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皇兄······”眼看魏胖子就要抓狂,晉王抿了口茶,插進二人話中淡淡道:“陳年舊事容后再談,審案要緊?!?/br> 魏王新仇舊恨一起涌上,瞪了梁文昊一眼道:“哪有這么簡單?” “那也沒辦法了?!睍x王勾唇笑道:“文昊,你便繼續同我皇兄敘敘舊?!?/br> 梁文昊扯著嘴角露出個陽光燦爛的微笑:“魏王殿下還記得嗎,當年你背不出大慶律法,被君師父打手心,還是我幫你敷的藥呢?!?/br> 魏王:······ 我:······ 魏王小時候的囧事被人這么大庭廣眾地說出來······旁邊的侍衛們簡直太慘了好么,要知道憋笑其實也是很辛苦的,笑抽了你們幾個渣渣又不給精神損失費。 至于魏王······我覺得他簡直快要被梁文昊和晉王組團欺負哭了。 梁二貨簡直作孽啊,真不愧是晉王從小一塊長大的頭號好基友。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事實證明,鬼畜這種屬性,估計也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播的。 ☆、影衛始入局 魏王氣得臉色漲紅,原本就小的眼睛此時被堆起的肥rou一擠,愈發看不到了。 他惱羞成怒地環視了一周,直將侍衛們看得都心虛得低下頭去,才堪堪收回目光,從喉嚨里擠出一聲笑來,咬牙切齒道:“我看今天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了,來人,把這三個犯上作亂的賊子壓下去,容后再審?!?/br> ···說實話我還是挺同情魏王的。一個人腦殘了其實不算太慘,慘得是他身邊圍繞著一群高智商反社會人格的蛇精病。這個世界太寒冷,高智商反社會人格的蛇精病們總是需要毆打一兩個傻逼來為自己取暖的。 精神病人思路廣,鬼畜基友團從來不按常理出牌,這讓綜合考慮陰謀陽謀宮斗宅斗的魏胖子情何以堪? 果斷不能好了啊。 于是面對兇殘的人生,魏王也只好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逆流而上,積極進取,每天努力和晉王作對,只為活出一個樣子,爭取讓這個世界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傻逼。 若不是皇宮周圍沒有隔壁家老王,我簡直要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親兄弟了。都是同一個爹生的,差距這么大真的好么? 他這一句話說完,晉王和梁文昊倒是沒有什么反應,跪在殿下的三人卻是急了。 老頭顧不得禮儀禁忌,猛地抬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里盡是哀求,直直地望向魏王:“求求大人,今兒就問了話吧,小老頭什么都會說!大水嚇人啊,鄉親們半天都耗不起了,我來的時候,家里的孩子餓得一根根骨頭都看得清,等不起了啊,等不起了啊大人,再等大伙都要餓死了,都是一條條命啊······” 魏王正在氣頭上,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弄得十分不耐,冷冷道:“我說什么就是什么。來人······” 老頭身體一抖,還想再喊,卻被身邊的婦人一把拉住。 那婦人攥著拳頭,輕哼一聲,道:“我們餓成什么樣,像他這種人怎么會明白?他自己可是肥成了這個樣子?!?/br> 一支箭噗地戳到了魏王的心口上。 那老頭知道厲害,卻是一驚,一把捂住婦人的嘴,驚慌失措地瞥了魏王一眼,急急忙忙道:“婦道人家別亂說話,大人那叫富態?!闭f完又討好地看向魏王:“再說了,一胖遮百丑,胖是好事,大人這么富態,可不就沒人在乎您長什么樣子了?” 魏王憤怒地瞇起眼睛,語氣愈發的森冷:“那我長什么樣子?” 老頭一噎,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下說錯了話,一張老臉瞬間煞白,搜腸刮肚憋了半天,才開口道:“好、好看?!?/br> 魏王幾乎氣笑了:“怎么好看?” 老頭抹汗:“美似一朵花?!?/br> 婦人冷笑:“牛糞里頭插?!?/br> 老頭補救:“床前明月光?!?/br> 婦人補刀:“疑是地上臟?!?/br> “······”老頭怒斥道:“你干什么!” 那婦人惡狠狠地瞪了魏王一眼,不管不顧道:“誰叫你用當年哄咱娘的話,拿來夸這個肥頭大耳的畜生?!?/br> 魏王:·······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們:······ 魏王面色此時已經陰沉得能滴下水來,他不言不語地看了他們半晌,才慢騰騰地露出一個笑容,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再審審,來人,取刑具?!?/br> 晉王皺眉,似乎是想說話,卻是一頓,緩緩勾起嘴角,看向打開的殿門。 只見一雙穿著寶藍長靴的腳不緊不慢地邁過木制門檻,踏在了厚重的紅色暗花地毯上。抬眼看去,原來是個年老的太監,眼眶深深凹陷進去,眉毛稀疏到幾乎看不出來,臉頰白胖浮腫,卻配上兩道刀刻般的法令紋,看著便叫人覺得怪異而難以接近。 “孟公公?”魏王訝然:“你到這里,可是父王有什么話要吩咐?” 孟華冉對著在場的幾位行了個禮,隨即不卑不亢地朝著魏王一笑:“回魏王殿下,我確是替圣上來傳口諭的?!?/br> 說完他轉向梁文昊道:“小侯爺,您初回寧安,舟車勞頓原本是該好好歇歇的,可圣上想您是堪大任的人,只閑置著怕是不好,便給您派了個差事——當個監察御史,去汾州治一治那些個無法無天的貪官污吏們呢。等明日您回了府,想來正式的圣旨便該到了?!?/br> 汾州向來是梁家的勢力范圍,這些個“無法無天的貪官污吏”同梁家自然是打碎了骨頭連著筋,梁小侯爺雖然不管家事許多年,其中的利害多少還是有些明白的。 因而這話一入耳,梁文昊不由得便是一愣:“我去?” 孟華笑笑:“自然,您自小在圣上身邊長大,圣上從來信得過您?這監察御史的位置,別人可是搶破了頭,您一回來,不到底還是落在您身上了?!?/br> 魏王臉色復雜地掃了梁文昊一眼,開口道:“那現下這案子······” 孟華仍舊笑著,眼角卻不見笑紋,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拿手在脖子上輕輕地一比。 魏王便懂了。他默不作聲地捏了捏眉心,退回到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地捧起一杯茶水來輕輕抿了一口。 那一直當背景的廷尉眼睜睜地看他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卻又不敢出聲,本來就不怎么舒展的五官都快糾結到了一團,猶豫再三,只好偷偷把魏王右手邊上那杯茶移過來,放到自己跟前,這才松了口氣,假裝什么都沒發生,什么都不知道地繃起了一張老臉。 我:······ 顯然當今圣上高君睿在下好大一盤棋,一不小心把魏胖子和他的小伙伴們都給驚呆了······ “殺了他們?”梁文昊卻是皺眉往前一步攔在孟華前面:“此事疑點重重,難道圣上不打算往下查了嗎?” “文昊?!睍x王抬起眼睛看他,他半個身子隱在漢白玉柱子投下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瞳卻叫人心中一凜:“不可對孟公公無禮?!?/br> 梁文昊動作一頓。孟華恭恭敬敬地對他做了個揖,似笑非笑道:“圣上的意思,小侯爺不是已經明白了嗎?還請小侯爺莫要為難我?!?/br> 梁文昊眼睛驀然張大,忍不住朝著那老頭子望了一眼。 他這一眼,才叫跪著的幾人真真正正地理解了那個手勢,明明白白地知曉了自己的結果。 誰都怕死,那老頭子茫然無語地點點頭,仿佛疲憊至極,整個人便都瞬間垮了下來,眼睛里卻透著一股子瘋狂的意味。他看著梁文昊,低聲問道:“我們就要死了?” 梁文昊喉頭發緊,咬著牙偏過頭去。 一直規規矩矩的老頭子卻猛然掙扎起來,立刻被旁邊的侍衛一把擒住,重重摔在地上,只得梗著脖子,用勁全身力氣朝著梁文昊伸出一只手,撕心裂肺地喊道:“大人、大人,我求您······” 那聲音凄厲無比,仿佛六月天里沸沸揚揚落下來的一場皚皚白雪,鋪天蓋地冷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底。 梁文昊攥著拳頭,心里卻空白一片,平日里插科打諢,伶牙利爪的人,此刻什么也說不出來。 本來也是,他又能說什么呢? 梁小侯爺沉吟半晌,才愣愣道:“你求我,沒有用?!?/br> 當今圣上高君睿五十七歲,養尊處優看著只三十歲,然而差不多的年紀,那老頭黑黃黑黃的臉上卻全是刀刻斧鑿的皺紋,掛著眼淚鼻涕,更是丑得叫人難以直視。 他就仰著那么張丑得驚天動地的臉,神色有些憔悴呆滯,卻一激靈又醒了過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梁文昊,咧著缺了一排牙的嘴,露出了一個有些木然的微笑:“不,求您有用。我早知道自己要死的,原本兒子死的時候,我們這一家子就該跟著去的。我只求您,只求您幫我們殺了那些貪官,拿了糧食,給鄉親們吃,餓死,太苦啦?!?/br> 他說著,便拿腦袋重重地撞在地上,只當是磕頭。 旁邊的婦人一手拉著那萬事不知的老太太,連滾帶爬地想朝著他那邊撲,被侍衛架著動彈不得,良久,良久,喊道:“爹······” 我在一邊站著,便頭一次這么深刻地體會到——我們實在不是東西。 ☆、30影衛聽墻角 回到晉王府,梁文昊破天荒地沒有一見戰白就跟餓了好幾天一樣撲過去,只推開他默然無語地便上了樓。 戰白愣了愣,跟被踹了一腳的小狗似的耷拉下耳朵,拿烏溜溜的眼睛偷偷看了我一眼:“阿玄,他怎么啦?” 我語言表達技能一直沒有上線,不知道怎么解釋,想了想還是說道:“他大概覺得自己干了對不起別人的事?!?/br> 戰白目光直愣愣的,疑惑道:“什么事?” 我回答:“弄出了人命?!?/br> 戰白一臉的臥槽:“出去一下就弄出了人命?一夜七次也不是這么來的吧!” 我:······ 誒,好像有點不對啊戰白,我們兩個真的是在對話嗎?總有種說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情的錯覺······ 正奇怪著,戰白便怒氣沖沖地開口:“他居然跟別人生孩子?” 我一怔,立刻反應過來試圖拯救無辜躺槍的梁文昊:“···不是?!?/br> 雖說梁文昊出門祭個祖就死了人這種事很奇怪,但你那個腦袋絕對應該找個時間去補一補啊。 “阿玄你不要替他說話?!睉鸢坠闹槕崙嵢坏溃骸八@樣的人,弄出人命不是這個意思,難道還是拿刀子捅人了嗎?” 我:······ 還真不是拿刀子捅的。 戰白握拳:“對不起我,打死他?!?/br> 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解釋,戰白就干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一陣風蕭瑟地吹過。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決定還是不要管人家的家務事了,有這閑心不如給梁小侯爺點個蠟。 他現在苦逼倒霉一下也沒什么,反正更苦逼更倒霉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說實話,雖然我們不是個東西,不過說起來,我覺得當今圣上更加不是個東西。 高君睿在皇帝這個職業上一呆就是幾十年,心懷沒有最渣只有更渣的偉大夢想,無怨無悔地投身于勾心斗角坑爹坑己的事業之中,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地將大慶弄得千瘡百孔、烏煙瘴氣、哀聲載道——雖然有著超長待機時間,可惜用戶體驗卻實在不怎么樣,簡直不服不行。 如今連日大雨、淮河決堤,他想的不是如何賑災,而是借此機會能坑梁家就坑上一把。 今天這事一鬧,汾州那邊無論如何都要給個說法。然而圣上不叫他人前往徹查,卻偏偏點了梁家三代單傳的獨苗梁文昊。 查不出什么,到時候便治梁文昊一個欺上瞞下的包庇之罪,若查出了什么,那更好,圣上定能借題發揮揭下梁家一層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