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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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玉睨了他一眼,真想回一句“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可她到底不能再頂撞、觸怒這位,先前從太后宮里回來,齊不語便托人往宮里遞了消息,大概說了經過又讓她別擔憂,見機行事就好……可怎么能不擔心呢?梓玉嘆氣:她就是再憋屈,也得為齊府多打算打算。但是,再一想到今日太后甩給她的臉色,梓玉越發郁卒……受了委屈,還要低身下氣,世道怎么這么難呢? “皇上……” 那邊挑高了音“嗯”了一聲,梓玉更加糾結了。后面的話她真的是說不出來,因為只要一旦開口,無論是央求或者僅僅是試探皇帝的態度,梓玉便有種委身此人的錯覺——她不想這樣! 長嘆一聲,梓玉放下手里的碟子,低著頭思量對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兩人并排坐著,中間隔了個案桌,秋衡此時歪著身子,單手托腮支在案上,只等著那人開口。他知道這人吞吞吐吐,肯定是因為齊不語,他在等她開口。 從秋衡這兒望過去,正好能看見梓玉的側臉。她今天梳了高髻,頭發全部堆疊在頭頂,發間用若干團花金鈿和琉璃質寶鈿固定,露出白皙的面龐和修長的脖頸,小巧的耳間垂一對金摺絲葫蘆耳環,耳環輕輕搖晃,時不時掃過那人的臉,襯得她越發的白,也越發的美艷。齊梓玉死死咬著唇——這似乎是她的一個習慣,模樣分外倔強,能夠讓人生憐。秋衡安靜等著,看她究竟會怎么樣。 熟料等了小半晌,梓玉說道:“天色將晚,臣妾還有太后吩咐的事要辦,還請皇上移駕他處?!?/br> 這是明著趕人了,秋衡默默嘆氣,這人脾氣真是倔,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肯說一句服軟的話。他故作不知,只問:“母后吩咐你什么事?” “……抄書?!辫饔窕氐?。 秋衡挑眉,還在等她繼續,比如求他去太后面前通融通融,又或者跟婉兒一樣,撒個嬌,他也可以心情大好地替她寫個一份意思意思,可齊梓玉說完這兩個字就真的完了,而且還起身往書房去,將皇帝一人晾在那兒…… 秋衡忽然想起來,這人只求過他兩回,一次是因為要出宮,她耍了些小心思,另外一次,居然是因為六福。 秋衡深深挫敗,要她開個口,怎么這么難? 皇帝獨自在次間坐了會兒,就喚錢串兒進來,他本意是想擺駕去別處的,可再想了想,又揮手讓錢串兒出去。 這一進一出的,錢串兒深感莫名其妙,這位小祖宗的心思越發難猜了! 少頃,皇帝負手從次間出來,可并未去別的地方,只是在咸安宮里亂轉悠。這么一轉悠,就轉悠到了書房。西間的書房內,錦瀾立在一側研墨,梓玉則是奮筆疾書。 秋衡立在梓玉對面,看她斂著眉垂著眼專注的模樣,方才那股子氣又消了,只覺得很……好看,別有一番風骨。他不覺贊了一聲,梓玉頭也不抬,回道:“謝過陛下贊賞,臣妾的字確實不錯?!?/br> 到這兒,秋衡算是徹底凌亂了,他有種雞同鴨講的無力。 隨手翻過幾頁話本子,秋衡狀似無意地問道:“皇后,齊首輔的事,你聽說了么?”——到頭來,還得他舔著臉問。 “臣妾不知,”梓玉應了一聲,這才抬起眼,滿臉疑惑地問道,“皇上,我爹怎么了?” 你就裝吧! 秋衡暗笑,他倒想看看齊梓玉能裝到什么時候去。于是干咳了幾聲,他道:“沒什么,是朕弄錯了?!?/br> 梓玉不置可否,她點點頭,又只專注于眼前的事,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沒料到齊家的人竟一個比一個能裝,翌日早朝之上,齊不語便稱病沒來。 哪兒有這么湊巧的事,你們一個個就裝吧! 皇帝自然要派御醫去“好好”診診脈,熟料御醫回宮之后說齊不語真的病了,脈象虛弱,神思堪憂,需要靜心休養。秋衡自然不信,便親至齊府一趟。待見到齊不語一夜之間萎靡成個小老頭,他倒真不好再說什么重話了。 君臣二人手握著手,齊不語一邊咳嗽一邊極其懇切地承認了自己這次的糊涂,只求陛下看在有人辱罵皇后自己一時氣急才犯錯的面上寬恕自己,又主動感慨自己真是老了云云。 秋衡聽懂了齊不語背后的意思,他以退為進跟自己示弱,還算識相! 皇帝也不客氣,幾番討價還價之后,齊不語的手中便漏出幾個要務,比如戶部侍郎,再比如祁州大營總兵之類的。 齊不語心肝疼啊,可沒辦法,皇帝年歲越來越大,性子越來越難以捉摸,比之軟弱的先帝亦更難掌控,他再想一手遮天,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皇帝很開心地回了宮,正要習慣性去齊梓玉面前溜達溜達,順便問問母后那事處理的如何時,嫻妃便到了。她披一件白色狐裘,眉間點了個梅花鈿,交相映襯之下,頗有幾分仙子出塵的意思。 “婉兒,你怎么來了?”皇帝狐疑道。 嫻妃嘟著嘴,微微有些不滿,“初苗哥哥肯定忘了,今天是婉兒的生期呀!” 經此一提,秋衡才想到這件事,最近他好像真的有點忙,就給忙忘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他提議道:“去你宮里坐坐?!?/br> 嫻妃自然歡天喜地,卻說:“時候還早,不如我們去梅園?我剛才經過那兒,聞著可香了……”御花園里種著一片的梅樹,如今正是花開的好時候,秋衡也就同意了。 乘轎攆到了近前,嫻妃又提議和皇帝單獨走走。因為是她的生期,秋衡便又同意了。 兩人往里去,錢串兒帶著人遠遠跟在后面。 迎面而來的,是眼花繚亂的各樣梅枝,綴著或黃或紅的嫩芽,擠得滿滿當當。許是下過雪的緣故,梅香浮動之間,還帶著一絲甘冽。 梅園很大,秋衡想要慢慢走,可身旁那人卻一直拉著他往里去,只說里面更好,他也就隨著她的性子。沒多時兩人就到了園子深處,四周密密皆是梅樹,枝椏橫著豎著,很是凌亂,并沒有什么太多的美感。 秋衡面色微有不虞,就想要問罪了。忽的,身旁那人拉住他的袖子。秋衡疑惑地回頭,只見嫻妃噓了一聲,輕聲道:“初苗哥哥,你聽,是不是有人說話?” 秋衡嘆氣,他知道又有什么麻煩事了。也許今天婉兒急匆匆地將他引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己聽到這些話…… 他興致缺缺,正要拂袖離開,不經意間他聽出其中一人是齊梓玉……秋衡心念一動,這才按下了性子。聽了一會兒,秋衡就明白了,原來這園中的說話之人是皇后和舒貴嬪,而他們聊的,正是那一日齊梓玉出宮一事,并沒有什么特別。 梓玉今日去太后面前交了差,就在御花園內遇見閑逛的舒貴嬪,兩人便一齊來到這兒。 梓玉眼尖,一眼看見了隱隱綽綽梅樹后頭的那人,他穿一身明黃,實在打眼,就算聽壁角,也不知道偽裝! 舒貴嬪還要問什么,梓玉起身,朝那邊福了福身道:“陛——” 見被人識破蹤跡,秋衡也就不再躲了,索性現了身。 可梓玉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她的面色陡然一白,往后趔趄地退了兩步。 察覺出她的不對勁,秋衡走過來,問:“你怎么了?” “陛、陛、陛、陛下……”梓玉抬手一指,“你旁邊有個死人!” ☆、第14章 林中女尸 此言一出,梅林眾人皆是臉色發白,腳下發軟。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一個個瞪大了眼,順著皇后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兒正巧是嫻妃站的地方,所有人都盯著她,目露驚悚,身子后縮,唯獨皇帝維持著鎮定。 “啊——”嫻妃慘叫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皇帝跟前。梅枝刮過她的臉,蹭掉了額間的梅花鈿,白嫩的臉上沾了些碎屑?;ㄈ菔?,實在狼狽。 可哪有什么死人? 秋衡瞬時明白過來。他望著眼前惡作劇的那個人,再看看伏在自己懷里嚶嚶嚶哭泣的這位,真是頭大如斗。 齊梓玉就不能安安穩穩的,非要折騰出這些爛攤子給朕收拾嗎? “皇后,你……”秋衡憋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反正這人就知道給他添亂。 “陛下,臣妾眼神不太好?!辫饔癖镏?,誠懇地檢討了自己身體的缺陷,轉而又關切道,“嫻妃meimei,你還好吧?” 皇后問話,妃子自然要答。嫻妃抬起臉,好好的妝容已經花了,她今日特地抹了紫茉莉花籽制成的珍珠粉,如今臉上一道一道的,實在有些“嘆為觀止”……舒貴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遞上一條絹子,“嫻妃jiejie,趕緊擦擦,免得御前失儀?!蹦┝?,又欲言又止地嘆了一句,“jiejie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真沒見過么?” 皇后和舒貴嬪這樣一唱一和,嫻妃尷尬至極:她不過就是帶著皇帝聽了個壁角,有必要嗎? 嫻妃越想越生氣,她咬牙切齒地將這二人在心底罵了好幾遍,又幻想著用小鞭子狠狠抽一頓,這才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皇帝,柔聲柔語地喚道:“初苗哥哥……” 皇帝卻沒有看她,只是擰著眉盯著齊梓玉。 梓玉有些莫名其妙,只見皇帝面無表情、一字一頓道:“皇后,你腳底下倒是有個人……依朕看,不大像活的!”說著,他抬手一指,正是梓玉落腳之地。眾人目光嗖嗖嗖地,又往皇后飛過來。 隨著皇帝這么一指,一陣陰風吹來,梓玉有種不妙的感覺??煽v然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她的面色倒是不變。 這難道是皇帝替嫻妃出氣的幼稚招數? 嫻妃果然狠狠地舒了一大口惡氣,有皇帝撐腰的感覺實在太爽了!這樣想著,她的下頜不由又抬高了好幾寸。 梓玉轉過身,目光掃過所及之處,什么都沒有,當視線落在自己腳邊時,她心里咯噔一下,又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梅花瓣,花瓣底下是尋常的淤泥,這里是林子深處,踩上去更是軟綿綿的。剛才梓玉故意往后趔趄,不小心蹭開了一些泥,如今露出雜七雜八的東西,其中,就有個女人的鞋子尖…… 想到皇后剛才就踩著上面,和這位腳挨著腳,有些人把持不住直接吐了出來,比如幾個宮女,還有直接暈了過去,比如——嫻妃。 梓玉也很想暈一暈或者吐一吐,可她剛剛才捉弄過別人,若是與她們一樣,豈不丟臉?所以盡管胃里翻江倒海,她還勉強維持著。 一幫小太監們擼著袖子開挖,梓玉坐在遠處的亭子里,其他人都已經散了,只有皇帝還在。兩人干巴巴地等著,梓玉忽然嘆氣:“皇上,誰會這么蠢,殺了人埋在自家園子里?一般不都丟水里或者井里么,好毀尸滅跡???” “皇后此言差矣,”秋衡望著她笑,“尸首在水里泡久了會浮起來,若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埋了,才不失為一了百了的好法子。而且,這梅林深處人跡罕至,誰會料到今天皇后會無心插柳?” 聽了皇帝的話,梓玉便又想到先前那人的腳……她打了個冷顫,根本不敢再想。 這副勉強支著的模樣,秋衡看在眼里,少不得笑話她性子倔。他只好轉移了個話題,說道:“齊首輔病了?!?/br> “我爹病了?”梓玉很是吃驚,可轉念一想,又有可能是爹以退為進之計,她捉摸不透,便順著問道:“太醫怎么說?” “靜養?!?/br> 看他春風得意的架勢,梓玉猜以小皇帝惡劣無恥的德行必然已去府里看過了,說不定還氣了爹幾句,又從爹手里撈到不少好處。如此一來,她通通十分犀利地問了出來。 “皇后猜得不錯?!鼻锖庖膊簧鷼?, “朕今日去齊府瞧過,首輔大人只不過上了年紀,并沒什么大礙。朕命他好生養著,不必太為國cao勞……” 他的話里有話,梓玉哪兒能聽不出來,她難得低聲下氣地求道:“那我能回府看看我爹么?” 皇帝自然沒允許。 將這一大一小的兩只狐貍分開,他才能從中獲利,若是他們湊到一處,誰知道又會商量出什么餿主意? 梓玉郁結。 當初皇帝借她出宮為緣由,故意派了一百多個侍衛,生生替她在宮外招搖生事。梓玉自己招來罵名不說,還連累了父親……現在串在一起回想,只怕這一步步都是這個小混蛋提前算計好的,而自己,就是顆棋子! 無端端當了一枚皇帝手中借刀殺人的棋子,“殺”的還是自己的爹,梓玉自然更加憤懣,恨不得現在就上道折子,讓這個小混蛋廢了自己,省得受那么多冤枉氣。 “陛下,既然你都從我爹手里得了好處,那百來個御前侍衛……你就收回去吧,臣妾可擔待不起妖后禍國之名!”——上次回宮之后,皇帝就下令:以后但凡皇后出宮,不管去哪兒,那百來個人就必須跟著。 梓玉這會子的氣不小,又怨又怒,說話之間,也就沒輕沒重的。秋衡也不跟她計較這些,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齊梓玉的陰陽怪調。他收斂起尋常玩樂的不正經,只是看著那人,有些無力的嘆道:“朕一開始只是想跟你鬧著玩,沒考慮其他的……”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梓玉越發委屈。 憑什么這人得了好處,將他們齊府眾人一個個踩在腳底下,還想要再假惺惺地得到她的諒解?這種諢話騙誰呢? 兩人正尷尬地僵持著,錢串兒正巧過來了,秋衡默默松去一口氣,總算是解了圍。 錢串兒稟道:“皇上,皇后,那尸首已經挖出來了?!?/br> “誰???”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對視一眼,梓玉厭惡地撇開了視線,只剩秋衡淡淡一笑。 “是傅昭儀宮里的春英?!?/br> 傅昭儀? 梓玉頭大,后宮里怎么盡來這種破事?而且,這些破事怎么光圍著這些人轉? 她問:“那人死了幾日了?怎么未聽傅昭儀提過?” 錢串兒頓了頓,回道:“死了有三四日了……” 想到曾和這位春英有過接觸,梓玉胃里又是一陣翻騰,她面上終于露出些難色。秋衡看在眼里,剛要命宮正司的人來,視線不自覺地就被不遠處浩浩蕩蕩的人給吸引了過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冬日里難得出來的張太后,后面則跟著嫻妃、傅昭儀等人。 梓玉自然也看見了,她知道,他們這是來搶尸了,說不定,還要順便踩自己幾腳。 果然,一行人到了跟前,開始各司其職。 傅昭儀負責嚎啕大哭,“春英啊,你的命好苦啊,你死的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