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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當官家女遇到錦衣衛在線閱讀 - 第71節

第71節

    “嫻兒真好,居然說我溫柔……”常青嘴唇不停地顫抖,渾身的冰冷蔓延了全身,都要凍僵了,卻絕望地死死摟住那個柔軟的軀體,怕她真的飛掉了,沒了,永遠消失……

    “常大哥是很溫柔的?!敝x嫻的聲音清涼如玉,帶著夢幻的嘆息,道:“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會忘記你的,常大哥……”說完,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卻不敢讓常青看見,只把臉對著常青的衣襟,用那內袍擦著臉,壓住,擦干,閉眼。

    常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拼命笑,拼命笑,他這樣殺伐決斷的人,在此時此刻,竟成了一根脆弱的蘆葦,只輕輕一拔,就要轟然倒下了,可是她還抱著自己,不是嗎?她心里還是舍不得的,不是嗎?

    常青猛地捧起謝嫻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仿佛要用力印在她心里,印在她的身上,這樣急切而干脆,不再猶豫,不再徘徊,就這樣吧,他努力太久了,他要得到了她,他見她第一面就想了,那個時候,她站在謝家門前,仿佛集中了天下所有的典雅,那個時候,他就想,想得到這個女人,想把這個端莊的女人壓在身/下,看她在自己征服下嬌吟婉轉……

    謝嫻沒有掙扎,面上似喜似悲,仿佛正在做夢,仿佛在飛揚,卻又像是悲傷之極的無奈,這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夢里有她不能擁有的一切歡悅,夢醒了,便是如常的所有,生或者死,愛與恨,都在這里埋葬吧……

    常青急切里吻里,忽覺得嘴角全是潤滑,想了半晌才知道是淚,那是她的淚,那心底的冰冷再也掩飾不住,鋪天蓋地用了過來,措不及防地里凍住了自己,他忽然無力地垂下頭去,停下動作,只呼呼地喘氣,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因為容貌太過英俊的緣故,常常被同伴恥笑,必須比別人努力兩倍,才能壓住所有人的輕視……

    他發瘋一般地努力,發瘋一般的努力,爭取所有功夫都能登封到頂,卻因為天資所限,輕功無論如何上不去,那是他喜歡的功夫,也是他向往的高飛,于是日日夜夜那木樁上練習,直到師傅看不下去,道:“有些事情,只能盡人事,還要看天命,凡輕功登頂者,必然是天賦秉異,你本擅長掌法,卻以短擊長,必損天道!”

    必損天道!

    常青閉著眼枕在謝嫻肩頭,聞著那驚心動魄的幽香,忽然笑了,一直笑,一直笑,眼淚終于奪眶而出,這世間,最渴望的東西,往往總是得不到,她就是他的輕功吧,她說的那些話,不是他不懂,而是不敢懂,不肯懂,可是他知道,他們完了,再努力也沒法子,用盡人事,天命無殤,如之奈何?

    謝嫻感覺肩頭的濕潤,渾身發抖,想說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但是她必須說點什么,在這件事情,她對不起他,真的對不起他……“常大哥,這是命,我跟你說過,我們都要認命,我不是個做夢的,現在也做夢了,常大哥也做夢了,可是夢醒了,日子還要過下去的,你現在被太子倚重,如今更增添了軍職,以后成了將軍,便能武將之女,若是做到了大將軍,文臣淑媛也不在話下……”

    常青不答,只扣著謝嫻的肩頭。

    謝嫻說到這里,忽然不想哭了,因為悲傷了太多的準備,她現在只想好好的告別,她閉著眼,又睜開,伸手撫摸著常青的發髻,道:“常大哥以后要好好的,嫻兒配不上你的,希望你能娶到好女人,不像嫻兒這樣對你?!?/br>
    說著,把頭枕在常青的肩頭,伸出手,緊緊把他抱住,她自從認識他,任何親密都是他主動索取,她從來沒主動抱過他,從來沒有,如今永別在即,請讓她伸出手,抱住這個男人,她知道他是愛著她的,他是她生命里不能擁有的意外,可這樣美好,這樣美好,這個世間,總有一個男子,不因容貌,不因地位,不因任何,一心一意愛著你,呵護著你,不管任何理由,肯為你舍命,肯讓你喝他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毛毛蟲”親的雷雷,鞠躬~~

    ☆、第104章 雪夜

    “小姐……”欒福掀開簾子走進來,道:“表少爺在外面,說要見你?!?/br>
    見謝嫻手里拿著書,望著爐火呆呆不語,不由提高了聲音道:“小姐?”

    “什么?”謝嫻瞪大了眼睛,放下了書,道:“該吃飯了嗎?”

    “是表少爺要見你?!睓韪Q蹨I掉下來,道:“小姐,眼看要成親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難事,總這樣呆呆的,我都……?!?/br>
    謝嫻笑道:“沒事,快成親了,心里頭緊張罷了?!闭f著,把書用力一扣,站了起來,走到了廳堂,道:“讓表哥進來吧?!闭f著,坐在了東坡椅上。

    玉福答應一聲,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宋濂帶著一身寒氣掀簾走了進來,穿著一身蓑衣,頂著一頭的雪,越發襯得面白如玉,眉清目秀,一進來就道:“表妹,好大的雪?!庇窀I锨耙o他解蓑衣,卻見他擺了擺手,道:“表妹,你來……”

    謝嫻怔了怔,欒福臉色微沉,心道表少爺也太無禮了,都快成親了,還三番四次此跑來,不知道未婚夫婦要避嫌嗎?而且居然還要讓小姐來伺候,人還沒嫁過去就要當老媽子使喚?這也就是謝家要退了,老太太才讓你這么囂張的,否則……正忖度間,聽元福抿嘴笑道:“小姐不會,我來……”

    正說著,謝嫻已經站起來,道:“我來吧”,走過去,揚起頭,見宋濂笑容里溢滿了喜悅,也微微一笑,伸手給他解那蓑衣的襟索,卻怎么也解不開,蹙了秀眉,道:“怎么解不開?”

    宋濂笑道:“我和你一起解……”說著,握著她的手,一下下纏來繞去,不一會兒功夫,居然解開了,只是那蓑索一旦解開,宋濂便不不再動,笑望著謝嫻,謝嫻只得踮起腳,把帽子摘下,遞給了欒福,又把那蓑衣拽開,遞給了元福,見宋濂里面穿著一身貂絨雪白的綢袍,趁著那張溫潤的面容,越發顯得蘭芝玉樹,公子翩翩。

    “過來,我今兒趕著雪來,是給你看樣東西?!彼五ダx嫻的手,向內室走去。

    謝嫻淡淡道:“表哥,還是在這里看的好?!彪m然很快成親,總是男女有別,她還是不想讓他進她的內室,誰知這次宋濂十分堅持,道:“是很重要的東西,表妹看過就明白了?!?/br>
    謝嫻聽了這話,遲疑了下,只得跟著宋濂進了內室,宋濂打量了一下她的臥房,見那紅艷艷的繡衣掛在床頭,宛如一株怒放的牡丹花,心中歡喜無限,上前摸了摸那嫁衣,轉身道:“你穿上一定很好看?!?/br>
    謝嫻抿嘴笑了笑,沒有接話,只道:“表哥讓我看什么?!?/br>
    宋濂臉色一暗,他巴巴來此正是為了這個——表妹果然肯成親了,可是這幅摸樣卻……他說不上不好,其實表面上,她跟從前并沒有區別,文雅知禮,沉著淡然,可是……

    那神色總是有些心不在焉,你與她說,她也聽著,回答的也中規中矩,并無漏洞,但是眼眸深處總象是恍惚,仿佛盛開的花朵里沒了花蕊,只支著干癟的花瓣,讓人看了心疼又失神。

    看到這種情形,宋濂心里又心疼又心酸,曾經何時,佳人如玉,意氣風發,便是在他與靈兒定親的時候,雖痛卻也有神,如今……如今……他要得到她的心!

    這么想著,宋濂從懷里掏出一張陳舊發黃的信箋,遞給了謝嫻。

    謝嫻眨了眨眼,接過來道:“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彼五崦欠庑殴{。

    謝嫻看著那字跡,渾身一震,手有些發抖,沉吟了許久,終于打開看去,見寫道“嫻兒身世離奇,我不愿她再受興衰更迭之苦,希望與濂兒成親,受宋家庇護,全謝家之造化,平安和順,喜樂安然?!?/br>
    她的眼淚話來掉了下來,點點滴滴掉在了墨跡上,淡化了陳舊卻娟秀字跡,心中忽然涌起萬般后悔,什么傳奇,什么夢幻,都是年少輕狂時的沖動,娘親為自己,為自己的心,始終便是“平安和順,喜樂安然”八個字,而自己不僅護不住妹子,讓那異世之魂奪了軀體,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差點給家族蒙上羞辱……

    “表妹……”宋濂見謝嫻渾身發抖,臉色煞白,嘴唇抖如風中落葉,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當初都怪我,老太太看了這封信,知道了你不是謝家的女兒,怕……所以定親的時候定了靈兒,我也恨你把靈兒推給我,一時負氣,才會讓我們耽誤到現在……”

    謝嫻張了張口,顫聲道:“表哥,我對不起娘,娘一定對我很失望……“說著,身子搖搖欲墜,被宋濂一把抱在懷里,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表妹,以后我們成全姑母的心愿,和和睦睦的,再也不分開……”

    謝嫻枕著宋濂的胸懷,閉上眼,聞著他身上的公子麝香,感受著那錦緞的滑絲感,忽然想,這應該是娘冥冥之中對自己的保佑與召喚,因為這才是她的生活,她的軌道,她按部就班的人生……

    平安和順,喜樂安然……

    她緊緊咬著嘴唇,鄭重其事地答了一聲:“好?!?/br>
    聽到這句話,宋濂提著的心終于安穩下來,他努力了這么多,終于讓他的嫻兒回來了,從前陰差陽錯太多,現在,他再也不會放開她,再也不會……

    想到幾日之后便是親迎,洞房花燭夜便在眼前,心中悸動,低下頭細細吻了吻那光潔的額頭,把臉貼著她的發髻,心中歡喜無限……

    爐火霹靂巴拉作響,房間里流動著暖意,相擁的兩個人,靜靜享受著溫馨時刻。

    “還記得嗎?”宋濂狀元出身,如今佳人在懷,忽然涌起了詩興,道:“那年華安meimei來,我們一起在聽雨軒賞雪,一起聯句,靈兒一直瞎搗亂,你與華安竟對了一夜的詩,我這狀元也沒比得過……”

    謝嫻“嗯”了一聲,順著宋濂的話去想,果然想起幾年前的雪夜,皇商出身的華安meimei帶來了稀罕的玻璃窗戶,老太太一時心喜,便按了謝家書房的聽雨軒,五六個少男少女一起跑到聽雨軒暖閣里賞雪,隔著那透明的玻璃,便是六瓣飛花的飄舞,若是細細聽去,只是深夜里的沙沙作響……

    華安性子開朗大方,一時興發了,提議聯詩,還用一塊玻璃做頭籌,玻璃那東西價值連城,謝府也只得了一塊,雖然靈兒還不屑地說那不是值錢貨,她曾經見多了,想來……

    想到謝靈,心中一痛,低下了頭。

    “那個時候,我倒不知你有那么有才?!彼五ダx嫻的手,推開了內室的窗戶,一陣冷風嗖嗖而過,宋濂忙把椅背搭著的斗篷給謝嫻披上,笑道:“后來聽靈兒說,你不是對詩,竟是為了謝府再贏一塊玻璃……”

    謝嫻自從抄家以來,極少想起往昔,此時想起當年青竹往事,嘴角也彎了起來。

    宋濂見她高興了,心中也歡喜,把她的手踹在自己袖子里,道:“冷不冷?”

    “還好。表哥要對詩不成?”謝嫻瞇著眼,望著外面的銀裝素裹,冰天雪地的靜寂,讓人的心無端地安靜下來。

    “想看看嫻兒的詩才呢,”宋濂攬住謝嫻,與她并肩而立,望著窗外的寒雪,雖然是這樣寒冷,心卻是熱烘烘的,笑道:“別說我有才,若是我娶了你,恐怕也要退居而后了,宋朝有個金石家叫趙明誠,本來是個才子,卻娶了比他還有才的老婆,他的詩才便數不上了,他十分不甘,把自己的詩句與老婆寫得混在一起,讓幕僚們說哪個最好,結果大家還公認了他家夫人,就像你……”說著,捏了捏謝嫻的手,側頭瀲滟一笑。

    謝嫻淡淡笑著,道:“李易安?”

    “是啊,李易安,自古才女多薄命呢?!彼五ジ袊@一聲,忽然覺得有些不吉,拉著謝嫻的手,錯開話道:“嫻兒,我們去花苑走走,賞雪如何?”

    謝嫻猶豫了下,如今她要與宋濂成親了,這么做并不符合禮儀,可是遲疑間,已被宋濂拉出了內室,丫頭婆子見表少爺拉著小姐向外,都吃了一驚,欒福問道:“表少爺,你們這是去哪兒?”

    “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欒福jiejie放心?!彼五ト缃裥闹信d奮,也不顧其他,連蓑衣也不穿,給謝嫻的斗篷蓋上帽子,便急急向外走去,如今他終于得到她的心,當初因為怯懦所付出的放棄,終于在此時此刻得到了償還,那失而復得盈滿的內心,竟比中了狀元還歡喜……

    謝嫻被宋濂拉著出了屋子,一路逶迤向花苑走去,宋濂走得極快,故意甩下了那丫頭婆子,見四周無人,忽然攬住謝嫻的身子,低低道:“冷不冷?”

    “表哥不冷?”謝嫻抬頭望著宋濂,見他凍得通紅的鼻子,不由關切。

    宋濂搖頭道:“不冷,表妹?!闭f著,微微一笑道:“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1)說著,折了一只梅花,輕輕插在了謝嫻的發髻上,輕笑道:“你應該說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2)

    謝嫻低頭一笑,正要答話,忽然臉色一變,只見那游廊的瓦基上正站著一人,因為雪下得急,那人被雪覆蓋了薄薄一層,看不清神色,只是那大紅麒麟服卻在雪中分外耀眼,紅彤彤地刺痛了她的雙目……

    作者有話要說:(1)(2)張籍《節婦吟》

    謝謝珠珠親的雷雷,鞠躬~~

    恢復單更,親們,每晚八點見。=。=

    ☆、第105章 雪人

    謝嫻只覺得刺眼紅色,仿佛一排排利箭,一根根刺穿了自己剛剛裝好的盔甲,只是這刺穿并沒有讓她緩和,反而是更深切的寒冷,比這漫天大雪,冰天雪地,刺骨寒風,更冷,更冷,更冷……

    “表妹?”宋濂背著那紅色,望著那張臉,寒風之中,沒有俏艷,卻象是與飛雪融成了一片,化成雪影,眼堪堪飛揚而去,唬地伸出手,撫摸著那臉頰,涼涼的,涼涼的,連眼淚都是珠子,捏著硬邦邦的沒有溫度,不由心慌,又叫了一聲“表妹?你怎么了?”

    “沒什么……表哥?!敝x嫻回過神來,望著表哥關切的眼目,笑了,伸手捂住他摸著自己臉的手,道:“表哥冷嗎?”

    宋濂聽了這話,再無遲疑,伸手摟住了謝嫻,緊緊抱在懷里,低低道:“還冷嗎?”

    謝嫻靠在溫暖的胸膛上,眼睫上的冰霜化作了雪水,浸濕了那月白牙色的綢面,她不想哭了,也哭不出來了,因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已經結束,連同回響,也被娘的那封信截得干干凈凈,不留半點念想……

    她的世間,本來就是表哥這樣的月白牙色,從來不是紅的,也經不起那半點紅色,所以……所以……

    常大哥,放下,放下吧,放下才是你我的解脫,只愿從此以后,相忘于江湖……相忘,相忘……最好的懷念,就是忘記,不是嗎?

    謝嫻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宋濂,輕輕道:“表哥真好?!?/br>
    宋濂沒想到謝嫻會主動相擁,渾身一震,訥訥道:“嫻兒……”

    謝嫻仰起臉,嘴角彎彎,冰雪一點點打在俏臉上,如玉的面容顯出皎潔的美,連同那紅唇也宛如朝圣的蒼白如雪,宋濂的腦袋“嗡”一聲,渾身熱血涌了上來,低下頭狠狠地堵住那紅唇,不知為甚,本應欣喜若狂,卻是眼淚蜂擁,點點滴滴打濕了謝嫻的臉,這樣莊重而強大的女人,論心機謀略甚至論到詩才,都比他高了不止半分,讓他總沒有來的膽怯……

    便是這份膽怯,讓他終于失去了她,下意識接受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靈兒,可是人到失去的時候才知所擁有,在每個爛醉街頭的夜晚,在每個傷心絕望的時刻,在聽到謝家抄家的崩潰里,終于明白所愛,朝思夢想,夢寐求之,卻近在咫尺,天涯之外,錯了,從前全錯了,愛是一種勇氣!

    一種勇氣……

    他用盡力氣抱著謝嫻,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的懷里,前程往事,一場空夢,只愿抓住所有,珍愛一生一世……

    謝嫻閉著眼,感受著宋濂的清涼的淚,忽然想笑,又覺得想哭,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只想就此昏了過去,再也不能睜眼,免得再見到那紅色……

    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殘忍,或者說,她一直就這樣無情,對別人,對自己,永遠理性優先、規矩冷然、不動聲色,而,心狠手辣,可是,此時此刻的殘忍,就是一種別樣的慈悲,還君明珠雙淚垂,只愿君心似我心……

    謝嫻低下頭,埋在宋濂的懷抱里,唯恐讓那個影子看到自己眼淚,甚至連嗚咽也不肯留下,直到可以抬頭,終于笑顏如花,拉起宋濂的手,言笑晏晏,仿佛鮮花綻放,道:“表哥,良辰美景莫辜負,去花苑里賞梅如何?”

    宋濂見謝嫻忽然異常的活潑,只以為她心里歸屬了自己,心中越發暖洋洋的,笑道:“你倒是不怕冷?!闭f著,拉著她的手低低道:“一會兒子丫頭婆子就來了,我不希望看到她們?!?/br>
    謝嫻抿了抿嘴,道:“我們先走?!闭f著,拉著宋濂向那花苑走去,游廊里的雪早被仆從打掃干凈,外面的花苑則是一片雪白,兩人親密地手拉手,宛如雪白世間上的一對蝴蝶,在漫天如夢里飛舞,只留下那蒼然孤獨的煢煢孑立……

    雪一直在下,在下……

    “咦?元福,這里什么時候堆的雪人?”欒福與元福走到游廊,不見了小姐與表少爺,卻見不遠處瓦基上堆著偌大的雪人,五官突出,惟妙惟肖。

    元福仔細望著那雪人,忽然見到鼻子下的濕潤,心中一動,上前拉住正要過去看的欒福,道:“你倒是有閑情,快走吧,小姐穿的那樣少,不定凍成什么樣呢,得快把手爐給她?!?/br>
    欒福轉過身,嘆了口氣,道:“元福,不是我說,表少爺太不知禮了,三天兩頭往這里跑,一點也不替小姐名聲著想,老太太還替他瞞著老爺……小姐這樣懂規矩的,竟也縱容他胡鬧?!?/br>
    元福自從見了那雪人,就有些心神不定,聽了這話,忽然一笑,意味深長道:“他是怕小姐跑了吧?!?/br>
    “跑了?小姐往哪兒跑去?”欒福奇道。

    元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小姐這樣的性子,就是籠子里的鳥兒,除非你把籠子打爛了,否則她是絕對不會飛出來的?!闭f這話的時候,聲音忽然高揚了許多,壓過了雪天里的嗚嗚風響。

    欒?!皣槨绷艘宦?,道:“元福,胡沁些什么,我見過的男子里,表少爺是最最好的了,摸樣才華前程都是一等一的,又是自小知根知底,小姐心里還有什么不足?什么籠子鳥兒的?!?/br>
    元?!班坂汀币恍Φ溃骸澳阋粫涸贡砩贍敳恢Y,一會兒又夸他最好,到底想怎樣?難不成想陪著小姐過去,爭個姨娘當當?”

    欒福的臉“騰”地紅了,跺了跺腳,道:“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兒!”說著,就撲了過來,元?!巴邸绷艘宦?,抱著手爐向花苑奔去,欒福提著裙子在后面追趕,不一會兒功夫就追上了,只要去扭元福的臉,忽見元福用手指做了個“噓”字,忙住了手,見元福隔著花枝指了指,抬頭向前望去。

    宋濂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花傘,一邊撐著傘,一邊拉著謝嫻的手,站在梅花從中,一個翩翩如玉,玉樹臨風,一個紫衣嵐嵐,端麗無雙, 便是極美的水墨畫卷,讓人只覺歲月悠長,安然靜好。

    欒福想過去說話,卻被元福拉住,輕輕搖頭,欒福指了指元福手中的暖爐,元福低低道:“正對詩呢,別打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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