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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行的聲音,帶著疑惑和理所當然:“我姓李,你姓褚,我家的東西全歸我,你家的,我不會要!” 褚貞冷笑,“如果李家選虹jiejie做下任家主,我失落之后,也能接受??伞么蟮男υ挵?,我和虹jiejie——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我是因為我姓褚,她呀,因為她是女的!” 褚貞捂著臉,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別人家,可以出女名士,可以出女國師,可以出女家主,偏偏,李家不行!你出生后,資源大部分傾斜到你那邊,等你七八歲,養住之后,虹jiejie就在戰場上受重傷,回來后,根骨盡毀,無法用劍。真巧,比塞翁的馬自己尋路,并且帶著不少良馬歸家還巧。你說,我信嗎?” 李路行沒有說話,似乎被震住了。 褚貞挪開手,指縫里露出一雙陰森森的,涼透徹骨寒意的眼睛:“當然,我沒為她打抱不平,家主之位,能者居之。我只是不服,你生來擁有一切,與你的天資無關,純粹因為你胯|下有根,那我難道比你多些東西,或者少些東西嗎,為什么我不行?” ——不患寡而患不均。 “所以……”李路行聲音略顫,“你就殺了我?” 褚貞已深信不疑自己處于陰間。如果李路行的魂魄不在,他一定抵死不認,可是,既然苦主尚存,他說沒有,豈不是變成個跳梁小丑? 反正,陰間的判決,也沒辦法告知人間。 他不假思索地:“對,突然定的決心?!?/br> 非常的突發奇想。如果不是林稚水的祭妹文,他或許會動手,卻沒那么倉促——必要計劃得更周全些。 不過,有最大嫌疑的背鍋俠,有最妙的時機,還有雙重的好處,他為什么不做呢? “唿——” 周圍盞盞燈火亮起,照亮這片區域。 褚貞眼皮驟跳。 男人的重重舒氣聲在身旁響起,紅彤彤的物件隨意丟棄他面前,褚貞低頭,赫然是白無常的紅舌頭。 “林小兄弟,那我就先回去啦?!?/br> 褚貞扭頭,只見一個濃眉大眼,自己不認識的男人,滿臉終于解脫了的表情——含假舌頭說話,還要說得清楚,真的很為難郭大俠。 身后也傳來響動,他轉身,山石后邊,走出幾個人,憐憫地注視他。 “咚”,褚貞摔倒在地,已不敢去分辨誰假扮閻羅王。 他認得那些人,皆是皇城有名的口技者,口中出得來落葉瀟瀟,鳥鳴啾啾,男女老少,人聲獸吼……想要假裝李路行的聲音和陰曹地府的景聲,實屬輕而易舉。 林稚水撕掉閻羅王的假胡子,摘掉官帽,收起驚堂木,笑吟吟:“我沒學過口技,但你看我壓著嗓子變音,可還使得?” 幽綠火焰于褚貞周邊漂浮,他表情崩潰:“非墳地非尸坑,你怎么變出鬼火的?” 如果不是先冒出能飛天的白無常,再飄蕩綠鱗鬼火,配上各種陰森森的調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相信,自己被勾去陰曹地府??! 林稚水沒有回答他,嘴里嘟囔:“可惜我搞不出干冰,不然,還能給你整一個陰氣顯形,白霧繚繞呢?!?/br> 在場人,誰也聽不懂他的話。 少年偏頭,望向某處可藏人的地方,“都聽清了嗎?他親口承認的,可不是我嚴刑拷打,屈打成招?!?/br> 李家家主與李家老二并排出現,老二臉色復雜,李家家主陰沉著臉,仿若風雨欲來。 褚貞咬破下唇,滿嘴血腥,月光中比真正的食人鬼還怵人。 李家家主提劍行去,眸光沉沉,“褚貞?!?/br> 劍氣凌空,直接把褚貞拍飛,砸中山石,未等人滑落,“噗——”長劍直刺他胸膛,繞開心臟,將人釘在上邊。 李家家主的影子覆住褚貞,令他深埋陰影里,壓迫感洶涌而至?!巴魑覀內绱诵拍?!” 血液汨汨,浸濕衣衫。 褚貞兩手垂下,偶爾碰到堅硬的山石,似乎有一只螞蟻膽大妄為,偷偷登陸,麻麻癢癢地,爬在他手上,也仿若爬在他心上。 “咳咳?!毙┰S口沫伴著唇血濺出,癢意使他心煩氣躁:“信我?你們真的信我,還會遣人問我那些問題?” 褚貞恍然大悟:“當時,我特意把李路行翻面,臉朝上,長劍穿心,你的人詢問時,我沒反應過來,居然按照記憶答仰面。正確答案,應該是俯面,對吧?” 斷斷續續的笑聲自褚貞喉嚨震出,也不管笑聲撕裂傷口,“我打掃干凈了馬車,幫李路行換完新的衣物鞋襪,以防多說多錯,除去真正的兇手,以及他死在馬車內這兩件事,你們問什么,我都如實回答,九分真,一分假,最不容易拆穿。我甚至還送他的魂魄去輪回,自認為考慮周全,誰知,栽小問題上了?!?/br> 林稚水緩緩走向他,抬眸望著被高高掛起的青年?!胺ňW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下的事,就必然存在破綻?!?/br> 他至今也不敢說自己足以做到算無遺策,唯有竭盡所能,把任何可以考慮到的破綻補齊。 褚貞眼瞼微垂,“包括李家對虹jiejie做的事情嗎?” 林稚水不由自主地瞧向李家家主,對方將目光移往別處,不與他對視。 李玄撫摸著自己衣袖上的劍型圖紋,說話時不緊不慢,優雅若花瓣飄落,“別和他多舌,他只是想亂我們心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