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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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澤可不管這些人怎么想,他一抬腳站了起來,雷光閃爍后,就消失在石臺上。 別誤會,他沒回去繼續修煉,而是來到宗門附近一處樹林里散步去了。 ☆、牧子潤 這樹林在九陽門附近后山上,面積非常廣闊,里面也有不少的妖獸,幾乎就是林海了。 林海的另一頭連著的是其他的宗門,不過跟九陽門本身相隔很遠,所以雙方互不打擾,但幾個門派的弟子,則可以自行進入到林子里去歷練。 但越是靠近林海的中心,就越是危險,不僅有一些罕見的天材地寶,還有幾頭堪比元嬰、化神的厲害妖獸。只是這些妖獸在里面吞吐日月精華很少見人,一般來說,只要不去招惹,它們也不會跟普通的修士過不去——這也算是幾個門派里的強者和它們之間心照不宣了。 禹天澤一場選拔大會下來原本覺得很無聊,可后來算得上是坑了明鳶一把后,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所以,他閑著沒事,就去這片樹林里來洗滌洗滌心境了。 就算沒用,也是一種放松么。 禹天澤并沒有進入樹林深處,他只是沿著一條筆直的道路往前走,就如同他的雷火大道一樣,不管什么阻攔著他,都會被他一一摧毀。 這路上當然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妖獸敢來找他的晦氣,畢竟一位元嬰上人的氣息,哪怕他不刻意散發呢,那等級帶來的壓制,也足以讓它們望風而逃。 于是,禹天澤就走得遠了些,路上玩賞花草樹木什么的,不再覺得憋悶了。 不過,禹天澤正四周隨便看看呢,忽然間,就發現了一縷白煙冉冉升起,而白煙所在之地,隱約間好像有個小小的身影蹲著。 看見之后,他就皺起了眉。 哪來的小崽子這樣不省事,居然一個人跑到這林子里折騰? 也沒怎么猶豫,禹天澤就快步往那處走去。 他是對九陽門人沒什么好感,可卻不至于放著不懂事的孩童不管。這樣的小崽子,就該拎起來揍一頓屁股,再扔給那群玩忽職守的弟子們看著去! 幾息后,禹天澤已經到了孩童的附近。 那里燃著一個火堆,兩旁架著很粗陋的木架子,一只剝了皮的野兔被串在硬木枝上頭,正被一只瘦巴巴的小手翻來覆去地轉動,金黃色的油脂,緩緩地滴落…… 火堆旁的是個看起來才五六歲的幼童,可是以禹天澤的眼力,還是一下就看出了他的骨齡——應當是九歲了。也不知那些負責照顧年幼孩童的弟子們是怎么做事的,讓這小崽子長得跟小雞仔似的,渾身上下都沒有二兩rou,看起來好不可憐。 禹天澤上下掃了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男童似乎感覺也很敏銳,一下子就轉過頭來。 等看清了小崽子的臉,禹天澤臉色一變,目光頓時變得很復雜。 怎么會是……他? 前面說過,禹天澤上輩子屬于被師尊坑死和被自己蠢死的倒霉蛋,最后一幕是被十來個元嬰并上一位化神一起圍攻,但后面又說他拼著重傷差點逃走又被妖靈絆住才那么凄慘……照道理,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再怎么厲害,再怎么拼著重傷,也是達不到“差點逃走”的效果的,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這就與一個人有關了。 那個人,也是圍攻的十來個元嬰之一,卻也是在最后關頭放他一馬的人。 禹天澤默默地再看了一下小崽子…… 這張臉他是至死不忘啊。 在那時,禹天澤雖然還很兇狠地沖殺,但實際上已經有點絕望了。而且這些元嬰還在布置一種大陣,一旦布置完整,他恐怕就算自爆,元神也會被抓住,自己的仙宮就真的要被那群小人得到了。讓禹天澤怎么能甘心? 突然間,有人給他傳音了:“從我這里,可以突破?!?/br> 禹天澤順著看過去,就見到了表情沒什么變化的一位元嬰。 這位他也就是眼熟,平時沒什么交往……不過在那時,禹天澤也沒有別的辦法,就算不怎么信,他也只能賭一賭。結果他真沖過去,那元嬰跟他交手幾招,就立刻假裝被他打中,口吐鮮血地后退了。 也虧了這樣,禹天澤一瞬間遁走很遠,險險就能逃走,結果前面幾只妖靈竄出來,不知用了什么法寶,就把他攔住了一息時間。 在這一息里,足夠后面的人追上來了。 禹天澤就干脆自爆了。 是,他自爆以后仙宮就會掉出來,再擁有他的元神的話,就可以破解他的契約,把仙宮占為己有??捎硖鞚衫眠@一點空隙,主動把自己爆開成無數塊,噴了所有過來的修士一臉血一身碎rou。 仙宮就變成一粒芥子,藏在某塊rou屑里,粘在了那個剛剛放過他的元嬰身上,臨死之前,他更利落地把怎么轉移仙宮的法訣也傳過去了。 禹天澤覺得很可笑。 他一心一意看重的師尊和宗門要置他于死地,反而和他從沒有交情、從來沒有從他這里得到過任何好處的同門對他有那么一點惻隱之心。 不管對方的為什么,反正就憑他這一點善念,禹天澤就把仙宮送了。 至于明鳶陳一恒那伙人……一塊靈石都別想從他這里得到! · 牧子潤有點糾結。 面前這位……已經盯著他看了很久了。 作為一個從小孤身一人摸爬滾打長大后來還能創出自己一番事業的成功人士,兼即使絕癥死掉了還能穿越的幸運人士,他還是很有觀察力的。 就比如,重紫華服,張揚銳利的華美長相,冷酷的表情,以及一身讓人一見就心里發憷的恐怖氣勢,明明白白地就告訴他,這位看起來很年輕的青年,正是內門里傳說天賦最出眾的元嬰上人。 如果他是個普通的九歲孩童,肯定是沒法這么冷靜,可他絕癥死掉以前都四十多了,穿越過來也有一個月,面對這么個從頭發絲兒好看到腳底板的“年輕”修士,還真是生不出什么恐懼之心來。觀察起來當然就更仔細,也能立刻察覺對方的身份。 可是現在,牧子潤認是認出來了,卻發現自己并不能看清這個年輕強者的情緒。 他好像不是生氣也不是高興……那他這么杵在這里,是想要干什么? 不過心里轉過了很多心思,牧子潤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他想了想,很恭敬地站起身,行了個禮,然后,露出了前世對著鏡子練出來的、讓人感覺到真誠又親切的笑容:“小子牧子潤,見過前輩。不知前輩有什么吩咐?” 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牧子潤眼角的余光飛快地瞥了一下,卻不由得怔了怔。 因為他發現,對方的表情隱隱地好像也……有點糾結。 再然后,他聽到對方很遲疑地開口:“你烤的,好像不錯?!?/br> 牧子潤立刻回神,把差不多已經烤熟的野兔取下來,雙手奉上。 他笑得眉眼彎彎:“能得前輩喜愛,小子不勝榮幸,還請前輩賞臉,略作品嘗?” · 禹天澤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現在席地坐在普通的火堆前,右手抓著普通樹枝串起的普通烤野兔,正咬了一口。 老實說,味道不錯。 不過對于修士而言,食用普通野獸的rou并沒有好處,只有飽含著力量的妖獸rou和一些靈米靈蔬才是有益的。而這只野兔……他也就能嘗嘗味道。 剛剛禹天澤其實是覺得自己有點丟臉的。 因為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而走神,走神的時候還被目前不認識自己的故人提醒,被提醒以后他一時腦子沒轉過彎居然找這小崽子討rou吃——就算是未來的故人,現在畢竟也只是個小崽子而已。 怎么說,都是比較羞恥的。 尤其是,他居然直接把整只烤兔子都接過來,由于太震驚而忘記了分給對方。 簡直就像是強搶一樣…… 禹天澤僵硬著慢慢吃,一邊想著接下來該怎么做,不知不覺地,就把兔rou吃了大半。 同時,牧子潤也在進一步地觀察禹天澤。 居然這么喜歡吃……嗎。一口接著一口的。 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想必這位年輕強者對他并沒有惡意,他也不會得罪對方什么了。 等到禹天澤咬上了樹枝,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吃完了。 霎時間,他更僵硬了。 牧子潤笑容很親近:“前輩,可要小子再烤一只?” 禹天澤一頓,慢慢轉頭過來看著他:“……不必了?!彼肫鹚麚屪叩氖菍Ψ降目诩Z,又說,“你烤一只自己吃罷?!?/br> 牧子潤聽了,眼里也帶了點笑意。 他現在只是外門地位最低下的雜役弟子,每個月只有堪堪夠吃的一袋子下品靈米,每三個月才有很可憐的一塊下品靈石,除此以外還要起早貪黑完成分配下來的任務。更因為他原身的年紀太小,從前靈石就經常被上面的管事昧下,靈米也時??丝?。 所以,他都是吃不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冒著危險到這里設置陷阱抓野兔吃不是? 沒想到,見多了仗勢欺人的“前輩”,這回遇到的年輕元嬰,竟會有這樣的體諒。 不由得,他對禹天澤的印象就好了兩分。 而在這個時候,禹天澤也總算回想起了上輩子聽說過的,關于牧子潤的一些經歷。 ☆、軒然大波 一個四靈根——只比五靈根那種偽靈根強上一絲的外門弟子,根本不會和內門的那些幼童一樣有人照管,而是往往只有月例,還要做雜工,任他自生自滅。 但這牧子潤硬是自己摸索,從外門到內門,一直進階到元嬰,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再后來,他在內門里被人拉攏,成為了宗主一系的一位不甚受看重的普通元嬰。但他又勝在沒有根基,也沒有家族牽累,所以偶爾也被當作了半個心腹來用。 禹天澤這時又隱約想起來,當時拉攏了牧子潤的,好像就是陳一恒。 ——也是,陳一恒為了得到宗主之位,向來都是以溫和面目示人的,對待這么個無牽無掛的元嬰,當然會想辦法結交一番。后來他為了萬無一失能獨吞仙宮,應該找宗主借了人手,而他自己本身拉攏的元嬰修士也有幾個,牧子潤自然也算是個戰力。 想明白了,禹天澤眉頭微皺。 剛才一時起意就走過來,現在該怎么對待這位“恩人”?照理說上輩子他送了仙宮也算是還了對方那一念之善了……但不管怎么說,對方好歹也是上輩子唯一對他有這么一善的人,要當作完全不認識,好像他也不太愿意。 事實上,他對這個牧子潤,還真是印象不錯。 沒注意到的時候也就算了,可是注意到了……不說別的,能以四靈根資質沒有任何人扶持的情況下一路晉身到元嬰這個階層,就算他肯定有奇遇,那也是非常有本事了。而有了本事還沒迷失本性,不會被仙宮這樣的寶物攝了心魂,顯然意志也很堅定。 禹天澤忽然心里一動。 ……不如收個弟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