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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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月微只覺頭暈目眩,雙腿發軟,每走一步,腳下的樓梯仿佛在涌動。 到了樓下,疏竹和映蘭立即上來攙扶,扶著她上了門外的馬車。 太子一直神色溫和,對太子妃愛護有加,然而一放下車帷,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阮月微靠在他肩頭,已闔上了雙眼。 太子皺了皺眉,將她輕輕一推。 阮月微呢喃了一聲,倒在墊著狐皮的坐榻上。 太子冷冷地乜了她一眼,便即收回目光。 …… 太子夫婦走后,桓明珪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執起酒壺,欲往桓煊杯中注酒。 桓煊伸手將杯口擋住道:“不必了?!?/br> 桓明珪“撲哧”一笑,放下酒壺,向樓下瞥了一眼,嘆了口氣道:“子衡,此事你打算如何了局?” 桓煊撩了撩眼皮,沒搭理他。 桓明珪的狐貍眼中難得沒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三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她?” “她”指的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桓煊道:“已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br> 桓明珪一哂:“你沒看見方才她看你的眼神?” 桓煊有些詫異:“什么眼神?” 他方才沒去看阮月微,一來是避嫌,二來也是因為心不在焉,一直在往樓下望。 桓明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若是已經放下阮三娘,便該好好娶妻生子,當你的齊王?!?/br> 他頓了頓道:“你若是還念著她,更不該找個容貌相似的女子當慰藉?!?/br> 桓煊蹙了蹙眉。 桓明珪微微嘆息:“非是愚兄覬覦你的人。既然我看到那女子的真容,便不能不勸你一句。就算是為這鹿氏女著想,你也該早作了斷?!?/br> 他唇角帶笑,可說出的話卻像刀鋒一樣冷酷鋒利:“哪天你徹底放下了阮三娘,你還會對她愛屋及烏么?到時候看到那張臉,你會不會羞恥?會不會嫌惡?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處置她?施舍點財帛趕出去?還是鎖在你那荒宅里不聞不問,直到終老?” 桓煊抬起眼盯著他,眼神陰鷙:“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勞六堂兄費心?!?/br> 桓明珪嘆了口氣道:“你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觀?!?/br> 桓煊執起酒壺給桓明珪和自己斟滿,冷冷道:“我知道你是受我長兄之托看顧我,但如今我已不是黃口小兒,自己的事自己能作主?!?/br> 他頓了頓:“這些年,無以為謝?!?/br> 說罷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起身一揖:“失陪了,六堂兄?!北慵崔D身離去。 桓明珪望著他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 從瓊林閣出來的時候,坊街上依舊車如水,馬如龍,行人接踵摩肩。 人們手中提著各色燈籠,有紙糊的,絹制的,皮制的,更講究一些的提琉璃燈,隨著人群移動,城中仿佛有一條光匯聚而成的河流,緩緩流淌在大街小巷。 騎在八尺大馬上望去,這景致美得宛如夢境。 可桓煊卻無心欣賞。 他仍舊與隨隨并轡而行,然而卻不復來時的輕松愉悅,自打從瓊林閣里出來,他便沒再和她說一句話。 隨隨瞥了眼他的神色,便知曲江池的河燈是放不成了。 難得出來玩一次,還偶遇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和夫君攜手同游,他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好隨隨對放河燈沒什么執念,在河朔時,上元節她也跟著父親去放過幾回河燈,不知放了多少只,每只河燈上都寫著同樣的愿望,不過是求一家人團圓,到底也沒實現。 她默默地落后一個馬身,不去打擾他——設身處地想,這時候他一定想獨自靜一靜。 兩人一前以后往城南行去,桓煊果然沒往東面曲江池的方向去,而是朝山池院西行。 人流幾乎全是往曲江池涌去的,回山池院的一路車馬稀少,與先前的熱鬧相比,更顯得清寂寥落。 桓煊忽然放緩速度,與她并轡,轉頭冷冷道:“你會玩樗蒲?” 隨隨點頭道:“村子里的人都玩,民女跟阿耶學的?!?/br> “你會的東西還不少?!被胳拥?,語氣里有點譏誚。 隨隨聽出他來者不善,便沒有接茬。 “你贏了豫章王什么?”他過了會兒又問。 隨隨道:“兩個金餅子,一塊玉佩……” 桓煊臉一沉。 隨隨接著說:“玉佩民女沒拿?!?/br> 桓煊面色稍霽:“本就不該拿?!?/br> 隨隨道:“金餅子要還回去么?” “是你自己贏來的便留著吧,”桓煊沒好氣道,“豫章王家大業大,不稀罕兩塊金餅子?!?/br> “多謝殿下?!彪S隨道,她隨時可能離開,不一定來得及去常家脂粉鋪取錢,山池院桓煊賞的絹帛又不好攜帶,有兩個金餅子傍身,便不怕沒盤纏了。 桓煊冷哼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兩人默默行出十里,桓煊忽又轉頭問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問孤?” 隨隨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自問還算懂得謀算人心,但桓煊總是讓她一籌莫展,這人的心思比四月的天氣還難猜,偏偏還總愛讓人猜。 她思忖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要問什么,只能寒暄:“殿下明日要去宮里么?” 桓煊乜著她,一時不知道她是真遲鈍還是裝糊涂。 “你知道方才在酒樓里遇到的那對夫婦是誰?”桓煊道。 原來是這一茬,隨隨恍然大悟,不過她委實不明白齊王為何主動提這事,難道不應該絕口不提,只當沒這事發生么? 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br> 桓煊道:“你看見太子妃了?” “回稟殿下,民女看見了?!?/br> “你知道你生得像她?” “知道?!?/br> 桓煊看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眼中看出一點情緒,但琥珀色的眼眸里只有淡淡的困惑。 他抿了抿唇:“什么時候知道的?” 隨隨思索了一下時候知道最為合理,答道:“回稟殿下,是院子改名的時候?!?/br>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帶回長安?!被胳拥?。 隨隨道:“民女知道?!?/br> “你不怨?”桓煊撩起眼皮看她。 隨隨暗暗揣摩一個真正的貧家女遇到這種事該是什么反應,然而她不是真的鹿隨隨,始終隔著一層,她只能盡力而為:“民女不怨,因為這張臉,民女才能待在殿下身邊?!?/br> “要你做另一個人你也心甘情愿?”桓煊道。 他語氣不善,隨隨卻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他了,想來是因為方才見到阮月微,找替身的事讓正主撞了個正著,眼下心里不舒坦,便把氣撒在她身上。 他打定了主意要找茬,無論說什么他都能挑出錯來。 隨隨性子好,又因欺騙他心中有愧,凡事愿意多遷就他些,但也經不住反反復復的折騰。 她也有些疲憊,敷衍道:“殿下對民女有救命之恩,民女侍奉殿下是應該的。殿下要民女做什么人,民女便做什么人?!?/br> “如果救你的不是孤,是豫章王呢?”桓煊一哂,“難不成他要你做什么你也去做?” 若發現她的是豫章王,她沒等傷養好就找機會跑了。 但她不能說實話,只得道:“不是的?!?/br> 桓煊道:“桓明珪和孤有什么不同?你跟著他一樣錦衣玉食,他比孤體貼溫柔,比孤風流蘊藉,你跟著他不比跟著孤好?” 隨隨抿了抿唇,她知道說什么話能安撫他,他從阮月微那里想聽聽不到的話,身為一個合格的替身該說給他聽的。 可她說不出口,那句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很喜歡你,”桓煊接著道,“他心里也沒有什么人,你跟著他不用裝作另一個人,你跟著孤就只是個贗品?!?/br> 頓了頓:“難道你喜歡做贗品?” 隨隨仍是道:“殿下要民女做什么,民女便做什么?!?/br> 桓煊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一哂:“很好,算你有自知之明,你這樣的人也只配做個贗品?!?/br> 他的聲音陡然冷下來:“你從今以后都別忘了,安安分分,一輩子做你的贗品,別肖想其他?!?/br> 撂下這句話,他猛地撥轉馬頭,留下隨隨怔在原地。 桓煊一聲不吭掉頭就走,顯是惱了她,回王府去了。 侍衛們墜在十來步開外,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只是突然看到齊王殿下掉轉馬頭,面面相覷,不明就里。 齊王殿下從瓊林閣出來時臉色便不太好,他們還指望鹿娘子能安慰他,誰知兩人并轡行了一段路,反倒成了這樣。 可他們是齊王的侍衛,只能跟著齊王走,即便有些擔心鹿娘子孤身一人,也只好策馬跟上去。 桓煊的馬速并不快,關六和宋九等人很快就追了上去,落后一兩個馬身,小心翼翼地跟著。 桓煊轉過頭掃了他們一眼,見十多個侍衛都在身后,挑了挑眉,指了宋九和馬忠順兩人道:“你們送她回山池院?!?/br> 侍衛們松了一口氣,大半夜的,這里人煙又稀少,鹿娘子這么美貌,一個人騎馬走夜路,還真讓人放心不下。 桓煊乜了兩人一眼,冷冷道:“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去?” 兩人連忙策馬疾奔而去。 桓煊這才轉過身,一夾馬腹,朝著城北的齊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