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秦硯手背附上她的額頭,一股清涼氣息讓蘇玉舒服得半瞇了眼睛,卻聽秦硯口吻嚴肅道:“額頭燙成這個樣子,你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蘇玉被秦硯的話說得有些莫名,情不自禁摸上自己額頭,卻沒覺得有多燙,正想再多試一會熱度,就被秦硯攙扶了起來。 “怎么了?”蘇玉納悶道,“我也只是害了幾日風寒,今日已然大好了,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br> “溫病本就是全身發燙,你自己摸著又怎么感覺得出來?!鼻爻師o奈道,“這幾日在城門口都沒見你進出,原來一直在養病?!?/br> 蘇玉只覺得眼中事物雖然是清晰的,腦中卻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做什么,被秦硯牽著向門外走了兩步,才后知后覺問道:“等等,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秦硯的語調帶了一絲無奈:“自然是讓冬兒送你回房,用四天時間把風寒養成了高熱,你也真是本事?!?/br> 蘇玉對秦硯所說的四天格外感興趣,忍不住問道道:“你怎么知道是四天,難不成你天天蹲在城門口數著呢?” 秦硯沒好氣道:“何止?!?/br> 蘇玉努力將秦硯的話過了過腦子,奈何此刻腦中早已攪成了一灘漿糊,便只“嗯”了一聲作罷。 冬兒與幾個被臨時調派過來丫鬟小廝尚在隔壁收拾房間,本來忙活的熱火朝天的,見自家小姐一臉慘白的被秦大人攙著進了門,嚇出了一身冷汗。 蘇玉道:“沒多大事,就是有些頭暈?!?/br> 秦硯在一旁拆臺道:“扶她回去歇著罷,已經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br> “是?!倍瑑和笛矍葡蛱K玉面色,毫不猶豫應道。 秦硯道:“我現在要去煎藥,傷者所在的那間你先讓個悉心些的人過去看著,若是人醒了,便差人去叫我,若是人沒醒,則更要仔細看著不要讓他亂動壓到了傷口?!?/br> 秦硯剛說完話,蘇玉便指了兩個平日里辦事得力的小廝去了高晟那邊,本來蘇玉還想對秦硯說煎藥這些事讓下人去做便好,可想到以前秦硯便說過火候對于中藥的藥效至關重要,是以熬藥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為,便沒提這茬,只是轉而看向冬兒,問道:“這邊收拾的如何了?” “除了被褥還在外間曬著,其他的都差不多拾掇好了?!倍瑑和笛矍葡蛱K玉面色,也有些擔心,“小姐這便隨冬兒回去休息罷?!?/br> “嗯?!碧K玉點頭應了,卻對著秦硯道,“若是這邊有什么消息,記得讓人給我說一聲?!?/br> “一會你的藥煎好了我便讓冬兒端去給你,回去之后切莫睡沉了,服完了藥再睡,免得過了困頭睡不著影響發汗?!?/br> 蘇玉燒得糊涂倒是沒有注意秦硯究竟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只記得自己回過秦硯了。待回到自己屋中服了秦硯遣人送來的藥,心中暗忖千萬不要睡沉了,可興許是藥效的原因,這一覺睡得頗為香甜,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天光大亮。 睡醒后睜開眼,蘇玉心中第一反應是糟了,今日去校場又要遲了。她火急火燎坐起身,一種大病初愈渾身發軟的感覺卻猛然將她拉回現實,這才憶起了昨日被自己與蘇逍所救的高晟。 “冬兒?!碧K玉皺了皺眉頭,開口喊道。 “小姐?!倍瑑阂恢北阍诖伍g候著,答應得很快,“你可是醒了?身上感覺如何?” “高晟呢?”蘇玉沒管冬兒的問話,“他如何了?” “聽說還在昏迷中?!?/br> 蘇玉心中一沉,掀了被子就要起身:“我過去看看他?!?/br> “別呀?!倍瑑杭泵r了蘇玉,焦急道,“秦大人說溫病需要好好休息,要窩在床上裹著被子發發汗才能好透了,小姐您這一出門若是再著了涼可怎么辦呀?” “秦大人說什么便是什么,你究竟是蘇府的丫鬟還是秦府的?” 冬兒小聲囁嚅道:“大少爺也這么說……” 蘇玉被這兩人噎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三十九章 在一番好說歹說下,蘇玉終于得以裹著一層厚厚的貂裘大氅出了房門。七月末的艷陽天,她這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無疑被蘇府眾人偷偷斜眼瞧了好幾回。 蘇玉卻沒管別人怎么想,垂頭思忖著既然高晟還未醒,而蘇逍也說過他會一直在書房,不如先去書房那邊探探消息。 這個時辰蘇世清還在早朝,是以蘇玉到書房的時候里面只有蘇逍與幾個人在議事,看到蘇玉進來,皆是一臉驚詫的看著蘇玉的裝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般。 蘇玉對著這幾人禮貌點頭示意,這才將大氅解了隨手放在了門口的椅子上,走到蘇逍身邊問道:“昨日你說派了于明遠過去,可有什么消息了?” “哪里有那么快!”蘇逍挑挑眉,伸手覆在了蘇玉額頭上摸了摸,沒好氣說,“我說你既然生病了,難道不能在房間里老老實實窩著?偏要跑到這里來給我添麻煩?!?/br> 蘇玉很是自然地想拂開蘇逍的手,但看到屋中那幾人一直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和蘇逍,心想這幾人都是跟隨父親已久的清客,骨子里就是老古董,在他們面前應該給蘇逍留些面子,省了以后他壓不住他們。 是以任由蘇逍的手放在額頭,蘇玉在他的手掌下微微挑了挑眉頭,嘴上卻裝得不能再溫順道:“多謝大哥關心,我的病已然大好了,只是因為心中實在擔憂二哥得緊,便來這里問問有沒有什么新情況,還請大哥與幾位老先生原諒我叨擾了?!?/br> 蘇逍被蘇玉難得溫柔的語調嚇得手指頭一哆嗦,連忙拿下覆在她額頭的手,裝作若無其事道:“知道認錯就好,方才我與幾位先生正討論到高晟的傷勢,你便在這里跟著聽罷?!?/br> 蘇玉乖乖應了,轉身尋了個蘇逍身邊的位置坐了,這才將注意力放到方才她進來時正在說話的老先生身上。 那人正是被派遣去邊關打探消息的于思遠的父親于明堂,是蘇世清門下的老清客之一,蘇逍沒出生時他便跟隨著蘇世清出謀劃策,資歷頗深。 于明堂被打斷了倒沒有顯示出什么不悅,只是輕咳了一聲,繼續道:“這秦硯上個月剛因為先帝萬壽誕閱兵一事參了蘇將軍一本,與蘇家本就是是敵非友的關系,如今如此機密的事情讓他參與,怕是不妥?!?/br> 聽到秦硯的姓名時蘇玉的眼皮一跳,而余下的幾人紛紛附和,竟是都同意他意見的意思。 蘇玉不知幾人談話的前因為何,可此間場合她作為家中幺女自然是沒有資格開口詢問的,只好把目光殷殷掃向蘇逍,期待著他能給些提示。 蘇逍果然不負她期望開口道:“我不知于老先生所說的參與是指什么?若單是說為高晟醫治,方才我便也說過,當時情況緊急,哪里容得了我再回校場去請軍醫。但若是說后續之事……”說到這里,蘇逍頓了頓,“雖然我心中也焦急萬分,可眼下高晟未醒,思遠未歸,一切尚不明朗。往好處想,蘇家若是能自行解決,那秦硯那邊我定然親自處理??赏鶋奶幷?,高晟從邊關負傷歸來一事本就蹊蹺,若真是跳出蘇家能力范圍,我們再瞞著秦硯又有何用?秦硯是太后的心腹,于老先生難道真的覺得我們能繞過太后解決此事?” 蘇逍一席話讓于明堂沉默了一瞬,卻繼續開口道:“可如今情形,將高晟交到秦硯的手中照料太過冒險,少將軍有沒有想過,秦硯本身對蘇家來說并不可托付信任,若他在醫治高晟的過程中動什么手腳,我們根本防不勝防?!?/br> 蘇逍聞言眉頭不禁蹙起,正要回話,便聽蘇玉從旁突然道:“他不會的?!?/br> “不會?”于明堂看向蘇玉,神色不像是在惱火,口吻卻頗為不客氣,“二小姐又是從何得知他不會如此?” 蘇玉水蔥一般的精致的手指緊緊扣著桌沿,指尖都泛出了粉白,臉上的神色卻十分淡定,緩緩道:“我對秦硯這人的為人還算了解,醫于他來說就是他所堅持的道,故意傷害病者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去做,也不屑去做,因為這就是他的本性?!?/br> “本性?道?”于明堂此時的口吻已帶了些許不耐,“他上個月接著參將軍一本的機會向上爬時,你可看出了那也是他的本性?他也許是個醫者,但權欲與紛爭面前你能保證他還能堅持醫者本性?還是二小姐真的認為他當了蘇家一年多的姑爺您就能把他整個人摸得透透的了?那你們當時又何必要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