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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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衡的認知里,女人都應該是柔弱的,是見不得風吹雨淋的嬌花,需要依附于他而活,唯獨眼前這位,顛覆了皇帝對女人的所有認知,而從她口中說出這樣氣勢磅礴的言語,雖不是情人間的呢喃,卻勝過千言萬語,熨帖的很! 秋衡震驚又歡喜,是的,他好愛這樣的她! 可是,他還是不能讓她涉險…… “梓玉”,皇帝正要說什么,梓玉遞了根手指到他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她的舉止裹著女人獨有的細膩與溫柔,秋衡難得一見,不由怔住。梓玉淺笑,笑靨明亮卻又透著一股子堅韌,像極了開在懸崖峭壁間的大團繁花,很美,很美,真真讓人移不開眼,為之心動,又心甘情愿的追隨,“陛下,什么都別說了,我意已決,何況,今日只怕不得安寧,多個人總是多個幫手……” 實在是強悍! 秋衡稍稍一愣,旋即笑了:“皇后,你有何高見?”他有些好奇梓玉的想法。 “暫時沒有,”梓玉攤手,忽然又道,“陛下,抓到人沒?我有一個疑惑,想試探一試?!?/br> 秋衡明白她的意思,梓玉想看那個活口,可他擔心場面太過惡心,動了胎氣,偏偏梓玉堅持,她決定了的事很少會改變主意,秋衡只好領她過去。那個活口被關在船艙最下層——最底下沒人住,隔音效果也不錯,省得嚇壞船家和丫頭婆子。他二人到時,郭旭并幾個身著粗布衣裳的暗衛輪流下鞭子,而中間倒吊著一個滿身是血奄奄一息之人,正是暗衛先前從渡口虜回來的活口,已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秋衡擔憂地看了梓玉一眼,沒想到她倒是一臉鎮定,居然還問郭旭這人招了沒。 郭旭搖頭,坦誠回道:“此人硬的很,開始想吞毒,后來又咬舌,我們敲碎了他大半邊牙齒!” 確實挺惡心的,梓玉不由蹙眉。 秋衡瞪了郭旭一眼,郭旭自知失言,收住聲,垂首避到一側。 梓玉半蹲□子,與那個活口的臉平齊。望著那雙赤紅的眼,她問道:“那個郎中是不是你們的人?”語氣不狠,一點都不像刑訊逼供,倒像跟人閑聊家常。 秋衡聞言,微微一笑,這人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那人倒也硬氣,死活不吭聲,梓玉也不急更不氣餒,又問了幾遍。這是兩人之間的博弈,男人最后被問煩了,吐了一口血,粗魯道:“什么狗屁郎中,我不知道,快給我個痛快!”因為沒了牙,這人說話都漏著風,有些詭異的涼意。 梓玉慢慢直起身,望著皇帝,有些恍惚:“陛下,我覺得事情不簡單?!鼻锖鉀]有說話,只示意她繼續。梓玉面色愈發沉重,緩緩道:“陛下,你我二人這一路行蹤不定,若有人起殺念,自然要求一擊即中,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將你引到一條他們謀劃已久的路上……如今我們在這茫茫水上,倒適合下手……至于殺了侍衛從后頭追上來的他們,”梓玉努了努嘴,顰眉道,“不知是同一伙人故布疑陣,聲東擊西,還是……”另外一撥想要伏擊皇帝的人,被皇帝的突然折返打亂了陣腳,所以才慌不擇路? 這話沒有說完,梓玉冷汗涔涔,只覺得心寒無比,她不是通天的神,而眼前這人也不是! 似乎明白她的擔憂,秋衡寬慰般地笑了笑,問:“那皇后有沒有什么好法子?” “敵人在暗我在明,三十六計走為上?!辫饔袢鐚嵈鸬?。她實在想不出與一張蓄謀已久的鋪天蓋地的網相抗衡的法子。 秋衡握住她的手,他的指尖溫暖又干燥,梓玉莫名心安,她努力想要幫這人,不希望成為他最后的拖累。 皇帝頷首,牽著梓玉往外走,郭旭幾人隨著一道出來。夏日的風黏黏糊糊地往人身上吹,不大舒服。秋衡立在船幫處,掃了眼眾人,神色淡漠道:“皇后說的不錯,這次有人故意將朕引上這條水路,可他們似乎太心急又馬虎了些——此條水路前頭約一日水程之處,與其他河流相匯,水泊縱橫,恰有一片的蘆葦與荷花——如今正值夏日,綠潑萬頃,只要在白日里趕到,便能助我們以小船脫身,”說著,秋衡自嘲般地笑了笑,“人算終歸不如天算,此計只能姑且一試,還得看老天幫不幫朕……” 言罷,皇帝一一吩咐下去,眾人領命去辦,或讓船家速速行船,或收拾船上殘局,最后只剩梓玉和他在外面吹風,“你怎么會知道前面的水勢?”梓玉忍不住問他。 秋衡哈哈大笑:“前些天趕路的時候,朕曾打聽過一些好玩的地方,正好包括這一處蘆葦蕩,還想邀你過來,誰知你只顧著睡覺……” 梓玉瞠目結舌,這也能行?這人運氣未免太好了吧? 船家緊趕慢趕,也花了大半日才到,大船行至茫茫水泊深處,眼見著翠綠的蘆葦密集起來,眾人依計換船而行。這兒水草豐沃,捕魚撈蝦的農家小船本就很多,好幾條船一入水便四下分散開,還真讓跟了一路虎視眈眈的人措手不及,連忙派小船兵分幾路追了過去,再加上原來就埋伏在蘆葦蕩中的,聲勢確實不小,但朗朗乾坤,到底不敢太過放肆。 蘆葦叢很密,一簇接一簇,將水泊分成許多塊小的水域,不熟悉的人繞在里面很容易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再往深處走,便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荷花池。許多姑娘乘著船在其中穿梭,有些心情好的還哼起了山歌,熱鬧極了。追的人很是傻眼,這里行船不易,再加上閑雜人等又多,他們就有些迷茫了,只能挨著船找過去。 梓玉早就換上粗布衣裳,此時又摘了一片大荷葉罩在發間,活靈活現像一個忙碌的農家小女人。她坐在船頭,也輕輕哼著曲,哼的是“蘆葦聲兼雨,芰荷香繞燈”,悠哉悠哉,好不快活的模樣。 小船兒一晃一蕩慢慢前行,正碰上對手! 察覺到不善的目光,梓玉似模似樣地收回捕魚的網,努力的心無旁騖。有人試探:“小娘子,你船上怎么是空的?”梓玉笑得爽利,也不忸怩,淡定道:“是啊,今日運氣不大好,才撈到幾個蝦子,真是賣不了幾個銅板,大哥,要不都送你?”說著,她捉了個活蹦亂跳的蝦子沖那人笑,只見那人移開眼,往后頭瞧去,又問:“撐船那人是誰?你相公?” 梓玉順著他的目光往回看,心里咯噔,面上依舊笑著:“大哥說笑了,這是我弟弟,還沒娶上媳婦呢!” 秋衡:“……” 那人探究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來回巡脧,可這種審視與折磨終究隨著船的前行而遠離,萬萬沒想到正要交錯之際,他忽然喝了一聲“且慢”。梓玉心里一緊,又笑道:“大哥,怎么了?”那人卻不看她,只一劍挑開秋衡頭上的斗笠……做皇帝久了,就算掩飾的再好,那種凌人的氣勢也會露出來些…… 梓玉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了,她正想胡謅些什么,后面忽然傳來極大的喧嘩聲,繼而又是兵器相接的駭人動靜——這定然是有人在掩護他們——她無能為力,偏偏只能跟著湊熱鬧,不遠處的荷花叢中有幾人混戰,而更多的人如烏泱泱的螞蟻一波又一波地涌了過去……梓玉心里難受極了,卻故意問道:“大哥,那邊像是抓到什么人?” 那人無心再和梓玉搭話,連忙命人撐船過去,兩船交錯之際,又傳來那個小娘子埋怨的聲音:“弟弟,別看熱鬧啦,你快些劃,娘還在等著咱們回去燒火做飯呢……”小船兒悠悠,水聲嘩嘩,梓玉還在前面嘰嘰喳喳,后面撐船那位寒著臉一言不發。他們差點涉險,而能夠死里逃生卻是以暗衛主動暴露身份為代價的。梓玉望著前面,心里只盼快些再快些。 ——他們分開前,那幫暗衛說什么都要跟在皇帝身邊,梓玉卻提了現在的這個法子,畢竟幾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太過扎眼容易引人猜忌,暗衛自然不肯,兩相僵持,皇帝輕輕說了一句“都聽皇后的”,他信她,所以,她必須將他安全帶走。 小船漸漸劃出荷花池,又到了讓人暈頭轉向的蘆葦蕩,跟著旁人再繼續往前行了好幾里水路,身后的喧嘩慢慢就聽不見了,而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一條河岸,甚至還有幾戶農莊,梓玉心頭大喜,她回頭正要說什么,就聽一聲錚鳴由遠及近,她還來不及分辨,已被眼疾手快撲過來的秋衡護住,兩人紛紛滾落下水,船翻過來,一只小箭直插船板深處——梓玉瞬時反應過來,該死,這岸上居然還有一波埋伏! 秋衡嗆了水,他又慶幸梓玉識水性,于是對她使眼色,示意她快走。梓玉自然不肯,她拖著皇帝往蘆葦叢深處游去,倔強道:“我帶你走!” “別鬧,你懷了孩子……”撲棱的水聲中,那人的聲音太小太小。 梓玉不敢回頭,她怕一回頭看到他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落淚。 說話間遠處岸上還有小箭射下來,又聽著身后有人撲通跳下來,誓要趕盡殺絕! 梓玉靈機一動,帶著皇帝往下潛。秋衡臉漲得通紅,他使勁推她,又指了指她的小腹,意思不言而喻。在人茫然無措的雙眸中,水底的一切似乎都被刻意放慢了,帶著讓人窒息的絕望。眼見著秋衡要撒手了,梓玉湊過去渡了口氣給他…… 陛下,你我既是君臣,更是夫妻,我怎能棄你而走?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今天居然又晚了~愛你們,mua~特別感謝ray的地雷,謝謝! “蘆葦聲兼雨,芰荷香繞燈”出自【唐】賈島《雨后宿劉司馬池上》 ☆、第66章 我帶你走 前有追兵,后有埋伏,怎一個亂字了得? 秋衡依舊掙扎,試圖勸服梓玉獨自離開——梓玉有了身孕,憑著她的聰明勁總能逃出去,何必陪他一道送葬? 皇帝的心思梓玉都明白,她怔怔望著那人,突然很想哭。他們的命運從八年前就糾纏在一起,怎么可能說斷就斷?那一年,她第一次望見漫天碎金下的他,這份糾纏就再也割不掉了……淚珠子含住眼里,又被梓玉生生忍了回去,她決定了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 “我帶你走!” 梓玉握住他的手,雙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擺了擺,打了個旋兒,領著皇帝避進了一旁的蘆葦蕩,并沒有激起多大的浪花,悄無聲息的,像是一尾靈巧的魚,恰好避開身后追來的一個男人。 秋衡亦徹底明白梓玉的心思,看著這個倔強到極致的女人,他也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說她傻。 他知道自己這回真的欠了她很多很多的情,只怕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待那個男人走遠了,梓玉又繼續拖著皇帝往蘆葦蕩的深處去,這人往前搜尋不到,說不定會折返回來,她必須快些再快些。 眼前是鋪天蓋地的水,梓玉沒有其他的念頭,只一門心思地想要拼勁全力帶著皇帝離開。 河水從她面上滑過,很冰,很涼,梓玉恍恍惚惚間,不知為何居然想到了寧園那一日。那一日狂風暴雨突如其來,瓢潑大雨之中,皇帝獨自一人撐著傘而來,替她擋去了一方風雨……當時不覺得有什么,現在想來竟是柔情滿溢! 梓玉游得愈發快了,身后卻有東西戳她,扭頭一看,梓玉不禁笑了,只見小皇帝手里拿著兩根長長的蘆葦桿,還得意地搖了搖,活像個調皮搗蛋的淘氣包——原來秋衡也沒閑著,他不識水性,剛才避在蘆葦叢中,攀了兩根蘆葦,掐頭去尾,鳧水很好用,省得他二人閉氣閉得那么辛苦! 有了可以換氣的東西,梓玉確實輕松不少,可饒是如此,她依舊很累,兩腿機械地上下擺動,力氣亦在一點點悄悄溜走。她使勁了力氣,卻怎么都看不到盡頭。某一瞬間,梓玉只覺難受到了極致,渾身抽搐又痙攣,但是不敢停歇。她怕一旦停下來,自己就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奮力往前。 直到兩人安全地避至蘆葦蕩的最深處,梓玉才得以喘上一大口氣,她整個人虛脫,恨不得立刻癱軟下去。秋衡一把將她撈了起來,扶著她靠在自己身邊,又在梓玉的掌心中寫道:“今日無月,入夜就好!” 今天又不是初一,天朗氣清,怎么會無月? 梓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很是詫異他究竟怎么會知道這些,秋衡笑了笑,故弄玄虛繼續寫道:“老天會幫我們?!?/br> 兩人靜靜等著暗夜的到來,入夜之后,他們就能真正的逃離水中這張網。而現在的安靜更像是一種煎熬,難受至極,若是沒有足夠的耐心,只怕會被逼瘋! 他們藏在望不到天際的蘆葦蕩里,聽著周圍船兒破水的聲音,還有不時傳來的男人的呼喝聲,梓玉從來沒覺得自己離死亡有這么近過。到了這種時候,她才有一些害怕恐懼之意,身子緊緊繃著,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她一緊張,小腹就隨之有些隱隱作痛。 察覺到梓玉的不對勁,旁邊那人握住她的手,扣在一起,濕漉漉的,卻又格外溫暖。 梓玉抬眼望他,如血的殘陽下,他的臉泡過水后很白很白,白到所有的五官都淡了,唯獨一雙眸子很亮。 看著他,梓玉心下莫名安寧,她在他的掌心寫道“老天會幫我們”。 秋衡笑了,梓玉,其實都是你在幫我! 夕陽西沉,映在冰涼的水面上,像是殘血,將將入夜的那一刻,遠處好幾處的火光同時沖天而起,引來最后的癲狂,那些搜尋的人打著火把齊齊往那幾處匯合。 梓玉注視著這一切,又看了眼皇帝,心里難受極了——這必然也是他的安排,可他的心里也應該不好受。 秋衡面色凝重極了,他望著那幾處火光,輕輕嘆氣,又推著梓玉爭分奪秒地往后頭走,“別看,咱們快走?!?/br> 這一日,老天爺果然也是幫他們的,今夜確實無月,只有兩三顆孤星掛著,很暗很淡——并不適宜伏擊,給了他們一個喘息與逃離的絕佳機會。 兩人摸到岸邊,又在岸邊的蘆葦叢中等了會,確認沒有什么威脅,才濕漉漉地爬上岸。 面對面站著,見對方狼狽的不得了,兩人又無聲笑了。 可梓玉剛剛咧開嘴,她就覺得整個人很累,很累,好似這具身子都不是她的了,麻木到極點,根本沒有知覺。將頭枕在那人肩上,她無力道:“陛下,我好累……”說話之間,她就要往下栽,秋衡連忙伸手攬住她,將她緊緊擁住。 “梓玉,”他動情道,“累了你就睡一會兒,我帶你走……” 梓玉沒有回應,她偏著頭,倚在他的胸前,閉著眼,微微蹙眉,很是難受的模樣。 兩人依偎在一起,靠得很近。梓玉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幾縷烏發黏在她的臉上,襯得雙頰愈發的白。秋衡將那些頭發細心地撥攏到她的耳后,又將梓玉打橫抱起來。雙手經過之處有些黏意,秋衡心下只覺奇怪,借著微弱的水光,他低頭努力端詳。 這一眼,便是肝腸寸斷! 只見梓玉的衣衫徹底濕透了,裹在她的身上服帖的很,而暗紅的液體順著她的腿根子一點點流下來,在她疲憊的身上,開出了世間最最猙獰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這兩天要出遠門,這章字數確實少了點,親們表打臉,我周一回來雙手補上!再次抱歉! ☆、第67章 今夜無月 今夜確實無月,四周黑黢黢的,像一座孤寂又空蕩的墳墓,埋葬著秋衡此生最痛苦的回憶。 行走在其中,感受著黏稠的液體從指縫間一點點往下漏,他的心一點點涼透了,連帶著身子亦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他試圖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卻滿手空空——好生痛苦!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這種痛苦和折磨愈發深了,將人團團包裹住,讓人窒息,讓人顫栗,讓人越來越悲傷,越來越荒涼,亦越來越絕望…… 他的手上沾著孩子的血,他的發妻在他懷里奄奄一息,怎么會這樣?! 縱然機關算盡,一向自負的天子也算不出會有這樣一個要命的劫難,偏偏不是他應劫,而是他最親最疼最愛的人!秋衡不得不承認,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太過無助,就連他這條命,都是梓玉救回來的,還是用他與她的血脈,為代價! 迷惘,痛苦,悔恨,狼狽,自責,一齊襲來,秋衡悲慟欲絕,只覺萬箭穿心而過,他的心上滿是傷口,卻再也彌補不了這個錯誤! 他怎配為一個父親,怎配做一個夫君? 這次若能活著回去,他只怕是再也沒法面對將來任何一個子嗣,更加不敢奢望將孩子扛在肩頭,讓他或她一伸手就能摘到最明媚的花朵,像曾經那個快活無憂的自己…… 如此一想,秋衡更覺自己罪孽深重! 若是沒有帶梓玉出宮,那她還能在宮里好好呆著,腹中的孩子也會安然無恙;若是梓玉沒有嫁他為妻,她定會覓到一戶安穩無憂的人家,一個良配,可一切都沒有如果……秋衡思緒混沌,不斷自責,又不斷悔恨,他的心不停地被揪起來,又狠狠摔下,好像有一把刀子在上面硬生生割著,絞著,好痛,痛到一縷腥咸順著嘴角蜿蜒而下,痛到他恨不得仰天長嘯,痛到他此生第二次想要流淚,卻只能生生忍下來,緊緊抱住懷中那人,在這樣一個孤苦的夜里狂奔——梓玉的手還揪著他的衣襟,她閉著眼蹙著眉,似乎在傾訴她好累好難受,所以,他必須帶她走,帶她回去,帶她回到一個徹底安全、沒有傷害的地方…… 依照秋衡原本的計劃,這一回接二連三的遇襲雖然極險,但他仍不打算暴露自己,因為如果有人想要置皇帝于死地,那秋衡最好的選擇便是順勢而為,將自己藏在暗處,然后,親眼看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犯上作亂。這個引蛇出洞的法子雖然冒險,卻也不施為最完備亦最無可奈何的舉措,畢竟敵暗我明,秋衡舉步維艱,被動非?!裉斓挠鲆u,在他看來,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所以,小皇帝在與暗衛分開前,曾交代郭旭等人,若他們能活著安然出去,便去附近的秦州找守城參將趙安搬救兵,但也只能說有水寇為非作歹,切莫泄露皇帝的行蹤——對于趙安這廝,秋衡略微有些印象,此人好大喜功,所以,聽聞河中有流寇作亂,兼之是陛下的人報信,他想著努力表現,博個好名聲,定會派兵前來,一來一回,約莫入夜。而那幫賊人抓不到皇帝,必然要四處搜尋,屆時天黑月暗,兩廂遇見……隨他們亂去吧,秋衡只想趁亂走掉,順便抹去蹤跡而已……對方這次一襲不中,肯定會繼續加派人手搜尋皇帝的下落,到時候越亂,馬腳就露的越多,秋衡方能看清楚到底會是誰在背后作祟……他心里隱約有幾個人選,但還是需要事實來佐證猜想。 可現在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秋衡的控制,在他胸有成竹的時候,迎來了致命一擊!他不想讓梓玉出事,他害怕若她出事,自己根本承受不住……作為一個天子,秋衡第一次有一種所有都脫離掌控的慌亂。 …… 當地守城參將趙安迎來了最混亂的一天。先是來了兩個人強行闖入他的府衙,說是水泊上有悍匪逞兇作惡,讓他速速出兵。趙達半信半疑之際,其中一人拿出隨身的令牌?!笆蔷┏莵淼娜?!”有了這個念頭,他屁顛屁顛地派兵過去。正好入夜,水軍在河上搜羅了一圈,捉到不少宵小之徒,趙安樂呵呵地邀那兩個陛□邊的人回府坐坐,順便溝通下感情,那二人只說還有其他要務在身,當即行色匆匆地告辭。趙安喜滋滋地回府,正準備寫個折子好好表表自己的功績,管家又說外面來了個人非要見老爺,家丁不讓他進來,那人直接一腳踹開了府宅大門…… “誰啊,這么大膽!” 趙安頷首,府里的家丁瞬間圍了上去,可那幫沒用的家伙且走且退,誰都不敢第一個上前。他惡狠狠地罵了聲“閃開”,眾人登時閃開一條道,只見正中間立著一個年輕的清貴公子,一身粗布麻衣,濕漉漉的,上頭布著星星點點的斑駁血跡,孤煞又兇悍。那人立在庭院中,雙眸微挑,氣勢駭人極了,讓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他的目光凌厲,往眾人臉上掃去,像刀子一樣,掩飾不住的威嚴與肅穆,迫得所有人都起了莫名的畏懼之意,那道冰冷的視線最后停在趙安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