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孫花花咧嘴一笑,露出一排不太整齊的牙齒,還缺了一顆大門牙,“我起頭啦!祝你生日快樂,唱!” 于是十多名小姑娘一齊拍掌一齊唱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林長陽和蔣念念也低聲跟著唱。 唱完了生日歌,王書惠雙手握在胸前,做祈禱狀,悄悄許了三個愿望,然后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把蠟燭吹熄了。 林長陽立刻打開大燈,蔣念念則趁機向所有的小朋友噴出彩花。 王琪拿了一把塑料的蛋糕刀遞給王書惠,說道:“切蛋糕吃啦!” 小姑娘們都歡呼拍掌,等著王書惠切好了蛋糕分給她們。 蛋糕太大了,王書惠在王琪的幫助下才完成了切蛋糕的任務,然后給每個來參加的女孩都分了一塊。當然,林長陽和蔣念念也各自分得一塊。 因為第二天還要上課,所以九點多一點,其他小朋友的家長就來接自家的女兒回去。孫花花的爸爸來接孫花花,見了蔣念念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后帶著孫花花離開了。 小朋友一走完,家里就安靜了許多,客廳和餐廳都是亂糟糟的。 蔣念念幫著王琪收拾。 王琪說:“蔣老師,我一個人收拾就行,你別忙了,讓長陽送你回去吧!” 蔣念念笑了笑,“沒關系?!?/br> 林長陽和王書惠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王琪有點奇怪,這么晚了誰還會過來呢?她伸長脖子,喊道:“長陽,去幫我開一下門?!?/br> 林長陽起身,走到門口,伸手打開房門,看到來人時就愣住了,“媽?你怎么來了?” 王書惠聽到王芬來了,非常開心,丟下遙控器就跑過去,大喊著:“大姨,你來給我過生日啦?” 王芬呵呵一笑,抱起王書惠,慈愛地說:“是??!我來給可愛的書惠送生日禮物啦!”她對旁邊的魏峰使了個眼色。 魏峰頓時從身后拿了一個大大的洋娃娃出來,洋娃娃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袋子,里面裝了一個大紅包。 王書惠其實不怎么喜歡洋娃娃這樣的禮物,但大姨送的,她還是很開心地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大姨?!?/br> 王芬抱著王書惠進了家門。 林長陽趕緊讓開身子,看了一眼跟著進屋的魏峰,沉下臉扯了扯嘴角。 王琪見到來人是王芬,也有些驚奇,“姐,你怎么來了?” 王芬不冷不熱說:“書惠過十歲生日,我怎么就不能來?”說完,還瞥了王琪身邊的蔣念念一眼。 蔣念念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王書記,你好?!?/br> 王芬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說:“今天我來,一方面是給書惠送生日禮物,另一方面也是來見長陽和蔣小姐的,我有一些話想對你們說?!?/br> 蔣念念心里的不安感越來越大,勉強笑了笑,走到客廳里,“王、王書記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王書惠覺得氣氛有點詭異,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mama。 王琪這時也放下了手邊的事,走過來,從王芬手里抱過王書惠,說道:“書惠,時候也不早了,mama給你放水,你去洗澡,好嗎?” 王書惠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等王書惠離開后,王芬才在沙發上坐下,抬眸看了一眼旁邊的林長陽和蔣念念,淡淡說道:“你們也坐吧!” 林長陽走到蔣念念身邊,牽起她的手。 蔣念念掙了一下,沒有掙脫,看到王芬冷漠的表情,心里更加著急了。 林長陽牽著蔣念念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無論她怎么掙扎,就是不放開。他似乎想以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決心。 王琪看到這種情況,知道自己jiejie必然要說什么話,只是默默地給王芬和魏峰各端了一杯茶,到餐廳繼續收拾東西去了。 王芬呷了一口茶,開口說:“我想你們也應該猜到我要說什么了?!?/br> 蔣念念低著頭,不發一語。 王芬看了一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林長陽,我上次跟你說的話,看來你是當成耳邊風了?!?/br> 林長陽臉上帶著一縷淺笑,“媽,我以為上一次我表明的態度已經夠堅決了?!?/br> 王芬點頭,“嗯,你的態度是很堅決,不過,有些事情我認為你可能知道得不夠徹底,所以有必要讓你知道得更加徹底一些?!彼抗廪D向蔣念念,微笑著說:“蔣小姐,你說是嗎?” 蔣念念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林長陽不明所以,“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芬不回答,繼續對著蔣念念說:“蔣小姐,為了我的兒子,很抱歉我令人調查了你的資料,希望你不要見怪?!?/br> 林長陽頓時蹙眉,“媽,你怎么能這樣?” 蔣念念仍是低著頭,什么也不說。 王芬冷漠地瞥了林長陽一眼,轉頭對站在她身后的魏峰說:“你念吧!” 魏峰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揀關鍵部分念了起來:“蔣念念,你是立春市驚蟄縣人,父親蔣強,驚蟄縣玻璃廠退休工人,母親周艷梅,無業,另有一弟蔣浩哲,同樣無業。你十五歲時,以特招生身份考入立春市一中,認識那時正在上高二的高正剛,與其開始談戀愛?!?/br> 林長陽陡然瞠目,緩緩轉向蔣念念,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高中就開始跟高正剛談戀愛。 魏峰繼續一板一眼地說著:“你十七歲那年,意外懷孕,而高正剛面臨高考,所以你在一家小診所做了流產手術,因為胚胎不完全流出,又被迫進行了刮宮手術?!?/br> 林長陽難以置信地看著蔣念念,同時緊握住她的右手也一點點松開了。 蔣念念心里空蕩蕩的,目光移到被他松開的左手上,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低下頭去。 “高正剛為了方便照顧你,考入立春大學,你隨后也考入立春大學,與他在學校繼續談戀愛。大學四年期間,你先后懷孕兩次,都進行了流產手術,第三次流產,同樣進行了刮宮手術?!蔽悍孱D了頓,接著說:“你大學畢業一年后,和高正剛登記結婚,可是因為之前三次流產和刮宮,導致你zigong內膜過薄,遲遲無法懷孕?!?/br> 林長陽臉色慘白,嘴唇也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兩年前,你的身體經過調理,終于再次懷孕。當時,你的丈夫高正剛的企業已經起步,獲準在煙華山上開采銅礦石。你懷孕早期,立春市降了一場暴雨,煙華山上發生泥石流,你的丈夫高正剛連同另外十多個礦工被困在王母峰,道路被泥石流阻斷,你帶著救援隊連夜冒雨從小路上山,把他們都救了下來?!?/br> 林長陽澀然一笑,原來她上周帶他上山那條小路,就是過去她帶人上山營救高正剛的路,怪不得那么熟悉。 “你因為淋了雨,感冒高燒至四十度,險些流產。胎兒雖然保住了,可是孕早期服用抗生素治病,對胎兒影響過大,醫生建議你流產,你不愿意,因為之前已經流產三次,如果這次再流產,就可能再也懷不上了。最后,你還是堅持將孩子生了下來。由于你的zigong內膜太薄,胎盤植入zigong,胎盤剝離時zigong大出血,醫生采用保守治療無效,只能為你做了zigong次全切除手術?!?/br> 林長陽再一次瞠大雙目,根本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女人是經過了四次懷孕,三次流產,一次生育,然后又被切除了zigong的女人。 蔣念念低著頭,如鯁在喉,眼眶跟著也紅了。過去那些傷口,被人這樣血淋淋的剝開,心里的痛處已經無法言喻。是的,她不能生育,不是因為懷不上,而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孕育孩子的暖房——zigong。 正在餐廳忙碌的王琪聞言也不可避免地震驚了,難怪她姐的反應會這么大,一個離過婚被切除了zigong的女人,她姐怎么可能允許林長陽與其交往? 王芬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兒子,再看一眼低頭不語的蔣念念,在心里冷哼一聲。 魏峰還在說著:“你和高正剛的女兒生下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你又因為失血過多,剛剛經過大手術,一直昏迷。醫生建議讓你的女兒入院治療,可是你的丈夫卻在你的公婆的要求下,把新生兒抱回了家里,以至于新生兒二十天時,突發心臟病,送醫院緊急搶救無效而死?!?/br> 蔣念念的眼中早已盈滿淚水,大滴大滴的落在淡黃的木質地板上。 “你的公婆有一定程度上的重男輕女,所以你認為是你的公婆不喜歡患病的女兒,才讓你丈夫將女兒抱回家,是他們間接害死了你的女兒。你從此對他們冷眼相待,不理不睬。你的丈夫在你這里受了冷落,你的大學宿友劉夢晴趁虛而入,插足你們的婚姻,懷上高正剛孩子,最終致使你和高正剛離婚。你離婚后,心有不甘,想要報復他們,所以設計認識林長陽,企圖通過他實現報復前夫和劉夢晴的目的?!?/br> 魏峰又從公文包里重新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這是你當初通過私人偵探調查林長陽的資料,你得知他是立春市登山協會的成員,才會去加入這個登山協會,繼而與他熟識?!?/br> 林長陽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猛然站起身,雙腳卻沒有一絲力氣,腳下一虛,直接跌到在地上。 王芬和魏峰見狀連忙去扶他,卻被他用手推開。 “你們不要管我?!彼凰膊晦D地盯著蔣念念,顫聲問:“是真的嗎?這些都是真的嗎?” 蔣念念說不出話來,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嘴唇也早已失了血色。她原本想在今天就將所有的實情告訴他,卻沒有想到他的母親已經先一步將所有都抖出來了。 她是故意調查過他,也知道他是登山協會的成員,所以去參加了登山協會,可是之前的相遇,全都是自然發生的,不管是在迪高廳,還是他到學校接王書惠,都不是她刻意安排的。她那時只想跟他把關系搞好一點,然后帶他到王母峰,讓他看到高正剛排污的情況,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喜歡上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她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她的過往擺在那里,她也確實對他隱瞞了實情,確實找私人偵探調查了他,確實利用他報復了高正剛,所以,她還有什么可解釋的? 林長陽跪在她面前,用手死死握住她的肩膀,目眥欲裂,“你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蔣念念眼中的淚水太多,幾乎看不清林長陽的樣子,只能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林長陽的雙手如同秋天的枯葉般垂落而下,臉色已經灰敗如死。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蔣念念看了良久,緩緩站起身,忽然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了,蔣念念,你真狠!是我有眼無珠!”他說完,直接掉頭離開了王書惠家。 蔣念念怔怔坐在那里,表情呆滯,眼中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王芬嘴角帶了一抹冷笑,也靜靜地坐著,什么話也不說。 王琪站在餐桌旁,心里嘆了一聲又一聲。 蔣念念站了起來,對著王芬鄭重地彎腰敬了個禮,哽咽說:“王書記,我很抱歉傷害了林長陽,請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彼闷鹱约旱陌?,走到餐廳,又對王琪說:“王女士,今天打擾了,我告辭了?!?/br> 王琪只好說:“那……蔣老師,你慢走?!?/br> 送走了蔣念念,王琪才回到客廳,看到一臉平靜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王芬,不由得說道:“姐,你今天會不會太過分了?” 王芬一挑眉,“過分?她蔣念念欺騙我兒子,將我兒子玩弄于股掌之間,就不過分?” “可是你直接這么說出來,對長陽的打擊也很大??!” 王芬放下茶杯,依舊波瀾不驚地說:“身為我的兒子,如果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了,以后還怎么在官場上混?” 王琪嘆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說。 王芬吩咐魏峰:“去給我加點茶水?!?/br> 魏峰立刻端起王芬喝過的茶杯,去給她加了茶水,又恭恭敬敬端給她。 王芬呷了一口,蹙眉道:“你這里的茶葉品質也太差了?!?/br> 王琪不悅地說:“我又不是高官,喝不起那么好的茶?!?/br> 王芬掀起眼皮看了王琪一眼,“我只不過隨口說一句,你惱什么?” “姐,長陽才受過打擊,一個人走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什么?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還能跑去跳樓不成?” 王琪很無語,“真懷疑你是不是他的親媽?!?/br> “我要不是他親媽,能為了他的事費那么多周折?” “這事兒我姐夫知道么?” “知道,我要不管,他也不會管?!?/br> 王琪又嘆了一聲,“好好一個姑娘,怎么就離過婚呢?竟然連zigong也切了,真是造孽?!?/br> “我要不是看她可憐,就她這樣玩弄長陽的感情,我也不會輕饒她的?!蓖醴艺f完,抬眼看著王琪,“我已經為書惠報了另一個學校的舞蹈班,從下周起,她就不必去肖悅舞蹈藝術學校上課了?!?/br> “什么?”王琪吃了一驚,“沒有必要這樣吧?” “當然有,我要杜絕一切長陽再見到蔣念念的可能性?!蓖醴曳畔卤?,拿著包包,站起身,“好了,事情辦完了,我走了?!?/br> “那你慢走??!”王琪把王芬和魏峰送出家門,關上房門,轉頭看到王書惠已經洗完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