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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水眨眨眼,腦海里過了一遍對方的資料——“入云龍”公孫勝,通道法,可以說,有他在直接拔高了水滸傳世界的上限,本來是一群用拳腳功夫的好漢,中間居然出了個會使法術的。 林稚水當即:“敢!”少年的小尖牙磨著下唇,暈出鮮紅血色,仿若野獸捕食,“我當然敢!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也沒想過截殺烏賊妖后,能好好活著?!?/br> 妖族必然要追究,他也肯定會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不論如何都是個死,倒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好!”縱然是阮小二這么個沉穩性格,也忍不住大喝:“好漢,你若是來我們梁山,該排你一座!” 吳用含笑:“你們去罷?!?/br> 還沒等其他人表態,公孫勝也緊接著:“貧道就不去了?!?/br> 阮小七拿眼斜他,心里想什么,嘴上也直說了:“軍師不去也就罷了,哥哥怎地也不去?” 公孫勝也不惱,只是笑了笑,將手中麈尾擲空,麈尾在空中打了個滾兒,變作鴻雁,盤旋在天地之中,愈遠愈高。須臾,化成大鵬,猶如屏障,擋住九天吹來的悍烈之風。 這一變,林稚水的臉色也跟著變白了。好像被鑿破那般,體內靈氣直泄。 大鵬如利箭直下,抓取囚車,就連林稚水懷中人頭都帶走了,破云而去。蜿蜒的河流在它翼下如同銀色緞帶,險峻的山崖仿佛在地面流動著,轉眼撇于身后。太陽隱落鵬背,天空暗藍之時,囚車到了金光縣,陸縣令的府邸后院。 察覺動靜的陸縣令捏著戰文出來看,只見到黑布披蓋的大物件,好像是一件等待拆封的禮物。掃視一遍后院,再沒有其他陌生東西,或者人。 陸縣令躡著腳,屏住呼吸躲在假山后,書寫了小短文,影子飄忽輕渺地幻出,落地后,一個翻滾滾到囚車下,手拽住黑布一角,用力掀落。 如同滾滾潑墨傾下,早早掛起的燈籠暖光照著狹桿邊緣,血跡斑駁后邊,是一雙雙被淚水潤濕的眼睛。 他的女兒分開其他人,撲到欄桿上,“爹爹——”冷硬的巖石都要被這一聲的感情熔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縣令腿一軟,倚著假山支撐,才沒讓自己癱倒在地。 “是林小哥哥救了我們!他說睡醒就能回家了,他沒騙我!” “林……”陸縣令被驚喜充斥的腦海里終于分出一星半點的注意力,艱難地運轉和理解完背后所代表的含義后—— 他居然做到了?。?! 林稚水,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陸縣令顫抖著嘴唇。 他想說,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對于整個人族來說,不應該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們應該謹慎,應該蟄伏,應該積攢力量,靜水深流,只等著某日時機一到,人族再次有人能寫出驚天巨作,方能掀起驚濤駭浪。 可…… 陸縣令私下里挨家挨戶將那些小孩子都送了回去,只說是剿了拍花子的窩,并且囑咐他們不要大肆宣揚,官府在暗地里行動,怕打草驚蛇。而那些孩子年歲小,哄一哄,也都認為自己是被拐賣,頂多加一個被會吃人的變態拐賣,這事勉強算敷衍過去了。 回家里后,陸縣令走到院中掛著青銅大鐘的亭子里,抱起撞針。 咚—— 咚咚—— 咚—— 陸嘉吉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來,“阿爹,你在做什么!” 鐘還在震,湮沒了陸縣令的話。 陸嘉吉大聲:“什——么——我——聽——不——清——” 陸縣令停了下來,靠在大鐘上,胸腔震出笑聲。陸嘉吉從來沒見過他儒雅的父親,笑得那么……放任自我,暢快得好像火光燎上木塔,沿塔而上,刺溜鑲出長條火紅花邊。 “我在高興?!彼f。 “我在高興?!彼貜土艘槐?。 正如林稚水能理解朝廷的選擇一樣,他也懂他們的無奈,隱忍與迫不得已。 可以理解。 但當有人不管不顧去做,拋棄所有大局觀,僅僅去做他認為對的事情的時候,哪怕只是聽到這個舉動,也克制不住沖動,想要拋棄壓抑的一切,為他歡呼與高興。 陸縣令突然對未來有了些許期望。 或許,鮮衣怒馬,敢想敢沖的少年,才能夠做到令死水一般沉寂的局面,濺起不一樣的水花。 * 林稚水差點去了半條命。 準確來說,是公孫勝將麈尾化作大鵬,送小孩子們離開的這一舉動,直接把林稚水體內靈氣抽得只剩下薄薄一層,剛好夠維持吳用等人活動。 林稚水索性往地上一躺,把自己真的當成一灘水,“我不行了……” 阮小七驚奇:“你這是怎么了?” 林稚水:“腎虧?!?/br> ——沒藍了。 其他人對視幾眼,忍不住大笑出聲。 阮小二:“你真有意思?!?/br> 阮小五忍俊不禁:“腎虧可不行,改天哥哥給你打頭大老虎,保管你家婆娘對我千恩萬謝?!?/br> 玩笑一通后,公孫勝才道:“貧道沒法跟你們一起去,你現今還撐不住我對靈氣的需求?!?/br> 要知道,公孫勝最大的本事就是他的五雷正法神通,受靈氣所限,沒辦法用出來,不如不去。 林稚水從地上爬將起來,嚴肅點頭:“我曉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