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若是以常理推之,這個人必定是看上她了。不過喬風不是常人啊,誰知道那奇葩的腦回路在想些什么?他天生的脾氣好,如果只是因為脾氣好有禮貌不愿意拒絕她和傷害她呢?亦或者真是把她當朋友處,對一個朋友有求必應只能說明人家仗義…… 想來想去,藍衫發現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喬風。 一個下午,她也沒性情干別的,探索了一會兒喬風的內心世界,又對著那堆碎瓷片發了會兒呆,最后決定晚飯時分再去厚著臉皮蹭頓飯,把話說開,道個歉。不管怎樣,她確實有不妥之處。 雖然他昨晚的表現其實挺傷人的…… 好不容易捱到晚飯,藍衫終于鼓足勇氣去敲喬風家的門了。 喬風今天食欲不振,午飯沒吃,晚飯清炒了兩個素菜,煮了一鍋白粥。 嗯,菜還是炒多了。 聽到敲門聲,他精神一震,走到門口,對著貓眼,看到藍衫在外面。 他扶著門把手,心跳竟然微微加快了一些。他心想,只要她認錯態度良好,他可以讓她再來蹭一頓飯。 這樣想著,他拉開了門。 藍衫沒想到一夜之間喬風竟然憔悴了這么多,平常白皙水嫩的臉現在隱隱發暗,神態也有些疲憊,她愣住了,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喬風反問,“你想要做什么?”說話聲帶著淡淡的鼻音。 “你感冒了?” “你有話直說?!?/br> “我……那個……”藍衫撓撓頭,賠笑,“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大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行不行?” 喬風深吸一口氣,定定看著她,他說道,“藍衫,你無論有什么疑問都可以直接問我,哪怕再艱難的話題我也不會回避。但是你為什么問都不問就妄加揣測?” 藍衫好無辜,“我問了呀!” “你問什么了?” “我問你有沒有撿過肥皂,你說有!”說到這里,藍衫突然覺得很奇怪,對啊他明明親口回答過! 喬風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我撿過肥皂跟我是不是同性戀有什么必然關系?” “……”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了,藍衫驚得瞪大眼睛,尷尬地捂著嘴巴,“你不會不知道‘撿肥皂’是什么意思吧?” “我當然知道?!畵臁且馔馐叭〉囊馑?,‘肥皂’是一種化工產品,有清潔去污的作用,水溶液呈弱堿性?!?/br> 藍衫拍著腦袋,“誤會誤會一場誤會!我跟你說,這個詞呢,它現在已經是一個典故了,不信的話你自己上網查查。不過就算不查你也應該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傊艺娌皇怯幸獾?,也并非惡意揣測,誰能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呢!” 喬風皺眉,“我為什么一定會知道它的意思?” 藍衫質問道,“可是我把你當男閨蜜處,我和你勾肩搭背,你也從來沒反對過呀!你什么意思,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她也有點心虛,眼神亂飄。 喬風心口一窒,沖口而出道,“我喜歡你?你先把大腦整整容,再來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吧?!?/br> “你……!”莫名其妙的,藍衫的火氣被他這一句話給點著了,她叉著腰,“你這是人身攻擊!智商高就可以隨便鄙視別人嗎?行行行我知道我笨,我不配和你做朋友!行了吧!”說完轉身走開,自回自家,進門之后,為發泄怒氣,她重重把門一撞。 砰! 喬風身體一震,呆呆地看著那暗紅色的木門。 他突然有些難過。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明明并非這個意思……情緒一點也不受控制,難道是下午吃的藥有問題?可那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藥啊。 嗯,會不會過期了? 他回到家,找出那些藥看了看,沒有過期。 大概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情緒不好吧。他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現在這個局面該怎么收拾,腦子里亂亂的,也理不清楚。 他只好去餐廳,先享受自己的晚餐。 晚餐清炒的兩個菜,喬風只分別吃了一筷子,就不愿意動了。白粥也只是喝了小半碗——他生病了,食欲實在不佳。 吃過晚飯,他量了一下體溫,三十八度。 睡前,他吃了退燒藥。 雖然早早地躺在床上,卻始終睡不著。高熱使他的身體像個小火爐,皮膚表面散發著勃勃的熱量,那感覺像是小宇宙在無限燃燒。他的頭很沉重,像是被一把緊箍咒牢牢地扣著,又悶又疼。 大熱天的,他還蓋了一床被子,雖然熱得要命,卻總是不出汗。 他起床,自己擰了濕毛巾,蓋在額上降溫。 額上涼絲絲的觸感使他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他瞪大眼睛,在晦暗的床頭燈下看著空落落的房間。 人生病的時候,很容易脆弱,也很容易感到孤單。喬風呆呆地躺在床上,雖然渾身都熱,但是心口涼涼的。他覺得他的床太大太空了,這么空怎么能睡好呢。 他又下床,把薛定諤抱過來同他一起睡。 薛定諤臥在他身邊,打著小呼嚕。單調而重復的低音使他漸漸有了些睡意。 后半夜,喬風又醒了。 他太難受了,渾身綿軟無力,腦袋昏沉疼痛,嗓子眼干得要命,還特別疼。他咳了一下,從床頭摸到溫度計,量量體溫,三十九度七。 燒成這樣,必須馬上去醫院。他拿過來手機,本能地撥了藍衫的電話??吹绞謾C上“笨笨”那兩個字,他不等電話接通,突然又把它掛了。 然后他打了出租車公司的約車電話。 半夜里一個人去醫院,掛號,看大夫,他燒得神智都有些模糊了,走路踉踉蹌蹌。大夫給他量了體溫,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后說,“干嘛這么急著來呀,你再等會兒,把器官燒糊了再來唄?!?/br> 喬風安靜地坐著,把大夫所有的責備照單全收。 大夫四五十歲年紀,在他眼中喬風也只是個孩子。他一邊開藥一邊問,“病成這樣,自己一個人來的?” “嗯?!彼鬼?,蓋住眼中的落寞。 大夫沒再說別的。這樣一個漂亮又乖巧的孩子,生病了都沒人照顧,太可憐了。 然后喬風開了病床打點滴。值班的護士是個新手,在他手背上扎了好多洞,才終于找對血管。她滿臉歉意,“對不起啊,疼嗎?” 喬風神情呆滯,搖了搖頭,他的眼睛水潤又干凈,但可能是由于生病的原因,看起來有些空洞。 長得好看的人太容易博同情,護士看到他那樣乖,她的心都要化了。 早上六點鐘時,喬風給他哥打了個電話。 吳文并沒有早起的習慣,他接起電話,語氣很不好,“喬風你是不是有病???” “是?!?/br> “……” 手機那頭的吳文深吸一口氣,刷地一下拉開窗簾,迎著初晨的陽光,他腦子清醒了一些,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現在不在家,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薛定諤?!?/br> “就你那只肥貓?它看不起我,我才不搭理它……不是,你說話的聲音怎么不對勁?你病了?” 喬風的聲音雖帶著病中的粗糲,卻是平靜無比,“我說過了,是?!?/br> “……次奧!你現在在哪里?” “醫院?!?/br> 吳文有些暴躁,“我知道是醫院,在哪家醫院!” 喬風報了醫院和病房號,吳文很快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其實現在喬風已經沒什么了,打著點滴,體溫也降下來。值班的幾個護士特別喜歡他,有空就來望一眼。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神態寧靜,不睡覺,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像是陶瓷做的娃娃,一碰就碎。 吳文給喬風帶了早餐,喬風給面子地吃了幾口,然后又要求吳文照顧薛定諤。 吳文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對?!?/br>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感冒而已,用不著那么麻煩?!?/br> “你怎么不燒成白癡呢!”吳文瞪了他弟一眼,又問,“藍衫知道嗎?” 喬風搖頭,“不知道?!?/br> 吳文掏手機,“我給她打電話?!?/br> 喬風攔住他,“不用?!?/br> 吳文恨鐵不成鋼地瞪他,搖頭嘆道,“喬風,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跟姑娘打交道?” “不知道?!?/br> “……”夠直接!吳文放緩語氣,勸他,“其實這事兒不怪藍衫,真的,是肖采薇那個家伙從中作梗?!?/br> 喬風淡淡答道,“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br> “那你現在還矯情個屁呀?” 喬風低著頭,“她在生我的氣?!?/br> “她怎么又反過來生你的氣了?到底怎回事,還有什么劇情是我錯過的?” 喬風搖了搖頭,神態疲憊,“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br> “行,我不管,我才懶得管!” 吳文又囑咐了喬風幾句,這才離開了,走之前答應喬風,會把他那個肥貓送去寵物店。 吳文走后,喬風想了一下,掏出手機發了條微博。 喬幫主:我生病了,在醫院,很難受。 發完這條微博,他心想,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這條微博,也不知道她看到之后會是什么反應。 然后他就睡過去了,期間醒了幾回,直到吳文派助理來給他送午飯。喬風找到手機,看到他的微博里塞滿了消息。他有些激動,認真地一條一條查看消息,許多人都在安慰他,但是不包括藍衫。 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確實沒有。 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幾分。來來回回地拖著滾動條,最后進入了藍衫的微博。 就在剛剛,幾分鐘前,她發了一條微博:今天中午老板請吃大餐,哦啦啦啦! 下面的配圖是一桌子豐盛的菜。 喬風點開大圖,看著那圖片上的菜品,神色怔怔。 助理湊腦袋過來看了一眼,安慰他道,“不要急,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吃這些了?!?/br> 他卻不聽他的話,執拗地盯著那張圖片看,像是能從中刨除金子來。 助理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