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杜牧元在這首詩的每一句下面都做了注解, the odor from the flower is gone, which like thy kisses breathed on me; the color from the flower is flown, which glowed of thee, and only thee! a shriveled, lifeless, vat form, it lies on my abandoned breast, and mocks the heart, which yet is warm, with cold and sile. i weep my tears revive it not; i sigh it breathes no more on me; its mute and unplaining lot is such as mine should be. 枯萎、凋謝、殘缺…… 似乎他標注在書本上的詞,每一個,都是黯淡缺少色彩的。 ************ 裴白墨剛把詩集闔上,就聽到杜牧元公寓客廳的座機電話在響。 裴白墨在心底默數十秒,才在電話轉入語音信箱前摁下了免提。 一個男人的哭聲從低到高,喑啞艱澀的傳進他的耳朵。 一個人在重壓之下,聲音可能會發生截然不同的改變。他此刻不能判斷,這幾聲哭腔,是否屬于他在下午見過的那位出租車司機。 很快,哭聲停了下來,一個顫抖著氣息不穩的中年男人在電話那端對他說:“開門?!?/br> 裴白墨依舊立在原地沒有動。 陡然尖銳的男聲再度嘶吼:“開門?。。?!” 這聲含著無限驚惶,始終說不出第二個詞的男人,突然讓裴白墨想起曾經見過的一個人。 他淡淡地笑,拉開門,門外出現的是一個滿臉淚痕,止不住抽泣的男人。 “救救我?!蹦腥苏f。 “求求你?!?/br> 他緩緩拉開將自己包裹的臃腫的大衣,打開拉鎖,亮出來的,是個捆綁在他腰間,已然開啟倒計時的管線炸彈。 呵,原來這個準時送上門的,不是人rou大餐,而是人rou炸彈。 第025章 .食人詩人是人 第二十五章:食人,詩人,是人(十) 紅、白、藍三色的線看起來是那樣醒目分明。 裴白墨嘴角輕掀,接過面前輕顫的男人遞給他的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他摁下免提,內里經過變聲器處理得異常機械的男聲漏了出來。 “杜,還記得多年前我告訴你的,炸死了四個小孩的那個炸彈嗎?” 這個不明人物稱他為“杜”,話里流露出的意思是,多年前便與杜牧元相識。 他若是杜牧元舊識,聽過自己的聲音卻沒有對自己產生懷疑……裴白墨輕闔眼睫,此人和杜牧元的交往方式,一定不是面對面相處。 對彼此的聲音如此陌生,也不會是電話聯絡。 那么是通過郵件,信,還是明信片? 亦或者是某種奇特的交流方式。 杜牧元已經進入精神病院,而不明人物顯然并不知曉這一進展,他們是遠距離相處。 對方問:“杜,紅、白、藍這三個顏色相比,你更喜歡哪一個?” 眼前炸彈攜掛的屏幕上倒計時顯示的時間已經倒退至120秒,裴白墨淺淡的笑出聲:“抱歉,我喜歡的是第四個顏色,黑色?!?/br> 不明人物也笑,絲絲縷縷的笑意透過聲筒外露:“真遺憾?!?/br> “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把黑色放在里面供你選擇?!?/br> “紅,白還是藍?建議你選擇看著最不順眼那條剪斷?!?/br> 對方的話依舊是輕松的調侃,裴白墨將視線從炸彈的管線中上移,看向在他身前額上冷汗直冒,滿臉無助的男人。 “怕?”裴白墨無視不明人物的話,對面前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清晨剛剛給他送過包裹的快遞員說。 身上的炸彈是個巨大的威脅,快遞員聲線一如既往地不穩:“求你救我?!?/br> 裴白墨將快遞員遞給他的手機擱到一旁的角柜上,對快遞員說:“身為男人,要以拉低同伴的膽識水準為恥?!?/br> 他無視不明人物在聽筒那端的不滿,不去理會耳麥里樓下蹲守的警員問詢的聲音,站到身綁炸彈的快遞員身旁。 “沒什么可怕的。最差勁不過是今天你被炸死在這里,哦,大概是和我一起?!?/br> 倒計時跳進60秒,裴白墨聽到開著免提的手機傳來摔東西的嘈雜聲。 他笑,邊攤手邊繼續對快遞員說:“你可能不喜歡和我這樣的陌生人死在一起。抱歉,我對炸彈一竅不通,你好像沒有第二個選擇?!?/br> “對了,科學研究表明,被炸死的人感覺到疼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br> 他見快遞員的眉毛一抖,便接著說:“你也不必擔心死相太過難看,通常死無全尸之后就不再存在死得好看與否這個問題?!?/br> 放在角柜上的手機里突然傳出陣陣癲笑,伴著聲聲咳嗽。 不明人物聲線喑?。骸拔蚁矚g你的安慰,” 裴白墨瞬間調轉視線看向角柜上的手機,嘴巴在跟隨炸彈所附帶的倒計時裝置念出聲。 “謝謝。十二,十一,十,九,八,七——” 滴答聲戛然而止,驟然斷掉。 裴白墨松了口氣,將適才放置在角柜上的手機再度拿起來:“甜品如此豐盛,我開始期待后面的正餐了。雖然于你只是舉手之勞,還是多謝你放棄炸死我們?!?/br> 想起借用的杜牧元的入殮師身份,裴白墨又補充:“我對人死之后的儀容非??粗?,死無全尸真是下下之選?!?/br> 那端的不明人物嗤笑一聲:“給你找個樂子罷了,我還期待你告訴我,你殺死未婚妻偽造出的車禍現場到底是什么模樣。你答應給我看的現場照片,不要忘記帶過來?!?/br> 一旁呆立的快遞員被不明人物話里的殺人偽造現場驚醒。 看向裴白墨的眼神無比怪異,雙腿一顫即刻便跪倒在地上。 ****************************************************************** 杜牧元有問題。 夜色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她擔心裴白墨的安危,和他的聯絡不能是電話,便只能通過留在杜牧元小區的警員透過耳麥跟裴白墨傳話。 “有回消息嗎?”她在線上著急,一旁的許南康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留守的警員在這端喊話,裴白墨并沒有回應。 小警員便對夜色說:“夜助,也許是設備突然故障,聯絡被迫中斷,不要著急,我們一直在觀察,沒有異常情況?!?/br> 小警員的話剛落,耳麥里傳來嗤嗤幾聲電波響,而后是裴白墨的聲音。 “抱歉,我喜歡的是第四個顏色,黑色?!?/br> 小警員把訊號接續到夜色的線上,讓她及時能夠聽清裴白墨的話。 紅、白、藍三色線。 剪斷這樣的提醒。 炸死這樣的字眼。 …… 夜色腦袋轟的一響,即刻便轉頭看向許南康,眼眶瞬間發紅。 她拔腿就想往云山療養院外走,許南康摁住她的手臂,將電話接過來,和已然發現情況有變的留守警員交流行動計劃。 等他掛掉電話,夜色已然冷靜下來。 “帶杜牧元回警廳”。 許南康點點頭對夜色說。 夜色會意,在許南康向上級征求許可和尋找支援時,來搞定療養院這邊。 ********************************************************* 杜牧元看起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在云山療養院和他簡短溝通時遭遇障礙一樣,在拘傳室的盤查,依舊不見進展。 《g弦上的詠嘆調》在狹小的空間緩緩流淌。 夜色注意到杜牧元放空的視線漸漸聚焦。 “和你在報紙廣告欄里通信的是什么人?”夜色第五遍問出這個問題。 第五次,真正的杜牧元抬頭看她一眼,也僅此一眼。 查找失蹤的出租車司機詳情的林墾此刻將杜牧元未婚妻喬羽的事故報告和現場相關調查檔案調了過來。 林墾指著資料里的一處給夜色看,杜牧元的未婚妻喬羽發生車禍時,杜牧元并不在現場。 口述里,他當時正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 而他的父親,亦剛剛過世。 這中間,究竟有沒有關聯? 喬羽事故現場的留影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雨沖刷血水成潭。 滿目鮮紅,那是喬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