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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濛腳步虛浮地跟在身后,走了一段路,就啞著嗓音:“我腳疼?!?/br> 前副院長不睬她。 又走了一段路,女孩兒走得東歪西倒,“我不行了,我好累?!?/br> 前副院長瞥她一眼,加大了拉拽的力道,逼著人跟上他的步子。 踏過一處低矮的溝,林濛腳下一絆,摔在地上,老學究要扯她起來,她也軟綿綿地:“我扭到腳了?!?/br> 前副院長這才正眼瞧她,露出冷笑:“小兔崽子,跟我玩心眼?怎么,指望拖時間,有人來救你?別想了,林稚水根本不知道是我做的,他還和李路行約了決斗呢!起來!別想裝!” 女孩兒抿直唇角,被拉著繩子拖起來。踉蹌地往前走,眼角余光打量著四周,只見一片蔥郁的夏日色調,分不出來是哪個地方。 走了一段凹坑不少的泥路后,兩人都聽得身后傳來一道女聲:“二位善信,貧道有禮了?!?/br> 前副院長刮了林濛一眼,小聲:“別多話?!?/br> 回身后,只見一位坤道,滿頭青絲束在冠下,羽衣素帶,手執塵尾,清幽沉靜的氣質格外引人注目。 前副院長稍退半步,將林濛——自己報復的重要工具擋在身后,“有事嗎?” 坤道微微一笑,仿佛沒看到對方的警戒,“貧道觀這位女善信與吾有緣,她可是善信的仆從?” 前副院長硬邦邦地:“是。簽過賣身契?!?/br> 坤道只是對他笑了笑,又望向林濛,“是這樣嗎?” 林濛瞧一眼對方不甚強壯的身軀,不想連累這人,只略垂頭,“對,我是他的家仆?!?/br> 坤道看向前副院長,“貧道徐瑤階,可否以一卦來換她隨吾修道?” “徐……”前副院長忽然失聲。 國師徐瑤階,號今弘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少女忽地一口咬他手上,趁他吃痛,從旁邊撲過去,撲到徐瑤階腳邊,“他是拍花子!他撒謊!” 前副院長扭曲著臉抬手,只見上邊虎口牙印處,滲出艷紅的血。 早知道荒山野嶺也能碰到國師,他就不偷這個懶,堵上臭丫頭的嘴了! 前副院長動作極快地取出戰文,就要撕開,手腕就被輕輕柔柔的塵尾一擊,登時一片麻軟,戰文從手中脫出,跌落地面。 塵尾揚起,搭回國師臂間,她依然溫溫柔柔地笑:“善信犯罪了,請去官府自告?!?/br> 老學究僵著身體,手無意識地猛扯衣服下擺。 徐瑤階眼中掠過了然:“自告者,視情節輕重,予以從輕、減輕或免于處罰的判定?!?/br> 老學究眼神閃爍,有所意動。 他不傻,如果眼前是其他人,直接殺了就行,可是,他打不過國師,而如果自首能保住一條命…… “噗——” 利刃入rou的聲音響起,前副院長呆呆低頭,那是一把匕首,再熟悉不過的尖尖。意識擴散中,恍惚感覺到心臟仿佛蟲蛀的木頭,緩緩龜裂。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明明干了綁人的事情,還迂腐地不搜身——也不知道該死的臭丫頭,究竟把匕首藏哪兒了。 尸身轟地倒塌,國師含著驚訝的雙眼與對面人狠意未散的深黑眼瞳相對,“你……” “他該死?!绷譂魇浅弥鴥扇藢χ?,悄悄繞到前副院長身后。還得感謝這位國師,牽制住了對方幾乎九成的注意力。 林濛用力一拔,匕首抽出時,血液飛濺,有幾滴濺在她下巴上。 想要用她來傷害哥哥的,都該死! 少女一垂眼,將那股狠勁收斂回骨血里,黑睫輕扇,又是一副歲月靜好模樣,“你要抓我去官府,盡管抓?!?/br> 倘若文字世界的人在,必然要驚嘆他們真不愧是兄妹,血脈至親。一個將攻擊性化為一往無前的氣勢,喜歡細繩上起舞,另一個靜若處子,動如狡兔,該下狠手時,絕不猶豫。 國師卻是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擦,臉上有血?!?/br> 林濛沒有接,略帶疑惑:“你不擒我?” 國師笑了笑,“陛下定法,有參照周禮,其中之一便是:凡報仇讎者,書于士,殺之無罪。你過于心急了。不過,情有可原,貧道為何要擒你?” 林濛抿了抿唇,蹲下去,別扭地重新把匕首插回靴子內袋——她的雙手還被繩子綁在一起?!拔視ス俑辖凰拿?,表明他是我的仇人?!?/br> 被綁架,對方還要算計他哥哥的命,真是貨真價實的仇人。 徐瑤階大概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靴子,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林濛:“……我哥哥給我準備的?!?/br> 就在從活死人狀態中清醒過來的第四天,哥哥就把這雙靴子和配套的匕首交給了她,還教她怎么用。 尤其是他第一次外出歸來后,更是把鍛煉身體,習用兵刃這兩樣列入日程表,叮囑她,寧可稍微放慢一點文課,也必須把武課練好。還特意跟隔壁殺豬的商量,每天把活豬留一頭給她殺。 ——有活物練手,到真的出事了,事后干嘔害怕,總比動手時遲疑強。 “我哥哥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律法要信,但是,以防萬一,防身的東西也要準備?!?/br> 如今,就派上用場了。 就是可惜自己對于學武實在沒有哥哥的天賦高,認真練了大半年,還是被一偷襲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