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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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靜修之所,燁兒走后,她曾在這里度過了無數個寂寥的長夜。 小佛堂里空空蕩蕩,除了席簟蒲團和一只香爐,便只有一尊半人高的白玉佛像,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尊佛像的面貌栩栩如生,與故太子竟有□□成相似。 自從桓煊派了那兩個宮人來,她還是第一次打開這小佛堂,因她不愿讓任何人發現她的秘密。 可眼下她已顧不得了,她太彷徨,太恐懼,太需要慰藉。 太后抽出三支香點燃插進香臺,久久凝望著佛像的面容。 她做錯了嗎?她當然沒做錯,錯的是他們。 若是她的燁兒還在,她就不會如此孤立無援。 正想著,一支香忽然滅了。 她心頭一跳,忙起身在油燈上點燃。 片刻后,香又滅了。 她忙起身換了一支,還未點燃,那支香在她手上斷作了兩截。 太后手一顫,斷香落在地上,她頹然地跌坐在蒲團上。 “連你也覺得我錯了?”她抬頭看著佛像,“連你也怪阿娘?” 佛像慈悲莊嚴的面容在她的淚光里微微扭曲,顯得哀傷悲戚起來。 太后心中大慟,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許久,她停止了哭泣,起身擦干眼淚,向那兩個宮人道:“備駕,本宮要去太極宮?!?/br>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即便長女神情不似作偽,她還是要親眼看見才相信。 先帝的喪禮之后,桓煊便住在太極宮的兩儀殿中。 步輦行至殿外,天已深了。 太后一下輦便聽見寢殿中傳出僧人誦經驅邪的聲音,她的心便是一沉,桓煊并不信佛道,只有在帝王病入膏肓的時候,才會請僧道來做道場。 她向寢殿中走去,太監總管高邁迎上來。 “皇帝如何?”太后道。 高邁腫著眼皮:“回稟太后,陛下已昏睡了一日一夜?!?/br> 太后皺起眉:“帶本宮去看他?!?/br>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殿中,繞過床前屏風,高邁撩起御床前的帷幔。 殿中燈火如晝,皇后往榻上看了一眼,頓時如墜冰窟——這儼然就是當年的噩夢重現。 她定了定神道:“醫官怎么說?” 高邁一開腔,眼中便淌出淚來:“鄭奉御說若無對癥的解藥,依譁恐怕……” 他哽咽了一聲:“恐怕就在這兩日了……” 太后身子不自覺地一顫。 其實她根本不用問,在世的人中或許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種毒藥引起的癥狀,她不但曾寸步不離照顧中毒的長子,在向蕭泠下毒前也在宮人身上試過。 自先帝大殮又過了六七日,她一看就知道他已到了彌留之際,即便想自欺欺人也不能夠。 要想用苦rou計騙她沒那么容易,桓煊甚至不屑騙她,他是真的心甘情愿陪蕭泠去死。 她忽然一刻也呆不下去,“騰”地站起身,轉過身快步向殿外走去,仿佛背后有惡鬼在追趕。 待她走后,桓煊緩緩睜開眼睛。 他醒著,但確實中毒已深,沒有幾日可活。 高邁抹著眼淚:“陛下,要是太后真的沒有解藥怎么辦?” 桓煊只是虛弱地笑了笑:“我本來就是在賭,愿賭服輸?!?/br> 高邁道:“陛下為何猜測太后藏有解藥?” 桓煊微微偏過頭,看著他道:“當初桓熔買通了陳王府的方士給大哥下毒,他自己也服了半碗有毒的七寶羹……” 他喘了口氣接著道:“根據趙昆留下的醫案,這種毒藥即使少量吞服也會留下遺癥,若是分量拿捏不好,中毒身亡也難說……桓熔這么惜命的人若沒有解藥,怎么會為了洗脫嫌疑服下毒羹?” 高邁道:“即便有解藥,未必在太后手上……” 桓煊點點頭道:“所以我是在賭?!?/br> 他頓了頓,眼中流露出些許譏誚之色:“你不知道太后這個人。她一輩子都想把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到最后一刻都會留著后手以防萬一,何況……” 他捂著嘴咳了一陣,從高邁手中接過絹帕掖掖嘴角的血跡:“她在為先帝侍疾的時候,每日親嘗湯藥,你看她可有半點中毒的跡象?” …… 太后坐著馬車回到蓬萊宮,在榻上輾轉反側至半夜,一閉上雙眼便是方才在兩儀殿中看見的情景,那張與燁兒肖似的臉龐在眼前揮之不去。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她從床上坐起身,向內侍道:“請長公主入宮一趟?!?/br> 長公主聞訊便馬不停蹄地往蓬萊宮中趕,到達母親佛院時,朝陽才剛升起,草木上的露珠在晨曦中閃著晶瑩的光,大長公主不顧有孕,提著裙裾快步走上臺階。 皇后跪坐在蒲團上,脊背微微佝僂,一夕之間她的頭發似乎又白了許多,穿著一身青布禪衣,看起來已與尋常老嫗無異。 她整個人像是個泥塑的空殼,眼中只有深深的疲憊。 長公主心中五味雜陳,輕輕喚了聲“母親”。 太后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將身前小幾上一個小瓷盒向她推了推:“解藥在這里?!?/br> 長公主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幾乎喜極而泣。 可旋即太后的話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但你還是救不了他?!?/br> 長公主臉色一變:“為何?” 太后道:“因為當初從桓熔那里抄出的解藥一共只有兩顆,我已服了一顆?!?/br> 長公主將信將疑。 太后道:“你不必疑我,我向佛祖起誓,若此言有假,便叫我死后魂魄俱散,再不能與燁兒相聚?!?/br> 長公主沉默下來,她知道對于母親而言,這是最毒的毒誓。 太后冷冷道:“并非我不想救他,但你也知道你這弟弟,只有一顆解藥,他一定會給蕭泠?!?/br> 長公主冷汗如雨:“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太后從袖中拿出一張巴掌大的箋紙:“這是趙昆幾年來配出的解毒方?!?/br> 長公主雙眼頓時一亮。 太后接著道:“你別高興得太早。這方子解不了毒,只能暫時克制毒性,若是中毒不深,每日服藥或許能茍延殘喘下去?!?/br> 她頓了頓道:“桓煊毒發這么快,服的毒肯定不少,這方子也只能續他十天半個月命罷了。不過……” 長公主何其聰明,立即明白了太后的暗示,蕭泠并未直接服食毒藥,或許中毒不深,或許能用這方子保住性命,那么解藥就可以留給弟弟。 人都有私心,大長公主也不能例外。 但是若讓桓煊知道此事,他一定不會答應,只有騙他先服下解藥……只要蕭泠能活下來,他便不會再殉死。 太后看女兒神色,便知她已經懂了,淡淡道:“我已將所有的底都交了出來,信不信由你們?!?/br> 她看了眼女兒道:“你走吧,從今往后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只想一個人清清靜靜直到死?!?/br> 長公主神色復雜地看著母親,嘴唇微動,最終沒說什么,拜了三拜道:“母親保重?!?/br> 第113章 一百十三 長公主出了太后的佛院, 登上步輦,一路行至蓬萊宮建福門,剛在宮門前降輦, 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上前來。 “你怎么來了?”她看著崔駙馬, 鼻根一酸,幾乎哭出來。 崔駙馬扶住她, 神色依舊淡淡的:“今日臺中沒什么事,聽說你去東內,我便告了假來看看?!?/br> 長公主點點頭,他們成婚多年, 許多話不必說出口。 崔駙馬扶她上了馬車,放下車帷,這才道:“我先送你回家?!?/br> 長公主把臉埋在雙手中,雙肩輕輕顫抖, 搖搖頭甕聲甕氣道:“我先去太極宮?!?/br> 崔駙馬道了聲“好”, 撩開車簾吩咐了隨從一句,輿人便驅馬向太極宮的方向駛去。 長公主慢慢鎮定下來, 抬起頭,發現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素帕遞到她眼前, 執帕的手也白凈修長,指甲修得很短,一看便是舞文弄墨的手。 長公主接過來拭了拭淚:“你不問我出了什么事?” 崔駙馬道:“你想說時自然會說的, 你不想說的我去問你, 不是自討沒趣,我從不做自討沒趣的事?!?/br> 長公主心頭仿佛壓著座大山,仍舊叫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微微一笑:“還以為駙馬轉了性?!?/br> 她湊近他佯裝嗅了嗅:“嗯,還是這股酸溜溜的味道?!?/br> 崔駙馬想說什么, 目光落在她紅腫的眼皮上,忍住了。 長公主往軟墊上靠了靠,輕嘆了一聲:“駙馬,我遇上了個難題,不知如何是好?!?/br> 崔駙馬道:“以公主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想出解決的辦法?!?/br> 長公主垂下頭,抿了抿唇道:“這件事任誰也沒辦法兩全其美?!?/br> 崔駙馬將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 長公主苦笑:“怎么選都是錯……” 崔駙馬沉吟片刻,深深望著她的眼睛:“公主一定會做正確的事?!?/br> 長公主道:“駙馬為何這么相信我?” 崔駙馬撇過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可是這次我恐怕要辜負駙馬了?!遍L公主輕聲道。 “那公主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駙馬握了握她的手,“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公主?!?/br> 崔駙馬內斂又有些別扭,成婚多年連情話都不曾說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近乎山盟海誓的話,話音甫落,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