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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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嬤嬤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隊伍,急得快哭出來:“公主先別問這個,公主要是體恤老奴,給老奴留條賤命照顧我那可憐的傻子兒子,老奴來世給公主做牛做馬也心甘情愿?!?/br> 她在皇嫂跟前很是得寵,我幾時見過她這副樣子,一個愣怔便松了手。她匆匆福了一福,便急急忙忙追麗妃的那隊人去了。我這才發現她的一條腿跛了,齜牙咧嘴走得很是辛苦,卻象是拼了命般地追著那隊人。 凝香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望著一瘸一拐的張嬤嬤,嘆了口氣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辛酸?!?/br> 作者有話要說: 張嬤嬤還記得么?公主和將軍從歸來坡回將軍府時她出現過,是專門給皇后跑腿的一個心腹嬤嬤。 ☆、君住長江尾(四) “你似乎知道什么?”我問凝香。這小妮子一向人員好,結交甚廣,雖然只回來一日,只怕已經打聽到宮里一些八卦了。 凝香面色古怪,吞了口口水才道:“宮里盛傳,陛下移情別戀了?!?/br> 我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回不過味來。 說起皇兄與皇嫂的關系,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只能用“奇怪”一詞來形容?;噬┦腔市诌h征寧氏封地后搶來的,當初皇兄要立皇嫂為后時,朝中文官中的反對聲幾乎掀翻文德殿的屋頂,直到皇兄屠了禮部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后,反對聲才被壓下去。 之后,皇兄對皇嫂百依百順,兩人幾乎形影不離。但聽聞宮里傳言,自新婚夜后,兩人實際上就再未同房。也是自那以后,皇兄變得越來越荒yin無度。雖然被皇兄寵幸過的美女俊男不計其數,但始終不聞有哪個得寵。要么玩一回便扔在一邊置之不理,若有被留在福寧宮內幾日的,被抬出來時大多已成一具尸體。 自皇兄登基以來,未有半點子嗣。對此,宮中有兩種傳聞,一說是皇嫂毒死了有孕的妃子,一說是皇兄自己不想留有與除皇嫂以外的任何妃子的子嗣。 子嗣,是皇族最基本的根基?;市蛛m然荒唐,卻也不傻。若宮里的傳聞是真,他情愿自己無后,對皇嫂的那份執著可見一斑。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皇兄落在皇嫂手里也就如孫悟空落入如來佛的手掌心一般。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嫂竟會有這樣一天,不但鳳輦被一個妃子坐了,自己的親信還被人責打,象條老狗般跟在人家后面。以皇嫂的性格,此刻還未將皇宮鬧得天翻地覆,一定是發生了什么重大的變故。 難道這個麗妃竟是比皇嫂更厲害的人?還是說,因為慕容安歌的事,皇兄真的已經對皇嫂失去耐心? 這時凝香繼續說道:“聽說那個得寵的麗妃是個胡姬,不但容貌美得不同尋常,而且身材火辣、能歌善舞。幾個月前被陛下寵幸過一次,當時娘娘說她蠱惑皇上,好生責罰了一頓。這次不知怎的陛下又想起她,幾日功夫便得寵了,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張嬤嬤落得這樣,怕是那個麗妃為了報往日之仇,故意讓她吃足苦頭,好折損娘娘?!?/br> 凝香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我:“娘娘出了那種事……,公主您說,陛下會不會……” 她沒敢再說下去,只是吐了吐舌頭。 我知她說的是廢后的事,搖搖頭道:“這個不知。但那麗妃為人處世這般囂張卻沒有靠山,在宮里是沒有可能長久立足的?!?/br> “陛下不就是她的靠山嘛。說起來,陛下豈不是宮里最大的靠山?” “皇兄?”我苦笑,“我皇兄不會是任何人的靠山,對他來說,別人是生時死只是一眨眼的決定而已?!?/br> 凝香眼里露出無法掩飾的恐懼。那場政變發生時她已在我身邊服侍,皇兄屠殺自己親兄妹的事她自然都是知道的。 麗妃去的方向正是皇兄的寢宮福寧宮,我預感這個時候去提那些皇兄不想提起的事,怕是會觸霉頭。 “稍后我去皇兄宮中,你不必跟著我,等在宮門口便可?!?/br> 想起明軒那句“粉身碎骨的必不會是你”,我還真有些害怕,怕我一不小心觸怒皇兄,遭罪的會是凝香,不如讓她遠遠躲開的好。 我本以為既然麗妃此刻去了福寧宮,那么我一時半會兒是見不到皇兄了。出乎意料的是,太監進去通報才一炷香的功夫皇兄便出來了,身后跟著麗妃,果然是美麗得與眾不同,妖嬈不可方物。待皇兄坐定,她便如一只波斯小貓般貼在皇兄身邊,那雙碧色深目仿佛具有魔力,只微微一轉就能勾掉男人的魂魄。 我見過禮便也入坐,皇兄說了幾句掛念的話后就問起池州的情況,一個字都未提敵軍將領方面的情況,可見他對慕容安歌厭惡之極。對他的問題我一一謹慎作答,直到他再沒有話問,我想著也應該提一提我此來的目的,便定了定神,抬頭朝他看去。 他本是個英俊雅致的男子,我還記得小時候常見他在花前月下,清酒一杯,與兄弟姐妹們品詩論畫。如今那份雅致已經消失殆盡,自政變后,我甚至從未見他笑過。雖然他表面上對我很是縱容,甚至賜我在宮中內苑任意行走,但每每在他身邊,感受著隱隱的冷戾殺氣,我必慎言謹行,生怕出了什么差錯就會拂了他的逆鱗。今日雖然有溫香軟玉般的麗妃倚在懷里,他臉上的戾氣卻似乎比以往更勝了幾分。 我深吸了一口氣,橫下心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聞皇兄抓了許遣之的妻兒,可是對許遣之有何不放心么?” 麗妃正將一粒葡萄干喂入皇兄嘴里,忽地嬌呼一聲將手指從皇兄口中抽出,嘶嘶呼痛。 皇兄并不理會她委屈的目光,一雙厲目朝我望來。 “你是想替許遣之求情?”他頓了頓,冷笑地道,“朕怎么忘了,朕這個皇妹最是心軟,別人說幾句便當真了。你剛才對池州那個李濤贊不絕口,可是也想替李超一并求情?” 大殿里悄無聲息,只有撞在四壁上皇兄的回音。太監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口,連麗妃都不再出聲,悄悄挪動身子離開皇兄少許,怯生生地在一旁察言觀色。 “池州戰事吃緊,將士們正在為大周拋頭顱灑熱血,許遣之和李濤忠心可嘉,皇妹都是親眼看到的?;市趾尾怀么藱C會赦免許遣之和李超之罪,必可激勵池州將士們的士氣?!?/br> 我本想說,“皇兄這般做恐怕會冷了將士們的心”,但想起明軒的囑托,立時便改口,將話說得婉轉動聽些。 皇兄輕哼了一聲,臉上看不出喜怒,伸手自桌面上拿過酒杯。 那酒杯是空的,立時便有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地上來添酒。那小太監自皇兄一出來起便已緊張得臉色蒼白,以至于忘了倒酒,此刻發現自己失職,更是雙手顫抖,壺嘴都對不準酒杯,酒全灑在杯外。 皇兄臉上立時泛起一道黑氣,我心里暗道不妙,朝那小太監連使眼色讓他退開,一邊上前想從他手里拿過酒壺為皇兄重新斟一杯酒。那小太監卻似嚇傻了似的,緊緊抱著酒壺不放,直直地看著皇兄。 “尹鳳呢?”皇兄問那小太監。 尹鳳是自小服侍皇兄的貼身太監之一,因為做事仔細很得皇兄的心。說來奇怪,為皇兄端茶倒酒的一向是他的差事,今日卻不見他人。 那小太監這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好似要哭出來一般:“回陛下,尹鳳昨日已被仗斃了?!?/br> 我吃了一驚,福寧宮隔三差五都會抬出尸體來,但尹鳳自小服侍皇兄,可說是和皇兄一起長大,人又小心謹慎,不知犯了什么大錯才會觸怒皇兄。 “哦?”皇兄慢慢飲了口酒,“才三十杖就死了么,真是沒用?!?/br> 宮里的責杖有碗口般粗,上嵌一寸小指粗的鐵釘,別說三十杖,只一杖下去就皮開rou綻,三杖打出內傷,十杖之內五成以上的太監都會斃命。 “想必他此刻在下面定然很是孤單吧?!被市謬@了口氣,看著那小太監道,“你下去替朕陪他,如何?!?/br> 他說的是“如何”,但語氣之間一點都沒有商量的意思。福寧宮內一片死寂,我還沒回過神來,那小太監已被人拖出宮。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被人拖走的時候一聲沒吭,整個人軟得象團泥。 皇兄的聲音變得柔和,我卻聽得心驚rou跳。宮里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溫和,殺的人越多;殺的人越多,面上越是溫和。 “平陽難道忘了朕定下的規矩么?軒轅女子不得攝政?!?/br> 我僵硬地點頭,就是因為這個規矩,連皇奶奶都退出了朝堂。 皇兄又道:“你是朕唯一的meimei,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給你,但朕定下的規矩,你也要尊行。池州的事你不必再管,襄城離東阾太近,朕的主要兵力要用在襄城,不可能為了保一個小小的池州便盡出大周兵力。 “許遣之若得勝歸來,朕自會還他妻兒。至于李超,失職之罪毋庸再查,若大內御衛人人都象他一般玩忽職守,那朕還要這些御衛何用!朕意已決,下月就將李超凌遲處斬,以作警示。李濤若敢不服作亂,朕必滅他李家九族?!?/br> 我腦袋里嗡的一聲,一下站起來,只覺得血往上涌,握緊雙拳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這時麗妃睜大恐懼的雙眼朝我看來,我不知自己臉上是何種恐怖表情,她竟然頭往后仰昏了過去。 若是從前父皇在時,有妃子暈倒一定會引起混亂。而此時,福寧宮內依舊死寂一片,無人敢動,甚至連請示皇兄的聲音都沒有,直到皇兄說了句“傳凌太醫”,才有太監匆匆奔出去。而那位所謂得寵的麗妃就一直躺在冰涼的地上,連上前去探問的人都沒有。 只須臾功夫,凌太醫便一路小跑地奔進福寧宮。這位凌太醫自我記事起就已經在宮里了,醫術很是高明,做人也很是高明,因此太醫院太醫們的腦袋被皇兄砍掉了一批又一批,他任然還活著,只是比從前太皇太后在朝時蒼老了許多。 為麗妃搭了許久的脈,凌太醫朝皇兄跪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麗妃娘娘有喜了?!?/br> 嘴上說“恭喜”,語氣卻是很平靜,仿佛只是說了句“麗妃娘娘用過膳了”那樣簡單。 低頭飲酒的皇兄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彼卮鸬靡埠苁瞧届o,一點沒有“喜慶”的意思,“傳我的話,明日起宮內設宴三天,所有的嬪妃都來,讓琬月也來?!?/br> 琬月是皇嫂的閨名,宮中除了皇兄,沒有人能直呼這個名字,就連皇嫂的兄長寧國舅都不行。曾是對皇嫂百依百順的皇兄,此時叫出“琬月”這個名字時,竟有一種擲地有聲的冰涼。 作者有話要說: ☆、君住長江尾(五) 我不知是怎樣出的福寧宮,也不知是怎樣出的內苑大門。雖然之前因為明軒的斷言已有所準備,但當那一點點希望也被打碎之后,原本依托在那點零星希望之上的堅強已無所依托。我的皇兄就是這樣了,不,是整個皇族就是這樣,只專注于自己的yu望,百姓的生死一星半點都不曾放在心上,李超、許遣之這般肝膽忠良卻落得如此下場,大周還能有救么。 出福寧宮宮門時,凝香擔心地上來攙扶被我推開。內苑的大門緩緩打開,我一眼便看見那個挺拔得如同標槍般的身影。他正對大門站在那里,站在那個和我分別時就站著的那個位置,似乎連動都沒有動過。此刻,他正望住我,眼神沉重而專注。與我對視片刻后,他的視線仿佛越過我停在我身后遙遠的某處,目光漸轉蒼涼。 “明軒,池州保不住了。下個月皇兄就要處斬李超?;市纸袢沼謿⑷肆??!蔽夷救坏卣f。 他嘆了口氣走過來扶住我:“你已盡力。我們都曾盡過力,沒有用的?;厝グ??!?/br>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體貼,怔怔地瞧著他,怔怔地瞧著他圈扶在我肩頭的手。 他也是一愣,下意識地松開扶住我的手。他松手的剎那,我突然覺得手腳發涼無可依靠,軟軟地就要倒下。我知道自己并未暈厥,神志尚在,但倒下的那刻雙目不能視物,眼前漆黑一片。 身后凝香一聲驚呼,接著我覺得雙腳離地身子已經騰空打橫,落入一個人的懷抱。那懷抱寬大堅實,一定不是凝香。 貼近身體上方的聲音響起:“池州那幾日太耗心力,你需要休息,有什么事回去再說?!?/br> 我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雙頰發燒,稍稍掙了掙,攬住我的雙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收得更緊。 “我沒事,可以自己走?!蔽矣行┷R促地道。 “不要任性?!?/br> 我不知旁邊除了凝香還有沒有旁人,動又動不了,看也看不見,生怕這副狼狽的樣子被太監宮女看去,只好緊緊抓住他雙臂,將臉埋在他胸口衣襟里。與在慕容安歌箭下救我那次不同,今日他的心跳有力而沉穩,一下一下與我的前額相撞。 “戰爭殘酷,朝堂險惡,這些事本就不是你應該經歷的。如果你真這么在意那個承諾,我可以來想想辦法,或許對池州會有些微幫助?!?/br> 我沒有答話,身體卻漸漸放松。呼吸著他衣襟上淡淡的熏香味道,聽著他胸膛里沉沉的回聲,突然間,就有了一種依賴的感覺。 從內苑大門到我的轎子停放的地方有很長一段距離,我的視力漸漸恢復,開始只是一片黯淡的光線,當他將我放在轎子里的軟凳上時,已能瞧見模糊的光影。 我在軟凳上坐穩,他的手卻沒有馬上松開,人影久久停在我面前,似乎在盯著我的眼睛看。我勉強笑了一下:“我想我真的沒事了?!?/br> “眼睛怎么了?” “剛才暈了一下,現在好多了?!?/br> 他的身影繼續在我面前停了一會兒,才慢慢放下轎簾,對轎夫們說:“起轎吧?!?/br> 轎子剛離開地面就停住,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其中還夾雜著刀劍碰撞的聲音。有一個聲音高聲道:“將軍留步!” 我聽出是李超副將林若的聲音,料他必定是來問李超的事,登時就緊張起來。腳步聲很快就到了跟前,顯然不止那副將一人。 “將軍……” 那副將才又叫了一聲就卡住,似乎是被明軒制止。須臾,便聽見一片跪地的聲音。 “將軍!末將知道此事渺茫,但李大人帶著我們弟兄幾個多年,但凡有辛苦的差事都是李大人親歷親為,有功勞賞賜都分給弟兄們,有責罰下來他便一人擔當。將軍!弟兄們給您磕頭,求您說與長公主知道,李大人的忠心天可明鑒,落到這般下場弟兄們傷心??!” 話音剛落,咚咚磕頭的聲音響成一片,每一下都磕在我心里。 “都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都是響當當的御前帶刀侍衛,這般模樣成何體統?!?/br> 明軒的話擲地有聲,磕頭聲果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輕微隱忍的抽泣。 “林若,陛下的脾氣你應該比我清楚,長公主今日已盡力,你們攔在這里也是無用?!?/br> 那個被明軒稱做林若的御衛聲音哽咽:“不是說長公主心地仁善么,難道就這樣看著李大人被凌遲處死!” 明軒一聲低喝,“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是李超教你的么!若被人聽去會連累多少人你可知道!” 這句喝斥甚是有效,林若和一班忿忿不平的御衛們頓時啞口無言。 停了片刻,明軒又放緩了語氣道:“你們這般攔在轎前,就算跪死了也于事無補。我與長公主回去自會再想辦法,李超尚有一月時間,期間或許尚有轉機也未必。若將來李超知道你們曾這般無理取鬧,必無臉面來見我?!?/br> 他這手打一頓、摸一把、再打一頓的伎倆委實厲害,又溫言勸了幾句后,轎子外頭悉悉索索的衣襟聲和散碎的腳步聲響起,林若等人終于讓開一條道,轎子微微一震便繼續前行。 “謝謝你?!蔽以谵I內輕聲道。 我早已習慣了和他吵吵鬧鬧、針鋒相對,因此這聲謝謝說得生澀,聲音也壓得極輕。扭扭捏捏地說完這三個字后,我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心里松快了許多。 “你已盡力,不必想太多?!彼f過這一句后便一直沉默著,一路上只聽到轎夫們齊刷刷的腳步聲,和汗血寶馬有節律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