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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寇母垂了垂眼,再抬起眼時,就跟親兒子的目光撞上了?!靶O?!彼纫徊桨言掝}引開,“你不是跟你爺爺說,要去和同窗聚會嗎?” “我來履行賭約?!笨軡O將一個布包拋到林稚水手里,“月團墨?!?/br> 他又緊緊盯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娘,你為什么會來見林稚水?!?/br> 寇母的視線描繪著兒子眉眼間抑不住的煩躁和郁沉,嘆了一口氣,望向林稚水:“林公子,我兒已經向我公公說明緣由,不再是圖南書院的學子?!?/br> 寇漁眼皮跳了跳,“娘,你說這個干什么!” 寇母無視了他,專注和林稚水說話:“他是我兒子,我知道他為了考進書院,為了得到他爺爺的重視,投入了多少時間,多少辛苦……” “娘,你別說了,求你了!” 寇母恍若未聞,“他絕對說不出口那樣的話,我這個當娘的,卻可以不要我的老臉——林公子,你菩薩心腸,能原諒他嗎?他十年的寒窗苦讀,他的前程,不能毀了??!” 寇漁的臉,刷一下白了。白里透著點慘紅,只覺得被架在火爐子上烤,街上每一個聲響都像在嘲笑他,每一種顏色,都變得刺目,每一寸時光,都是辣得難熬。 林稚水沉默著,其他兩人也沉默著??苣赶R淼哪抗庵币?,其中蘊含的兩三點火星,幾乎要將人點燃。 林稚水:“寇兄,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br> 寇漁:“什么?” 林稚水:“假如,輸的人是我,你會把賭約輕輕放過嗎?” 寇漁盯著他的眼睛,臉上泛起了笑容??苣改樕贤瑯臃浩鹆诵θ?,感謝林稚水的話已在舌尖準備。 “我不會?!笨軡O不去看他母親忽然僵住的模樣,固執地如同一塊巖石,“我討厭你,我不會?!?/br> 哪怕他知道如果那樣,同樣會毀了林稚水的努力,他還是不會。 林稚水瞧向寇母:“這就是我的回答?!?/br>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 十一月,硯冰凍,學子入學。 踏進學院大門,林稚水難得有些局促。晚了十年,他終于走入這座學府。 林稚水整了整新買的衣服,往臉上掛起友善的笑容,冬季仍跑出來的雀兒在光禿禿的枝頭上鬧人。林稚水抬頭,突地吹響短促的哨聲,驚來雀鳥視線,他自個兒便樂不可支地笑開眉眼,火紅的狐貍領子如太陽在朝霞中升起。 遠處,學堂一角檐溶進日光中,迷迷蒙蒙,令人看得不真切。間或傳來學子們的談笑聲,林稚水精神滿滿地走近,伴著寒風拉開木門,談笑聲戛然而止。 空桌可以隨便坐。林稚水掃視一圈后,發現前面的位置基本被占得差不多了,第五排最右的窗戶下,有一個空位,是相對來說靠前的。 原本那附近有四五個學生圍成團,待林稚水走過去后,忽地如鳥獸散開。有人回頭看幾眼林稚水,卻在林稚水禮貌回視時,移開視線。 林稚水一頭霧水。發生了什么?他好像沒有做過分的事啊。 很快,林稚水確定,自己被孤立了。但凡他想要加入的話題,沒幾句就結束了。但凡他想要搭話的人,沒幾句就托詞有事,向他告別。如此兩三次后,林稚水心里也有火,索性自己拿出書看,不再熱臉貼冷屁股。 當然,林小爺從不白白受氣。 * 圖南書院實行住宿制度,十日一假,不過,倘若學子們如果家里離得近,又有信心第二日不會上學不會遲到,便可向書院申請走讀。 有走讀的學子當晚回家后,被家長問起今日上學情況,憋了很久的學子當下開閘放水:“別提了,這次金榜第一,叫林稚水那家伙,不知道發的什么瘋,先生問的問題,他都能在短短幾息間得出答案,整整一天,再沒有其他同窗有機會在先生面前展現自己?!?/br> 最氣人的是,先生們全對林稚水贊不絕口。他們不管怎么努力追趕,永遠是林稚水先一步起身答題,有幾次,明明有人都要張口了,還是林稚水搶先站起來,偏偏答得毫無破綻。 “這才上學第一天啊,我們已經感受到競爭的壓力了!”那學子悲憤的道??上?,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比如他爹娘就大喜過望:“這是好事??!你感覺到壓力,才會認真學習——明天我就摸幾個雞蛋給林公子送過去!” 學子:“……”氣死了!氣死了! 他偏不信了,明天是武課,姓林的還能次次獨占第一! * meimei盛好飯,坐到林稚水對面,“哥哥?!彼媛逗闷嬷?,“上學的感覺怎么樣?” “唔?!绷种伤е曜?,聲音含糊,“一般般吧,沒什么感覺?!?/br> meimei抿了抿唇??墒?,你去之前,明明非常高興和期待的。 林稚水瞟眼過來,誤會了meimei沉默的原因,給她夾了塊rou,“這一年我給你講講課,幫你把落下的三年補回來,明年十一月開學考,你肯定能考進學院,到時候我們就是同窗了?!?/br> meimei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滿腦子都是明年學考絕對不能給哥哥丟臉?!俺酝觑?,哥哥就給我講課吧!” “好?!?/br> “對了,書院是月尾才給學子們發錢,家里剩余的錢,你看著花?!钡鹊綍喊l錢,他再去把錢還給那位好心的掌柜,就能輕輕松松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