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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水彎了彎眼睛:“茶水苦后回甘,還是沒有冰糖甜?!?/br> ——你心情不好,吃點甜的。 紀灤陽瞅著那顆冰糖,好幾息了,眼珠子都沒轉一下。到轉了的時候,嘴角便也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拿起冰糖往嘴里一扔,咔嚓咔嚓地咀嚼。 林稚水想了想,“既然暗殺不行,那你想過試一下別的辦法嗎?” “別的辦法?還能怎么別的辦法?總不能報官吧?且不提李家和褚家的勢力,官官相護,親親相隱,只說……這事在律法上,也沒有能判的罪?!?/br> 人家只是把你們躲藏的地方賣出去,于情,自然可以指責,可于法,還真找不到任何一條判他的。甚至,如果夏家幾人屬于逃犯,律法還鼓勵這種出賣的行為。 不過…… 林稚水敏銳察覺出:“如果官府受理,你是可以報官的?” 紀灤陽點頭:“我是以紀灤陽的身份去報官,又不是夏珉。而且,哪怕真的被發現是夏家遺脈也沒關系,我們家那事比較特殊,具體的真不好跟你說,怕給你惹來禍事,反正我和阿娘的真實身份,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暴露了也無妨?!?/br> 說著說著,紀灤陽陷入了沉思。 林稚水看出來他是有想法了,拿起筷子往空盤子里對平了一下,夾走桌上一塊浸滿蜜汁的雞rou,由大火翻煎的rou塊,油水與蜜液滋滋作響,在味蕾上跳躍時,沒有分毫焦味。 吃了一兩塊,才等來紀灤陽的回神。 對方默默看向窗外。他們要了一個包廂,三樓,窗外不見高樓,天穹一覽無余。然而紀灤陽還是把窗戶關了起來,同時關在窗外的還有一樓門外市集,燈火通明的喧囂。 “林稚水?!?/br> 林稚水抹了抹嘴,放好筷子,鄭重地看著紀灤陽。 紀灤陽頓了一下,“我餓了?!彼材闷鹂曜?,開始扒碗里的白米飯。 見他不想說,林稚水也不問,也低頭吃飯。房里只余下筷子和碗碟輕微的碰撞聲。然而,林稚水抬頭時,十次總有四五次能撞見紀灤陽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燭火太盛了,他眼中的深色反而更加幽邃。 吃飯時,紀灤陽沒有說話,一路回書院時,紀灤陽也沒有說話,硬是把林稚水送到夢鹿齋西廂房房門口,紀灤陽依然沒有說話。 他沒進房,和林稚水道別后,往院子假山后面一屁股坐下去,下意識想摸酒,才突然想起來唯一那壇子酒送給林稚水了。倒是摸出來一小包煙草,回頭看了看熄了燈的廂房,顧忌了一會兒,還是重新放回袖袋里。 然后,就聽到頭頂傳來聲音,“紀兄,你在顧慮什么?” 紀灤陽抬頭,黑夜中看不太清晰林稚水的面容。只察覺一陣風從頭上嘯過,少年翻身跳下來,紅衣在昏暗中隨風而烈,如同將污穢徹徹底底焚燒干凈的火焰。 “有一個辦法……”紀灤陽啞著聲說。 “什么辦法?” 紀灤陽沒接話茬,只是盯著少年,“林稚水?!?/br> 他問:“我有不平事,你可還有劍?” 當日恨妖城中的少年,能逆著光影,桃花眼里藏著瑩亮的陽光,抱著一往無前的勇氣,去沖擊這人世間所有的齷鹺,可是,如今他功成名就了,十七歲的郡公,風姿卓絕,傾盡了天底下的靈氣—— 那個少年,那個雙眼剔透如明鏡的少年,那個說著“這樣不對”,就敢沖進公堂,放聲不平的少年,他現在什么都有了,權勢,地位,世人的崇敬與愛戴。李家與他交好,褚家是和他同一階級的豪門,他還愿意去得罪權貴,打碎不公嗎? “你之前遲疑不定,就是為了這個?”林稚水詫異,不解,他的表情充斥了困惑,仿佛在說:天底下居然還可以有這個問題? “我的劍……” 少年按著腰間的青蓮劍,稀稀疏疏的星光在他身上斑駁,溫柔地勾勒出英俊挺拔的身姿輪廓。 “不是一直都在嗎?” 第125章 生死決斗 這件事, 林稚水管了。他沒有問紀灤陽想到了什么辦法,也沒想過這事會不會對他的名譽有損害,他只是拔|出了腰間劍。 “劍, 在此?!?/br> ——我有不平事,你可有劍? ——劍, 在此。 紀灤陽笑得很開懷。也沒辜負林稚水的信任,讓他去做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早聽說林兄洞若觀火, 一點蛛絲馬跡也能夠讓你挖掘出真相,那褚貞的事情皇城里傳得沸沸揚揚?!?/br> “你想讓我幫你查什么?” “查……”紀灤陽算了算時間,“三十一年前, 李渾出賣夏家的事情。我需要證明我和李渾有私仇,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然后, 我就可以去官府登記, 再光明正大邀請他進行生死斗?!?/br>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绷种伤浀米约耗翘煲姷嚼顪?,他被酒和賭挖空了身體,少時學來的一身劍術只怕也去了七七八八, 比斗的勝者, 反正不會是李渾。 紀灤陽拿白棉布擦著鋒利的袖箭,半垂著腦袋, 呲出雪亮亮的一口牙。 “你先回去休息, 讓我琢磨一下。三十多年前的事, 有些難辦?!绷种伤w快地運轉著腦子,還拉了文字世界的老伙計們一起集思廣益。 豈止“有些”難辦, 時間久遠,哪怕當年留下什么證據,如今恐怕早就化為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