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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鯉一噎,神色微微黯淡,眼神里的嫉恨卻愈發亮了起來。 賈元春此刻心氣不順,刺了她一句,轉身走了。 二月里的風還有些料峭,賈元春一邊走,一邊覺得冷。 走著想著,賈元春覺出自己的矯情來。 說什么“若要我嫁,便此后只許有我一個”,真是矯情。 她轉過長長的宮墻,不著痕跡得用手帕吸去眼角的淚水。到時候皇上的旨意一下,她除了遵循,還能怎樣? 她不過是仗著皇太孫的寵愛,才肆無忌憚到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上一世,她嫁給水瀝時,他早已經有了妻子;后來水瀝成了皇帝,后宮多的是如花美眷,她雖然也不舒服,卻還可以忍受。 這一世,她卻是只要一想到要同別的女子分享皇太孫,便覺得胸、口作嘔,痛徹心扉。 安玥郡主覺得只有皇太孫才能讓她愿意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她卻覺得天下之大,只有一個皇太孫殿下,讓她無法與別的女人分享。 賈元春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她手臂撐在宮墻上,額頭抵著手臂,在微微的眩暈中,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澀得想著,是啦,她被殿下給寵壞了,奢望之上又添奢望,這可怎么得了? 賈元春回了太孫宮,碧璽與抱琴都關切地上前來,問慈安宮找她為何。 “只是找我說說話?!辟Z元春不想多說,敷衍過去,依舊立在廊下教鸚鵡說話。 廖姑姑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她喂鸚鵡,笑問道:“聽說靖王府世子妃也在慈安宮?” 什么時候慈安宮里的事也傳得這樣快了? 賈元春平靜道:“是呢?!?/br> 廖姑姑看著她,用那種蘊意深刻的眼神。 賈元春只做不知,上一次同皇太孫在書房拌嘴后,她回想起來,該是廖姑姑將她在后宮遇到水瀝的事情告訴了皇太孫。此刻,她只是假作看不到廖姑姑的目光,也不主動說話。 廖姑姑又開口道:“女史日后總是咱們太孫宮的主子,有些事還是避諱一二穩妥些?!?/br> 賈元春笑吟吟道:“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我是什么牌位上的人?!碑吘故欠塘嘶侍珜O近二十年的人,賈元春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愿意同廖姑姑計較。 廖姑姑碰了個軟釘子,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女史您總歸是殿下的人了,從前有些沒收尾的事情也該收一收了,不然鬧出來,大家都沒臉?!?/br> 賈元春抿著唇,沒吱聲。 廖姑姑又道:“這幾年,您做的事樁樁件件我也都看在眼里。別的做到十全十美,若這一條出了紕漏,再補不回來的?!?/br> 賈元春倒被氣樂了,廖姑姑這是認定了她跟水瀝還不清不楚著。她笑了笑,還是和和氣氣道:“姑姑說得是?!?/br> 抱琴推門出來晾帕子,瞧見廖姑姑也在,便過來行禮。 廖姑姑見狀,同抱琴閑話兩句,也就走了。 抱琴瞅著元春看,問道:“您怎么啦?這臉上慘白慘白的?!?/br> 元春不語。 抱琴又問,“可是廖姑姑方才來說了什么?” 賈元春微微一笑,低聲道:“廖姑姑說,有位女子要嫁人了,卻還同原來的情郎糾纏不清。她很是看不慣?!彼鲋戎?,緩緩滑坐在低欄桿上。 抱琴聞言道:“這種事何必巴巴過來同您說。小姐何曾聽過這樣的話?廖姑姑也真是?!彼⌒牡脧澫卵鼇?,扶著賈元春,又問:“可是頭暈了?我去給您端盞茶來?!彼掖倚∨苤ト〔杷?。 元春獨自坐在廊下,望著檐角一點殘雪,耳聽鸚鵡念著才學會的詩,“若耶溪畔采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恍恍惚惚中覺得人像是空了,只剩了個殼子。 ××× 已經有些日子沒來的胡太醫又出現在了太孫宮。 這意味著皇太孫的腿疾又發作了。 開藥,施針,敷藥。 廖姑姑守在一旁,心疼得直問,“這是又怎么了?” 皇太孫只是閉目躺著,不說話。 廖姑姑也就不敢問了,自個兒出了門,來回轉了兩圈,又找到元春處來。 “殿下腿疾又發作了,女史去照看著吧?!辈贿^半日光景,廖姑姑臉上細小的皺紋仿佛都深刻了許多。 下午那場令人不愉快的對話仿佛沒有發生過。 賈元春起身去了太孫寢室。 皇太孫見是她來,微微一愣。 賈元春有些日子沒來他寢室了,這一二月都是小高服侍他的。 “你怎么來了?”皇太孫問。 賈元春慢慢走過去,看他雙頰泛著病態的潮紅,嘴唇有些發白,看起來不太好。 她思考了一下,說了實話,“我想見你了?!?/br> 皇太孫沒料到她會這么說,心里有些震動,望著她的眼睛里似乎浮著一層水光,別樣得動人。 元春說著話,已經在他床邊坐了下來,歪頭去看他膝蓋處敷的藥。 “別看?!被侍珜O拉住她雙手,不令她回頭。 兩人許久未曾牽手了,這一下都有些觸動。 元春循著他的話道:“為什么‘別看’?” 皇太孫笑道:“顏色臟,怕污了你的眼?!?/br> “胡說,治你腿的良藥怎么會臟?”元春笑著嗔他,卻也沒有一定要轉頭去看了。 一時靜默,卻還牽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