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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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淺淺一笑:“承蒙大王垂問,若無他事,在下便告辭了?!?/br> 說罷一揖,便即轉身向宮門走去。 桓明珪仍舊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白色積雪和朱紅宮墻的盡頭,這才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 逢場作戲久了,真真假假自己有時候也辨不清,也難怪別人不信了。 從蓬萊宮望仙門出來,隨從牽來他的玉驄馬,桓明珪跨上馬背,沿著南北長街往南行。 到得平康坊附近,親隨道:“大王是回王府還是去平康坊?” 桓明珪抬頭望了望天空,天色尚早,這時候連平康坊都是冷清的,就算趕著熱鬧去,也無非就是飲酒尋歡,膩味得很??伤膊幌牖赝醺?,母親一見他便念叨著要他娶妃,后院里那些熟面孔他已看膩了,前日新得的舞姬號稱艷絕秦淮,兩三天的新鮮勁過去,也就覺得乏善可陳。 能叫他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只有一個人。 可蕭泠方才那態度,顯然是對他沒有半點意思。 桓明珪想了想,自己心里不痛快,只消找個比他更苦悶的,兩相一比較,不就高興起來了? 別人不好說,長安城里有個人肯定比他還不痛快。 他一想起齊王那張冷臉,頓時來了興致,對長隨道:“你趕緊回府取一對上好的人參來,聽說齊王病了,我去瞧瞧他?!?/br> 長隨得了吩咐,打馬向豫章王府疾奔而去,桓明珪則撥轉馬頭,悠然向著齊王府的方向慢慢溜達。 到得齊王府門前一問,桓煊卻不在府上。 桓明珪毫不見外:“左右無事,小王進去一邊飲茶一邊等他?!?/br> 內侍知道豫章王和齊王殿下交好,笑著將他迎進門去。 “你們家殿下去哪里了?”桓明珪隨口問道。 風寒就是個借口,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內侍道:“回稟大王,殿下一早去了常安坊?!?/br> 桓明珪挑了挑眉:“山池院不是早就沒人住了么?你家殿下怎么跑那兒去了?” 內侍目光閃爍:“回大王的話,小的也不知殿下是去做什么?!?/br> 他總不好說他們家殿下叫人拉了一大車桐油去常安坊燒東西。 …… 山池院中楓葉早已凋零,但是楓林深處的院子里火光沖天,映得灰蒙蒙的天空猶如霞光漫天,比深秋時的楓林還紅。 桓煊大清早便來了長安坊,讓仆役在庭中生起火堆,將那些帶著海棠花紋的帳幔、幾案、屏風、衣裳一件件澆上桐油,扔進火堆里燒毀。 王府小庫里余下那些海棠紋的器物早就毀的毀,散的散,南山那萬本名品海棠他本打算伐了,長姊覺得可惜,他便讓她和桓明珪一人一半移去了自己的莊園。 只有山池院里這些物件還留著,也不過是因為她曾觸碰過。 如今自是沒必要留著了。 能燒的燒掉,剩下那些燒不掉的,瓷器和玉器砸碎,金銀拿去讓匠人融了。 東西著實不少,桓煊大清早便來了城南,一直到下午還沒燒完。 他看著滿是海棠紋的東西一件件化作灰燼,沉靜的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連侍奉他多年的高邁也猜不出來。 再多的東西也有燒完的時候,最后只剩下一件青布舊綿袍,袍子洗得發白,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桓煊從箱籠里拎起舊袍子,垂眸看了一眼,往火堆里拋去。 雖然沒澆上桐油,但絲綿本就極易燃燒,剛扔進火堆里,火舌立即舔了上來,頃刻之間便有一小半被火焰吞噬。 桓煊怔怔地看著,雙眼通紅,眼梢也通紅,也不知是被火映紅的還是被煙氣熏紅的。 他忽然沖上前去,把燒剩的半件舊衣從火堆里搶了出來。 高邁和一干內侍都看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桓煊的動作雖快,衣擺還是被火舌燎到,頓時燃燒起來。他卻顧不上撲自己身上的火,先將舊綿袍上的火撲滅,這才將著火的外袍脫下來扔在地上。 內侍們此時才回過神來。 高邁驚呼了一聲:“殿下沒傷著吧?” 桓煊搖搖頭,冷著臉道:“無事?!?/br> 抖了抖袍子上的黑灰,淡淡道:“這是她帶來的東西,不該由孤處置?!?/br> 他從雙頰一直紅到脖頸,自然是被火熏出來的。 高邁皺著眉頭輕嘶了一聲,躬身道:“殿下說的是?!?/br> 他當然不會提醒他,這件是神翼軍兵營里人手一件的綿袍,不能算是蕭泠自己帶來的東西。 他只是趕緊拿起一旁的狐裘給主人披上:“殿下別著涼了?!?/br> 桓煊拎著袍子,回頭瞥了一眼空蕩蕩的房舍,挑了挑眉道:“叫人把屋子拆了?!?/br> 高邁揉了揉額頭,心里有氣不能拿好好的屋子出氣呀。 他欲言又止道:“殿下,那清涵院也一并拆了?還有后園里的水榭,樓閣,校場……” 這整個山池院哪里沒有那位的影子,再說就算把房子拆了,海池填了,山坡鏟了,難道就能把人忘了? 桓煊叫他一提醒,勉強壓住的回憶紛至沓來,他以為已經淡忘的,其實都歷歷在目。 他想起自己每回教她騎射刀劍,指導她弈棋,她眼里總是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如今一想,其實她是在笑他班門弄斧。 他們在星光下、風雨中相擁而眠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在心里暗笑他弄假成真,自作多情? 先前他隱隱感到不對勁的地方,他感到難以索解的地方,現在想來全都有跡可循。 高邁看著主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嘆了口氣道:“殿下,這園子是陛下賜的,就算要拆也得先上奏吧……” 桓煊緊抿著唇,半晌道:“回王府?!?/br> 高邁松了一口氣,抹抹額頭上的汗,趕緊叫人去備車馬,生怕這小祖宗又反悔。 回到王府,長安城里已經華燈初上。 馬車一停下來,便有閽人來稟,道豫章王已在前廳里等候多時。 桓煊眼角一跳。 桓明珪今日入宮赴宴,定是在筵席上見到蕭泠,迫不及待地來找他傾訴,他此時最不想見的就是這登徒子。 正思忖著找個什么借口打發他回去,卻見一人衣袂帶風地向他走來,不是豫章王卻是誰。 桓明珪一眼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啊呀”一聲驚呼:“子衡,你的臉是怎么了?” 桓煊言簡意賅:“跌跤?!?/br> 桓明珪電光石火間便想明白了,當即扯開話題:“餓了吧?我已吩咐廚下備好晚膳了?!?/br> 桓煊一時分不清誰是主誰是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真是勞六堂兄大駕?!?/br> 桓明珪仿佛聽不出他話里帶刺,拍拍他的后背:“與堂兄見外什么?!?/br> 桓煊懶得理他,回院中盥洗一番,換上干凈衣裳,回到堂中晚膳已經擺好了。 桓明珪執起酒壺,往兩人的杯中注滿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道:“我認出了蕭泠就是當初你帶回來的鹿氏?!?/br> 桓煊眉心一跳,正要說什么,桓明珪道:“你不必遮掩,我這雙眼睛絕不會認錯人?!?/br> 他頓了頓道;“你和她……” 桓煊打斷她道:“她和我已沒有半點干系?!?/br> 桓明珪雙眼一亮:“那就好?!?/br> 桓煊一挑眉,乜著他道:“好什么?” 他將空酒杯往食案上一舂:“既然你們已無瓜葛,我也不算趁火打劫了?!?/br> 第84章 八十四 桓煊難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 斬釘截鐵道:“不行?!?/br> 桓明珪悠然自得地給自己斟了杯酒:“我不是來同你商量的。男未婚女未嫁,既然你們已無瓜葛,她又不是你的?!?/br> 桓煊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是這登徒子的話他卻無法反駁, 他確實管不著蕭泠。 桓明珪拿起酒杯,正要往嘴邊送, 只聽“鏘”一聲響,手上忽然一空,杯子已經飛了出去,酒液潑了他滿身。 “人不是我的, 酒卻是我的?!被胳永渎暤?,一邊放下手中的銀箸——他方才便是用這支銀箸掀翻了豫章王手里的酒杯。 桓明珪用那雙狡黠的狐貍眼端詳了他一會兒,忽然“噗嗤”笑出聲來:“不巧,這壇宜城九醞還是我前日叫人送來的?!?/br> 他說著, 對著侍膳的內侍招招手:“再取個杯子來?!?/br> 桓煊不能真的將他趕出去, 但心里憋著火,只能拿起杯子, 一仰脖子喝個涓滴不剩,然后搶過酒壺給自己斟滿。 兩人自顧自飲酒, 桓明珪量淺,但淺酌慢飲,桓煊酒量好些, 奈何喝得急, 不多時,兩個人都有了些醉意。 桓煊忽然重重撂下酒杯,冷笑道:“上回還說自己配不上她?!?/br> 桓明珪耍賴道:“我不曾說過,定是你記岔了?!?/br> 桓煊道:“她不會要你的?!?/br> 桓明珪眉頭一皺, 隨即舒展開,用眼梢瞟他:“她要你?” 桓煊臉色一僵,隨即挑了挑下頜:“自然?!?/br> 桓明珪歪著腦袋,支頤道:“那你怎么在這里?” 桓煊道:“是我不愿意?!?/br> 桓明珪迷迷瞪瞪地盯著他臉上的刀傷看了會兒,用銀箸蘸了杯中酒液,往自己臉上劃了一下:“不要臉?!?/br> 桓煊抄起酒杯便要往他臉上砸,杯子即將脫手的剎那,他又改了主意,收回手,覷了覷眼:“朋友妻不可欺,枉我把你當朋友,好酒好菜都喂了狗?!?/br> 桓明珪翻臉不認賬:“是大哥托我照看你,我照看你這些年,還不是養出條白眼狼?!?/br> 頓了頓道:“蕭泠又沒嫁給你?!?/br> 桓煊一邊吵架也不耽誤喝酒,說話的間歇不停地灌酒,眼前的一個桓明珪已變作兩個,加倍討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