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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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賜刀大會。 扈飛霜已經連贏五場,眼看著就要挺進二十名。 這一場比試雖然在晚上,但仍有許多人前來觀看。比武場外歡呼聲四起,扈飛霜身上著掛彩走出比武場。她又贏了一場。 蕭景山的臉冷如磐石,看不出喜怒。他完整地觀了這一場打斗,對站在他身后的莫寅全說:“這小孩天賦很高?!?/br> “是?!蹦貞?。 “又是王疏延教出來的人……我是不是不能讓她太得意了?你安排一下,她下一場的對手,換成謝靈安?!?/br> 謝靈安在未入魔窟之前是一代宗師周肅的關門弟子,這一次是牟足了勁爭第一刀來了,實力很強,扈飛霜對上他,勝算很小。 蕭景山四周看了一圈,忽然道:“王疏延呢?” “應該在場外等著扈飛霜出來?!?/br> “不?!笔捑吧缴裆?,“他不在場外,我沒看到他?!?/br> 蕭景山站起身來,大步往蚩尤殿方向走,“去蚩尤殿!”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里馬上清場!” 莫寅全不知道蕭景山為何如此緊張,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蕭景山火急火燎地回了蚩尤殿,問守門殿衛:“王疏延是不是回來過?” “王疏延說今夜月圓,那怪物也許會有異動,特地過來守著?!?/br> 殿衛話音剛落,蚩尤殿內便傳來一陣奇異的哭聲,似人非人;嗓音嘶啞,像是金屬在摩擦,似乎曾被人熏啞過又被人治好,令人毛骨悚然。伴隨著這哭聲,那殿衛的雙眼忽然流出血水,咧開嘴露出一個奇異的笑。 “cao!”蕭景山知道出事了,口中一邊咒罵王疏延,一邊向蚩尤殿內走去,同時命令所有殿衛撤退,馬上離開蚩尤殿,若是誰晚了一步,就將沒命。 突然,一條巨大的黑乎乎的影子從蚩尤殿內竄了出來,向蕭景山沖過來。蕭景山神色肅穆,屏氣凝神,聚起自己體內的真氣,凝成一個巨大的真氣球。渾圓球體閃著火花、帶著閃電,往黑影撞去。黑影持續地發出嘶啞的哭聲,它的身體很長很長,是蛇形,它用尾巴纏住真氣球,張開大嘴企圖要吞噬它。 這時蕭景山一躍而起,他手執長劍,往大蛇的腹部攻去。一人一蛇纏斗,突然天邊降下閃電,雷聲轟鳴,除蕭景山外的所有人都捂住耳朵跪在地上,慘叫著七竅流血。 在一陣陣巨響中戰斗漸漸結束,蕭景山手中的長劍刺在大蛇的七寸,順著它的背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大蛇從空中摔落下來,巨大的腦袋砸在地上,塵土飛楊。 大蛇的腦袋在月色下隱約可見是個人頭,忽然,那人頭逐漸幻化,褪去人形,變成徹頭徹尾的蛇頭。 “不是燭龍!”蕭景山心中警鈴大振。他本以為他剛才制服的是被王疏延放出來的燭龍,哪知這根本就不是燭龍,而是之前他為了給燭龍配種尋的大蟒蛇!蟒蛇被人施了法術,變幻成燭龍的模樣,身上又帶了燭龍的氣息,足以混淆視聽。 可剛才的哭聲確實是燭龍發出來的沒錯,說明燭龍已經被王疏延放出來了! “哈哈哈哈!”就在這時,王疏延的狂笑聲傳來,一個黑影從房頂掠過。蕭景山眼睛一瞇,飛身一躍,如閃電一般,以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追上王疏延。二人在空中交手,王疏延招式精妙,可就算如此,在蕭景山手下也過不了幾招。 王疏延被蕭景山打中心口,直直從高空中墜了下去。蕭景山繼續追,可當他落了地時,卻找不到王疏延的蹤影。 王疏延狡猾得像狐貍,打不過,但未必逃不過。 蕭景山怒火中燒,他大吼揮掌,將附近一扇墻面打出了個大洞。 黑夜之下,王疏延連夜逃亡,他的五臟六腑被蕭景山的一掌重傷,鮮血止不住地從口鼻處往外噴。 他竄到某個角落,挖出一個地道入口,正想往里鉆。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小小的人影竄了出來,是扈飛霜。 王疏延松了一口氣,說:“原來是你,嚇我一跳?!?/br> “你今晚干什么去了?”扈飛霜問他。 “干了大事?!蓖跏柩用硷w色舞。 扈飛霜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王疏延艱難地往地道里鉆,扈飛霜走過來,問他:“你不怕我告密,把這個地道的位置告訴蕭景山?” “那要不我先把你殺了?”王疏延沖扈飛霜挑了挑眉。 王疏延半個身子已經下了地道,突然,他伸長了手,將扈飛霜猛地一拉,把扈飛霜也扯進地道。 “轟”的一聲,地道門一關,扈飛霜眼前一片黑漆漆。 王疏延從懷里掏出蠟燭和火石,對扈飛霜說:“點上?!?/br> “你怎么不自己點?” “我沒力氣了?!蓖跏柩佑袣鉄o力地說。 扈飛霜把蠟燭點上,接著光亮看清了王疏延的模樣,他一身狼狽,口鼻處有血跡,臉色慘白。 “你是不是快死了?”扈飛霜問王疏延。 “也許?!蓖跏柩诱f,“但在死之前我會把如歌的遺體解救出來,這是我必須做到的?!?/br> “這是在哪里?”扈飛霜問。 “往前一直走,便是明玉樓?!?/br> “明玉樓?” “對。明玉樓的墻內是個夾層,這個密道前面有一段長長的樓梯,便是在夾層之中,一直往上走,會到達明玉樓最頂層的一個小房間?!?/br> “你怎么這么清楚?” “明玉樓是我設計的?!?/br> “厲害厲害。那你設計這個密道的初衷是什么?” “好玩?!?/br> “就為了好玩?” “對,就為了好玩?!?/br> 王疏延領著扈飛霜走了一段,精疲力盡后坐了下來,他忽然哈哈大笑,問扈飛霜:“現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己亥年臘月廿七?!膘栾w霜答道。 “你幫我在這里刻一行字好不好?” “什么字?” “己亥年臘月廿七,王疏延被困于此?!?/br> “無聊?!?/br> “這可不是無聊,每個人在每個時刻,無論是風光的時刻還是落魄的時刻,都該做個記錄。不然啊,你的痕跡很快會被抹去?!?/br> 扈飛霜瞧他奄奄一息的模樣有些可憐,便照他說的做了。 王疏延休息了一會,恢復了力氣。他有些閑不住,拉著扈飛霜閑聊。 “今夜月圓,是燭龍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刻,我抓住機會,一邊用了點小法術把當初被送來跟它交.配的雌蛇偽裝成燭龍的模樣,支開蕭景山,一邊助它逃出了蚩尤殿?!?/br> 扈飛霜懶懶地說道:“它都精力衰竭了,呆在蚩尤殿,蕭景山還能想方設法吊著它的命,離開蚩尤殿,它也活不長了吧?” “活不長便活不長,它重獲了自由,對它來說,這就是最快樂的。對了,為了報答我助它離開蚩尤殿的恩情,明日午時,它會出現在如歌塔外,助我毀掉如歌塔?!?/br> “恭喜?!膘栾w霜說道,“我有一個疑問,之前你說燭龍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心里有執念,是什么執念?” “這就要說到魔窟第一任明尊云舟君。當年云舟君與燭龍相識相知,互為知己,燭龍待它以誠,對他有求必應??勺詈笤浦劬艚藸T龍,剝奪它的自由,吸食它的精氣用來練功。燭龍或許只想問他一句:我哪里對你不起,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云舟君……還在世上嗎?” “不在?!?/br> “不在了燭龍還怎么問他?” “云舟君葬在寒天池附近,如歌塔之下。等燭龍幫我毀掉如歌塔,就可以挖開地下的云舟君墓?!?/br> “問云舟君的尸體嗎?”扈飛霜越聽越不明白了。 “不不不?!蓖跏柩勇冻鲆粋€怪異的表情,“在那下面的,可不一定是個尸體。云舟君是第一個拿異獸精氣來練功的人,第一人嘛,總要走些彎路,他當時吸取精氣的法子還沒琢磨得像現在這么透徹,所以到晚年時,身體遭到反噬,變成了個不死不活的怪物。人們沒有法子,只得將他活埋在寒天池附近。這么多年過去,地底下的他或許還沒有死,但從來沒有人敢去打開那個墓,看一看他到底是死是活?!?/br> “那明日燭龍打開那個墓時,會不會出事?” “出不出事,關我什么事?我的目的是毀掉如歌塔,把如歌從那個永世不得超生的鎖魂陣中解救出來,其他的,我不管?!?/br> “真他媽自私無情?!膘栾w霜把雙手交疊在腦后,身子往后一靠。 扈飛霜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疏延把她叫了起來,對她說:“天亮了。我要走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天亮了?” “嘿,我在漫無天日的地牢里呆了三年,練就了將時辰記在心中的本事?,F在是酉時,我該出發了?!?/br> “我跟你去?!?/br> “喲,不怕死?” “怕,但今天的事情,牽扯到異獸、現任明尊、第一任明尊,我覺得這應該是我這輩子遇見的最刺激的一件事情了,我可不想錯過這等熱鬧?!膘栾w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