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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續弦王妃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玉泓承立刻恭聲道:“二嬸娘雖犯下了這樣的大錯,但好歹也是長輩,我便抖膽求一回王妃娘娘恩典,若真用了最重的家法,只怕二嬸娘便逃不過一死,還求王妃娘娘能恕了二嬸娘死罪,請族人商討如何施罰之后,便譴二嬸娘往天津,與二叔父團聚,只終生不再入京也罷了,還求王妃娘娘能夠應允?!?/br>
    有這樣一個人在家中攪事,雖說沒多大錯兒,但是一天一出兒事,也讓人搓火得很,打發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罷了。

    謝琳瑯點頭道:“這樣也好,既然是大姐夫求情兒,我也沒有不應允的理兒。想來也是玉二夫人鎮日里閑在府中,才生出這些事端來。日后離得遠些,或許就好了?!?/br>
    玉二嬸娘仍是一臉回不過神來,直到被兩個婆子半拖半扶的“請”了出去,她還沒想明白,為什么她只是打了一個奴婢嘴巴子罷了,怎么就到了再不許她入京這樣的境地了呢!

    玉泓承便笑道:“多謝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如此寬和,二嬸娘也必定感念?!?/br>
    玉夫人也忙站起來道謝。

    謝琳瑯有著身孕,便也不虛留他們,又問了幾句謝秋瑯,他們就告辭回去了。

    折騰了這一整日,難免疲累,之前因要見客,便沒卸釵環,此時進了內室,碧桃綠蕉便忙上來給她更衣擦臉。又解了烏油油的長發,坐在半開的菱花窗前,任綠蕉拿著犀角梳篦給她通發。

    春日乍暖,花壓欄桿,檐下的垂絲海棠枝葉碩碩,花影曳窗。

    時下已近黃昏,濃麗的光影打過來,連青石墻都暈染上暖色。

    見此時景物頗好,謝琳瑯便由碧桃扶著到院子里散散,剛出了房門,便瞧見蕭慕大步走進來。

    她的腹部已微見隆起,現下春衫又輕薄,看得便更顯眼些。蕭慕快步上前親手扶過她,垂下頭,溫文笑道:“今天覺得可還好?”

    他下午有事進了宮,此時剛剛回來,身上還穿著大紅的通袖襕曳撒,頭上束垂纓金絲冠,眉眼含笑,這樣面若冠玉的翩翩公子,成親這許久,謝琳瑯竟仍覺有些愣神。

    待回緩過來,便不由得臉上紅了一紅,微笑道:“今早你剛問過的,如今倒又來問上一遍?!?/br>
    蕭慕聽了,便伸手又去摸她的肚子,扶著她沿著海棠花道走一走,身邊的丫鬟們都是有眼力價的,早就退得遠遠的了。此時他才笑道:“東宮的白良娣有身孕了?!?/br>
    白良娣?

    謝琳瑯聞言一怔,抬頭見蕭慕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怪不得他今日這般高興,也確實是喜事一樁。不過對于太子來說,只怕又是一頓焦頭爛額的忙活了。

    蕭慕笑道:“早有言官風聞上奏,又將之前太子奪幕僚之妻一事翻將出來。以前太子硬納了白良娣一事之所以能夠彈壓下去,還是因為太子妃誕下雙生子,父皇大悅,一層層殊榮加上去,又見那位被奪妻的幕僚都無甚說法,言官才做罷。如今已愈十數載,白良娣竟仍能有孕,也實在是個有本事的?!?/br>
    謝琳瑯也笑道:“只怕太子妃才是不好過呢!”不過隨即又想到一事,便道:“太子如今形勢已然十分不好,若是逼得他……”

    蕭慕眼中冷光一閃而過,沉聲道:“我已經做了部署,你無須擔心。另外還有樁事,父皇已經為大公主賜婚了?!?/br>
    謝琳瑯忙問:“是哪家?”

    或許之前尤二夫人之事徹底驚動了祝明珠,自此后,她便只在家中待嫁,一應宴請皆被辭拒,太子一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更遑論逼她退親一說。

    蕭慕神色緩和了些,他一邊走著,一邊道:“是禮部侍郎之子。門風清正,家中規矩,雖不如何顯赫,卻也能優渥一世了?!?/br>
    皇上果真是一片愛女之心。

    兩人絮絮說著話,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遠山黛色淺淺,濕露下降,兩人便順著原路緩緩向院子走去。

    ☆、第84章 出城

    入了夜里,天氣驟然陰沉起來,沒有明月,遠近只見簇簇燈火。

    皇上這個時辰突然宣召,就算無事也難免讓人心中幾重掂量。

    蕭慕給謝琳瑯掖了掖被子,不肯讓她起身,現下雖是春日里,但夜中寒意仍重。不過謝琳瑯哪里能放得下心,只是沒個頭緒,連擔驚也不知從何擔起,自蕭慕走后,她便一直也未能睡得踏實。也不知是什么時辰,她睜開眼睛,惘惘環顧四周,天邊已現蟹殼青,襯得遠山似黛又似淺墨。

    拂曉仍是分外寂靜,隱隱像是聽見有人在院子里說話,緩緩傳來一字半句,又過了半刻便沒了聲息。然后就聽碧桃隔著簾子輕輕喚道:“王妃娘娘?!?/br>
    謝琳瑯心頭突地一跳,坐起身披上大衣裳,命她進來。此時碧桃青白著一張臉,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平日里再沉穩,也沒見過這等局面,不由得便有些慌神,她強自抑制,才能不顫抖出聲,又回了回神,忙低聲道:“王妃娘娘,王爺剛剛命墨煙前來傳話,說是一會zigong中會有內相出宮宣召,命三品以上命婦及武官家眷即刻入宮。王爺說讓王妃娘娘多拖上一時半刻,千萬勿要進宮!等大軍整飭好,便立即護送王妃娘娘前往承州?!?/br>
    也虧得碧桃還能一口氣順當說完,如此明晃晃命武官家眷入宮,分明就是挾持之意。她猛然想起之前蕭慕同她說的那番話,若是太子有所動作,便會將她送往承州!

    不知宮中此時是何種情形,只怕是個危局,但蕭慕既然能命人送出消息來,他便是無礙。謝琳瑯稍稍放心,既有大軍在手里,便是太子即刻登基了也不怕。

    她命人收拾了輕簡的包袱,府中一應人等皆不驚動,她按照往日里的時辰梳洗用飯。春晨露重,偶有幾只蟲蠹窩在草叢間扯著嗓兒鳴幾聲。

    夜晚時陰沉沉的天氣竟乍然明朗起來。

    她立在檐下,頭頂是疏疏散散的枝葉,風一吹,便細細碎碎搖動起來,這春日簡直明朗的出奇,湛藍的天空一絲云彩也無,那么藍,藍得讓人醉了心神。遠處是重疊遠山,皇城的金瓦紅墻趁著這明朗日光越發耀眼無儔。

    果然辰時一過,就有內相前來宣旨。

    這內相眼生得很,佝僂著身子給謝琳瑯請安,一雙鼠目透著機靈頭兒,見謝琳瑯依然站在門邊兒上,并不請他入廳堂,便笑了笑,尖著嗓兒道:“回王妃娘娘,萬歲爺有旨,宣娘娘即刻入宮?!?/br>
    謝琳瑯淡淡掃他一眼,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笑道:“不知是單宣我一個人,還是其她有品級的命婦都要入宮?”

    那內相見她沒有領旨的意思,便拖長了音兒道:“奴婢只負責通傳跑腿兒,萬歲爺下了什么令兒奴婢哪里敢窺探。萬歲爺原是命王妃娘娘接到旨意即刻入宮的?!碧ь^望了望天色,一副有罪你也擔待不起的神情,“如今已經耽擱了這么會子了,還請王妃娘娘這就起程罷?!?/br>
    他這番作態或許能唬得住別人,但對謝琳瑯是不能夠了。謝琳瑯牽起嘴角一笑,道:“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便將圣旨拿來我瞧瞧,瞅你這副模樣也不是正經子的內相,誰能長成你這賊頭賊腦的樣兒呢!或許就是矯詔來誆人的也說不定!”

    那內相還沒聽人這么當面就如此揭他短兒的,心里頭難免搓火,想對付兩句,轉念一想,還是辦正事要緊,等她入了宮,看她還怎么拿出這副主子款兒來!到時候任人捏圓搓扁,只怕她也不敢露一聲兒。

    便挺起身子將麈尾一甩,抱臂道:“王妃娘娘說這么些個話,莫非是想抗旨不成?自來宣召也沒有拿著圣旨來的,王妃娘娘還是請起身罷!”

    他手中的麈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線,枝頭駐立啾啾的黃鸝被驚動了,撲棱著膀子就騰飛出去。

    謝琳瑯輕嗤一聲,“這就起身?”一面說著,一面捋了捋自己身上的襖襟,她的小蓮葉紐子上掛著十八子手串,底下一尾紅穗子輕輕拂動,她撫了兩回,眼皮子也不抬,矜傲道:“便是即刻進宮,也得容我先換了衣裳,就穿這般常服叩拜父皇,豈不失禮?你且稍等罷?!?/br>
    就要進屋去。

    那內相見她這番作派,傻子也看得出她是在故意耽擱,心里不禁有些著急起來,宮里的形勢不等人,他雖不能近萬歲爺身伺候,但多少也知道些個形勢,宣這些外命婦入宮,其實關鍵還是武將家眷,他原想著那些個武將家眷會難纏些,沒承想竟先在慕王妃這兒碰了硬墻了。但時間他貽誤不起,若真出了蔞子,他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聲氣兒便也硬了起來,“王妃娘娘整飭姿容這個誰也不敢攔著,只還請王妃娘娘不要阻誤了奴婢辦差,這是萬歲爺親口下的令,誰敢擔著?”

    謝琳瑯倒像是未聽到他這番話,并沒答話,也不動身,那內相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正要命人動手,就突然聽謝琳瑯笑道:“原來你還真是在誆咱們呢!這宮里走了水,白煙一翻幾丈高!父皇在這個時候宣我進宮去,難道是讓我去撲火的不成?”說著就哂笑一聲。

    什么白煙幾丈高?那內相心中嘀咕一句,這王妃娘娘神神叨叨莫不是中了邪罷!心里雖這般想著,卻也不由得轉身望向皇宮方向。

    一開始還未看清楚,打眼瞧了半刻,才突然發覺有些不大對勁兒,再定睛一看,果然見皇城中某處宮殿上方翻騰起滾滾白煙來,竄騰著上升,直接天碧。隱約還能瞧見似有熊熊的火焰沖到了半空中,火舌撩人,不過眨眼功夫就攀上旁邊一架木質描金的角樓,大火幾乎彌天。

    那內相腿立時一抖,差點兒沒膝蓋一彎跪下去。

    謝琳瑯笑道:“我瞧著這火勢大得很,只怕我去了也撲不滅,公公還是請別人去罷?!?/br>
    那內相此時哪還有心思跟她對付,他是在宮中摸爬滾打九死一生才混到如今這位置的,心里頭若不活泛也不能到萬歲爺宮里。他對宮中的構局再熟悉沒有了,那火舌騰起的地方,模糊瞧著像是萬歲爺的寢宮,若真是如此,只怕就要變天了!此時再也顧不得什么,匆匆告了罪,便急步而去。

    謝琳瑯突見火起時,其實心中亦是駭然,她強自定了心神,打發人去瞧蕭慕是否有消息遞出來。如今這般等著,左右難熬,花了很大力氣強制自己靜靜坐上一陣,又吃了些東西。過了半個時辰,終于聽到有腳步聲,轉眼到了門外。

    是蕭慕身邊的影衛池尉,對謝琳瑯長揖一禮,道:“屬下奉殿下之命前來護送王妃娘娘,如今大軍集結城外,尚進不得城來,只能委屈王妃娘娘喬裝由角門悄悄離開。事不宜遲,還請王妃娘娘收拾妥當便即刻動身?!?/br>
    謝琳瑯如今有著身孕,穿男裝也不像,便扮作普通仆婦的模樣,僅帶了貼身的幾個丫鬟便往角門去。

    誰知剛出了院門,竟見趙側妃正站在門外,趙側妃臉色驚惶,顯是有意而來。此時她猛然見謝琳瑯這般打扮,便知果然有大事發生。今早趙妃已譴人悄悄告知她的陪嫁mama,當今圣上只怕熬不過午時去,之后太子繼位,憑她慕王側妃的身份,若不為太子立些個功勞,恐怕日后她得跟著慕王一起死在哪兒都不知道呢!憑什么?慕王從未對她有過情意,有福她不能與之同享,殺頭的事兒倒要帶著她了!此時她見王妃這般裝扮,顯然是要逃命去的,慕王妃都去逃命了,倒要她這個慕王側妃留在府里等死么!

    她死死的捏著手中的帕子,攔在謝琳瑯面前,笑道:“王妃娘娘怎么竟穿成這樣兒?剛才妾身猛然一瞧,竟沒敢認!王妃娘娘這是要去哪兒?”

    謝琳瑯見她有意言語相拖,也不與她多費唇舌,只吩咐人攔住她,便要走。

    趙側妃此時是孤注一擲,哪里肯讓她這般就走,掙扎著高聲道:“王妃娘娘前腳走了,下一刻就會有人遞消息給太子爺,只怕王妃娘娘連城門都出不去!”

    謝琳瑯驟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她。

    她心中一喜,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了效用,忙接著道:“王妃娘娘若硬要出城,興許還會遇到危險,倒不如留在府里等王爺回來,到時什么不好說呢!”

    明媚的春日靜謐如昔,她見謝琳瑯臉色淡淡,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不由得有些忐忑,過了半晌,只聽謝琳瑯靜靜道:“滅口罷?!闭f罷就轉身走了。

    池尉面無表情應了聲是,在謝琳瑯轉身時,手起刀落,趙側妃甚至還來不及驚叫出聲。

    謝琳瑯自角門上了一輛毫不起眼的黑漆平頭車,車上只坐著一個穿著青布衫,頭戴折檐氈帽的駕轅仆役。馬車外頭瞧著普通至極,內里一應設備卻是全科的很。車里鋪了厚厚的氈毯,置了四個大引枕,又顧忌她有孕,馬車行得極慢。

    她始終記掛著趙側妃那番話,若真的被太子堵在城門口,只怕便是兇多吉少,她欲馬車快些行進,池尉與那仆役一同坐在車轅之上,只搖頭不應。她知道這恐是蕭慕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

    謝琳瑯始終惶惶,強迫自己靜下心,聽車輪轆轆前行。從王府到大城門,若打馬疾行,用不上一個時辰就能走完,此番也不知是走了多久,透過簾幕縫隙凝目遠眺,只見高高城門巍峨而立,城門下有著甲胄侍衛交叉巡視。

    待馬車緩緩走近,領頭的侍衛便橫刀走至馬前,抬手高聲喝止:“上頭有令,今日任誰也不準出城!”

    ☆、第85章 變天

    廣渠門相較于其它幾個城門更為簡樸,單檐歇山頂,回廊繞上兩個彎兒就能兜轉一遍,平日里往來喧囂,如今下了禁令,青瓦飛甍便顯出幾分陰冷來。方今京城警蹕分派細致,內城九門由禁衛衙門執掌,而外城七門則是由五軍都督府分派人員守門禁。蕭慕與五軍都督府并無過多交涉,現下又是非常時期,只怕城門難過。

    此時聽守城校尉一聲高喝,池尉并未言聲,倒是駕車的仆役立時露出一張笑臉來,道:“原來是劉校尉啊,咱們可是有交情的,上個月劉校尉親娘辦大壽我還去隨了份子呢!對了,劉校尉的那個小娘子咱們也見過,細皮嫩rou的真是水靈得很,咱們瞧了誰不羨慕你的艷福?當場就有人流了哈喇子。如今瞧著劉校尉這龍精虎猛的,定是那小娘子伺候的服帖!”

    他的聲音并不十分大,因劉校尉就立在車前,故而聽得清楚,其他幾個城門小吏雖也有看向這邊的,卻不一定能聽得真切。

    劉校尉聞言立時就變了臉色,額上青筋突了幾突,倒底沒拔-出刀來。一瞬間心中已是幾重思量。車轅上這兩個人他確實自己并不認識,但是他也同樣確定他們知道自己的底細,并且十分詳盡。

    冷汗霎時就流了下來。

    那仆役還在輕言輕語的笑著道:“劉校尉莫不是想不起咱們來了的吧?咱們便給劉校尉提個醒兒,兩個月前,在舳艫胡同,劉校尉可是風-流快-活得很,若是李大人知道他的外室被人扒-光了屁股,不知道還能不能這般提攜你呢!”

    劉校尉腦中頓時轟的一聲,他果然知道!這件事若真露了出去,只怕他就活不成!

    只是他也并不蠢,外城共有七門,可他們偏沖著這道城門來,顯是預備著拿捏他。如今京中形勢難料,嚴守城門又是太子親下的鈞令,若真放走了不該放的人,族滅也不過就是太子爺一句話的事兒!

    他心中衡量輕重,轉瞬間就垮了肩,拱拱手道:“還求這位爺體量一二,城門禁行是太子爺的令兒,我要是敢違命,太子爺還不立時就要了我的腦袋去!”眼睛珠子一轉,討情兒道:“咱們廣渠門下了禁令,其它城門卻是未必,兩位爺不如繞到別的城門瞅瞅,興許不費勁兒就過去了?!?/br>
    那仆役聽得這話兒就笑了,“劉校尉打量咱們是傻子呢,就你廣渠門下了禁令,別的門都四敞大開?劉校尉是覺著咱們不敢將你那事兒說出來還是怎地?”也不再跟他啰嗦,立刻揚脖亮嗓兒吆喝一聲,高聲道:“舳艫胡同野鴛鴦,綠帽蓋到京章上……”

    劉校尉頭皮一陣發麻,兩腿一軟,忙道:“別,別喊了!”生怕他再說下去,轉身就命那幾個小吏開城門。

    那幾個城門小吏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心想反正是校尉的令兒,便是出了事也合該他擔著!其中有一個卻覺著不妥,大著膽子勸了勸,“這是太子爺的令兒,若出了事兒,只怕咱們都得沒命!”

    劉校尉此時也顧不上這些,放他們出城門會不會出事兒還兩說著,此時若是被他們一嗓子喊出來,自己馬上就要出事兒了!于是立刻唬著臉斥道:“胡亂下你奶奶的蛆!還不快開!”

    幾人被呲噠得一縮脖子,也不再耽擱,便去城門跟前兒正要合拔門栓,卻見程僉事從城樓上下來,他兩眼一瞪,一巴掌便將劉校尉扇出老遠,叱道:“混開你娘的城門!這是太子爺下的令兒,想死也揀個好地方!城東就有棵歪脖子樹,你去吊死了也省得累咱們連坐!”

    劉校尉捂著半邊臉,不敢吭聲兒了,卻拿兩個眼睛哀告的看向車上那兩人。

    沒承想會橫生這么一枝節,池尉摸向身側的軟劍,那仆役忙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城門里還有駐兵,若真動了手,他們兩個無妨,但要想將慕王妃安全護送出城幾乎就是不可能。

    程僉事立刀馬前,道:“車上載的是什么人?因何故要出城?”

    那仆役打著哈哈,“咱們是在舳艫胡同那家伺候的,因我大哥的老婆懷了身子,大奶奶便厚恩賞了咱們一年的假。咱們便想著趁大嫂子孕期還短,趕緊回老家去,要不等月份大了,想回也回不成了。求老爺賞個恩典,讓咱們出這一趟罷!”

    程僉事哼了一聲,“若光聽你說說就妥,咱們也就不必辦差了!把吊著的簾子撩開,驗明了再說!”回身一擺手,便有兩個小吏過來要撩簾子。

    謝琳瑯在車廂里頭聽著,心頭陣陣驟跳,碧桃青杏幾個也十分緊張,將謝琳瑯護在身后,就在覺得外頭腳步聲越來越近時,池尉稍轉頭,輕聲道:“不必擔心?!?/br>
    如今時辰已近辰時七刻,謝琳瑯一顆心提得高高的,終于聽到一隊快騎颯沓而來,馬蹄聲疾,快至跟前兒時,驟然一提韁繩,嘶鳴而立。馬上之人一身長身甲,長眉入鬢,崢然道:“放行!”

    程僉事凝目一望,立刻就笑了,“原來是衛統領,衛統領有話咱們不敢不遵,只是……外城是歸咱們五城都督府執掌的,且又有太子爺的令兒,這……”便露出頗為難的樣子。

    衛長玉笑了笑,“程僉事稟公盡職,著實可敬?!闭f著從腰間摸出一塊金牌來,揚手扔到程僉事手里,淡淡道:“不知萬歲爺能否支使動程僉事呢?”

    程僉事捧著那塊金牌,嚇得手一哆嗦,上面金燦燦的圣御二字像燙了他的手一般,忙將金牌奉還上去,道:“衛統領說這樣的話,卑職真是萬死難辭了!”

    麻溜兒示意城門吏放行。池尉與那仆役對衛長玉拱手一禮,衛長玉在馬車駛過身側之時,輕聲道:“天變,勿歸?!?/br>
    謝琳瑯不敢掀開簾子瞧,一想這一走不知要何時才能歸還,眼眶子便不由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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