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聶棗知道這很糟糕,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要知道她現在她克制著自己不撲上去,死死抱住柴崢言就已經用盡了最大的力氣。 柴崢言握住槍尾,丈量片刻,重又還給夏白澤:“槍是不錯的槍,不過對你來說,它太長了,等你再長長個子再用它吧。還有你握槍的姿勢……”他用自己的玄鐵長槍握著比劃了一下,“這樣會省力些,出槍的速度也能更快?!?/br> 夏白澤有些忐忑地照著柴崢言的姿勢做。 他實在是個好老師,循循善誘,言傳身教,講解深入淺出又極為易懂,毫不吝嗇自己的經驗技巧,不過也是,當世只怕沒有哪個人的槍能舞的比他更標準,比他更有殺傷力。 他是帝國曾經的戰神,柴崢言。 夏白澤已自己練習起來,柴崢言看了一下時辰,仿佛是準備離開。 聶棗幾乎是無法抑制的在唇間呢喃:“阿言……” 她不敢去見柴崢言,她怕就算只是個幻影,見了便離不開了——說到底,她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堅強。 她還記得該死的白芍說的,如果她沉在夢里,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柴崢言本要轉身的背影驀然停住,他回頭:“誰?是……誰在叫我?” 聶棗連忙噤聲。 但這個人是柴崢言,他聽到了她的聲音,就不可能找不到她。 “隨云,原來是你?!彼恼Z氣放松下來,清俊的臉龐含著笑意,但似乎又覺得發覺了什么地方不對。然而未等柴崢言繼續說話,眼前的女子便猛地拽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吻了上去。 風聲輕柔,靜得能聽見花瓣落地的聲音。 松開唇,柴崢言抱住她,臉上驚愕的表情剛剛退去些許,有些迷惘又有些不太好意思:“隨云,你怎么……” 聶棗閉上眼睛,柴崢言身上的味道如此熟悉。 幾乎可以讓她忘記所有的苦難。 “你……哭了?!睅е±O的手指在她的眼角輕柔磨蹭了幾下,溫和的嗓音不安而焦躁起來:“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別急,告訴我好么……” 那些淚水像是控制不住的順著眼角滾落,仿佛要把這幾年沒哭的都補償回來。 如果沒有柴崢言,她大概一滴眼淚也不會流,因為沒有人會在意。 正是因為知道有人會在乎,有人會關心,有人會因此難過和焦急,淚水才會毫無預兆的落下——如果令主在這大概會稱之為,普通人的劣根性和軟弱。 她不答,柴崢言手足無措了半晌,才又緊緊抱住她,嘆息般道:“別難過……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要擔心,有我在?!?/br> 有你在。 那你為什么不醒過來呢? *** 看見坐起來的聶棗,白芍這才撫胸擦汗松了口氣:“你可嚇死我了,足足睡了十二個時辰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是嗎?”聶棗覺得眼角微涼,伸手一抹,才發現蜿蜒而下的淚痕。 夢中的自己實在是太脆弱了。 “別這么輕描淡寫,你睡十二個時辰沒什么,這七殿下也睡了十二個時辰,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將這事瞞下!” 白芍用迷煙迷藥出神入化,聶棗并不擔心。 “算我欠你個人情?!?/br> 白芍哼唧:“你欠我的何止這一樁?!彼坪跸氲绞裁?,她臉拉下來:“還有那個叫顏承衣的真是太討厭了,下回還是干脆把他藥倒算了?!闭f是這么說,但聶棗熟悉白芍的性格,她這么說只怕是覺得顏承衣有趣,就像白芍一直對自己冷嘲熱諷,卻不曾真的害過她。 不過無論如何,夢境的影響有了顯現,夏白澤開始有好轉了。 他終于肯開口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但總算是個好的開頭,聶棗又用前塵入了夏白澤的夢幾次,每次進入的時間線都有所不同,但并不影響聶棗陪伴夏白澤盡力消除他內心的陰影。順便值得一提的是在夢中,聶棗又見到了一次柴崢言,這次她克制住了自己沒有上前。 失控,一次就夠了。 最后一次,聶棗仍然選擇了沉夢香。 夏白澤最難忘的記憶,仍然是那噩夢般的場景。 夢境依舊,那片瑰麗的艷紅天空像是鮮活的*涌動著,這讓他們仿佛踩的并不是土地而是在什么巨大怪物的體內,耳邊的呻.吟聲越發攪得人無法正常思考。 聶棗已經進來過多次,這點擾亂對她并不造成任何影響。 跟在夏白澤身后,聶棗看見他握著匕首走進房間里,她已經能清楚的看到床榻上女人倉惶的反應,夏白澤用匕首手刃了怪物。 “澤兒,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來!” 夏白澤站住不動,蒼白清秀的臉龐依舊沾了不少血和污跡,但這次的瞳孔已不那么茫然:“母妃,我在殺怪物?!?/br> “他不是怪物,你……” “母妃你做錯了事,兒臣想幫你糾正?!?/br> “你看到了什么……”女人的手移向夏白澤的頸脖,聶棗剛想去阻擋,卻發現夏白澤已經躲開了,他看起來有些痛苦,但已比聶棗第一次在夢境中見鎮靜不少:“母妃,我不會說的,你……”他吐字艱難,“不要逼我……”雖是艱難,但已不僅是惶恐懼怕。 聶棗放下了心。 再然后就是讓他觸碰到女子。 夏白澤在夢境里已漸漸如常人,所要做的就是把這種正常延伸到夢外。 聶棗讓白芍給夏白澤下了一些會眩暈的迷藥,夜晚除去所有易容,把睡著的夏白澤運到花園中,再叫醒他,醒來的夏白澤看到聶棗的臉,再加上那讓人眩暈的藥,果不其然他還以為仍在夢里…… 聶棗嘗試著靠近了一些夏白澤,夏白澤已在夢中習慣與聶棗親昵,并未發現有什么不對。 松了口氣,聶棗伸手摸向夏白澤的長發。 她的動作不快,夏白澤沒有做任何躲避舉動,不過在聶棗的手觸碰上夏白澤頭發的瞬間,他還是下意識的顫抖瑟縮了一下——那是來自身體本身的抗拒本能。好在很快,夏白澤就放松身體,隨便聶棗在他的發上撫摸,事實上他已經相當習慣聶棗jiejie式的親昵舉動,這也是聶棗在夢中故意為之。 夏白澤的排斥到底更多的是來自內心,和身體無關,漸漸遺忘陰影,恢復正常娶妻生子完全沒問題,就算現在定親,到成親之日也足夠夏白澤恢復的了。 聶棗徹底放下了心,這個任務完成指日可待。 頭一次,聶棗為了任務能完成,感到由衷的開心。 她去信給令主,問雇主是否滿意,還有什么要求。 令主的回信很快,告訴她可以回來了。 聶棗捏著短短的信,半晌,去跟夏白澤道別。 夏白澤倒是很吃驚,結結巴巴道:“你……你不等表哥……?” 聶棗終于想起這件差點被她忘了的事情:“有件事我一直沒來得及解釋,其實我同顏承衣顏公子并非你所想的關系,我們僅僅是相熟罷了?!?/br> “可、可是……” “他不喜歡我?!甭櫁椔柤?,“而我喜歡的也另有其人,而且那個人你也知道?!?/br> “誒?” 聶棗抿唇不答反笑道:“就此別過吧,山長水遠有緣再見?!?/br> “還……還有個問題……”夏白澤顯得有些著急,說話都順溜起來了,“這些日子我夢里的jiejie是你嗎?”雖然因為那是夢,他無法清楚記住細節,可是那個jiejie給他的感覺跟聶棗實在是太像了。 聶棗想了想:“如果有機會下次再見的話,我會告訴你的。對了……”她唇邊浮現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既然要離別,能最后擁抱一下嗎?” 也算是她這次任務最后的驗收吧。 夏白澤僵持住。 聶棗忍不住笑:“好了不勉強你了,算……” 她的話沒說完,夏白澤就飛快地張開手臂,輕輕地環了她一下。 “一……一路順風?!?/br> *** 聶棗的好心情一直持續了一路,直到回到鬼都碰見了早早便在等她的公子晏。 一年一度的年末評定,又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第二六章 第二十六章 她趕到鬼都時,正趕上初冬第一場雪。 鵝毛般的雪片無聲旋落,鬼都已是一片薄薄的銀裝素裹,黃昏時分,那一片雪白卻將通路映得明亮若白晝。而她住的院落外,纖瘦高挑的男子正倚欄而立,唇畔浮現出一個堪稱艷麗的笑容。 “歡迎回來?!?/br> 看見他的笑容,聶棗的心一分一毫沉了下去,這代表著她可以悠閑的日子結束了,在鬼都的每一刻都不可掉以輕心。 “令主現在不在鬼都,過幾日才回來,你不用急著去見他了?!?/br> 聞言,聶棗倒沒有輕松幾分,只是道:“我知道了?!?/br> “聽說你完成了夏白澤那個任務?真是可喜可賀……”公子晏笑,“要知道不少人在這個任務上鎩羽而歸,都快變成傳說級別的了?!?/br> 聶棗沒什么興趣跟他聊帝都,她知道公子晏其實也不想聽,就轉了口風:“你呢?這半年在做什么?” 公子晏隨手丟給了她一個木牌。 聶棗接過,翻開:韓國,趙黎。 果然……公子晏也去出任務了,只是這個任務對象…… 聶棗思索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韓國神醫趙黎,是和齊國莫神醫齊名的存在,不過區別是,莫神醫是個男子,而趙黎是個女子。 鬼都并不是沒有出任務的男子,但是少,數量極少,這個大陸掌握實權的到底還是男子更多,而且女子以色媚人并不算什么,男子的話……心甘情愿成為面首男寵之流的只怕少之又少。當然,聶棗覺得還有個很重要的理由,令主是個男人,而且看起來沒有斷袖之癖,被一群美貌的女子包圍怎么也比一群美貌的男子好吧…… “你去做了什么?”聶棗皺起眉。 “沒什么?!惫雨梯p描淡寫道,“趙黎死了情郎,大慟后這些年性子越發乖戾,立了規矩看著不喜的便不救,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我就去略教訓了她一二?!?/br> 公子晏所謂的教訓自然沒那么簡單,聶棗沒有追問,因為公子晏把手臂伸給了她看。在公子晏的手腕脈搏處有一條紅痕,色澤艷麗奪目,極為妖異。 “這是什么?” “蠱?!惫雨萄a充:“可以壓制絕大多數毒性的蠱?!?/br> 剎那間,聶棗明白了公子晏的意思。 鬼都之人受制于令主,除了懾于鬼都的力量,更多也是因為令主在她們體內落了毒,而一旦這毒有法可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