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聶棗坐在他身側,看時間靜靜流淌。 直到第五日,公子晏突然道:“你還記得我擅畫罷?!?/br> 聶棗“嗯”了一聲。 公子晏道:“最后一日,我畫點什么給你罷?!?/br> 聶棗略微詫異:“你不累么?” 公子晏:“累……不過我的畫現在也算價值千金,你不想要么?”起身,“別廢話了,幫我研磨——對了,這個你應該會吧?!?/br> 聶棗無奈研磨,卻見公子晏在紙上繪的并不是畫,而是字。 ——房間有人監視,我問你答,若是你就在磨盤里轉一個圈,否就打一個叉。 聶棗在磨盤里轉了一個圈。 ——那個令主是不是用什么方式控制了你們讓你們無法脫離。 ……圈。 ——是用藥嗎? ……圈。 所以每年的評定她們必須回來,回來拿一年份額的解藥。那些沒能在評定期限內趕回來的人,此后聶棗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你想不想脫離這里? 遲疑了一會,聶棗才劃了一個叉。 她可以逃走,柴崢言卻沒辦法。 聶棗的回答似乎讓他很意外。 公子晏遲疑了一會,將桌上的紙劃花道:“果然太久不畫都快不會畫了,不然你先來畫點什么?” 聶棗道:“我又不擅長丹青,不過你要是想找點參考,我倒是可以幫你?!?/br> 公子晏放下筆道,嘆道:“算了?!?/br> 聶棗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心公子晏,直到考核結束公子晏也沒再對她提過這件事。 不出意料,沒有人能真的做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折服公子晏讓他傾心,最終的考核結果由公子晏給出評定,聶棗是第一。 令主問她:“今年的特殊獎勵還是一樣么?” 聶棗點頭。 令主叫人遞給了聶棗一個小匣子,她知道,和去年一樣,這里面裝著一萬兩白銀的銀票。 “謝過令主?!?/br> 令主笑了笑,示意她進內間:“你可以進里面挑選任務對象了?!?/br> 那是個掛滿了木質小牌的房間,按照國家分門別類擺放好。 聶棗依次看過,和如今大陸的格局一樣,分為帝國、魏國、齊國、蒙國、韓國、楚國、趙國幾個區域,最邊緣還有幾個像過去陳國之類的附屬小國。 而木牌的位置則依據酬勞和身份的高低自上而下排序。 魏國蒙國今年肯定是不能再選了,韓國……她還不想去觸紅袖的霉頭。 聶棗最終摘下了楚國最上的木牌。 掀開一看,楚王羋君遼。 一瞬間,聶棗有點累愛,她記憶里這位的難度不比魏離低多少,不過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而且酬勞夠高。 一千萬兩銀子。 她到底需要攢多久才能攢到這個數字。 握緊木牌,聶棗朝外走去,卻意外被人攔住。 紅衣如血,女子的面容艷若牡丹,容色之盛剎那間將周圍的景物都襯托的黯然失色。 那是個能令任何男人瘋狂的尤物。 “站住?!?/br> 聶棗像是沒聽見,繞過她準備接著走。 玉臂再一次攔在聶棗的面前。 “聶棗,沒有聽見我的話嗎?”她轉身繞到聶棗的面前,“我不服氣。你和令主找來的男子之前認得是不是?那又怎么能算是你贏?” 聶棗:“這種話你為什么不去問令主?” “……你不過是仗著令主寵你?!?/br> 這絕對是聶棗今年內聽到的最搞笑的笑話了! 寵,開玩笑!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恐怖的寵法! 紅袖看著她的目光有晦暗難明的意味,語句卻是咬牙切齒的,“敢不敢跟我再比一次?” “不敢?!?/br> 紅袖一愣:“你說什么?” 聶棗無奈:“紅袖大小姐,算我求求你了,你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好嗎?” 紅袖的臉色變了變:“如果我不愿放過你呢?”她的嘴角突然升起一抹笑:“我知道你養了一個男人……” 聶棗的眸驟然銳利,但旋即平靜下來,也露出一個笑:“好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比就比,不過如果我贏了的話,你能不能不要再來煩我?” 紅袖的表情有些難看,但她忍住了。 “好。如果你輸了的話……”她把自己隨手取的木牌丟了出來,“我們交換排位,以后你見到我必須跪下向我行禮。還有我的任務對象你來替我執行,可酬勞歸我?!?/br> 紅袖知道聶棗有多需要賺錢,也知道她有多不想接帝國的任務,但正是這樣,她才會這么做。 聶棗笑:“這對我好像有點不公平吧,你輸了的話,我的任務也換你替我做?!?/br> “好?!?/br> 紅袖和聶棗的比試很快傳的人盡皆知。 勝負由令主來裁決,還留在鬼都的人立刻都不急著離開,全數留下看好戲,白芍甚至去買了兩包瓜子,簡直當年度好戲看了。 而當中,最興趣盎然的,要數令主本人。 對于聶棗和紅袖來說,鬼都的大部分試煉都已經是玩膩了的項目。 如果她們的比試通常只有一種,真人。 ************************************************************************ 秋來鎮的李通一直是個老實人,他靠賣柴為生,但這個寒冬臘月別說柴了,蒼茫一片白就連樹都看不到幾棵。雖然他如今已經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但到底也撐不了多久。他穿上破了洞的棉衣,決定進山看能不能運氣好碰到些野味。 他的運氣不太好,一路上連只兔子都沒瞧見。 嘆了口氣,李通正想在天黑前趕回去,卻沒想遇上了一位姑娘。 姑娘長得斯斯文文眉清目秀,肩上擔了一個背簍,應該也是來山中摘采的。 “這位大哥……”她皺眉,“我住在山里,和jiejie相依為命,這次是想出來找些野菜的,沒想到路上扭了腳,現在天都快黑了,我這一瘸一拐的怕是難再天黑前回去,能不能……”她似乎覺得很難啟齒,聲音越發的低:“送我回去……” 李通聞言,立刻把胸一拍道:“沒問題!這漆摸摸的夜,讓你一個姑娘家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路上兩個也閑聊了起來,這姑娘自稱名叫葉憐,她jiejie叫葉艷,爹娘是山中的獵戶,自她爹娘先后故去,姐妹倆就一個捕獵一個采摘在山上過活。 路不短,但有人陪伴,倒也不覺得漫長。 到了山中的木屋,李通剛想告辭,葉憐垂頭掙扎了一會,道:“李大哥,夜里山上可能會有野獸,你就算是男子也……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明早再走?” 李通忙道:“這怎么行,這里只住了你們姐妹,我一個大男人……” 卻見葉憐抬頭,臉上現出個有些狡黠的笑:“這李大哥就多慮了,我jiejie很厲害的!打獵便是連男子都不輸!” 李通還想婉拒,卻見那木屋里走出來一個女子。 “阿憐,你總算回來了,可讓jiejie好生擔心?!?/br> 李通抬頭,一瞬間魂魄仿佛被攝,那絕對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用語言去形容眼前所見的女子,無論是五官還是身姿都是他從未見過的精致明艷,這……這簡直就是九天下來的仙女! “是啊,jiejie,我回來了!多虧這位大哥送我回來!jiejie,天這么黑,我們能留他住一晚嗎?” 葉艷掃了他一眼,道:“讓他進來吧?!?/br> 等李通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溫暖的屋中,面前擺著一碗煮好正冒著熱氣的面疙瘩。 “李大哥趁熱吃啊?!比~憐低聲提醒他。 “啊啊……是……”李通忙吃了起來,他不敢再去看那葉艷,只好留神打量起這屋子。 不愧是女子所住,屋內陳設干凈整齊,甚至散發著淡淡馨香,窗邊有風干留著過冬的rou干,玄關內的簡陋木桌上擺著兩個牌位,前頭供著一個香爐,不用猜也知道是兩人的父母。 吃完,李通總算鎮靜下來,道:“這冬日,就你們兩個女子在山上,是不是有些危險……” 葉憐笑:“我不覺……” 她沒說完,就被葉艷打斷:“是很危險,但也無可奈何?!彼⑽Ⅴ久?,“我和阿憐的父母故去時都沒來得及給我們定親,我忙著打獵,阿憐一個人又不安全,所以我們也沒什么機會去鎮上,媒婆倒是找過,不過我們這樣的門楣也只能上門做個妾,就暫時作了罷?!?/br> 李通到底是個單身漢,一聽這話,忍不住動了心思。 這對姐妹,jiejie貌美能干,meimei溫柔體貼,無論哪個娶回家都是一樁美事。 當然,這樣的話,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只道:“……兩位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話,我……我義不容辭!” 葉憐:“這怎么……” 葉艷莞爾:“那就麻煩了?!?/br> 冬日依舊,李通卻多了不少干勁,幾乎隔三差五就往兩姐妹的住處跑,什么臟活粗話都干。 不得不說,兩個姐妹的差異在此時也顯現出來,葉憐非常溫柔,時常體貼關心他,甚至還動手把他那壞掉的襖子縫了起來;葉艷則相反,她很少去找李通,大多數時間她都在默默干活,就算去找了李通一般也都是有事跟他說,比如說他柴劈得不好,若是從什么角度去劈能更省力些。并且因為葉憐經常對著他微笑,那張清秀的面容倒顯得越發生動可人,而葉艷卻喜歡板著那張驚若天人的臉孔,倒讓那美麗都打了幾分折扣。 葉憐顯然也看出了這點,忙偷偷對李通說:“李大哥千萬別介意,jiejie的性格就是這樣?!闭f著,她還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看起來俏皮可愛至極。 李通看著兩人,心中倒下了些決議。 他從箱底取出了母親留給他媳婦的紅嫁衣,又用積蓄買了些胭脂首飾,打包好后,才又回到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