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所以就這么折磨她,每日每夜,他身上都帶著其他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在她的身體里撻伐,用刻薄的話刺激她,讓她發瘋,讓她像乞兒般求饒著,茍延殘喘地活著。 原來當年,他竟然是愛燕奴的…… 爹爹,怎么辦,阿君好冷,一個人活著好辛苦,你帶阿君走好不好。 易芝君和傅寧遠成親的第六年零五個月。 燕奴再次懷孕。 易芝君的病情越發嚴重,發病起來就砸東西,迷糊,經常會傷到浩兒,浩兒被帶到奶娘處照顧。她和傅寧遠再也沒有正常交談過,每次看到他就會抑制不住地發怒,踢打咒罵。 “你現在,哪里還像一個大家小姐的樣子?”傅寧遠經常這樣冷笑著嘲諷她,然后用繩子綁住她的手腳,一遍遍地進入她,侮辱她,如同對待最低賤的妓子一般。 易芝君和傅寧遠成親的第六年零九個月。 燕奴挺著大肚子來易芝君的房里耀武揚威。 易芝君現在已經從被軟禁在易府,變成軟禁到臥房,哪里都去不得,只能每日每夜囚禁在房里,等傅寧遠想起了她,就脫光了身子如同牲口一般被綁在床上,為他泄憤。 易芝君苦笑,他恨她,很明顯。 她身上,背負著他最愛女人的兒子的一條命呢,他怎能不恨。 燕奴喝了一口茶,輕笑道:“小姐,浩兒發燒的那天,寧遠在我那里,醉春樓?!?/br> 哦,我知道呀。易芝君有些麻木,不說話。 燕奴媚笑:“你知道下人那天來稟告浩兒高燒不退請他回去看看的時候,寧遠說了什么嗎?” 易芝君總算有了一些反應,抬眼看著燕奴。 燕奴掩著唇角嬌笑:“他說呀,下人們看錯了,浩兒沒有高燒,也不必請大夫呢?!?/br> “你給我閉嘴!滾!滾出去!”易芝君又開始犯病了,她哭著將花瓶砸到地上,推了燕奴一把,燕奴作勢倒在地上,大聲喊著:“jiejie不要打我,饒命呀,不要打我肚中的孩子!” “易芝君你夠了,當年就是這樣殺了燕奴的孩子,現在又要作惡嗎?”傅寧遠不知何時進來,猛地扇了易芝君一巴掌,易芝君被打得摔在地上,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憎恨,清淚簌簌往下落。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浩兒呢!你們就這樣看著我的浩兒發高燒不請大夫!”易芝君擦了擦眼淚,恨聲道,“你們的孩子就該死,憑什么我的浩兒傻了,你們的孩子還活在世上!” 傅寧遠一愣,面色鐵青,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急沖沖帶著喊痛的燕奴走了。 易芝君趴在地上哭。 他那副緊張兮兮心疼燕奴孩子的樣子,刺痛了易芝君千瘡百孔的心。 為什么燕奴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她易芝君的孩子就活該燒成癡兒呢。 第二日,易芝君喝了湯藥之后,又變迷糊了,比以往更加迅猛,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從迷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恍惚間好像聽到男人的怒吼聲,瓷器破碎的聲音,在責罰著誰。 是爹爹嗎?易芝君想,這世上只有爹爹才會因為她而心疼,而責罰下人。 爹爹是要帶她走了嗎? 易芝君有些開心,覺得得到了解脫,她終于不用暗無天日地呆在這個令她恥辱痛苦的房間里了。 她的靈魂奮力地向上游著,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 “易芝君,你不準走!你不要你的浩兒了嗎?那個傻子,沒有你,該怎么辦?” 是呀,她的浩兒,那個傻孩子,沒有她,應該會被傅寧遠折磨死吧。 她在的時候,傅寧遠只會折磨她。 她若是不在了,浩兒那孩子,會活得更辛苦吧。 易芝君和傅寧遠成親的第六年十個月。 易芝君被仙宮大人救醒。 看到傅寧遠,她還是會憤怒地發瘋,發完瘋之后心中空落落的,又想起她的傻兒子來。 哎呀,易芝君你不能又發病了,你還得打起精神照顧浩兒呢。 你不能惹傅寧遠生氣,他會打浩兒,不給浩兒請大夫看病。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易芝君,用卑微的,軟軟的,小心翼翼的聲音,祈求著傅寧遠。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得很,想來沒幾天可活了,阿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六年的份上,讓浩兒過來和我住吧……我現在,只有他了?!?/br> ☆、第29章 浩兒生得像易芝君,唇紅齒白,粉雕玉琢,艷濯流光。 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可愛。 但卻一直流著惡心的鼻涕和口水,咧著嘴對人傻笑,小嘴里咿咿呀呀的說不清楚話。 癡兒。 三個月會開口說話,六個月會背《鳳求凰》,舉城皆奇的平城小神童,如今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癡兒,明明已經三歲了,卻還是只會呼嚕呼嚕吃著自己的口水,把手指頭放到嘴里啃咬吮吸,眼神呆滯,見到身材婀娜的美人便傻兮兮地咧嘴喊娘。 癡呆懵懂,嬌憨蠢愚。 易芝君顫抖著雙手,從傅寧遠懷中小心翼翼地抱住浩兒。 她一邊親吻他粉嫩的臉頰,一邊流淚呢喃:“娘發病的時候是不是又嚇到你了,浩兒別怕啊,娘在這里,娘給你找大夫,娘會保護你,我們不怕……” “娘……”浩兒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彎了眼睛,軟軟糯糯地喊著,“娘……娘……” 小嘴張開,含住易芝君的手指頭,咧嘴傻笑,口水流了出來。 傅寧遠長眉微蹙,問丫鬟:“仙宮大人今日來看過夫人沒有?她怎么說?” 丫鬟倏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仙宮大人說、說夫人昨天動了心肺,讓我們盡快……準備后事……”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 傅寧遠的拳頭在廣袖中攥緊,他揮了揮手,沉郁道:“你們都下去?!?/br> 轉身,看向床榻上的那個女人。 易芝君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自己大限將至的消息似的,只緊緊抱住懷中的孩子,美目含淚,逗著他笑:“浩兒,這幾天有沒有想娘,有沒有不乖?嗯……乖孩子,娘也想浩兒?!?/br> 她的皮膚慘白得像紙,肩頭削瘦,烏發雪膚,如同一個艷麗的女鬼。 傅寧遠恍然間驚覺,她已經多久沒有曬曬太陽了。 他把她在這個房間里關了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他也記不清了。 傅寧遠沙啞著嗓音:“芝君,想不想去院子里逛逛?” 易芝君睫毛輕輕顫抖,小心翼翼地抬眸。 眼中有著卑微的期盼:“我……我可以嗎?” 傅寧遠猛地別過臉,不敢看她淚眼盈盈盛滿企盼的水眸。 “當然可以……”他吸了一口氣,聲音干澀,破如沙鑼:“芝君,怎么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過去……從來不會這樣和我說話的?!?/br> 易家大小姐的語氣不應該是永遠高高在上無法無天的嗎? 怎么會變得這樣渺小卑微低到塵土里? 傅寧遠覺得心臟像是被人大力地捏住,抽抽拉拉地疼,疼得令他無法呼吸。 易芝君身子瑟縮了一下,抱緊懷中的浩兒,小聲道:“我怕又惹你不高興了,你會不給浩兒請大夫?!彼龑㈩~頭貼到浩兒臉上,蹭了蹭,眼神空洞而漆黑,“我的浩兒千萬不要再生病了,乖乖的,長命百歲,不要生病……生病會沒有大夫,會像娘這樣死掉的……” 傅寧遠猛地抬頭:“誰跟你說的浩兒生病沒請大夫?” “燕奴呀……”易芝君扯了扯嘴角苦澀地笑了笑,“她說浩兒生病那天,你在她那兒,親口聽到你說讓仆人不要請大夫,裝作浩兒沒有生病的樣子?!币字ゾ拖骂^,聲音幽幽的,“可是我的浩兒明明生病了呀,他發著高燒,燒成了傻子……” 傅寧遠握緊了拳頭,面色沉郁,默不吭聲。 易芝君抬頭,笑得虛弱:“你這樣做,是為了給你和燕奴的那個孩子報仇吧?”她有些委屈,抿唇,“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歡她呀,如果你那么喜歡她,我或許就……” 傅寧遠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她笑了笑,沒有說下去,只道:“沒有或許,是我活該,不會討你喜歡,總是做些讓你生厭的事,你現在應該是恨透了我,巴不得我早點去死,為你和燕奴的孩子報仇吧?!?/br> 傅寧遠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哆嗦著閉嘴。 “阿遠,就到此為止好不好?我害死了燕奴的孩子,這么些年,一直被你折磨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眼看著我馬上就要死了,咱們結清了好不好?”易芝君上前兩步,眼中揮散著瀕臨死境的幽光,“我的浩兒是活該,不該投胎到我的肚子里,令你生厭,但他身上也流著你的血呀……”易芝君突然住了嘴,她苦笑,“我怎么又傻了,浩兒在你心中哪里比得上燕奴的孩子?” 傅寧遠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笑得比哭還難看:“芝君,我們出去逛逛吧?!?/br> 落英秋絮,煙微陽瘦,易府后院里開滿了紫花野菊,紫瑩流光。 易芝君慘白的臉色在暖陽下,干凈得有些透明。 她拍了拍浩兒的背,輕聲道:“秋天到了呀……” “芝君,你身子虛,浩兒我來抱吧?!?/br> 傅寧遠伸手,勢欲抱走易芝君懷中的浩兒,卻被易芝君側身躲過。 仿佛是腦袋中的一根線繃得太緊,被硬生生扯開。 她突然發作起來。 那雙水眸里充滿戒備和不安,急急道:“不要碰我的浩兒,他很乖,不要打他!” “我沒有打他,芝君,我是怕……” “不要過來,不準碰浩兒,你滾開!你們都想害我的浩兒,都想讓他死!你們滾開!” 易芝君一步步往后退,情緒有些激動,眸光驚懼倉惶。 “好好好,我不碰,芝君你不要亂動,后面是花壇,小心摔跤了?!备祵庍h擰著眉頭。 忽而聽到一聲輕柔的聲音飄來。 “jiejie,你身體好些了么?燕奴擔心極了?!毖嗯鲎∫字ゾ粩嗪笸说纳碜?,滿臉擔憂。 “娘……”易芝君懷中的浩兒突然沖燕奴伸出手,傻笑著,沖著燕奴喊:“娘……娘……” 易芝君一把抓住浩兒的手,面色惶恐,焦急地說:“浩兒,娘在這里,她不是你娘,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