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杜蘅看了他一眼,表情愈發地嚴肅,“你若是想聽那就跟著?!闭f罷,也不理龍錫濘,邁開步子就朝屋里走。龍錫濘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氣得直跺腳,又使勁兒朝龍錫言瞪眼,壓低了嗓門問:“你們倆到底干嘛來了?” 龍錫言摸了摸鼻子,小聲勸道:“要不,你先在外頭候著?” 龍錫濘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搶在他前頭進屋去了。 他們仨忽然全都沖進來,屋里的懷英有些緊張,慌忙起身想要行禮,卻被杜蘅攔了。他看起來很溫和,比平日里顯得還要親切些,從一進屋就看著懷英頷首而笑,那和顏悅色的態度讓懷英愈發地不安。 “坐吧?!倍呸砍瘧延⑿π?,自己也尋了個位子坐下。 龍錫濘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正要跟懷英說這事兒,你們倆就來了?!彼卤欢呸口s在前頭,趕緊朝懷英道:“我早就想和你說的,我三哥不讓。你其實是天界的神仙,偷偷跑下凡來的,要是被天界的神仙發現了,要抓回去受罰,讓我別說出去。對了,你跟杜蘅還是親戚來著,是什么親來著?”他轉過頭去問杜蘅,一臉茫然。 他說得急,懷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過,就算是神仙,對懷英來說,這也算不了什么。她對神仙本來就沒有什么特別的觀感,無論是杜蘅,還是龍王幾兄弟,除了本事大點,壽命長點兒,其他的跟凡人也沒什么不同。 “你別想太多,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擔心你接受不了會胡思亂想,其實也沒什么,只要不被上頭發現,你愛干嘛就干嘛,繼續在絲瓜巷住著也好,回去天界也好,我都陪著你?!饼堝a濘生怕懷英生氣,又一臉正色地承諾道,一邊說話還一邊打量她的臉色,見她面上并無太大的情緒波動,他終于稍稍放下心來。 龍錫言與杜蘅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他們壓根兒就找不到機會說話,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繼續往下說。倒是龍錫濘回頭朝杜蘅看了一眼,好奇地問:“對了,懷英在天界叫什么?我上次都忘了問了?!?/br> 懷英聞言也朝杜蘅看過去,她心里頭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完,所以一直沒說話,目光沉沉地盯著杜蘅,若有實質,看得杜蘅心里也跟著沉重起來。 “阿蕪,她叫阿蕪?!?/br> “阿蕪?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啊,說不定我們以前在天界時就見過呢?!饼堝a濘隨口念叨了兩聲,笑嘻嘻地道,說罷,又朝懷英喚了一聲“阿蕪”,懷英沒應,皺著眉頭看他。 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更確切地說,這是她在現代時的名字,許多年沒有人這么叫過她了,忽然覺得有點怪怪的。 “阿蕪,阿蕪?!饼堝a濘這么叫了幾聲,聲音越來越低,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半晌后,他臉色陡然一沉,黑眼睛慌亂地朝杜蘅和龍錫言臉上掃了幾眼,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斑旬敗币宦?,他的腳踢到了茶幾,撞得桌上的杯盞“叮當”作響,有一只白瓷茶杯倒在桌上轉了幾圈,一路朝地上滾下來。 懷英手疾眼快地伸手接住,又將它放回遠處,看著龍錫濘道:“你怎么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平日里烏黑發亮的眼睛也黯淡下來,茫然失措,整個人像忽然被人蒙頭蒙腦地打過一頓似的。 龍錫濘沒作聲,只是猛地轉過頭朝懷英看過來,表情是無法掩飾的慌亂,甚至是惶恐。懷英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神色,心中頓時一突,低低地喚了聲“五郎”,與此同時又朝龍錫言和杜蘅看了一眼,問:“他這是怎么了?” 龍錫言和杜蘅卻都不吭聲,只是默默地看著懷英。 懷英都有點生氣了,聲音也提高了些,“你們都盯著我做什么?五郎到底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阿蕪——”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龍錫濘一定是因為這個名字想起了什么所以才這般失態。 可是,這個名字到底有什么古怪?杜蘅的親戚……杜蘅的親戚……懷英不敢置信地捂住嘴,不會這么狗血吧,她一定是猜錯了??墒?,如此一來,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為什么杜蘅會對她另眼相看,為什么龍錫濘會是這般惶恐的反應,為什么會有人要對她不利……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杜蘅便立刻知道到她已經猜到了事實的真相,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柔聲道:“你猜到了?” 懷英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一臉糾結地點了點頭,過了幾秒,又使勁兒搖頭,道:“我能假裝不知道嗎?”三公主的這個身份實在太沉重了,作為旁觀者,她還能唏噓感嘆報以同情,真當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懷英忽然覺得有些茫然。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睉延⒖粗呸康难劬?,道:“沒有了記憶,其實根本都不能算是同一個人。我不記得天界的任何事,也不認得你,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的凡人,是蕭懷英,這樣的我,還能是阿蕪嗎?”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還記不記得我,你都是阿蕪?!倍呸咳崧暤溃骸斑@一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你,現在能看到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還過得這么好,每一天都開開心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br> 如果可以,他也寧愿讓懷英這樣安安靜靜地,什么都不知道地過下去,她的生活那么簡單純粹,她那么快樂,可是,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天上地下強敵環伺,誰也說不好會忽然有什么危險,與其讓她痛苦地自我覺醒,倒不如早些告訴她,多少也有些準備。 “也許你不喜歡阿蕪這個身份,那也不要緊?!倍呸孔炖镎f著不要緊,眼睛里卻露出受傷的神色,“現在你這個樣子很好,以前在天界,我從來沒見過你這么開心,這么肆意。你是懷英也好,阿蕪也好,都是我meimei。以前我沒有照顧好你,以后絕不能再讓你受委屈……”他找了近一千年才終于找到了人,卻是對面相見不相識,杜蘅有些難過,但更多的卻是高興,如果她再想不起那些悲慘的過去,就算永遠不識得他,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懷英揉了揉太陽xue,無奈地朝杜蘅笑了笑,搖頭道:“五郎跟我說過你一直在找我的事。雖然我什么都已經記不得了,但是,還是要多謝你,這么多年都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大哥?!?/br> 她現在的心情很微妙,對于杜蘅,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親近,畢竟,她記憶里的兄長只有蕭子澹一個。這樣對杜蘅也許有些不公平,可是,懷英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情緒。也許,再過一段日子,她就會想起來,雖然那并不是一段快樂的記憶,雖然懷英也不想記起來,但是,那畢竟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嗎。 到時候,她不會精分吧?一會兒是積極向上的蕭懷英,一會兒是消沉陰郁的三公主,光是想一想懷英就覺得頭疼。 懷英的反應并沒有杜蘅和龍錫言所預料的那般激烈,他們本來以為她會痛苦得嚎啕大哭、無法接受,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各種安撫勸慰的準備,可懷英卻如此平靜,她甚至還朝杜蘅笑了笑,溫和地道謝,就好像這只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尋常事。 杜蘅又忍不住想,其實這樣才對啊,這才是他的三meimei。 龍錫濘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糾結又緊張地看著懷英,想說什么,又生怕唐突,抿著嘴,可憐巴巴地樣子。 他都這樣了,龍錫言也不出聲幫忙,只叮囑說最近有人盯著懷英,讓她仔細些,沒事不要出門。龍錫濘聞言立刻緊張起來,追問道:“誰?是誰要跟懷英過不去?三哥你快告訴我!” “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誰指使的,不過——”龍錫言故意遲疑了一下,笑笑著朝懷英看了一眼,“那不知死活的東西已經被懷英打傷了,現在就押在我府里頭呢,還沒來得及問。五郎你若是想知道那幕后指使是誰,一會兒就跟我們一起去?” 龍錫濘想了想,卻連連搖頭,“你們問就好,我就不去了。懷英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彪m說他大哥就在隔壁住著,尋常屑小不敢上門,可龍錫濘還是不放心。 “對了,追著懷英的那個你也認識?!饼堝a言故意頓了頓,若有所指地道:“是云澤川神女?!?/br> “又是她!”龍錫濘頓時就出離憤怒了,一張小白臉氣得通紅,跳起身怒道:“她居然還敢來!上一次陷害懷英還不夠嗎,現在居然還敢出現。我不管,我非要弄死她不可!”說罷,又氣吼吼地想往外沖,沖到一半,又想起懷英來,索性又奔回來拽住懷英的手,道:“我們一起去!” “那個就是云澤川神女?”懷英一臉古怪地朝龍錫濘看了一眼,小聲嘀咕道:“你不是說她長得有多美嗎?哪里漂亮了?”雖然那模樣是挺標致,可跟面前這幾位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么吧。難道她的審美比較特別?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果然審美觀會有變化。 “沒有的事?!饼堝a濘毫無節cao地矢口否認,“我從來沒說過,一定是你聽錯了。她哪里好看了,丑得要命?!?/br> “真那么丑,你還喜歡人家?還上躥下跳地要給人家申冤?”懷英小聲道,她倒也不是心里不舒服故意跟龍錫濘過不去,只是見他這么厚臉皮,想要和他開個玩笑罷了,不料龍錫濘卻忽然臉色大變,猛地朝懷英看過來,黑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目光中全是委屈和受傷。 懷英心里頭“咯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還想開口道個歉呢,沒想到龍錫濘已經氣呼呼地一甩衣袖就沖了出去。 杜蘅不悅地掃了他一眼,生氣地朝龍錫言道:“瞧瞧你們家五郎,這孩子氣,這都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幼稚,難不成還讓懷英去哄他?” 龍錫言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道:“你吼我做什么,五郎打小就是這脾氣,你還不知道?再說了,懷英不是都沒說什么嗎?” 他們倆話剛說完,龍錫濘居然又風風火火地從外頭沖回來了,鼓著一張俊臉朝懷英大聲道:“蕭懷英,你冤枉我。我什么什么時候喜歡過她了,我不就是……說了句她長得還行,那時候是我做得不對,我早就道過歉了,你當時還勸我來著,這會兒又來說我的不是,你到底還講不講道理了?!?/br> 龍錫言都看不過去了,揉著眉心上前勸道:“我說五郎啊,你腦子能不能放機靈點兒,女孩子是要哄的,不管人家說什么,那都是你的錯。你倒好,不認錯也就罷了,還跟人講道理。道理是這么講的嗎?小心人懷英不理你?!?/br> 龍錫濘頓時就蔫了,怯怯地踮腳朝懷英看了一眼,見她正一臉無語地瞪著自己,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又干了一樁蠢事,臉上一紅,趕緊又過來向懷英道歉。 杜蘅實在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搖搖頭,一甩衣袖就出了門。 龍錫濘也不管他,期期艾艾地繞著懷英打轉,拉著她的衣袖追問:“你到底有沒有原諒我?要是還不解氣,唔……隨便你怎樣了。不過以后可不能再拿那個女人說事了,我都恨死她了。懷英,要不我們還是一起去國師府吧,我非要狠狠揍她一頓不可?!?/br> “她本來就快沒命了,你還揍她?!睉延u頭道:“這事兒不是有杜蘅和你三哥在查么,我們就別去湊熱鬧了?!彪m然事情與她相關,可懷英卻一點要追查下去的欲望也沒有,或許是因為她的內心深處對這個身份還沒有完全接受吧。 “那……” “對了,我哥怎么還沒回來。一會兒晚上吃什么,家里頭好像沒菜了,要不,晚上我們去街上買點鹵rou……”懷英飛快地將話題岔開,龍錫濘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微微笑起來。 “那個神女……云澤川神女……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彼鋈坏?,又頓了頓,黑眼睛朝懷英看過來,臉上難得地沒有紅,“我喜歡的是你啊?!?/br> 懷英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想該怎么回答。 院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蕭子澹板著臉瞪著龍錫濘走了進來。 龍錫濘都快氣瘋了,毫不示弱地也朝他瞪了過去,院子里頓時“火光四濺”。懷英生怕他們倆又吵起來,趕緊問:“那個……晚上吃什么?” ☆、第62章 六十二 六十二 因為關鍵時候被打斷,沒能從懷英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龍錫濘整整一個晚上都莫名地暴躁,晚上吃飯的時候一直可憐巴巴,委委屈屈地朝懷英看。懷英反正只是笑,不說話,蕭子??吹眠B飯都快吃不下去了,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該等懷英把龍錫濘臭罵一通后再進來,反正,懷英才瞧不上這傻兮兮的蠢貨! 突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晚上懷英毫無意外地失眠了,其實也說不清在想什么事,可就是睡不著,腦子里總是想起龍錫濘曾經說過的三公主的故事,還有之前很多夜晚一直困擾著她的,光怪陸離的噩夢。道聽途說是一回事,當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懷英并不記得那些壓抑而沉郁的往事,可她的心里卻覺得委屈。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斗不過妖魔鬼怪,反倒沖著一個并不曾做過任何錯事的,可憐女孩子來,懷英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挺惡心了。什么狗屁神仙,跟凡間那些仗著自己身份欺壓百姓的狗官有什么區別。 真是不甘心啊,雖然懷英并不記得那些舊事,可心里頭還是覺得憋得慌。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狠狠教訓那些自以為是的混蛋們,因為是神仙,就因為她老實沉默不愛說話,就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誣陷和冤枉人了嗎? 快天亮的時候,她才氣呼呼地睡了過去,閉上眼睛就開始做夢。這一次可不是被那些妖魔鬼怪追得屁滾尿流的噩夢,在夢里,她就像孫悟空一樣厲害,揮著手里的長劍把整個天界打得一團亂遭,有個長著長胡子的老頭朝她大呼小叫,被她一腳就給踢飛了! 雖然有點欺負老人家的嫌疑,可是,可真是解氣??! 她高興地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已經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了進來,廚房方向有聲音,不知是誰在做早飯,也沒人過來叫她起床。雖然睡得并不長,可也許是因為做了個美夢,懷英的精神還挺好。 天氣不錯,陽光燦爛,碧空如洗,讓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起來。蕭子澹從廚房里探出腦袋朝她看了一眼,微微地笑,“起來啦,趕緊收拾收拾,一會兒吃早飯了?!?/br> “做了什么?”懷英隔著小院子問他,隔壁院墻上也悄悄有個腦瓜探了過來,龍錫濘咧著嘴朝懷英笑,“懷英,你起床了,我大哥早上去巷子口買了鮮rou包,你吃不吃?我給你拿幾個?!?/br> “不用了?!笔捵渝0欀碱^打斷他的話,“我早上做了包子,比那還新鮮呢?!?/br> “真的呀!”龍錫濘頓時來了勁兒,“做了我的份兒沒有,我這就過來。懷英你等等我,可別先吃了?!闭f罷他又趕緊從圍墻上縮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換了身簇新的寶藍色長袍風風火火地從大門進來。 蕭子澹對他這種不請自來的行徑一點辦法也沒有,好在他早有準備,包子多蒸了兩籠,不愁不夠吃。 龍錫濘一晚上都在擔心懷英會因為昨天的事對他有什么芥蒂,今兒早早地過來,一進屋就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見她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和顏悅色,龍錫濘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 “你就這么把你大哥一個人留在家里沒關系嗎?”懷英喝了口小米粥,抬頭問。一想到龍王大殿下親自擠到小攤上買包子,結果龍錫濘卻不珍惜,反而跑到她們家來,懷英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龍錫濘卻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我大哥巴不得我離他遠點呢,總說我聒噪,吵得他腦仁疼。他呀,就是太安靜了些,我們家老頭子總教訓他,還三天兩頭地給我們送信,讓我們多開導他。他什么時候能聽進我的話去……” “對了——”龍錫濘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有些不自在地朝蕭子??戳艘谎?,又扭過頭湊到懷英耳邊小聲道:“一會兒我們去一趟國師府好不好?” “做什么?”懷英挑眉問。 龍錫濘卻支支吾吾地不說話了,眼睛總在蕭爹和蕭子澹臉上掃,目光閃爍,好像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般。蕭子澹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不悅地道:“正好今兒我沒事,懷英要去哪里,我都陪著?!?/br> 龍錫濘頓時就噎住了,使勁兒地朝懷英使眼色。懷英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十有八九又是天界的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破事,不過,懷英并不想因此就把蕭子澹攔著,不然,他可能會想得更多,遂朝蕭子澹笑笑,道:“好啊?!?/br> 他們既然是要去國師府,蕭爹自然也不會攔著,還挺高興地道:“你們好好玩兒,阿爹就懶得出門了。這幾天在貢院里可算是受了罪了,得好好歇一歇。你們要是玩得高興,也不必趕著中午回來,對了,懷英身上還有錢嗎?” “我有??!”龍錫濘立刻拍著胸脯道:“跟我一起出去,哪能讓懷英掏錢。再說,我們是去三哥家,又不是去別的地兒,有錢也沒地方花?!?/br> 蕭子澹雖然看不慣他那副土豪樣,但卻很認同他的說法。堂堂大男人,帶著女孩子出門,哪能讓懷英掏錢呢。至于他自己——他本來就不花錢。 于是,吃過早飯后,三人便一起出門去了國師府。 因為天氣好,懷英想曬曬太陽,龍錫濘便讓馬車慢吞吞地跟在后頭。龍錫濘發現懷英并沒有因為以前的事情遷怒他,特別地興奮,一路上說個不停,遇著有什么稀罕玩意兒也總要拉著懷英過去看幾眼,然后就是買!買!買!等他們到了國師府的時候,馬車里頭都快沒有坐人的地方了。 “這幾盒糕點給你三哥吧?!毕埋R車的時候,懷英忽然拉住龍錫濘道。龍錫濘皺著眉頭有些不情愿,小聲道:“都是給你買的。我三哥家里有廚子,不缺這點東西?!?/br> “那我也吃不完啊?!睉延⒖扌Σ坏?,“你仔細數數都買了多少,當飯吃也吃不完,這玩意兒又不能久放,過幾天就該壞了。你三哥府里頭有沒有不說,這不是你的一片心意嗎。平日里盡麻煩他,多不好意思?!?/br> 龍錫濘想一想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信服地點點頭,還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夸道:“懷英你真聰明?!?/br> 馬車外的蕭子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龍錫言這會兒就在府里頭,聽說懷英她們來了,立刻猜到了她的目的,遂起身迎到門口。見龍錫濘還給他帶了禮,龍錫言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的神情,“給……給我的?” “是幾盒糕點,一盒紅棗糕,兩盒板栗糕,回頭大哥再嘗嘗??赡軟]有你們府上的廚子做得好,不過——” “挺好的?!饼堝a言趕緊親手把那幾個包裝簡陋的盒子接了過去,又翻來覆去地仔細看,笑嘻嘻地朝龍錫濘道謝,“五郎有心了?!?/br> 龍錫濘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后腦勺,小聲道:“是懷英讓我帶的?!?/br> 因為蕭子澹也在,有些事便不好直說,龍錫言遂客客氣氣地與眾人寒暄,還親切地問起蕭家父子考試的情況。 “……說不好?!笔捵渝V斏鞯鼗氐溃骸斑€是得等到張榜才知道?!?/br> 他們寒暄了幾句,一會兒,又不知怎么地就說到了古籍上,龍錫言笑道:“我書房里倒是收藏了好些孤本冊子,本朝和前朝的都有,大郎若是想看,這就讓海草帶你過去?!昂2菔驱堝a言身邊的書童,小模樣特別伶俐,嘴巴也甜,自從懷英聽到他的名字后就有點懷疑他的身份。 蕭子澹聞言眼睛都亮了,還想客氣兩句,結果硬是舍不得開口。想了想,這才隱隱反應過來龍錫言恐怕是故意要將他岔開。他倒是不擔心龍錫言會突然替龍錫濘提親,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跟懷英說有什么用,而且,蕭子澹也覺得,國師大人應該不會這般失禮才對。 蕭子澹雖然不了解國師大人的本性,不過,倒也沒猜錯什么,他從善如流地跟著海草去了書房,懷英和龍錫濘這才有機會向龍錫言問起昨日的事,“三哥可問出什么來了?那是誰指使她來的?” 龍錫言搖頭,“我還沒去問呢,杜蘅昨兒回宮去了,說好了今天要過來的。這會兒恐怕才剛上完朝,你們倆再等等?!彼婟堝a濘一臉焦躁,搖頭笑了笑,試探地道:“要不,我們一起過去問?” “好??!”龍錫濘立刻點頭,“我非要問問她,到底還有沒有良心?!睉延⒉辉鲞^任何壞事,他們為什么要這樣趕盡殺絕。 “懷英你要去嗎?”他又轉過頭來看她,“好歹扇她幾耳光,臭罵她一頓,你心里頭就舒坦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