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且不說什么喜歡不喜歡,龍錫濘是神仙,她是個凡人,單是這一點就已經在他們面前劃了一個大大的叉,也正因如此,懷英幾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龍錫濘,就算他三天兩頭的示好,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聲對不起。 宦娘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臉色也微微一變,小聲問:“是他家里不同意?”那到底是國師府呢,整個京城,還從來不見誰能攀附上國師大人家。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懷英勉強笑笑,搖搖頭,道:“不是早說了不談這事兒嗎。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傷了的事兒?” “莫云說的?!被履镫S口道:“她還說要過來看你呢?!?/br> 懷英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莫云要過來,來和她吵架嗎?她們倆還真是合不來啊。 她正糾結著這事兒呢,外頭就傳來了莫云大呼小叫的聲音,懷英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不過,莫家兄妹進來得并不順利,人剛剛進院子里,就被龍錫濘給攔了,朝莫欽和莫云掃了一眼,毫不客氣地問:“你們倆來做什么?” 別看莫云在懷英面前那么高高在上,咋咋呼呼的,其實特別有眼力見兒,一見龍錫濘她立刻就意識到面前這位大爺她惹不起,老老實實地躲在莫欽身后不吭聲。莫欽來之前打聽過,立刻就猜到了龍錫濘的身份,溫溫和和地笑著回道:“聽說蕭姑娘傷著了,我們過來看看?!?/br> 要說龍錫濘最討厭的是誰,排第一的肯定是三天兩頭挑他毛病的蕭子澹,可蕭子澹是懷英的親哥哥,他還不能太討厭,所以,只能把排第二的莫欽往前拉,所以,溫潤如玉的莫大少爺就成了他最大的敵人。 “有什么好看的?!饼堝a濘完全沒有要放他們進去的意思,“懷英正休息呢,你這會兒進去豈不是吵著了她。唔,到我屋里來喝口茶吧?!彼X得自己已經很大度了,若不是他三哥一再地叮囑他千萬不能亂耍脾氣,使小性子,他保準把莫欽趕出門去了,還喝個大頭鬼的茶! 莫欽沒想到龍家這位四公子居然也跟那三歲的五郎一般不講道理,但莫欽的性格卻是極少與人沖突的,被龍錫濘這般怠慢也不生氣,還無奈地道了聲謝,朝莫云使了個眼色,跟在龍錫濘身后進了屋。 莫云悄悄走到莫欽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大哥,他是誰啊,怎么這么兇。我們好心好意地過來探病,他不領情就罷了,還這般說話,真是……”沒教養!她心里頭這么想,卻不敢說出口,只是不悅地瞪著龍錫濘,恨不得把他后背燒出個洞來。 明明長得這么俊,卻如此傲慢無禮,實在是白瞎他那張臉了!莫云心里暗暗地罵,不想龍錫濘卻像是后背上長了眼睛似的,忽然轉過頭冷冷地朝她看了一眼,那目光倒也并不兇惡,只是冷,寒冰徹骨,正如這隆冬的天氣一般。 莫云只覺身上一寒,仿佛從頭到腳被人潑了一盆冰水,手腳頓時冰涼,心里甚至還生出一種拔腿就逃的沖動。 莫欽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卻又不得不出來打圓場,“許久不見五公子了,也不會他什么時候會再回京?” “???”龍錫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光顧著散發王八之氣去嚇唬人了,一時沒留意莫欽在問什么,半晌才回道:“哦,你說五郎啊,暫時不會回來了。你跟他挺熟?”他說話時又開始瞪著莫欽,心里想,這小子要是敢厚著臉皮瞎扯淡,他一定會狠狠地打他的臉。 偏偏莫欽是個老實人,居然半點也沒順著他的口風往下說,反而搖頭道:“算不得熟,只是見過幾面。五公子還小呢,喜歡黏著蕭姑娘,和我倒是說的話不多?!?/br> 他哪有黏著懷英,明明就是懷英喜歡照顧他!龍錫濘心里哼道,臉色卻好看了許多,甚至還紆尊降貴地給莫欽倒了杯水,當然,茶就沒他的份兒了。 龍錫濘態度這般冷淡,莫欽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在這里坐太久,喝了兩杯白開水后,便尋了借口起身告辭,莫云則更慘,進屋這么久,連嘴皮子都沒打濕,換了在別人家,她不定要怎么發火了,可對著龍錫濘,她還真沒這膽子。 二人從龍錫濘屋里出來,正準備離開,不想蕭子澹剛好從外頭回來,見了莫欽,立刻笑著迎了上來,道:“子桐早上和我說你可能會來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就遇著了。怎么這就要走?” 龍錫濘生怕莫欽告狀,立刻插嘴道:“哦,是啊,他們坐了一會兒,差不多了就走了唄?!?/br> 蕭子澹哪里會不曉得龍錫濘的德行,幾乎能猜到莫欽的遭遇,頓時有些內疚,但當著龍錫濘的面又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朝莫欽賠笑道:“那我送送你們吧?!?/br> 三人出了門,剛走了兩步,隔壁的院子門忽然開了,龍大殿下施施然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瞅見蕭子澹,朝他微微一頷首,爾后,又目不斜視,不急不慢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連一絲余光也沒有分到別人頭上。 “那位是——”莫欽從來都不是個八卦的人,這回卻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向蕭子澹問道。這樣的氣質風度,豈是尋常人,恐怕連國師大人與他相比都略有不及。 蕭子澹也不和他吊胃口,小聲回道:“是國師大人的兄長?!?/br> 這些龍王們一窩蜂地全都跑到凡間來,真是專門打擊人的。莫欽這樣的貴公子本是京城這個年紀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了,被龍王們一比…… 哎,說起來都是淚。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直到蕭爹和蕭子澹下場考試,懷英的腿依舊沒有痊愈,不過,已經可以住著拐杖慢走幾步了。到了春闈這一日,龍錫濘便從國師府叫了輛大馬車,把蕭家三人一起送到了貢院門口。 “沒落下什么東西吧,再仔細檢查檢查?!睉延⑦€當初被董承陷害的事,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現在都有點神神叨叨的了,從出門到現在,光是這句話就說了好幾次,弄得蕭爹都忍不住和她玩笑道:“不得了,我們家懷英這才多大,年紀輕輕這腦子就有點不好使了,以后可怎么得了?!?/br> 懷英都還沒說話呢,龍錫濘卻有些生氣了,立刻回道:“懷英怎么了,她擔心你們倒還錯了。上次要不是懷英提醒,蕭子澹他還說不定——” “四郎!”懷英猛地打斷他的話,責備地朝他使了個眼色。龍錫濘這才怪委屈地扁了扁嘴,湊到懷英耳邊道:“你爹他怎么能這么說你呢?!?/br> “阿爹開玩笑的你都看不出來?!睉延]好氣地道:“怎么這么笨,你以前不也老說我的不是,難道都是真心的?” “我什么時候說過你不好?不可能!”龍錫濘頓時就急了。 “怎么就沒有……”倆人居然就在馬車里吵起來了。 蕭爹指著懷英哭笑不得,朝蕭子澹道:“你說懷英這孩子,還總說人家四郎幼稚,看看她現在這樣子,這哪里像個大姑娘?!?/br> 蕭子澹卻完全向著懷英,毫不猶豫地道:“還不都是四郎給帶壞的,懷英以前可不這樣?!睉延男【凸郧啥?,這么幼稚的事從來不干。若不是龍錫濘,她才不會跟人吵架呢。 馬車離貢院還有一條街就已經過不去了,路上行人如織,摩肩接踵,不說馬車,就連走過去都挺不容易。蕭爹和蕭子澹就在這里下了車,懷英還想再送送,被蕭爹給止住了,“就到這里好了,懷英你腿腳不方便,一會兒進去了也不好出來。我和你大哥一起,多少有人照應,你不必擔心?!?/br> 說罷,他又鄭重地朝龍錫濘拱了拱手,道:“懷英這幾日就麻煩四郎多照看了。她到底年紀還小,身體又不適,偶爾會有些脾氣,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你也別往心里去,等我回來了再說她?!?/br> 龍錫濘連忙正色回道:“翎叔放心,包在我身上?!彼贿呎f話,又一邊去偷看懷英的神色,發現她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又有些失望。重重地咳了咳,裝模作樣地朝她道:“翎叔和你大哥都要進場了,你怎么也不說句好聽的?” 懷英白了他一眼,道:“我爹和大哥都胸有成竹,可不管我說什么都一樣能高中,說不定,最后還能拿個狀元回來呢?!逼鋵嵥睦镱^大概有數,蕭爹和蕭子澹也算是在杜蘅面前報備過的,不管今年的主考是誰,只要他們倆文章不是太差,應該都能高中,只是名次就不好說了。照理說,蕭爹的學問比蕭子澹要扎實些,不過,真到了排名的時候,說不準蕭子澹還會排在前頭呢,畢竟,他年紀輕,模樣又生得俊,大前年的狀元聽說就是這么來的。 蕭爹和蕭子澹笑瞇瞇地與懷英揮手作別,龍錫濘站在車外一路目送他們擠進人群中,半晌后,他才掀開簾子進到車里來,道:“都進去了,我們走吧?!?/br> 懷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街上依舊人多,馬車走得并不快,懷英和蕭子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有時候聽到外頭哪家鋪子吆喝的聲音大了,懷英還會忍不住悄悄掀開車簾朝外頭看一看,“有賣炸餛飩的呢,真香?!?/br> “肚子餓了?”龍錫濘問,說罷,又好笑地道:“你最近吃得比我還多,都胖了一個圈兒,臉也圓了?!彼驌敉陸延?,不顧她氣得圓鼓鼓的臉,笑嘻嘻地讓車夫停車,自個兒跳了下去。很快的,懷英就在炸餛飩的攤子上瞅見了他。 他很快就買了碗炸餛飩,完了卻不急著上來,東瞅瞅,西瞅瞅,一會兒,又走到車窗口,壓低了嗓子道:“那邊還有賣桂花湯圓的,聞著可香了,我看了一眼,里頭是黑芝麻餡兒,你還要不要吃?” 桂花湯圓什么的,也跟桂花蜜汁一樣香香甜甜的嗎?懷英的口水都快出來了,臉上卻還挺鎮定,擺著架子拿腔拿調地道:“唔,你說得這么好,那就來兩顆吧。別要多了,我吃不下?!?/br> 龍錫濘“撲哧”一笑,轉頭就問那小攤販要了個大份兒的,罷了又笑吟吟地回頭朝懷英道:“沒事兒,你就吃兩顆,剩下的我吃?!彼贿呎f話,一邊把手里的炸餛飩遞過來,隨手又抓了一只扔嘴里,邊吃邊點頭,“味道不錯,你別吃完了,給我留幾個?!?/br> “這么大一碗呢,我怎么可能吃得完?”懷英沒好氣地道,她瞅見那攤子上的湯圓好像快煮好了,又趕緊朝龍錫濘催道:“趕緊過去,遲了就被別人搶走了?!闭谴笤缟?,那湯圓攤子上坐了不少人,大家都靠搶的。 龍錫濘見狀,趕緊就沖過去了,以萬夫不當之勇搶了一碗過來,又跑回去付了錢,再急匆匆地往馬車上跳?!芭椤钡匾宦晲烅?,馬車有些不正常地震了一下,龍錫濘卻沒有進來。 懷英隱約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輕輕地喚了聲四郎,卻不見他回話。出什么事了?她趕緊把餛飩和湯圓放在一邊,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斑住睉延⒄A苏Q劬粗堝a濘一邊呲牙咧嘴地揉著屁股,一邊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好端端的,他居然平地摔了一跤,這真的是龍王殿下嗎?龍錫濘當著懷英的面丟了這么大的臉特別不自在,朝四周看了看,小聲解釋道:“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有點意外,就沒注意腳下?!?/br> 懷英強忍住笑,關切地朝他問:“傷著哪兒了沒?我看看?!?/br> “屁股痛?!饼堝a濘朝她咧嘴直笑,夸張地喊:“痛死了?!?/br> “活該!”懷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扶著他進了馬車,又好奇地問:“看見誰了,這么激動?難道天界又有別的神仙下凡了?”不然,她真是想不到還會有誰能讓龍錫濘這么失態??墒?,這些神仙們不好好在天界待著,一個兩個都往凡間跑,天帝也不出來管一管嗎? 龍錫濘皺著眉搖了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照理說,她怎么可能會在這里出現?” “到底是誰?”他越是這樣語焉不詳,懷英就越是好奇,心里頭簡直有只貓爪子在使勁兒撓,拽著龍錫濘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開。 龍錫濘遲疑了半晌,終于還是說了,“我看著有點像云澤川神女,唔,許多年不見,也許是我看錯了?!彼炖镞@么說,心里頭卻不是這么想的,雖只是驚鴻一瞥,可以龍錫濘的眼神和記性怎么會弄錯,更何況,凡人和神仙,他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懷英聞言也微微愕然,疑惑地道:“她不是失蹤了許多年了,怎么會出現在京城?”懷英對這個神女的觀感有些微妙,真要算起來,當初那樁案子里她明明是個受害者,可懷英卻對她喜歡不起來,就連懷英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這會兒聽龍錫濘陡然提起她,懷英的心里依舊有些怪怪的。 “所以才奇怪啊?!饼堝a濘狐疑地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又神神秘秘地朝懷英道:“大三哥和杜蘅說,三公主當年是被冤枉的,真這樣的話,那這個神女就有問題了。也不知是誰給了她好處,指使她害人,還騙得我為她上下奔走,現在一想起這事兒就來氣?!?/br> 他生氣時,目光在懷英身邊掃了一眼,頓時跳了起來,指著她身側幾乎快要空了的餛飩碗道:“怎么就沒了,不是說了要給我留幾個的嗎?蕭懷英你肚子真大??!” 懷英把那碗里剩下的兩三個炸餛飩撥到碗中央,有些不好意思,但嘴巴還挺硬,“不是還剩幾個嗎,你看這湯圓我都沒吃呢?!?/br> “那是因為你壓根兒就來不及?!饼堝a濘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實的真相。懷英朝他咧嘴直笑,“這個我就嘗一口?!币贿呎f著話,一邊舀了顆湯圓放嘴里,皮子又軟又彈,芝麻餡兒特別香,更要命的是外頭的桂花蜜醬,甜而不膩,簡直好吃到讓人險些咬掉舌頭。 懷英把湯圓碗抱在懷里再也不肯松手了,指揮著龍錫濘道:“再……再去買一碗?!?/br> 龍錫濘:“……” 最后龍錫濘又下馬車要了兩碗餛飩和兩碗湯圓,坐在底下吃完了才上來。 回到絲瓜巷,已經快到了中午。家里頭有小環在,飯菜早就準備好了,龍錫濘趴在墻頭喊他大哥吃飯。龍大殿下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過來了。 “大哥你猜我們今天遇到了誰?”吃晚飯,龍錫濘有些神神秘秘地問,不等龍大殿下說話,他就自己繼續道:“是云澤川神女,真奇怪,她怎么會在這里?我都有許多年不曾見過她了,大哥你見過她沒?” 龍大殿下皺眉搖頭,想了想又道:“那個神女我老早就覺得她不對勁,身上有股子說不上來的邪氣,你離她遠點,別像以前一樣傻乎乎地往她面前湊,不然,賣了你都不知道?!彼f話的時候不急不慢,也不會一臉嚴肅地盯著誰看,但就是讓人不敢招架,甚至都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龍錫濘頓時就蔫吧了,小聲辯解道:“我那會兒不是還小么?!彼f完自己都覺得有點臉紅,那會兒都一千多歲了,實在不能算小。 龍大殿下跟沒聽到似的,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盅茶,起身與懷英告辭了。 到了晚上,龍錫言和杜蘅也一起來了。他們倆最近老是往絲瓜巷跑,每次來還總要來與懷英說會兒話,剛開始懷英還特別不自在,后來次數多了,她也就不在意了。懷英始終沒能從龍錫濘口中問出那兩位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但懷英覺得,龍錫濘應該知道,至于為什么不告訴她,懷英只能安慰自己說,也許他是為了她好。 “三哥你猜今天遇到誰了?”龍錫濘又開始樂此不彼地玩中午的那一套,顯然還沒有從他大哥那里長記性。但杜蘅似乎還比較吃他這一套,笑嘻嘻地配合道:“誰?莫不是哪家漂亮姑娘?我可不曉得京城里還有哪家的小姐值得五郎這般在意?!?/br> 龍錫濘臉色頓變,不安地朝懷英瞟了一眼,見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心里頭又悶悶的有些不悅,“哪有什么漂亮姑娘,是云澤川神女,她居然也在京城,也不知道來做什么?!?/br> 龍錫言與杜蘅頓時一怔,你看我,我看你,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又旁敲側擊地問清了龍錫濘與云澤川神女見面的經過,爾后便一起告辭離開。待上了馬車,杜蘅方才沉著臉道:“沒想到他們居然來得這般快?!弊詮膽延⑹軅?,她就靈力便頻頻出現大規模的波動,他們旁敲側擊地問過龍錫濘,才知道懷英總是做些奇怪的噩夢,杜蘅和龍錫言便猜測著她也許快要恢復了。 對于這個消息,杜蘅極興奮又有些擔憂,興奮自是因為能與親meimei相認,擔憂得就更多了:一來是懷英能不能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未可知,二來則是因為天界那些一直視三公主如眼中釘rou中刺的神仙們會有什么反應,若是再被他們發現異樣,恐怕事情就麻煩了。 龍錫言見杜蘅臉色很不好看,趕緊勸道:“你也別緊張,可不一定是為了懷英來的?!彼櫫税櫭碱^,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這云澤川神女究竟是誰的人?這么多年居然也沒露出半點馬腳,甚至連人都見不著。她到底去了哪里?” 杜蘅一提起她就一肚子火,不悅地道:“她若是果真為了懷英而來,遲早會來絲瓜巷找她。不行,我也得搬過來住,萬一她們突然下手呢?就靠五郎一個,我真怕會出事?!?/br> 龍錫言笑道:“我大哥還在呢,你忘了他了。有他在,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敢往絲瓜巷湊。不然,你以為那云澤神女怎么會在貢院門口等著?!彼蟾绲南筛揪统霰?,這些年又一直守在家里頭修煉不出門,其修為比老龍王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整個天界誰敢不要命地去招惹他。有他在絲瓜巷坐鎮,龍錫言還是很放心的。 杜蘅卻想得多些,有點不自在地道:“我當然知道大哥的本事,只是……你也曉得我大jiejie是怎么死的,因為這事兒,大哥一直對父王有些心結。當年三meimei出事,我也登門去求過他,可他連見也不愿見我?!弊岧堝a琛保護懷英,杜蘅心里頭實在沒有底。 龍錫言顯然也知道當年的事,沉默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道:“大哥的脾氣我也算是了解的,這么多年了,他一直沒能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你讓他出面救三公主,那是妄想,但懷英卻不一樣,她除了是三公主之外,還是懷英,是五郎喜歡的人。就沖著這一點,我大哥就絕不會袖手旁觀?!?/br> 他見杜蘅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都有點想哭了,無奈道:“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身份,真要搬到這里來住,像什么樣子?指不定還會傳出什么閑話來,你讓懷英心里頭怎么想?還有五郎那里,我們一直都瞞著他,恐怕也快瞞不住了?!蓖艘蝗f步說,就算他大哥不出手,就算龍錫濘扛不住,懷英不是已經漸漸恢復了靈氣,又有誰能從她手里討到好? 他們倆商量來,商量去,始終沒能想出別的更好的主意,最后杜蘅還是被龍錫言勸了下來。 “我讓人在城里頭盯著,若是找到了云澤神女,我們就先殺上門去,弄她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非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后頭搗鬼不可!” ………… 他們倆的這一番話,懷英和龍錫濘并不知道,對現在的懷英來說,唯一值得關心的事,就是蕭爹和蕭子澹的考試。三天一晃而過,龍錫濘和懷英早早地就侯在了貢院門口。 大街上又一次擠滿了人,好在懷英他們到得早,所以馬車才能擠到最前頭。懷英早早地備好了熱水和干凈衣服,坐在車里不斷地朝外頭張望。她以前看過書,也聽人說起過貢院里的清醒,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小的房間里,便是個壯漢也吃不消,一會兒蕭爹和蕭子澹出來,還不知被折騰成什么樣子呢。 侯了半晌,貢院里終于響了鈴,不一會兒,便可見生員們魚貫而出。三天前進貢院時一個個躊躇滿志,精神抖擻,這會兒全都像被人蹂躪過似的萎靡不振,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走出來。 蕭爹和蕭子澹出來得晚,后頭都幾乎沒人了,見了懷英和龍錫濘,倆人也不上馬車,攏著袖子站在車下搖頭道:“身上臭,別熏著你們?!?/br> 懷英好氣又好笑,扶著龍錫濘從馬車上下來,又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把人弄上去,又道:“趕緊上來吧,好像誰嫌棄你們似的?!?/br> 龍錫濘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倆推上馬車,笑著道:“懷英早備了熱水和干凈衣服,你們趕緊洗把臉,先把衣服換上吧?!?/br> 蕭爹和蕭子澹其實都有些小潔癖,早就受不了自己這樣子了,這會兒也不再啰嗦,麻利地洗了手臉,又草草地把身上擦了一遍,換了衣服,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我們好了,你們也上車吧?!笔捵渝0涯就袄锏臒崴乖诼愤?,又朝懷英打招呼道。懷英正欲上車,身后忽然傳出一陣嘈雜的驚呼,“驚馬了——”“快跑??!” 懷英扭頭一看,只見一匹黑色的馬像發了瘋似的朝她們的馬車撞了過來。 “不想活了?!币慌缘凝堝a濘低聲冷哼,飛快地將懷英擋在身后,漫不經心地隔空朝那匹黑馬扇了一掌,那可憐的黑馬便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墻上似的,“砰——”地一聲被彈了回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發出凄厲的嘶叫聲。叫了幾聲后,漸漸無力,終于把腦袋一歪,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