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被點住眉心的翠兒整個身子都凌空飄著,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像是被眼前這人的一根手指控制的牢牢的,根本動彈不得,發出尖銳的叫聲,容吟霜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一邊耳洞,等她吼完之后,才又說道: “我知道你心里的怨。你整了他一個上午,他如今早已千瘡百孔,破敗不堪了,再整下去,他就真要沒命了?!?/br> 翠兒狂叫:“我不在乎!我死的冤枉,是他害死了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容吟霜指尖用力,念出清心咒,將翠兒用金光環繞,送到了床前,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他害了你,不過,卻不是他殺了你!你是被他玷污后,自己羞憤,自盡而死的?!?/br> 翠兒被金光綁住,不住掙扎,猛地掙開了金光,化作黑煙,在房內迅疾穿行,尖銳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是他害死我的!是他!就是他!” 容吟霜處變不驚,站在黑霧團繞的正中心,有條不紊的對她訴說著道理,希望她能懸崖勒馬。 “老話說:生不易,死易。你會死,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勇氣活下去,世間比你凄慘的人多的是,可是他們卻活了下去,而你選擇了自盡,留下你父白發人送黑發人,你醒來之后,可有想過回家看看你那傷心欲絕的老父?你可曾想過,你死之后,他便孤苦伶仃留在世間?你可曾想過,再過些年,你父年老體邁,又有誰來代替你,幫他養老送終?” 容吟霜越說情緒越高漲,也許是因為,她也曾與翠兒做過相同的傻事。只不過,她比翠兒幸運一些,她沒死,并且悟出了這個活下去的道理。而翠兒死了,化作了厲鬼尋仇。 原本疾速飛竄的黑霧漸漸的平息下來,在容吟霜面前匯集成翠兒的形狀,只見翠兒已經收了先前恐怖的模樣,恢復清麗,楚楚可憐的看著容吟霜,空洞的聲音問道: “我爹……他還好嗎?” 容吟霜嘆了口氣,說道:“唉,你自己回去看看他吧?!?/br> 翠兒聽后,立刻掩面哭了起來,容吟霜走過去,用區別去先前的厲聲對她安慰道: “我知你怨氣難消,此惡少行為也著實可惡,但是你垂頭看看,看看他都傷了哪些地方。我想他今后怕是再無能力作惡了,也算是為民除害?!比菀魉噶酥缚祵庍h血紅的胯間,便知他在先前撞擊之時,定是傷了根本,這才叫人惡自有天收了。 翠兒的心情漸漸平復,容吟霜才與她道出實情: “我今日前來,不是為了救他而來,而是為了讓你不要徹底墮入厲鬼道,你報仇一時爽快,但等來的只會是無盡的地獄,幾生幾世都要為這種人受盡苦楚,不值得的?!?/br> 翠兒點點頭,對容吟霜跪下,磕了一個頭,說道: “大恩大德,翠兒無以為報,請求仙人帶我回家,再最后見一見我爹,我便再無留戀?!?/br> 容吟霜讓她起來,嘆了口起,手一揮,將翠兒便收入袖中。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章~~~~~~求表揚~~~~~~求評,求花花~~~~~ ☆、第37章 報應 打開房門,康安和一眾女眷簇擁而上,七嘴八舌的對容吟霜問道: “大仙,我兒子(孫子)怎么樣,怎么樣了?” 容吟霜做出高深的姿態,捻須說道:“里頭的可是一只惡鬼,我費了好大的修為才將她制服?!?/br> 說著,還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 眾人聽說有惡鬼,大驚失色,有幾個不是至親的姨娘,干脆就退到老遠的地方去了。 康安也害怕,試探著往里看了看,問道:“那我兒子……” 容吟霜點點頭,云淡風輕的說道:“哦,還活著呢。放心?!?/br> 連同康安在內的眾人全都大舒了一口氣,可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漾開,容吟霜又緊接著說了一句: “不過他自己撞了好多地方,皮rou傷是肯定有的,但至于傷的怎么樣就不歸我管啦,趕緊給他請大夫去吧?!?/br> 康安連連點頭:“是是是,大仙只要將那惡鬼制服,犬子受些皮rou苦也是他應該受的,最好傷的重些,也好讓他今后長個記性?!?/br> 容吟霜看著康安,做出佩服狀,作揖道:“康老爺明理?!?/br> 康安陪笑著揮揮手,康夫人已經著人去請大夫了,康安對容吟霜說道: “大仙勞累,我讓人去擺一桌好菜,給大仙進一進補吧?!?/br> 容吟霜立刻推辭:“哎,不用了。好菜什么的哪里沒的吃,這……” 見大仙推諉,神色有異,康安立刻會意,對身邊的人說道: “再拿二百兩來,給大仙買酒喝?!?/br> 容吟霜這才滿意的笑了,臉上涂了些米膠,一笑面頰上全是褶子,收了康安遞來的二百兩銀子,喜笑顏開的走出了康府。 出門之后,容吟霜就找了一家成衣鋪子,一番捯飭,就換回了自己本來的面貌,然后,見時辰不早,就藏好了她的一身行頭,趕忙帶著袖中的翠兒往鄉下趕去。 因為家里有喪事,所以不用刻意打聽,從村口進去就看見了一家門前掛著白布白燈籠,門口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容吟霜走進去,棺材鋪的幾個法事師傅認識她,就來跟她打招呼,對周圍的鄉鄰介紹說,他們就是這位女掌柜請來替他們做法事的。 翠兒爹穿著白色喪服,從里頭走出,雙眼紅的厲害,許是好幾日都沒有睡覺,無精打采的出來跟喪客行禮,容吟霜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袖中的翠兒此刻正站在他的身旁,只可惜,昔日父女如今是陰陽相隔,而引魂之術用起來太上生人元氣,翠父已年老,怕是受不得引魂相見的,只能任由他們做無聲的告別。 翠兒在翠父當前跪下,磕了十幾個頭,翠父也是提起閨女就止不住的眼淚。 外頭喪客正行禮隨份子錢,容吟霜也跟著湊了進去,將兩張一千兩的銀票卷起,遞到那入賬人面前,入賬人問了她的姓名,正要抬頭問她送多少,可是一抬頭,容吟霜卻不在跟前兒了,只有一卷先前捏在她手里的銀票,那記賬人不禁笑道: “不過幾兩碎銀,還值得去換個銀票,這人也真是……” 入賬人這么說著,突然絕了口,尋常鄉里鄉親,就是關系最好的,隨禮也不過是隨個十兩八兩,這是撐了天的,一般的只是一兩二兩,六十錢,八十錢的也不少,可是,這人……擦了擦眼珠子,又將銀票遞給旁邊的人確認,這下,就連旁邊的人也傻眼了。 “容,容,容……”入賬之人在見到那兩張前所未見的銀票之后,就連隨禮人的姓名都叫不出來了,最后結巴了好幾回,才語破天驚的喊道: “普賢茶樓容掌柜隨禮——兩千兩?。?!” “……” 整個靈堂都寂靜了。 翠兒父簡直整個人都呆了。 兩千兩的隨禮,這筆錢足夠他們一個村的人生活一輩子了。這,這…… 翠父接過入賬人遞來的銀票,掐了自己一下,感覺真真的,不像是做夢,當即就捧著銀票往容吟霜消失的方向跪下了,感動的熱淚盈眶,再不知道說什么了。 翠兒跟在容吟霜身后,一步三回頭,容吟霜見她很是不舍,遂問道: “你若想在這里多留些時日,我幫你?!?/br> 翠兒來到容吟霜身邊,靜靜搖了搖頭,說道: “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橫豎我也是幫不了爹爹了。都怪我一時想不開,輕生了?!?/br> 容吟霜對她勾唇笑了笑,說道: “其實,我也有過輕生的時候。就在前不久,我的相公死了,二叔玷污我不成,就聯合眾嬸娘將我趕出了夫家,還硬說我水性楊花,兩個孩子也不知是誰的野種,就與我一同被趕了出去。我走到湖邊,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世間再無留戀,就……跳下了湖?!?/br> 翠兒在一旁聽得認真,容吟霜繼續說道: “我跳下湖的瞬間,埋沒在水里的時候,才似乎聽見了兩個孩子的哭叫聲,在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如果不是湊巧有人將我救起,我真的死了,那我兩個孩子今后會怎么樣呢。怕是少不了被人賣掉,為奴為婢,抱憾終身?!?/br> “……” 一人一鬼走在鄉間田野道路上,翠兒左右回顧,空靈的聲音說道: “這里是我生長的地方,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秋天黃橙橙的稻田,春天金燦燦的油菜花,可是我今后卻再也看不到了?!?/br> 容吟霜跟著嘆了口氣,翠兒又道:“是我不該輕生,我不該只顧自己顏面……夫人,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些,也謝謝你替我照顧我爹?!?/br> 容吟霜知道翠兒說的定是那兩千兩銀票的事,于是回道: “不用謝,那些本來就是不義之財,就該散給真正需要的人?!?/br> 翠兒突然停下腳步,對容吟霜張開雙臂,說道:“夫人,就在這里超度吧,我想最后消失在自己的家鄉?!?/br> 容吟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才點點頭,自腰間抽出了桃木劍,念動劍訣,只見翠兒周身散發出耀眼金光,身影不住向上飄散,金光撒在田野之上,轉瞬便消失不見。 輕嘆了口氣,畢竟是條年輕的生命,就因為一時輕生,而留下了莫大的遺憾,讓親人受盡了苦楚,這些苦痛與遺憾,無疑就是生命的報復,報復你的不珍惜。 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十八枚銅錢,將之收入袖中,再將桃木劍送回腰間,獨自走完了這一條黃燦燦的鄉野之道。 在這件事過去之后的第三天,關于康家與張家退婚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普賢茶樓中,所有人都在熱議: “聽說退婚是張家提出來的,退婚理由好像是說康家大公子德行不佳?!?/br> “什么呀,哪兒是德行不佳。根本就是有其他原因?!?/br> “其他什么原因?” “我聽說啊,是前幾日康家大公子撞了邪,把□給撞廢了,張家這才嫌棄他的?!?/br> “撞邪?他如何會撞邪?”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呀那個康家大公子原本就是個放浪之輩,他呀……” 茶樓中的人眾說紛紜,但大都知曉了康寧遠之前犯下的罪行,至于是撞邪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大家就各自發揮想象去了。 容吟霜站在柜臺前聽著眾人說話,寶叔在里頭打算盤,也插了一句: “天道有公!這個世上還是公平的。我早就覺得那個康寧遠不是個東西,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就到處為非作歹。虧他還是跟我們大少爺同在京城十佳公子之列,簡直埋汰了我們大少爺?!?/br> 容吟霜看著寶叔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禁笑了,只聽寶叔又說: “從前我跟大少爺做生意的時候,就聽說這人到處惹事,這回倒好,把自己給惹進去了?!睂毷逭f著,突然像是來了興致,停下了打算盤,伏在內里柜臺上跟容吟霜小聲問道: “哎,夫人你說,那康寧遠可真的是撞邪了嗎?” 容吟霜看著他揚揚眉:“誰知道呢。也許是他自己不當心,走路沒看前頭,自己摔著了呢?!?/br> 寶叔果斷搖頭:“我看不像,我覺得啊,就是之前被他害死的那個姑娘回來找他尋仇了。撞邪……太邪門兒了。果然壞事不能做?!?/br> 寶叔說完,就兀自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容吟霜,一杯自己捧在手里喝,正好端端說著話,突然月娘從后廚走出來,寶叔喝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臉色也不自然的紅起來,容吟霜看著他的模樣,又看了看月娘。 只見月娘不知從哪兒做了一塊精巧的面具,帶在臉上,遮去了那道猙獰的傷疤,看起來賞心悅目多了。 “掌柜的,上回那個糕點聽說賣的不錯,咱們要不要再多做些,干脆做一個咱們店自己的招牌點心吧?!?/br> 容吟霜這時候的心思全都放在寶叔那紅的快要滴出血來的老臉上,對月娘說道: “哦,生意的事,你找寶叔商量就好。哎,月娘,你這面具真合適,哪兒買的呀?!?/br> 月娘嬌羞一笑,指著寶叔說道:“是寶叔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買來的。咦,寶叔你怎么臉這么紅,是不是生病了呀?” “噗?!?/br> 容吟霜憋了好長時間的笑終于在月娘這句關切的話語之后,忍不住了。指著尷尬的寶叔,捧著肚子狂笑起來。 月娘不明所以,寶叔卻是羞憤難當,想要去攆容吟霜,可是礙于月娘在場,他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一時間,尷尬的氣氛愈演愈烈,最終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寶叔無奈的嘆了口氣,火速鉆進了后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