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王氏自然放心不下元春的和寶玉的,如今,也只能指望宮里的元春搏出一條路來了,娘家指望不上,夫家,從此以后也是長房做主?,F在,王氏只希望賈赦瞧在寶玉畢竟是賈家子孫的份上,莫要將對自己的仇恨,報在寶玉身上。 至于王子騰,王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值,那日張河家的帶給自己那幾句話,像甩不開的回音一般,在自己腦子里反復回蕩:‘坦白從寬,戴罪立功……’ 將心一橫,王氏問:“大人,我若坦白,戴罪立功,可否從輕發落?” 得了于侍郎肯定的回答,王氏再不肯替王子騰擔罪了,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罪責都推到王子騰身上。就算不能全推過去,也得美化自己一番。 王氏是誰啊,是出了名的‘賢惠人’,是個常年念佛的,慣會裝腔作勢。王氏就邊哭邊說,說得那叫一個委屈啊。王氏委婉的承認了已經被官府查出來的惡事,但是背后必然有個逼不得已的理由,然后又指向王子騰的指使和挑撥。一番唱念坐打下來,連于侍郎都險些覺得王氏真委屈了。 哦,說起這個,王子騰就想起王氏小時候了。也是一番整死人再裝無辜的功夫出神入化,沒少在父親跟前給當時的大哥下眼藥。當年父親還是心疼大哥的,若是母親在父親面前說大哥的不是,父親必要動怒多疑,倒是當時這個meimei聰明伶俐,栽贓大哥不留痕跡,大哥一辯白,父親就說王氏那么小的女孩子,能說謊構陷他嗎? 呵,王氏不會說謊?別看王氏長了一張端莊臉,確實不像栽贓的人,但是陷害起人來有多厲害,去問問死了的大哥就知道。 但是王子騰萬萬想不到啊,這個一母同胞的meimei,如今能把當年用來對付大哥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想起舊事,王子騰難免想起王家的襲爵人王子勝。王子勝和王子騰兄妹都是嫡出,不過王子勝是元嫡所出,王子騰兄妹是繼室所出。有元嫡的大哥壓著,繼室之子就算是嫡出又能怎么樣呢?除非王子勝死了,否則這王家就是王子勝的王家。 但是王老太爺的繼室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端看王氏就知道。人家不但有心狠手辣的心腸,有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質,還長了一張端莊臉。加之王老太爺的繼室能忍,人家就能捧著王子勝,不讓人抓住錯處,連王子勝房里的奶娘丫鬟想跟王老太爺告狀都抓不出證據。 賢惠啊,當時王家繼室當真是賢名遠播,不然賈代善還活著呢,也不可能給賈政娶王氏啊。 王家繼室明面兒對王子勝極好,私底下可沒少教自己三個兒女手段。王子勝怎么死的,也只有王子騰兄妹三個知道。 王子勝死后,王家果然落到王子騰手里。至于名聲?王子騰不但養大了王子勝膝下獨女王熙鳳,還給她找了極好的婆家,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就憑這個,世人都得說一句王子騰大人厚道。 想了一回往事,王子騰就將思緒收回到公堂上,又是和王氏一番唇槍舌戰,王子騰就深刻體會了一把當年王子勝的無力感。 除了王家兄妹打嘴上官司,賈赦還有其他人證,譬如被抄了家財,扔進大牢的周瑞。 怎么說呢,審案是要手段的。而且古時候審案還沒現代社會文明,屈打成招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更何況恐嚇了。 于侍郎也沒打周瑞夫妻等人,只是讓王氏的一干親信在審案的公堂隔壁聽了王氏兄妹的互相攀咬。嫡親兄妹尚且沒有絲毫情分,一幫子落在罪的奴才算什么? 若是王氏還風光,她手底親信就算為了拿捏在王氏手里的家人,也會咬牙將罪名頂下來?,F在王氏都落到這部田地了,還有什么好硬撐的? 于是周瑞夫妻也招了。譬如以前王氏重利盤剝中間出了岔子,怎么借舅老爺的勢擺平的;譬如王氏包攬訴訟得的銀子,怎么用了舅老爺的名帖,得的利錢二一添作五兩人分了。招到后來,周瑞將那日從榮國府偷運黃金到莊子,給自己行方便的城門衛也招了出來。 別看王子騰也間接沾染了人命官司,但是在古代賤籍的性命還當真不值錢,給其家人一筆銀子,極有可能就得到受害者家屬的諒解,案犯自然也能從輕發落。但是私開城門卻是一等一的大事。 京營節度使做什么的?首要的便是整個皇城的防衛。一個京營節度使,今日敢為了私利給幾個雞鳴狗盜之輩開城門,以后誰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來?手握兵權又高官厚祿者,朝廷最容不下的就是瀆職。 而王子騰是重大瀆職! 周瑞供出那幾個城門衛后,王子騰終于知道大勢已去,面如死灰。 于侍郎又問了些別的,便拍了驚堂木宣布退堂。 像這類案子的判定,還有很大的cao作空間,端看上頭的意思。譬如要王子騰死,就將各種罪名往重了罰,數罪疊加;譬如要保王子騰,便將多重罪名安在賈王氏頭上,那么王子騰就是從犯。 于侍郎整理好卷宗,便準備交給刑部尚書,看尚書大人怎么定奪了。 但是榮國府和王家的官司,倒是十分明晰,當庭判了二萬兩黃金歸還給失主賈赦。 賈赦畫押之后,領了黃金出來,因有刑部衙役護送,也不怕大白日的被人覬覦,賈赦便十分夠意思的給幾個衙役都發了紅封,就昂首挺胸的回了榮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