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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本就聰慧,一點就透,恨聲道:“江南已是一等一的富貴之地,那些人偏不知足,連國法禁止的錢都要去掙,真是貪心不足。將蘇姑娘平安送入京城,再將這些碩鼠一網打盡才好?!?/br> 林如海自是稱是,又柔聲勸慰妻子不必過于擔心,現下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頂過去了,到了反擊的時候。雖未透露具體方案,賈敏聽了,卻安心不少。 夫妻兩個說了些官場的事,因林家被盯得緊,賈敏就是有心探一探蘇嵐,也怕反露了蘇嵐的行藏,只得作罷。 如此過了數日,前去京城走端午禮的林忠夫婦回來了。夫妻兩個風塵仆仆到了揚州,忙不迭的使人回家報信。 恰巧報信小廝回來的時候,林家一家子在后院松快。自從柳行開始給林家一家子調理身體,便說了諸多運動的好處,現在是一家子每日都要抽時間在后院轉圈子的。 黛玉聽了管事婆子說,除了林忠夫婦回來,同來的還有幾個榮國府的人,便問:“外祖家打發來的人是誰?”管事婆子照實回了,說是璉二爺來了。 黛玉聽了就笑了。 上回榮國府打發人來江南送信,為的是讓林如海替元春在太子妃面前美言幾句,那還是有求于人,除了周瑞,也只派了的兩個三等仆婦。這一回來的竟是榮國府的長房嫡孫,正緊爺們兒。要知道前世賈璉下江南,那是為了處理林家累世的家業,又莫大的好處;頭一回接自己進京都只來了兩個三等仆婦。 黛玉只是隨口一問,但是林如海和賈敏聽了這話,心中也是有氣的。他夫妻兩個自然不是氣前世的事,但是林家明明是惱了二房,賈璉一個長房嫡子來擦屁股,這榮國府行事當真不成樣子。 惱是惱了,娘家侄兒頭一回來揚州,見還是要見的。林家人瞧了一眼身上的家常衣裳,各自去更衣。 賈璉到時,已是下晌,隨傳話婆子到了上房,先向林如海夫妻請安,又和黛玉姐弟相見。這是賈璉頭一回見表弟表妹,于黛玉而言,卻是熟人相見。 要叫黛玉說,這位表哥算不得多正人君子,但是放榮國府一堆軟骨頭的爺們兒中,也算得有些底線了。至少,在石呆子一案上,這位表哥不贊成為了幾把扇子威逼誣告石呆子;還有一件是來旺夫妻看中了彩霞,要給兒子求親,求到賈璉夫妻頭上,賈璉初時應了,后來聽說來旺兒子吃酒賭錢不成個人,便也不贊成這門親了??梢?,就算在榮國府那樣的地方長大,這位表哥的心地也不算極壞。 黛玉想著前世的事,賈璉已經給林如海夫妻磕頭請安后站起身來,賈璉自然是生得極好的,但臉上神色已經略顯油滑。 林家一家都在打量賈璉,尤其賈敏和張氏頗親厚,見賈璉長身玉立,玉面修眉,高鼻俊目,依稀有幾分先大嫂張氏的影子,身上卻無半分張氏原有的文氣,反而年紀輕輕,就顯出幾分油滑,心中極是感慨,淡淡的道:“璉兒這次南來,可是有什么事?” 賈璉渾然不覺這位久不見面的姑母對自己有一分不易察覺的嫌棄,只當賈敏因是身子不好,才言語冷淡,拿出平日辦事的圓滑,嘻嘻一笑道:“這不是聽說姑母病了么?璉兒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老祖宗、老爺、太太都掛念姑母得很,特命我來探望?!币蛄旨也糯蛄硕康哪樏?,賈璉倒沒提二房了。 賈敏聽了,似笑非笑的道:“我很好,既是已經瞧過了,就早日回去告知母親和大哥大嫂,省得他們懸心?!?/br> 賈璉在寧榮二府混慣了,這套笑臉奉承的話向來無往不利,誰知七年不見,兒時極疼自己的姑母竟一見面就險些將自己噎死。 黛玉瞧賈璉一張俊臉上的笑容突然僵在哪里,忍不住用手帕擋了半張臉,卻笑得眉眼彎彎。 在賈敏這里碰了個軟釘子,賈璉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倒不是,璉兒自是來看姑父姑母,也瞧瞧表弟表妹,但老祖宗也另安排了要事?!?/br> 賈敏這才神色緩和下來,道:“京城到揚州,千里迢迢,難為你年紀輕輕出這么遠的門,只怕路途上也累了,先去歇息歇息,有多少體己話,也等用過膳了再說不遲。若是南來要辦什么事,要什么人,跟我說,跟你姑父說都使得。有什么想吃的菜,想逛的地方,也都跟我說?!?/br> 賈璉聽了這番話,立刻想到幼時姑姑也是這樣待自己的,說話輕言細語,言語間盡是關懷。自從姑母隨姑父外放之后,便再沒人這般待自己了。父親對自己呼來喝去,繼母更是不聞不問,祖母倒是個疼愛孫輩的,但是自己怎么也越不過賈珠和元春,至后面有了寶玉,更是所有人都要退一射之地了。 想到幼時,賈璉便收起往日的圓滑樣子,微笑道:“老祖宗確然吩咐了一件要緊事人讓侄兒辦,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侄兒先去休整休整,晚些時候再來陪姑父姑母說話?!?/br> 賈敏站起身來,理了理賈璉的衣領,笑道:“去吧,先去解解乏?!?/br> 賈璉應是出去,客房已經備好了熱水,是讓他沐浴解乏的。京城到揚州,十多天的路程,在船上悶得慌不說,大暑天的也走了一身的汗,賈璉早覺難受異常了,見賈敏安排周到,心中一暖。 只是林家的丫頭將衣衫鞋襪、胰子等都備好之后,便皆退出去了。賈璉一愣,心道書香門第的規矩果然不同,在家中的時候,哪個爺們不是俏麗丫頭伺候著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