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只單單這一句,便已足夠讓一旁的馮祿肝膽震碎了一地,再顧不得其他,連連叩首哀求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噬?,奴才實在沒想到竟真有這樣的事,奴才起初不信,可辛瞳姑姑信誓旦旦,奴才迷了心竅,差事辦得不利,萬望皇上恕罪?!?/br> 宇文凌負手而立,面上神情看不分明,淡淡掃他一眼,反問一句:“真有哪樣的事?” 馮祿哪里還敢再做隱瞞,哆哆嗦嗦將事情前后原原本本端了出來。宇文凌出奇的有耐性,也不打斷,任由他一字一句還原,每一句對白都不放過。 直到再無可說,仍未聽見皇帝有任何裁斷,小心翼翼抬眼去望,上首帝王卻是冷笑盈盈,眉宇之間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宇文凌視線回轉看向辛瞳,她像是全然不知身在何處,不見舉動亦不見言聲,只瑟縮著指尖茫然失措,零星顫動的發絲彰顯著一線生機。 他驀然上前,直直拽過辛瞳的手臂,一卷明黃灼傷了他的眼睛,他手上使力,拉扯她身體的勁道毫不留情。辛瞳像風中飄落的葉,任憑著他的勁道向不知名處挪去。 指尖的溫度驟然升高,辛瞳下意識的就要收回,攥在手腕上的力道卻不容她有半點躲避,她心神皆亂,視線之中始終茫然一片,模糊的光景終于匯聚,卻是手中的明黃在烈焰燭火間化為灰燼。 他擎著她的手不放開,直到卷上字跡再也看不清。辛瞳一瞬之間思緒百轉千回,才要開口,手腕被人狠狠甩開,像是再多觸碰一秒都不樂意。 馮祿跪伏于地泥首向前,不明皇帝此意,惶恐得厲害,卻聽上首淡漠開口,居高臨下,聲如鬼魅:“你說是奉了朕的旨意要殺陸雙祺,那圣旨在哪里?”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馮祿像是被滾沸的油水潑到一般,再也無法抑制恐懼。 密閉的空間之內一時之間無人言聲,只有馮祿不停叩首的聲音,響徹深殿,駭人無比。辛瞳心似刀割,事情變成這樣已然覆水難收,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這樣沖動的行為之下,牽連的怕還會有許許多多,會死的是否不單只有陸雙祺,。 宇文凌閉了閉眼睛,沖著殿角常順冷眼掃去,沉默半晌,終于打破這番死寂:“馮祿腦子犯糊涂,口出妄言字字誅心,帶出去賞二十嘴板,以儆效尤,此事若再有人妄議,朕絕不姑息?!?/br> 馮祿連連叩首,這么一番折騰,他已然不知事情究竟要發展向何處,能保住性命實屬萬幸,當下再不敢多言半句,涕淚橫流隨著常順一同退出去。 殿內之人走得干凈,只余下辛瞳戰戰兢兢不知所措,手腕上隱隱疼痛,垂眼去看,已微微有些泛紅。他迫著自己燒去了最初那道圣旨,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對于陸雙祺的宣判已然做不得數,如果當真如此,那么此刻承受的怒火也算值得。 針芒落地可聞的死寂讓她恐懼,他冰冷無情的神色更加令她無措,這才是真正的天子威儀,帝王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是她自己膽大包天,試圖挑戰他的底線,成心忤逆,釀成此禍。 她有心將事情鬧得這樣大,便是在賭自己于他來說是否還有存在的價值。眼下圣旨再不復存在,他下了嚴令不許人再談及角門里發生的事情,如此,自己便不必背上欺君罔上、篡改圣意這樣誅滅九族的罪名。如今她賭贏了,但是情況依舊那么的糟糕,她不能感到一絲半點的歡愉。 宇文凌凝著瞳眸望向她,眉眼冰寒似乎頃刻就能將她囫圇吞噬。莫大的失望背后是一顆更加冷硬的心,對于這樣不乖的寵物,多費些心神tiao教也沒有什么大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_^ 要不要今天雙更呢??。?! 評論追文的親愛的,感謝! ☆、泥足深陷 之前是周身不受掌控,這會兒稍稍穩住了心神,才發現此時的自己可笑無比。辛瞳微微向后退身,想要跪地請罪,心中卻有個念想一閃而過,她想起那日寶華閣中自己下意識的躲避最終鬧得不歡而散,此時如若不再覆轍重蹈,結局是否會有不同? 她盈盈上前,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略有些牽強,卻楚楚動人:“您瞧,我是不是做了極大的錯事,惹了您生氣?!?/br> 宇文凌心中一時百感交集,自己前一刻才下的旨意她下一秒就敢篡改,為的是什么,為的是救她那青梅竹馬的好哥哥!她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顏面,罔顧禮法,恣意妄為,膽大包天! 見他并未立時駁斥,辛瞳像是隱約看到了希望,她害怕得厲害,卻仍舊顫巍巍開口:“前頭的旨意既已燒掉,左右接手的人并不多,也不會有人真正了解其中原委……主子,您一貫最疼我,這次真是我錯了,可陸大人于我有恩,我良心上實在過不去,您好歹成全我吧,饒陸大人一命,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br> “住口!”宇文凌冷著瞳眸喝止,看向她的神色之中夾雜著一抹不可置信。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卻還沒忘記要為陸雙祺開脫。最令他恨入骨血的是,她冷靜下來的決定,竟然是如方才那般輕描淡寫她種下的惡果,妄想利用自己對她的憐惜,欺騙他的感情! 被他一聲冷喝驚破了心神,辛瞳眼前茫然一片,四周的景象仿佛再不能看分明。他終究厭惡了這樣欲拒還迎的戲碼,這份另眼相待始終蒙著面紗,如今就要被毫不留情面地揭去了吧。 她不敢在他面前哭泣,她害怕自己的委屈瞧在他的眼中會變成更加投入的演技。淚水迷蒙了雙眼,她強自加以克制,眸光之中盈盈亮亮,仿佛下一秒就再不能夠遮掩已然崩潰的情緒。她有些失態地偏轉身子,任由凌亂的發絲掩蓋住點點晶瑩不受控制地劃過面龐。 她聽見玄墨丹底明紋靴落在玉石地磚上的聲響,她想抬頭,但是她不敢。她還是期待能夠得到寬宥的,她還抱有著一絲絲的希冀渴求他能走到她身邊,不論做什么,只要彼此還愿意相觸及,那么一切便都還有轉圜。但是沒有,他的氣息漸行漸遠,已然向著內室離去。她站在絕望的盡頭,卻驀然聽到他冰冷的聲音:“跟過來!” 明明擔心恐懼無比,再不想聽到他更加無情的話語,可這樣的命令對于此時的她來說卻依舊是一種救贖,仿佛擁有魔力,鬼使神差地牽引著她走入更加不可預測的深井。 她是第一次進入這獨屬于他自己的私密領地,這里是皇帝寢殿,平素里司寢司衣差事上自有宮人料理,她從不經手這些,不知是否因為兩下里成心回避,她隨侍多年,卻從來沒有機會進來這里。 空曠無比的殿宇之內寂靜無聲,御前的人個個是察言觀色的好手,這樣的情勢之下斷不會有人沒腦子地上趕著討罰。辛瞳遠遠跟在皇帝身后,此時的他讓她感到陌生又害怕,下一刻會發生什么她不能夠得知,再多的淡定坦然自我勸慰都是謊言,她料想此刻的自己大概瑟瑟縮縮唯唯諾諾,更加令他看不上。 “去將門窗全部掩上,一扇也不許留?!?/br> 乍然聽見他這樣的吩咐,內心雖更添幾分慌亂,腳下卻絲毫不見遲疑依樣照做。 如今徹底成了密閉的空間,窗外凄厲的寒風再不可聞,朦朧的月色亦被阻隔。室內一片死寂,仿佛此刻發出的任何聲音,都會變得詭異莫測,震人心魄。 殿角皆有通臂巨燭將室內照的明亮,地龍燒得厲害,不覺冰寒反而令人燥熱,此刻又與外界隔離,仿佛時辰與節令都變得模糊不清。不知沉默了多久,驟然聽到燭花爆裂的聲音,不知是出乎意料還是心境使然,辛瞳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嚇,惶恐的神色再難遮掩。 宇文凌終是轉過身來看向她:“你在宮中不是一天兩天,篡改圣意欺君罔上當以何罪論處,說來朕聽聽?”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方才外殿中是起了別樣的心思想要取巧,只是討好不成反而鬧得沒臉,辛瞳此刻再沒了立場,帝王盛怒之下又哪里還能容得她站著回話。 她神色凄迷略顯慘淡,盈盈挪動幾步,才要撩了衣角屈膝,卻聽宇文凌淡淡開口:“先不著急,你只管站著回話,等下自有地方讓你受罰?!?/br> 越是這樣,越發讓她不知所措,出口的話語零零星星,卻不能不答:“欺上瞞下擅改圣意,若為御前女官為之,當處以杖斃?!?/br> “是了,單只你顛倒事實這一點,朕現在就能讓人殺了你。不過你犯下的過錯遠不止這一點,屆時數罪并罰,遠沒有一死那么容易?!?/br> 他目光兇狠,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一向冷清,再大的怒氣也不會輕易顯露于外,可如今他像只嗜血的野獸,像是下一刻就要將自己吞噬至盡。 宇文凌雙眸微闔沈默半晌,待到睜開,神情已不見異樣,只余下淡淡的疏離與嚴厲:“往里墻內壁站著,現在就去!” 驚駭無與倫比,辛瞳腳下卻不敢遲疑,面朝內壁端端正正站規矩。彼時心中紛紛擾擾,她并沒能夠看分明,此刻近在眼前,才發現整扇墻壁一幅巨大團龍雕紋赫然呈現直通天頂,果然是天子威儀,不可褻瀆,威嚴不可方物盡得彰顯,辛瞳目光觸及,驟然發覺自己是那樣得渺小無力,竟還癡心妄想永遠不會屬于自己的東西。 宇文凌并不走近,只冰寒毫無暖意的聲音遠遠傳來:“今晚上你就站在這里好好想,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出來尋朕,弄清楚之前,朕不著急要你性命?!?/br> 作者有話要說:瞳瞳命運堪憂吶! 二更奉上! 好像欠了好幾天了,戳手指…… 還能不能求表揚?( ̄▽ ̄") ☆、一念之間 鏤雕金漆殿門相撞,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就這樣離開了,只余辛瞳獨自一人面對這駭人的死寂凄清。 心里空落落的,周遭靜謐無聲,擔驚害怕漸漸退去,腦海中卻變得異常清明。他終究沒有像處置尋常宮人一樣對待自己,盡管此時的處境也沒好到哪兒去。她已經記不太清事發當時自己抱有著怎樣的心態,一定要救下陸雙祺這個念想她不會后悔,可究竟是怎樣的自信讓她有膽量挑戰帝王威嚴,妄圖以一面之詞扭轉乾坤。 敢于這樣不顧一切觸犯他的底線,自己大概是得了頭彩。即便是后苑嬪妃,皇親國戚,一旦牽扯到對帝王的不恭與質疑,都必將難逃一死,更何況自己一介宮婢。她漸漸平靜了下來,仿佛再多的責難都變得無足輕重,唯有一分淡淡的遺憾縈繞在心中,說不清,道不明。 她是害怕被他厭棄的,盡管她從來都將這份蒙著窗紗的格外看顧瞧得淡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若自己終究難逃一死,她有父母相伴,想來也不會孤單。只是自己留下的印跡會在他的心中滑過怎樣的一筆,她其實相當在意。 即便是可望不可及的因緣,她還是懷抱著某種希冀,至少自己在他眼中應該是單純灑脫,無功無利的,只是現如今,怕是再不能夠維持了。信任已然支離破碎,初時的新鮮亦不復存在,到如今,果真再不能想起還有什么能夠留給彼此作為最美好的回憶。雁過無聲,還是水過無痕?想起來便令她心痛無比。 宇文凌出了寢殿,立時傳召李晟晉見。人跪在陛階之下不敢抬頭,帝王眉間的不滿顯而易見:“辛瞳姑姑身邊的人手如今撤掉得差不多,姑姑來時路上碰見過什么人臣未能查知,萬望皇上饒恕臣失察之罪?!?/br> 皇帝擺擺手,這事倒當真怨不得暗衛營的人。近些時日是自己有心放縱,卻不想她膽大包天到如此程度,一時半會弄不清是誰走漏了消息也沒什么打緊,有了這一遭,反而讓他看清了自己圈養多年的人兒有多大的膽性! “皇上,角門那邊還向臣匯報了一樁事,辛瞳姑姑能夠找對地處,應當是受了有心人指點?!?/br> 宇文凌眸光微暗:“抓著人了?” “當場拿下了,此刻暫押在內務府中,臣不敢妄動,等皇上示下?!?/br> “往慎刑司送,翹出來他上家是誰,且留著性命,還有用?!?/br> 李桂喜在一旁聽得冷汗淋淋,自己御前伺候著,照理說在這一點子奴才中沒有人會比自己消息更靈通。若不是清楚沒有人監視,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挑唆那位做這樣的事。他心里一陣擊鼓,又覺得有些委屈,自個兒可是打從萬歲爺少年才登基起就在身邊伺候的,勤謹恭勉忠心可鑒,誰人不說他是圣上跟前最得人意的,未想平白冒出個程咬金,明明出身不見得多高貴,卻楞是擺出一副若遠若近的姿態叫人吃拿不準。再說了,那位鐵了心要救她發小,自己不過順路搭個線,她感激還來不及,哪兒真能過河拆橋。不過后頭那樁岔子卻有些離奇,還有誰比自己更上心?背后藏著的那人絕不簡單,他怎么就能篤定一早就會有人跟這辛瞳姑姑通風報信?如果真是前前后后都算計上了,那只怕自己也是那砧板上的魚。 思及此處,內心更加惶恐,卻冷不丁察覺萬歲爺冰寒徹骨的目光直向自己洞穿而來,他嚇得腿軟,卻不敢露出異樣,只笑嘻嘻上前:“主子您消消氣兒,這眼看著天黑了寒氣也重,要不奴才讓小廚房去煮碗參棗湯,您潤潤口?!?/br> 宇文凌斜乜他一眼,神色冷冷清清,半晌擠出句話,讓他“滾出去!” 對于辛瞳,他有心晾著她,更何況此刻也是真心不愿意見到她。此刻閑散踱著步子,倒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出于何種目的要有這樣的舉動。已經戌時末了,若要懲處,皇宮這樣大,只管將人胡亂扔進哪個角落里完事,何必讓人占著自己寢殿,這會兒不愛搭理她,反倒弄得自己無處可去。 只是這深宮禁闈何其之大,處處都是屬于他,若真要說他無處可去,實在有些牽強,左不過就是內心某處有所牽掛,下意識地不愿當真扔下不管,已然形成了習慣。 李晟回來得倒是極快,大概是審出了些難以啟齒的齷齪,面上神情有著片刻遲疑:“皇上,那奴才不禁打,沒兩下就將事情倒了個底朝天?!彼桓矣薪z毫隱瞞,將人供出的前前后后一一回稟,最后略一頓:“那奴才還說,秦妃娘娘警告過他,此事若有半分泄露,他全家都不能夠活命?!?/br> 宇文凌神色微凜,卻并不見太多意外,沉著表情沖下首示意,李晟不敢再行多言,輕聲告退離去。 天色更加暗了些,外頭漸漸起了風,都說十五月亮十六圓,可這會兒瞧著像是漸露陰霾,如同灰黑的蟹殼倒扣在穹窿大地之上。 秦妃如何,他自有決斷,沒有情感羈絆的人與事處置起來他向來游刃有余。腌臜沾染在外袍上,是留是棄不過一念之間,唯有瑕疵長在發膚上,才最令人煩躁不寧。 罰她面壁自省已有半個時辰,早就想到不能慣,如今果真養肥了膽子無法無天。先前讓人想清楚了自己出來,若她真能虔誠思過固然省心,但此時一把邪火壓在心底卻實在不吐不快。 廉價的良心隨意拋灑,是自以為秉持著正義才無所懼怕?她做下的錯事何止欺君那么簡單?想不明白不打緊,他有的手段讓她再不敢恣意任性! 常順傳了指令才回來,小心抬臉去瞧,心中暗道不妙。鏤金殿門緊掩著,宇文凌抬腳徑直踹了開:“所有宮人撤到清心殿外,擅自近前者斬!” 作者有話要說:辛小瞳你自求多福! 不過阿凌我親媽的身份毋庸置疑… 評論追文的親愛的,感謝! ☆、帝王之怒 辛瞳乍然聽見聲響,驚駭無比,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瀕臨耳畔。她不敢回頭,不敢有任何舉動,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避現實,就可以不去感知近在咫尺的暴雨狂風。 “朕記得很早以前曾經告訴過你,只有真正聰明的人才能在皇宮之中生存下去,你大概忘記了游戲規則,要不要朕提醒提醒你?” 她無處可逃,瑟縮著轉過身來神色倉皇。唇瓣幾番張闔,想要開口,卻終究化作了零星的碎片。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半個多時辰光景,她明明想了很多,卻是越發不能分明,仿佛走入了無盡的陰霾,出口無處尋覓,連帶著一直以來的堅持也化為灰燼。 宇文凌瞧見她這幅樣子,越發生氣,拉扯她的勁道也用上了三五分力。辛瞳乍然被人扯到面前,身體無從掙扎,目光卻連連逃避。 她大概是哭過,眼梢微腫,雙目之下隱隱現出些許黛青,可她究竟在為著什么而感到難過? 辛瞳手臂被扯得生疼,面龐之上卻不見有一絲一毫的外露,仿佛再多的皮rou之痛都不及內心,再沒有什么能夠抵得過心中的傷恫。 隱隱約約聽到譏諷的笑聲,辛瞳駭然抬起頭,目光觸及,卻是一片冷冰。他一向吝于言笑,可他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打量過自己,滿滿的玩弄與嘲笑,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任何感情。 她開始心慌,一種深深的急迫替代了先前的恐懼。不能就這樣任由嫌隙滋生,即便自己終究難逃一死,她也不甘心帶著太多的誤解萬劫不復。 她緊繃著心弦讓空氣在唇舌之間游離,出口的話語斷斷續續:“皇上,辛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您饒恕,但奴才衷心為主的心從來沒有變過,絕沒有半點刻意妄為的念頭。今日之事實乃迫不得已,奴才擅矯旨意,扯下彌天謊言,甘愿領受一切責罰,只是若說存了藐視圣恭的意圖,這樣的罪名辛瞳萬萬不敢認。罪孽的源頭是奴才一時心急,情勢逼迫之下終究想岔了,方才一番自省,奴才當真最悔莫及,千不該萬不該做出這樣有損圣令威嚴的事情?!?/br> 她很少這樣稱呼他,從前主子叫慣了,這會兒卻突然有些難以出口。面前的男人讓她陌生又恐懼,自己的辯解絲毫沒有勾起他惻隱之心,他冷凝的面龐讓她惶恐害怕,才要穩住的心神頓時又變得凌亂再難梳理。 宇文凌只管冷眼瞧著她,心中的不稱意被她激的越發難以忍耐:“你說是受情勢所逼?那究竟是怎樣的情勢,不妨說來聽聽?!?/br> 他終究還是不肯饒過陸雙祺,可究竟是怎樣的緣故才招致帝王起了必殺之心? “皇上,奴才確實是救人心切這才釀成大禍,可陸大人于奴才有恩,奴才實在不能眼睜睜看他赴死?!?/br> 宇文凌扯了扯唇角,一聲冷笑:“陸雙祺必須死?!?/br> “可您之前明明說過關押一段時日就會放他出去……” “這就是你同朕說話該有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