第47節
“她居然就這么把夏天還給夏商周了?”阮咸摸了摸鼻子,“我的小貓咪如今可真叫我失望。穆,收拾行李,看來我們要去藺川一趟了?!?/br> 穆恭聲去收拾行李。阮咸屈指在水煙瓶身上敲了兩下,清脆的響聲里他薄薄的嘴角不由向上翹起,泄露他此時心情正好。 因為時差關系,藺川已經是下午。伍媚提著進了商淵成的辦公室。 “來了?”商淵成從醫案里抬起頭,他素來溫煦含笑的一雙桃花眼此刻卻布滿了紅色血絲。 伍媚忍不住打趣:“商淵成,cao勞過度的話,鐵杵可是也能磨成針的?!?/br> “你——”商淵成咬牙切齒,“伍媚,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從早上八點半到現在都在看我導師發給我的資料和醫案,連午飯都沒有吃,我這么辛苦還不是為了你的腳!” 這下輪到伍媚愣住了。她當初因為被誤認作晏修明,腳踝骨被小混混的鐵棍擊打導致骨折,在沒有完全將養好的情況下又因為要參加一個重要的芭蕾舞比賽,打了封閉。結果在高強度的訓練之下傷口復發,不得以又打了一次封閉,強行上臺。后來在遇到顧傾城的那一天不幸被車撞倒,傷的還是左腿。去了巴黎之后之后顧傾城請了她的兄長顧逸夫的侄子商淵成過來幫她看過腳神經,商淵成當時坦言只能讓她走路不跛腳,至于跳芭蕾,在神經沒有完全恢復的情況下,基本沒有可能。 商淵成起了身,習慣性地撣了撣白大褂的下擺,領著伍媚進了他辦公室的隔間。 “你左腿腳踝到膝蓋這一段的韌帶,因為打過多次封閉,已經變脆,所以一旦超過負荷,就容易撕裂。目前國際上一般用可降解的高分子材料制備成的神經導管來作為神經支架材料,但由于缺乏仿生化三維結構,生物特性遠低于正常神經,對軸突再生的誘導功能很有限。所以我和我的導師這幾年一直在尋找最佳的神經組織的替代材料,前一段時候我們研發的去細胞同種異體神經修復材料已經在臨床醫療上試驗成功,即將上市?!鄙虦Y成兀自還想滔滔不絕,伍媚卻打斷了他,“什么叫去細胞同種異體神經修復材料,麻煩你說的通俗易通一點,我不是你家白茯苓?!?/br> 商淵成有些惱怒地瞪她一眼:“就是從各種事故中損壞的一些截肢里提取神經組織,處理過后它本身不含細胞,但保留了天然神經的支架結構,非常適合神經再生?!?/br> 伍媚神色開始動容,“你的意思是我也許還可以跳舞?”語氣也帶上了隱約的期盼。 商淵成神情嚴肅:“沒有人可以這樣給你保證。即使是闌尾炎手術都有風險,不用說這種手術了。我想了一下,得先進性微創手術,把你左腿的韌帶和骨頭的粘連刮開,然后給你的腳踝神經換上這種新材料。如果手術成功,恢復得好,或許可以重回舞臺,但是,這個手術目前我只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勝算,如果失敗,你不是和拐棍待在一起一輩子就是會在輪椅上坐一輩子?!?/br> 伍媚怔怔地低頭看自己的腳。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紤]好了給我電話?!鄙虦Y成也沒有精力再和她多說,這段日子他本就還要為同母異父的哥哥莫傅司的痼疾失眠癥而煩惱不已。 伍媚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商氏醫院。很多時候,人的痛苦來自于有選擇,總是要權衡利弊,費盡思量,倘若沒有選擇,反倒簡單。何況現在情況更復雜,她不再是孤家寡人一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她還有沈陸嘉。倘若手術失敗,以他的為人,應該是不會嫌棄她的,可是他已經有了一個坐輪椅的母親,難道還要他再攤上一個坐輪椅的女友嗎?他又不是殘聯的負責人。 沈陸嘉。伍媚覺得腦子里亂極了。她也不愿意再去公司了,直接回家后就往床上一躺。不二優雅地跳上床,用尾巴尖掃了掃主人的臉。見伍媚不睬它,不二有些不滿地喵嗚兩聲,踱著步趴在了床腳。 沈陸嘉回來時就看見一人一貓各自占據床上一方地盤,貓打盹,人小睡。不二聽見動靜,一只綠眼掀開一條縫隙,傲慢地瞥他一眼又繼續埋頭打盹。 伍媚卻沒有醒。沈陸嘉看見她伸在床沿的腳,雪白的一只腳,沈陸嘉控制不住地去想象它以前的樣子。那曾經是舞者的一只腳,變形、丑陋,可以跳出極美的芭蕾;現在卻是貨真價實的嬌養小姐的腳,白皙、柔軟,卻是用被迫放棄芭蕾換來的。沈陸嘉覺得心底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股柔情,幾乎難以自持。他彎下腰,動作輕柔地上前替她把腳塞進被子里。 伍媚還是被他的動作弄醒了。 “你回來了啊?!蔽槊膾暝榔饋?,因為剛睡醒,她的臉頰紅粉緋緋,頭發也有些凌亂,顯得比往日稚氣很多,“你不是說要加班的嗎?” “我打了你的手機,你沒接。所以我就回來看看。對了,你吃飯了嗎?” 伍媚伸手抓住沈陸嘉的手:“沈陸嘉,我有話和你說?!?/br> 她的容色是少見的正經,沈陸嘉也在床沿坐下,“你說?!?/br> “今天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商淵成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他那兒一趟。當年在法國,我的腳傷便是他給看的。他的姑父顧逸夫是顧傾城的親哥哥?!?/br>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難怪那次在醫院,見她和商淵成那般親密。沈陸嘉這才恍然大悟。 “我的左腳腳踝神經受過傷,芭蕾舞強度太大,所以只能放棄舞蹈。但是商淵成今天告訴我,他和他的導師已經找到一種最佳的神經替代材料,只要手術成功,我就可以重新跳舞?!蔽槊膶⑸虦Y成講的那一番話簡要地轉述給了沈陸嘉。 “手術成功率是多少?” “商淵成說他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勝算,但是他在醫學上素來謹慎,我想他實際的把握應該比這個數字要大一些?!?/br> 沈陸嘉面色凝重起來,“如果,我是說假如手術失敗,會是什么結果?” “失敗的話,我會變成殘疾人?!蔽槊恼Z氣故作輕松,“沈陸嘉,如果我變成殘疾人了,你還要不要我?” “說什么蠢話!”沈陸嘉濃黑的眉毛不悅地折起,“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br> 伍媚涎著臉湊到他面前:“那你同意我去做手術啦?” “我不同意有用嗎?事關夢想,我不會阻攔你。我明白芭蕾之于你,就像我當初執意要學數學一樣?!鄙蜿懠握Z氣平靜,“你肯在做決定之前問我的意見,我已經很高興了?!?/br> 伍媚臉上浮現出感動的神色,沈陸嘉卻悠悠繼續道:“不過在手術之前,我們得先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不然手術同意書上我不好幫你簽字?!?/br> ☆、第70章 愛的容忍(2) 伍媚有些窘迫地一笑:“這個,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還是等手術成功了再說吧。萬一我變成殘疾人了,也不好意思拖累你啊?!?/br> “我以為你不會干出那種因為自己手術有風險而要和我分手的蠢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除了沈太太,這輩子你不要打算再做他想?!鄙蜿懠握Z氣篤定,“退一萬步講,即使真出了意外,我不介意一手推著我母親的輪椅,一手推著你的?!?/br> 伍媚簡直要為他的最后一句話厥倒了,然而心底更多的涌動著的是莫名的心悸,他那么了解她,知道芭蕾是她心底的夢想,所以不說一句阻攔她追夢的話。明知道手術有風險,他卻還執意要和她結婚。結婚誓詞里講的“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愛自己一樣愛她,不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的男人竟然真叫她碰上了,這樣看來,老天終究還是厚待她的。人生所有的缺憾不過是為了遇見他。再想到陸若薷,伍媚有些心虛地說了實話:“說到你媽,兩個多月前,就是我們去吃火鍋遇到許自強的那天下午,你媽請我去你家喝茶。結局估計你也猜到了,不歡而散?!?/br>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只關心你嫁不嫁我?”沈陸嘉大力握住伍媚的兩肩,眼睛片刻不離開她的臉,他臉上的肌rou大概因為緊張,繃得緊緊的,輪廓愈發顯得硬挺,整個人像一柄出鞘的刀,閃著雪亮的芒。 伍媚簡直被看看得發怵,趕緊說道:“嫁。我嫁。我嫁還不行嗎?” 求婚終于被答應,沈陸嘉整個人立馬松弛下來,他英俊的臉上的每一根輪廓線一下子變得喜氣洋洋。尤其是嘴角,上揚起來時兩側會微微勾進去,呈現出兩個很小的渦,叫人看了怦然心動。 “戒指呢?”伍媚掌心朝上,向沈陸嘉伸出手去。 沈陸嘉握住她的手,笑道:“鉆戒我已經托傅司請安特衛普最有名的切割兼鑲嵌大師文森特cao刀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拿到?!?/br> 伍媚扁扁嘴,對于沈陸嘉這種沒有什么羅曼蒂克細胞的家伙,他也就只能想到鉆戒了。 “我明天會和商淵成聯系,具體了解一下這個手術的情況,既然準備做手術,我就要你完好無損地進去,完好無損地出來?!鳖D了一下,沈陸嘉又道:“不過你畢竟不跳芭蕾這么久,我聽說一個芭蕾舞演員需要跳三年群舞、三年領舞、三年獨舞后,倘若表現出色,才有可能升到主演。你的心態恐怕要好好調整一下?!?/br> “我知道的。我已經26歲了,不是當年只會賭氣的小姑娘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到底能跳成什么樣子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我只是還想跳芭蕾而已。沈陸嘉,你明白嗎?” “還這么直來直去地叫沈陸嘉?”沈陸嘉語氣有輕微的不滿,“是不是該改口了?” 伍媚知道他動的什么腦筋,哼了一聲:“扯證了再喊不遲?!?/br> “嗯,那我等著你改口的那一天,老婆?!鄙蜿懠温曇衾飵е陲棽蛔〉男σ?,幾乎要從喉嚨深處溢出來。說完他又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其實沈陸嘉想得很多,自從知道她也會跳芭蕾之后,他特意惡補了一下芭蕾方面的知識,芭蕾舞對舞者身材的要求嚴格到近乎殘酷,如果她繼續跳舞的話,要孩子的計劃自然只能延后,他已經三十歲了,什么時候才能當上爸爸? 可是難道讓她放棄夢想,雌伏在他身邊為他生孩子嗎?就像她所說的,她已經26歲了,再晚幾年,她連夢想的尾巴都抓不住了。他只想讓她高興。 對比之下,晏家卻是一片愁云慘霧,因為晏修明徹底失去了聯系。各大媒體上鋪天蓋地都是芭蕾舞公主謝幕演出的消息,網上各種八卦論壇上關于晏修明的息舞的帖子也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有人惡毒地忖度她是因為懷孕了沒法跳舞,也有人盛贊她忠實地遵循自己的內心,然而晏修明本人卻如同沙粒消失于海水,不見蹤跡。 馮青萍眼巴巴地看著丈夫:“尼克爾森先生怎么說?” 晏經緯掛斷電話,聲音低落:“他說修明只在演出過后第二天去舞團辦了手續,就搬出了酒店,也沒有和他們再有聯絡過?!?/br> 馮青萍捂住臉,無助地哭泣起來。 晏經緯伸手攬住妻子的肩膀,安撫性地拍拍她,低聲勸道:“修明可能只是想在外頭散散心。你別想太多?!?/br> 馮青萍才要說話反駁丈夫,門鈴卻響了。 “我去開門?!?/br> 門外是兩個年輕男人,當前的一個生得極為俊俏,一雙湛藍的眼眸在冬日的暖陽下呈現出琉璃珠一樣的質感,除了眼珠的顏色,他的其余五官都是典型的東方式的細膩精巧,但臉部線條輪廓又是西人的深邃,顯然是混血。他身側的男人則是典型的熱帶人種的長相,手里提著好幾個禮盒。這兩人自然是阮咸和穆。 “你們找誰?”晏經緯有些警覺地問道。 阮咸優雅地微微躬身:“晏部長,小婿初次登門,叨擾了?!?/br> 小婿……晏經緯覺得臉上的肌rou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您是——” “鄙姓阮,是晏夷光的未婚夫?!比钕绦Φ萌诵鬅o害。 晏夷光…未婚夫…晏經緯覺得腦袋有些發懵。素來機敏的晏部長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得打了個哈哈,側身讓“毛腳女婿”進了門。 馮青萍已經擦干眼淚,她怔怔地看著家里的兩位客人。 “伯母,您好。我是夷光的未婚夫阮咸,這是我的名片?!比钕潭Y貌地遞上散發著好聞的法國香水氣味的名片,“這樣冒昧地上門,實在是打攪了。這點禮物,不成敬意?!?/br> 穆安靜地將六七個禮盒放到了茶幾上。 馮青萍看見了名片上的頭銜,那是一個積累了數代的商業帝國,而眼前的年輕男人正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壓制著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圖案的雪白名片上有極其漂亮的燙金圓體字母,馮青萍卻莫名其妙的覺得心慌。阮咸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穆仍然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側。 “阮先生,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們的大女兒夷光六年前便和我們失去了聯系,我們幾乎都以為她遭了意外,您這樣孤身上門,我們實在是覺得有些古怪,希望您能體諒我們的心情?!?/br> “晏部長,您的心情我當然能夠理解?!比钕桃琅f笑微微的:“是我考慮不周。關于夷光和你們失去聯系的事,我大約也知道一些。六年前,我的繼母在毗鄰京津的江滬市救了遭遇車禍的夷光,將她帶到了法國。因為車禍,她的臉上不得以動了一些刀子,這也就是為什么如今她站在你們面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她的原因?!?/br> 馮青萍和晏經緯兩個人都是呼吸急促,臉色起伏不定。阮咸心滿意足地繼續說道:“對了,夷光現在改名叫做伍媚?!?/br> 咕咚一聲。晏經緯不留神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案幾上的花瓶,描金骨瓷的花瓶立時變成了地上的一攤碎片。原先插在花瓶里的一蓬臘梅和南天竹躺在碎瓷片上,臘梅黃色的花苞甚至因為這場事故而跌落了枝頭。 “伍媚…伍媚…是現在鼎言的那個…伍媚嗎?是真的嗎?”馮青萍瞳孔熱切地收縮著。 阮咸點頭:“是的,伯母?!币幻媸疽饽掳褨|西拿給馮青萍看。 那是伍媚剛去法國還未動手術前的幾張照片。馮青萍攥著照片,看著照片上面的女兒,又一次傷心地抽泣起來:“她明明知道我們已經搬來了藺川,還見過我們幾次,為什么不肯和我們相認……” 晏經緯先是用眼神制止馮青萍住口,然而對方正傷心得厲害,未曾收到他的眼風,他只得又在一旁清嗓子,示意妻子不要過于失態。 阮咸心中發笑,面上卻還是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伯母不要過分傷心,我想夷光是對當年的事還存有一點心結,其實我這次前來藺川一來是想接她回法國,二來就是為了化解你們之間的嫌隙?!?/br> “阮先生,你真是個好人?!瘪T青萍語帶哽咽,顯然是情難自已。 好人……穆忍不住抖了一下。 “伯母叫我阮咸就行?!贝藭r的阮咸對自己扮演的賢婿角色簡直相當入戲,“這樣吧,晚上我做東,六點二十在柳湖路的敦刻爾克餐廳,我會想辦法讓伍媚也過去,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伯父、伯母你們看怎么樣?” “哎,難為你費心了?!标探浘曓抢燮せ卮鸬?。 “晏部長太客氣了,這也算是我的分內事?!比钕虖纳嘲l上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攪了,晚上見?!?/br> 晏家夫妻送阮咸離開后,馮青萍還有種如墜夢中的恍惚感:“伍媚居然是夷光,我真不敢相信。當初看見她虎口上的那粒紅痣我也動過這個心思,但是總想著夷光是個沉悶的孩子,哪里及得上伍媚的八面玲瓏。沒想到伍媚竟然真是夷光。老晏你說夷光為什么不肯回來,難道她還在為當年夏商周的事記恨我們?不過這個阮咸說是她的未婚夫,那孩子不是在和沈陸嘉處對象嗎?” 晏經緯見妻子已經全然接受了這個說法,有些不悅地哼了一聲:“你可莫要先當了真,這阮咸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還是未知數,就憑幾張照片,我看未必做得數。君子豹變,小人革面,一個人容貌變了不談,連性格都變了,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br> 馮青萍想反駁丈夫,卻又覺得無從駁起,頹然地坐到沙發上,“那你是什么意思?今晚橫豎我都是要去的?!?/br> “去自然是要去的。我是讓你別高興得太早,剃頭挑子一頭熱,修明和陸嘉的事不就是你一頭熱,巴巴地去貼沈家,最后才讓孩子那么尷尬?!标探浘暃]好氣地說道。 “我還不是為了她嫁的好!難道我是為了自己嗎?”馮青萍氣憤地站起來,食指簡直要戳到晏經緯的臉上去:“原來一直以為修明乖巧懂事,我看這個丫頭半點不比她jiejie省心,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生出這兩個討債鬼來!” 穆剛發動汽車,阮咸就摸出手機給伍媚打了個電話。伍媚見是陌生號碼,不疑有他,很隨意地接通了。 “喂,是我?!比钕搪曇衾飵е患友陲椀挠淇?,“寶貝兒,猜猜我現在在哪里?” 伍媚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地走到窗前,向樓下看去。 “我猜你現在一定在往窗外看?!比钕痰偷偷匦ζ饋?,“別擔心,我剛下飛機。今天晚上六點半,我在敦刻爾克餐廳等你。別讓我久等,你知道的,讓我等的女人下場是什么?!彪S后,電話那頭又傳來一記風sao的啵聲,“我期待這次會面。親愛的,à bientt,mademoiselle(一會兒見,小姐)?!彪S著尾音的消失,阮咸利落地掐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阮咸喜歡伍媚嗎,當然不,阮咸愛伍媚嗎,當然更不。。。。。 ☆、第71章 愛的容忍(3) 伍媚握著手機,臉色變幻不定。說實話,她真的有些害怕阮咸,因為她太清楚在阮咸精致動人的皮囊下是多么恐怖變態的芯子,他就像是一個拿著火箭筒的暴戾乖僻的孩子,即使對面流血漂櫓,他的眉毛都不會皺一下,相反的,他只會對著火箭筒噴出的火舌哈哈大笑。 她完全可以肯定晚上等待她的將是一場鴻門宴,定然是宴無好宴。即使處在中央空調的暖氣之下,伍媚還是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