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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叮?!?/br> 細針被盡數擋下,換來的是密密麻麻插滿的桌面,閃著幽光的小針令人看著膽寒。 “好本事?!瘪姨煺胬淅涞卣f,“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先往口里塞了一顆藥丸,再把簪子咔嚓折下頭來,里面是中空的細孔,綠煙幽幽飄出,視之不妙。 國師:“林公子,小……” “林?!”褚天真臉色一變,抄起旁邊用來治病的烈酒往空氣中一潑,綠煙頃刻間消散。 林稚水本來想請會醫術的西門莊主出來救場,逢此變故,動作一頓,打算再看看。便見女人神色復雜,痛恨中糅雜著愧意,“你就是拆穿了我兒的……林稚水?” 林稚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恨意她能理解,這愧意又是從何而來? “咔嚓——” 酒壇碎裂,血氣腥涌,褚天真看也不看慘烈的手掌,盯著林稚水的眼眸露出掙扎:“于情,我該為子報仇?!?/br> 林稚水握緊了青蓮劍。 褚天真勾了勾嘴角,沒有半點溫度,“于理,你只是自救,本不該怪你?!?/br> 國師垂眼,悲憫的目光落到滴血手掌上,目露不忍。 她知道,她這位手帕交,沒辦法做到毫無負擔地去恨林稚水。 ——褚天真,是一位有基礎三觀,知對錯的人。 “我是褚貞的母親,只能對不住你了,所以——”褚天真猛一甩手,酒壇砸到地上,清脆聲響中,她平靜的嗓音蘊著刀鋒劍影的寒涼:“你要小心,別犯事,若有那日,我絕對會落井下石?!?/br> 林稚水瞅了她一眼,拿過笤帚,將酒壇碎片掃干凈,路過人時,塞過去一塊手帕,“小心失血過多,還得國師治?!?/br> “哼!”褚天真狠狠瞪了國師一眼,“離他遠點!”甩袖,轉身上車,空留下國師苦笑。 * 車輪子轉動,褚天真盤腿坐在軟墊上,拿手揉著眉心,低聲:“真是……一把年紀了,還跑出來爭風吃醋?!?/br> 又忽地揚聲:“得富!” 一直低頭的車夫微微抬起頭,“家主?” “我方才是不是太浮夸了?” “回家主,是有一些。少爺剛去沒幾天,按理,您應當是懶得管老爺的事?!?/br> 褚天真往車廂一靠,眉眼間浮現疲憊,“罷了,盡人事聽天命,事出緊急,我也只能這般做了?!钡土R:“多大人了,做事顧頭不顧尾?!?/br> 兒子沒了,可不能再把丈夫也折進去了。 褚天真拉開馬車暗格,里面是一張紙,細看,竟是一張祭文,祭奠對象是“吾弟李路行”。 褚天真垂眸,將這張已看過不知多少遍的文章從頭到尾再瀏覽一遍,它是她從褚貞房里翻出來的,要不怎么說知子莫若母,只一看到這篇明顯不是她兒子水平的祭文,褚天真就立刻透徹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他兒子要多此一舉栽贓林稚水,這是拿了人家東西,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滅口啊。 至于文章沒有靈氣,很容易蒙混過去,只需要說首稿已燒給李路行即可。 “林稚水,對不住了……”貞兒已經沒了命,沒了名聲,而你已洗刷了冤屈,想來,也不缺這一樁抄襲真相大白了。 ——愧疚由此而來。 褚天真再從馬車內翻出火折子,點燃了《祭弟文》。 赤焰升騰,逐字逐句吞噬墨跡,火苗卷起紙張,再吐出,便是灰燼。 褚天真出著神:“潛龍勿用……如果我當年不賭氣,故意和卦象反著來,貞兒也不會……” 火焰慢慢逼近捏著紙的手,使那指尖一燙,她忽爾回神,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呢? * 林稚水高高興興地拎著一袋子羊骨去見林濛,“meimei,來,我請一位大俠教你一招絕學,你學會了之后,誰想對你不軌,你就給他整人脫骨!” 郭靖帶笑的嗓音隨之而來:“分筋錯骨手可做不來這個,它只能讓林姑娘幫對方松松骨頭?!?/br> 林稚水:“這是郭靖郭大俠?!?/br> 林濛眼睛亮亮:“見過郭大俠!” 郭靖笑了笑:“我先跟你說一說分筋錯骨手的要訣……” 一個教一個聽,林稚水就在旁邊鋪紙練習文筆,直學到月上中天,林稚水打了個呵欠,郭靖道:“林姑娘,今天也學得差不多了,郭某便回去了?!?/br> 林濛:“辛苦郭大俠了?!?/br> 郭靖身形一縱,消失于夜色中。林濛回頭看林稚水:“哥,你明天是不是要走了?” 林稚水點了點頭,“回去備戰升舍試,拿到成績后,我再過來,正好趕上年末,我們可以一起過個年?!?/br> 林濛抿唇一笑,“那我等著哥哥?!?/br> 林稚水揉了揉meimei的腦袋,“我去睡了,你也快睡吧,白日還要和國師學卜算呢?!?/br> “好!” 林稚水要回客房,此時肚子非常不應景地咕嚕叫了兩聲,“餓了,下碗面吃?!鞭D身往廚房走。 面條下到鍋里煮,再加點醋,就是今晚的夜宵。 林稚水吃了個飽,抄近路回客房時,突然聽得墻的對面傳來一聲嘆:“是我對不住她和貞兒,若是我不自作主張,求國師您為她算一卦,她亦不會賭氣,去爭家主之位,從而送貞兒去李家。我既害了我兒,又令她誤會國師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