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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不相讓的母狼妖與雄蛇妖同時收聲。 “是!” 眾妖齊齊行禮而退,不多時,帳中只剩妖皇一人。 四下寂靜,只有燭火輕微的“噼啪”聲。 妖皇坐了一會,淡淡道:“既來了,怎不進帳?!?/br> 一道溫潤的女聲響起:“不請自來,非為客之道?!?/br> 桌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道袍蓮冠的坤道。 她身邊帶著一名少女。 妖皇垂眼去看那少女,少女跟在坤道身邊,與妖皇對視,眼睛黑亮,半點也不怯場。 明明面容十分秀氣,卻有股悍勇的匪氣。 很眼熟。 對了,像逃進始皇陵那小子。 現在的人族變成這樣了么? 妖皇道:“你的女兒?” 徐瑤階不答。她的私事,沒什么好與妖族說的,做了個道揖,客氣道:“貧道此來,為請妖皇退兵?!?/br> 妖皇沒得到回答,也不再追問。望她一眼,分明是坐著,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冰冷和壓迫:“哦?”這是一種有如實質的威懾,徐瑤階卻沒有感覺到似的,甚至猶有余力將林濛輕輕帶往身后護?。骸按四宋胰俗甯沟?,妖皇于此駐軍,人族日夜難安?!?/br> 妖皇笑出聲,像聽到什么新奇的笑話:“人類屠戶殺豬的時候,豬圈里其他的豬總也不安的——又與屠戶何關?” 徐瑤階眉峰微微一蹙,又舒展開:“如此,妖皇不肯退兵了?” 妖皇拖長了寒綣的尾音:“朕殺不殺豬,由得豬管?” 林濛年紀雖小,卻也聽得懂這淺明的侮辱。她死死咬著下唇,怕壞了徐瑤階的事,并不敢說話。 徐瑤階松開了拉著她的手,林濛一驚,抬眼望去,卻見徐瑤階垂眼,從道袍袖中夾出一頁紙。 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或許是因為年代過于久遠,墨跡微暈,紙面泛黃,十分陳舊。 這實在是一張普通的紙,但見到它的一瞬間,一直貓戲老鼠般漫不經心的妖皇眼色倏爾凌厲。 妖皇坐直身子:“你帶了它來?!”他一字一停,齒縫里擠出來似的,“徐瑤階,這東西只能用一次,人族可只有一張?!?/br> 徐瑤階聲色溫雅:“但這一次,您要受傷?!?/br> 帳內陷入死寂之中。良久,妖皇冷笑:“好——徐瑤階,你好得很!” 他滿身威壓傾瀉而出,帳中一切都瞬間化作齏粉。即使林濛素來膽大,此時也不禁猛然瑟縮一下。 她頭上忽而一重,是徐瑤階撫了撫她。 徐瑤階平和地接下這“夸獎”,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咄咄逼人,微微一笑:“這一回,您得聽豬的了?!?/br> 林濛仰頭看著徐瑤階?;璋档膸?,她像是在發光。 她真從容。 是實力帶來的么? 這就是……實力? 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實力,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讓哥哥為我擔憂? 被徐瑤階牽著走出妖皇帳中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 徐瑤階問她:“怎么了?” 林濛:“您剛才,拿的是什么?” 一頁紙被遞到她眼前。她凝神細看,見頁首四個遒勁疏狂的大字—— 大、鬧、天、宮。 * 帳中,妖皇多年不曾受氣,此時久久不能平復怒氣,閉著眼胸口起伏許久,倏爾冷笑。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徐瑤階此來,必打算尋秦始皇陵。 “那你可——來,遲,了?!?/br> 那老不死的,已經死透了。 * 林稚水出了李府的門,一路回家都是表情平靜,緊砌的墻,高啄的檐,拉出的陰影覆蓋在他臉上。 收攤回家,嘎啦嘎啦駕牛車的小販認識林稚水,笑著打招呼:“林公子回來啦,過兩天是七夕,晚上有花燈看,記得出來玩??!” “好,一定出來?!绷种伤厮穆曇?,平靜如水。 歸家,落鎖,轉身的一剎那,少年腳步趔趄,“噗”地吐出一口黑血,淤著腥臭。 “主家!”包公連忙上前將人扶住。 林稚水兩眼發黑,站立不穩,還是撐著精神:“沒事,怒極攻心,心情不小心和幻境那一次重疊了,吐出淤血才是好事?!?/br> 這就是他沒用玉璽的原因。疾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又精神不振,根本沒辦法催動玉璽。 包公安撫他:“一定會找到人的,主家莫慌,既然沒有尸身,綁匪必有所圖?!?/br> 林稚水閉了閉眼睛,“找到人了,就是李路行?!?/br> 包公驚訝:“居然真的是他?未免太明顯……” “他親口所認?!绷种伤櫭?,“我想不通他撒這個慌的理由?!?/br> 而且,綁人就為了威脅他出全力和他打一場,考慮到李路行為了自己順心就擅自修改院規,不管別人會不會因此不便,如果綁人是為了逼戰,而不是報復他,那還真像李路行會做的事情。 包公聽完全程對話后,臉似乎更黑了:“青蓮劍仙有此后人,不若沒有!” 林稚水搖搖頭,“不說這個了。您留在家里還有其他發現嗎?” “每一處角落我都查過了,只有劍痕和一些零落淺淡的腳印,無法推斷兇手去向?!?/br> “好?!绷种伤_去后院。 “主家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