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藥丸入口即化,沁涼如泉水入喉,稍后渾身舒泰,傷口處的隱隱作痛以及像被灌鉛的沉重身體瞬間輕松許多。 “好舒服!”王小列忍不住舒服地哼出一聲嘆息,掀被下床,試著走了兩步,欣喜地笑了:“媽,我能走了,感覺好多了!” 見兒子毫不猶豫地服下藥丸因而提著心一有不對勁就喚醫生的王家夫婦二人見狀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好奇張力鷗的來歷。 靜夕若水又在一旁道:“華夏五千年歷史,相信二位也清楚華夏內蘊深不可測?!?/br> 王父點頭,身在高位的人眼界都要比常人開闊得多,曾經擔任省部級高官,王父對此有所耳聞。 王母倒是沒多想,看見兒子精神明顯好多,前一刻還是只能勉強半躺喝粥的虛弱樣轉眼就能下床還大喊好多了,跑過攙扶婦著小兒子緩慢步行,繞了一圈走回來后欣喜不已地向張力鷗道謝。 介于王母實在是太熱情,張力鷗不得不找了個借口逃離醫院,出了醫院三人面面相覷,臉上那種笑得僵硬的表情還沒緩過來。 凱瑟琳感慨:“安娜貝爾,你們華夏人好熱情?!?/br> 張力鷗尷尬地笑:“呵呵,我們華夏乃是禮儀之邦,習慣就好?!?/br> 凱瑟琳優雅地伸了個懶腰,朝兩人招手:“我們去逛街吧,安娜貝爾?!?/br> 想著自己來到比弗利山莊都沒好好逛過這座城中城,兩人點頭,于是三人棄車步行前往羅迪歐大道。 張力鷗對羅迪歐大道的最鮮明的印象是前世聽那些做美國代購的朋友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買東西不要問價錢,問了就表示你買不起”。 此次卻是第一次來,看著路兩邊金碧輝煌極致奢華的店鋪,張力鷗搖頭嘆慨:“有錢人的世界,小老百姓表示不懂?!?/br> 靜夕若水與凱瑟琳不約而同地看向“小老百姓”,前者心道“師父,您忘記您的包里有一張任您刷的黑金卡了么?”,后者心里想的是“平民能住在比弗利山莊的豪宅里,還被豪宅主人奉為上賓?” 三人穿梭在名店之間,靜夕若水與凱瑟琳神情淡定,絲毫不為店內各種奢華到極致的商品動一分表情,看到喜歡的直接刷卡毫不手軟,唯獨張力鷗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好奇地東張西望舉止神態土氣十足。 直到逛了六七家名店之后,三人被三名西裝革履身形挺拔魁梧的男子擋住去路。 “公主殿下!”敬稱之后三人側身讓開前路,讓被擋著的人看到前方不遠處被十多人簇擁著的一名英俊漂亮高雅尊貴的金發年輕男子。 喬治王子。 凱瑟琳臉上笑容淡去,張力鷗錯愕地與靜夕若水對視一眼,一時間無人言語。 “凱瑟琳,好久不見?!眴讨瓮踝舆~著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微笑道。 “喬治,好久不見?!眲P瑟琳笑容僵硬地回道。 喬治王子的眼里似乎只認識凱瑟琳,只是對張力鷗與靜夕若水微頷首致意,這一個細微到不可捕捉的動作卻意外令靜夕若水臉色有些難看。 靜夕若水沒想到喬治王子見到自己竟然會裝作不認識自己,畢竟當初一起在紫羅蘭莊園生活半年之久,日日見面,原本以為喬治王子是平易近人最為親民的王室成員,沒想到都是裝的。 “怎么?”張力鷗注意到她表情有異,低聲詢問。 靜夕若水瞥一眼喬治王子,將張力鷗拉到一邊低聲抱怨:“我不想再跟喬治王子做朋友?!?/br> 張力鷗能想到喬治王子醒來必定與靜夕若水又碰面,兩人認識并不意外,只是訝異靜夕若水的反應:“為什么?”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喬治王子吧?那可是凱瑟琳名義上的“未婚夫”。 不高興地嘟嘴:“師父,我們是朋友,你沒看見他竟然裝作不認識我嗎?都說他為人和氣親民,我看呀都是裝的!” “我看你這語氣挺像吃醋的?!睆埩t笑著指出。 “沒有,師父,人家喜歡的是雷布!” 張力鷗瞪大眼:“呀,原來我們的若水有心上人了呀!”還是那個大胡子! 靜夕若水紅著俏臉懊惱得直跺腳:“師父!” 不遠處的喬治王子與凱瑟琳望過來,喬治王子問凱瑟琳:“你的朋友似乎有些不開心?”說道這兒又朝靜夕若水跟張力鷗表達歉意:“我為我的突兀出現感到很抱歉,打擾到二位購物興致了?!?/br> 張力鷗微微瞇起眼,終于察覺到哪兒不對勁了。 ☆、第66章 “喬治,你知道我并不愛你,我不想履行婚約,那只是我父王母后的意思?!便y勺攪拌著咖啡,凱瑟琳神情有些焦躁。 喬治微笑著靜靜聆聽,直到凱瑟琳說完,才開口,語氣里略帶責備:“我知道,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凱瑟琳,你不該離家出走?!?/br> 凱瑟琳漲紅著臉:“我沒有辦法……” “你擁有了世人羨慕的一切,你尊貴的地位,你不愁吃穿的奢華生活,你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頂層,凱瑟琳你就該承擔起擁有這一切后失去自由的結果。你作為一國公主,未來的女皇,你就沒有自由去任性,你肩負著的責任高過你自身的一切?!眴讨螠厝嵊窒刂赋鲥e處。 “我不想當未來的女皇,我不稀罕這一切!” 喬治笑了:“蓋布里埃爾先生即便只是一個私生子,但我想巴克斯家族也不會允許蓋布里埃爾先生娶一個對家族毫無益處的平民女子。這世上沒有灰姑娘,這個世界不是童話?!?/br> 凱瑟琳愣住,過了半晌紅著眼睛瞪他:“喬治,你好殘忍!” 喬治聳肩:“我與你一樣,凱瑟琳?!?/br> 坐在不遠處窗邊的張力鷗捕捉到喬治王子眼底閃過的一抹無奈惆悵。 “師父?!膘o夕若水在張力鷗對面坐下,見張力鷗望著喬治王子跟凱瑟琳,不高興地道:“師父,那個假惺惺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將目光從面對面坐在不遠處且衣著氣質都優雅高貴的一男一女身上移開,張力鷗望向靜夕若水,無奈搖頭:“若水,你沒發現你如今越來越刻???” 者流說這話的語氣透著責備。靜夕若水臉一白:“師父……” “以前的你說話還懂得三思而后行,先動腦再動口,如今的你不管在什么場合都肆意妄言。若水,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說到這里,張力鷗苦笑:“怎么能責怪你呢,應該是我的錯,以前的我不就是你現在這般狂妄目中無人的模樣?” 靜夕若水此時此刻不僅面色發白額頭也冒出了冷汗,身子也些微顫抖。 “是我的錯,否則我也不會落到今天只能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的下場,我不配坐你師父,若水,你回你的家族去吧?!?/br> “師父!”靜夕若水嚇得顧不了眼下她們正身處在某百貨大樓貴賓休息區,雙腿一彎跪在張力鷗面前,哭求:“我錯了!師父,求你別趕我走!” 凱瑟琳見狀急忙走過來,喬治也尾隨在后頭,兩人不解方才還好好地,怎么突然又是哭又是跪的? “我不配為師,對不住你姑姑的托付,如果不是我,你還是當初那個言行舉止優雅得體的靜夕家族繼承人,而不是現在的你。我在你身上已經找不到我當初喜愛你的地方?!?/br> “對不起,師父,請給若水一次機會吧,若水再也不敢了,若水一定會改,求你了師父,不要趕若水走!”靜夕若水哭著拼命磕頭,樣子凄慘可憐無比。 張力鷗與靜夕若水用華夏語交流,凱瑟琳與喬治都沒聽懂。 “安娜貝爾,這是怎么回事?你們這是怎么了?”凱瑟琳看不過眼,一邊拉著靜夕若水一邊問。 不等張力鷗開口,靜夕若水哭道:“是我的錯,做了令師父不高興的事,說話過分了?!?/br> “安娜貝爾,”雖然還是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凱瑟琳還是想替靜夕若水求情:“你們華夏有句話說得好,那意思就是一個人一生誰不曾犯過錯,所以既然若水知道錯了,你就給她一次機會吧,你看若水哭得很慘?!?/br> 張力鷗本意上并沒有要趕走靜夕若水的意思,只是想給她敲一記警鐘,正如她自己之前所言,以前的她做了壞榜樣。 “你起來吧?!睆埩t嘆了口氣。 “師父……” “回去靜思己過,為師也要向你道歉,以前做了壞榜樣?!?/br> 靜夕若水搖頭:“沒有,師父沒有錯,是若水迷失本心?!?/br> 喬治王子望著張力鷗,碧色眼眸亮著奇異的光。張力鷗磚頭與他目光對上,輕頷首,與凱瑟琳低語幾句,帶著靜夕若水先行離去。 喬治王子望著張力鷗遠去的背影,對凱瑟琳道:“你的朋友很有趣也很神秘?!?/br> “因為他們來自神秘的華夏?!?/br> 喬治王子點頭:“我也認識一位來自華夏的神秘高人,只可惜當時我一直昏迷著,無緣得見,只能從別人口中認識那位高人?!?/br> 凱瑟琳抬眼看他:“喬治,即便我們都認識華夏高人,我也不認為我們適合,你明白我并不愛你?!?/br> “我知道?!眴讨涡?,“我認為你該與布雷斯韋爾國王陛下以及王后通個電話,二位很擔心公主殿下?!?/br> 對喬治王子,凱瑟琳向來是能避則避,這還是她第一次仔細打量喬治,忽然笑了:“王子殿下是否有了心上人?” 喬治很大方地點頭:“我很意外會在這里遇見公主殿下,我想我們需要共同努力?!?/br> “哦,王子殿下難道不是因為知道我在這里才來到這里的?”凱瑟琳一臉驚訝,敢情她會錯意了? “這是意外?!眴讨温柤纾骸罢娴氖且馔?,我只是來這里找個朋友?!彼约憾紱]想到竟然會在路上遇見凱瑟琳這位“未婚妻”。 蓋布里埃爾接到消息趕到百貨大樓,見自己的女人與“情敵”相談盛歡,臉色由焦急轉為冷峻,凱瑟琳背對著蓋布里埃爾因此沒注意到蓋布里埃爾的到來,喬治正面向蓋布里埃爾,倍感有趣地笑了起來。 凱瑟琳注意到喬治的笑容,又見他看向自己身后,回頭一見蓋布里埃爾就伸出手:“親愛的,你來啦?!?/br> 蓋布里埃爾一時間愣住,萬千思緒瞬間被炸成碎片。轉動眼珠子看向“情敵”,卻見情敵相當友善,突然間覺得自己似乎搞錯了某件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張力鷗與靜夕若水一前一后回到本奧康納的住所,傭人們看著邊走邊抹淚的靜夕若水都詫異地面面相覷。 “不要哭了?!被胤亢?,張力鷗無奈嘆氣。 張力鷗不說還好,一說靜夕若水眼淚掉得更厲害。 “若水,我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你時你的情感世界不再單調,如今我希望你別處處都學我,我并不完美,在性格上也有致命的缺陷?!?/br> “師父,若水知道錯了?!?/br> “喬治王子并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而是真的不認識你?!边@是一路上,張力鷗琢磨出來的結論。 張力鷗總覺得哪兒古怪,如果一個人要裝,不可能在一個人面前裝了很久之后突然翻臉裝作不認識,這完全不符合常理,之后張力鷗就在琢磨其中因由,突然之間靈光閃過,瞬間悟了。 “因為你與我在一起,所以喬治不認識你。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任何一個認識你我的人都會不認識你,不,應該是暫時性的記憶里沒有你這個人?!?/br> “怎么會這樣!”靜夕若水難以置信。 張力鷗苦笑,轉身望向窗外一色海天:“這就是為什么我不能主動找你們,除非你們認出我來,我才能主動與你們相認的原因?!?/br> 張力鷗想明白了,她被吸進龍神秘境就相當于脫離天道,再次回來她是闖入者,所有認識她的人除非主動認出她喚醒那份與她有關的記憶,否則她就是個匆匆過客,就是個陌生人。 事實令張力鷗無力且悲愴,天道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她終于明白天道的無情是多么殘酷。 “我想回國去看看?!睆埩t突然道。 “師父要回華夏?不是說要在這里拍電影?” “需要拍的時候再過來就行,我只是太想家了,就算無法主動,遠遠地看一看也好?!?/br> “師父,這些年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問題她不止一次地問過,只是每次都被一筆帶過,她始終都沒得到答案。 “我去了一個沒有人能去得到的地方,在那里得到新生,卻也失去與我認識的人自由團聚的權利?!弊旖菧\淺地勾出一抹無法意味的笑紋,眼神淡淡地望著窗外,側面沉默且靜好。 望著那似乎被時光靜止的美麗側顏,靜夕若水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師父,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靜夕若水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突然間覺得自己不該再問下去,覺得自家師父失蹤的五年里發生的什么不是自己改問的,不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師父,就是很簡單很純粹的出于生物的本能在告訴她不該再問下去。 那種感覺就像頭頂上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如果她還堅持繼續問下去,可能隨時會有一道雷劈下來。 師徒倆說這話,靜夕若水放在包里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