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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妖怪食肆在線閱讀 - 第97節

第97節

    殿下帶著四郎像一片羽毛般落在這戶人家黑色的屋脊上,注視著院子里的動靜。

    四郎看到這只鬼怪以小火球的形態進入了大院后,就變回了人形,然后人形黑影抽動著鼻子,似乎在空氣中嗅著什么味道。只見它在院子里沿著墻根聞了一圈,便再次變作一個火球,飛入了一扇緊閉的窗戶里。

    殿下帶著四郎飛到那間屋子上,揭開瓦片朝下看,就發現這個鬼怪伏在這戶人家裝油的壇子邊,貪婪的舔舐著油壇子里的油。舔完之后,它拍拍肚子,似乎沒有吃飽,又在廚房里翻箱倒柜的找油吃。最后連燈罩中殘留的燈油都沒有放過,統統舔舐干凈后,才心滿意足的恢復成火球的形態,飛出了窗外。

    “這是什么怪物?”四郎驚訝的問道。

    殿下沒有答話,反而帶著四郎飛到了半空中。

    站得高看得遠,四郎很輕易的就發現這個妖怪化作的火球不停出入各種人家,它也不害人性命,也不引發災難,就是到處偷油吃而已。但凡它到了一戶人家里,不吃干凈這戶人家的油就不會罷休。

    看一陣子,四郎有些不耐煩了,就想叫殿下回去,別再理睬這個偷油的小妖怪。

    話才剛到嘴邊,四郎就看到那個不停偷油的妖怪變作火球飄到一戶人家前,然后變回了人形,對著緊閉的大門啪嗒啪嗒掉眼淚。

    那那棟房子四郎也認得,正是賣油昌家里的油作坊。然而,現在的油料作坊卻與他上次看到的大不相同:不僅從屋頂冒出屢屢黑氣,門外還徘徊著許多亡靈。

    黑色的人形對著這間油料作坊哭了一陣,就忽然變成一個火球撲了進去,不一會,作坊里便冒出了滾滾黑煙,火勢越來越大,終于吞沒了整個作坊。然而,這火雖然起得猛烈又突然,卻并沒有波及到旁邊的房屋。

    大火里,四郎隱隱約約聽到屋里有人發出驚呼聲,一個男人尖著嗓子說:“哥哥,你是自己得病死的,為何卻來糾纏我?”

    男人的話音剛落,屋里的火勢似乎猛然間小了一點。于是一個火人趁機從屋子里跑了出來,滿地打滾,正是早前來有味齋門口販賣“一滴香”的商人。

    眼看著這個自稱是賣油昌弟弟的人在地上滾來滾去,身上的火漸漸熄滅下去。就在這時,一根燒紅了的梁柱忽然像他砸了過來。瞬間將其砸得哀嚎一聲,手腳掙動幾下之后,便再沒有了動靜。

    梁柱雖然落下的很突然,可是一切也都是有跡可循的。有陰陽眼的四郎就很清楚地看到:那些徘徊在門外的亡靈一直對著商人齜牙咧嘴。在發現商人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之后,它們便一起撲進大火中,搬出一根巨大的梁柱朝著這個商人擲了過來。

    商人死了以后,油料作坊又燒了一陣子,才轟然坍塌。從黑色的廢墟里飛出來一個紅色的火球,它在這具尸體之上慢悠悠轉了兩圈,便朝著遠處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四郎似乎明白了什么:“這個火球就是賣油昌?”

    殿下點點頭,低聲解釋道:“賣油昌其實已經得病死了。他的弟弟從北邊九死一生的逃回來,并且學會了煉制人腦油的方法。等他哥哥一死,他便接手這家作坊,然后就開始在江城里尋找死尸取腦煉油。也不知道這個黑心商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作不知,死人的人腦不僅惡心,還有可能傳播一種瘟疫。他死于這些被他分尸的亡靈手中,也是罪有應得了。

    賣油昌十分喜愛自己的工作,做生意也很厚道。他死了之后,看到弟弟不僅糟蹋了自己畢生的心血,居然還昧著良心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于是賣油郎偷偷跟在弟弟身后,看他去哪一家賣油,賣油昌就偷偷去人家里,把那家人的油都偷吃干凈,以免這些人吃到人腦油,感染了瘟疫。

    這種死人腦子練出來的油吃多了,賣油昌這個普通亡靈就漸漸轉化為厲鬼,并且獲取了控火的力量。當然,他控火力量的大小跟他吃進去的油有關系。油吃得多,控火的能力就越強?!?/br>
    聽到這里,四郎已經完全理清了這件事的脈絡:“所以,賣油郎變成的鬼怪這幾日到處偷油吃,甚至偷到了有味齋,就是為了積攢力量把這間害人的作坊燒掉?”

    殿下點點頭。帶著四郎飛回了客來客往的有味齋。

    回到有味齋,四郎就聽一些夜晚來有味齋喝酒吃茶的客人們在高談闊論,語焉不詳的說著豫州的慘事又要重演。

    四郎尖著耳朵聽了一陣,才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

    豫州前年遭遇了大饑荒,偏生還不知為何鬧起了人瘟。

    這人瘟最起先是從書院里鬧出來的,發病的書生初期會覺得手腳疼痛,頭痛,走路也走不穩。后來連手腳都開始顫抖,壓根不能走路。之后肌rou慢慢萎縮了,智力隨之衰退。到最后,得了人瘟的患者會喪失所有記憶,根本不能說話,也不能活動,大小便失禁,連飯都吃不進去,直至死亡,死的時候伴隨著大笑。

    到餓殍遍野的時候,人吃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墒沁@得了人瘟的和餓死的都混雜在一起。那些餓瘋了的人便圍上去割人rou回家?;蛘哌€有些聰明人想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竟然煉死人腦為油,這樣的人腦油比一般的菜籽油、花生油都香,于是人瘟就籍著這些人腦油傳播開來,直到釀成大禍。

    有味齋夜間的客人對凡人們的種種奇思妙想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說起人腦油,有些客人多灌了幾杯黃湯,便耐不住化出原型,口水滴答著,摔盤子摔碗抗議有味齋不提供這種美食,然后紛紛被槐大和山豬精提著衣領扔了出去。

    ☆、107·小面人1

    時序轉眼過了大暑,進入了農歷七月。七月流火,按說大火星西行,天氣應該轉涼才對??墒侨缃袷赖纴y了,似乎連時序也跟著亂了起來。

    今年的七月,反而比二伏里還要熱一些。叫人恨不得日日泡在涼水里消暑,可惜江城又旱的嚴重,沒得水。所以,四郎這幾日幾乎早晚都能聽到城中敲鑼打鼓的聲音,那是江城人在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祈雨。

    有味齋里只坐著幾個士紳在高談闊論,他們剛剛舉行祈雨儀式歸來。據說是燒了很長一篇文辭華美的祝禱給雨師風伯。不過依四郎看來,估計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因為雨師風伯未必有那個耐性去看一篇滿是廢話的禱文。

    士紳們盡管沒有餓死的危險,但對城中的大旱也是不滿已久了——因為大旱,今年田莊送來的供奉少了許多,還有許多佃農賴了租子。

    四郎聽到他們在大聲哀嘆人心不古,并且痛心疾首于江城這樣富饒的禮儀之邦居然也會有野蠻吃人的行為發生,最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城中得人瘟的都是些窮鬼,而窮鬼們之所以得人瘟,全都是自作孽。

    大概是為了表明自己出身禮儀之邦的身份,這些讀過圣賢書的士紳們說話時總愛夾雜些生僻的古文,四郎往往十句里面只聽得懂三句。

    于是四郎在店里呆得很有些憋悶無趣了,就走出大堂,繞道去有味齋臨河的堤岸邊。

    放眼望去,原本綠草成蔭的河堤上只剩些枯黃的野草,連河邊長了很多年的大柳樹都因為缺水而開始枯萎。洄水的水位退的很厲害,即使一只小漁船也很難再浮起來了。

    曬干的螺殼裸/露在龜裂的泥土縫隙中,打魚的小船躺在干涸的淤泥里,幾個沒有來得及搬走的漁民拿著把鐮刀在龜裂的河床上忙碌著——持續近一年的干旱,讓洄水最繁華的河段也進入了嚴重的枯水期。

    四郎手里抓著一把冰鎮荔枝,找了塊干凈陰涼的青石板,撣去灰塵,坐下來開始吃荔枝。他這個地方選得好,頭上有顆歪脖子柳樹,偶爾有片半黃半綠的樹葉慢悠悠飄落下來,落到四郎的頭發和肩膀上。

    四郎專注的吃著荔枝,拂都懶得去拂。天地間無花無水,只有一顆枯黃的歪脖子柳樹,和樹下吃荔枝的小狐貍。

    二哥剛從外面風塵仆仆的回來,終于在后門找到了四郎,他也不去打擾自己的小狐貍,只悄悄縱身一躍,在柳樹上找了一個牢固的樹杈,然后就坐下來摸出一個陶塤放到嘴邊。

    蒼涼的塤聲在江城慘白的日光下飄蕩,四郎抬頭看了看,見是二哥在樹上搞即興音樂創作,便很安心的繼續靠回去吃他的荔枝了。

    如今江城里根本買不到什么新鮮水果,這些荔枝還是華陽拿回來釀酒之后剩下來的。聽說是華陽專門命小妖從南粵一帶運過來的,與一般的荔枝不太一樣:皮是紫紅色的,果實成橢圓形,味道甘甜里帶著桂花的香氣,所以又叫桂枝。因為剛剛冰鎮過,只要放進嘴里輕輕一咬,就有甘甜冰涼的汁液充斥在唇齒之間,四郎特別喜歡吃。

    饕餮很有些做昏君的潛力,最近有味齋打算整體搬去西北邊的太和山脈里。

    看到四郎愛吃荔枝,樹上的二哥默默做了決定,明日一定要叮囑槐大,給山居小院里移植一片荔枝林去,到時候讓自己的小狐貍扒在樹上吃夠個,若是能在圓上那么一圈,就最好不過啦。

    四郎對二哥的養肥計劃一無所知,有味齋的荔枝已經只剩下他手里這些了,所以四郎吃得特別慢,特別珍惜,想要讓每一顆荔枝的芬芳盡量久的存留在舌尖。

    雖然世道不好,大家都不開心,可是四郎還是會給自己找到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樂趣。然后一個人默默的開心很久。

    四郎正坐在陰涼的青石板上,一邊聽二哥演奏小曲兒,一邊開開心心的吃著荔枝,忽然發現河底的淤泥似乎在微微起伏,就好像是地下有什么東西在緩緩爬動一樣。本來東張西望的四郎立馬瞪大了眼睛,攥著手里剩下的荔枝仔細看。

    可是看了一陣,河里卻什么也沒有發生,似乎先前淤泥的起伏只是四郎的錯覺一樣。四郎正要收回目光繼續吃自己的荔枝,一晃眼間又看到河底那些空螺殼里似乎有些奇怪的小蟲子在爬動。長得有點像蛆蟲,但身體卻是古怪的青色。

    四郎曾經聽人說起鍋,發生旱災的年份,往往就會有蝗災。而蝗蟲,就是生長在河中的蝦子浮游等變化而成的,也有人說蝗蟲就是地獄餓鬼變的。

    莫非這種奇怪的小蟲子就是蝗蟲的幼生體。四郎雖然不是學生物專業的,可是也隱隱約約覺得這樣的說法似乎不太科學。不過,若說蝗蟲是餓鬼變幻而來的,二者倒的確有些相似之處呢。

    這么想著,四郎四處看了一下,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就偷偷隔空抓取了一個螺殼上來,運足了目力仔細查看??墒请x得近了,又發現里面空空如也,并沒有什么青色的蛆蟲。

    四郎現在耳聰目明,可是連有味齋里的大妖怪們都得承認的事情,所以今天兩次失誤叫四郎有些郁悶。他噗的一聲吐出了口中最后一個果核,拍拍屁股打算叫二哥一起回有味齋了。

    “哎喲,哪個龜孫亂扔東西?”一個從遠處的河道里走過來的,赤著腳的老農剛好被四郎漫不經心吐下去的荔枝核砸中腦袋,立時大聲咒罵起來。

    如今天氣熱,人的脾氣似乎也跟著大了許多。有味齋里雖然白天客人不多,但是這幾個月來,卻總有打架斗毆的事情發生。

    “對不起,對不起?!彼睦梢仓肋@事是自己不對,趕忙對著下面的老農連連賠罪。

    四郎聽到老農咕噥著:“個毛孩子,真是走了背運?!?/br>
    “實在對不住啦,老丈。你在下面的河床上做什么呢?”四郎老老實實地再次道歉。

    那個老農倒也沒有不依不撓,只是逮著四郎抱怨道:“老漢我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這樣嚴重的旱災,本來是想著進城拜一拜河神和龍神。哪知道連洄水也干涸了。老天爺啊,這可真是不給人活路!”

    四郎蹲在青石板臺階上,和這個老農談了幾句話,知道了他家地里的水稻往年能收五六十擔,今年卻只有六擔秕谷。

    自今年開春持續大旱后,江城附近的農作物全部損失慘重,到處可見龜裂的田地和枯死的莊稼。

    干旱,對這些靠天吃飯的農戶的打擊是致命的。今天他們是專程來城里向洄河水神禱告求雨的,哪知道來了城里一看,卻大失所望的發現城里的情況比不比城外好。

    說話間,老農身后便沉默著圍過來許多提著鐮刀的青年人,都是一副又哀傷又兇狠的表情。

    “這些神靈,平時吃喝我們的供奉,關鍵時刻卻不肯庇佑我們,實在是可惡!”老農布滿皺紋的臉上有一瞬間現出一種奇特的兇狠。

    “可……可是,降雨的事情應該歸龍神管吧。洄水里的水神恐怕管不了這樣的大事?!彼睦捎行┬⌒囊硪淼拇朐~,生怕激怒了這些已經走投無路的村民。

    “若是洄河還有水,今年的青苗也許還能保住??墒乾F在連河水都干涸了,洄水里的河神這樣玩忽職守,我們又憑什么還要敬拜他?”老農大聲說道。

    “對!”

    “憑什么?”

    “我們不需要這樣的神靈!”

    一群人叫嚷著,氣勢洶洶的去了飛虹橋頭。四郎知道,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神龕,十分不引人矚目,和南邊的龍神廟,東岳廟等根本無法相提比論。但是,那卻是唯一一個敬拜洄河水神的神龕。

    記得小水跟四郎說起這個不起眼的神龕時,總是一副又害羞又高興的小模樣。

    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修建的,小水說是自他懂事起便有了這個神龕。偶爾十天半個月的,神龕里會出現一兩碟粗制點心或者半拉雞腿,有味齋還沒有來搬來江城時,小水都是靠著這個神龕打打牙祭。

    后來小水跟了四郎,每天吃好喝好,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隔三差五就要去神龕里轉一轉。還經常自己偷偷拿個小抹布,把褪了色的神龕擦得一塵不染。

    盡管平日里神龕幾乎沒什么香火,但是一旦有人往神龕里放了祭品,小水都會默默跟去那人家里,給人家免費挑一個月的水作為報答。

    后來,小水被周謙之擄走變作蠶寶寶,四郎又要修煉,又要打理陰陽兩道的生意,就再也沒有人來管理這個已經沒有主神的神龕。若不是今日這些人說起來,四郎幾乎都忘記有這么一回事了。

    小水如今經過蛻變,還能繼續擔任掌管這片河域的水神嗎?不過,不管怎么樣,我都得跟去看看。

    這么想著,四郎就跟在這群憤怒的農民身后,看著他們一起推到了破敗的小小神龕,又把里面豎起來的神像拔/出/來扔掉。并且一面高聲咒罵著,一面把神像的頭部朝下,狠狠插/進洄水的淤泥里。

    搗毀神龕的動靜很大,那些本來在清理自家擱淺船只的漁民也罵罵咧咧的加入進來。

    如今天氣苦熱,心懷怨毒和不滿卻無處發泄的人本來就多,因此這只隊伍很快便壯大起來。搗毀神龕后,又直奔另一頭的龍神廟里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陽光太過灼熱的緣故,前方河底的淤泥中忽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開裂出一個大口子。這只隊伍走出不遠,幾個年輕人的腳就陷了進去,然而,這些憤怒的人既不關心也不害怕這樣的異象,罵罵咧咧的拔出腿繼續走,連腳上的泥巴都不擦一下。

    四郎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剛才從黑色泥土里伸出了一只手,驀地抓住一個年輕人的腳踝往下拉??墒悄贻p人身上卻忽然發出一種青色的戾氣,硬生生將自己的腳從枯瘦的鬼手中拔了出來。

    災荒年月里,餓極了的人自然有一種極為強大的戾氣,人一旦無所畏懼,只剩下純粹的欲望和獸性之后,大概連鬼也是奈何不了他們的。

    看著那個被扔進淤泥里,又被很多人踩踏過的神像,四郎第一次慶幸小水被周謙之帶走。不然,若是被小哭包看到自己的精心愛護的神龕被凡人推到,指不定會傷心成什么樣子呢。

    四郎走過去,輕輕把神龕扶正,又把神像從淤泥里取出來,用帕子抹干凈立好,雖然不能恢復到完好無損的狀態,但是總算不是滿地狼藉了。

    “小狐貍心腸真是好……哎喲哎喲,老頭子的臉啊~”四郎背后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轉頭一看,是一個頭發花白但是鼻青臉腫的老爺爺。

    “您是?”

    “哈哈,小狐貍想必已經猜到了吧?我正是此地的土地神。小老兒是個低階神,做的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如今江城大旱,我的神龕也被憤怒的凡人搗毀了?!蓖恋厣裎嬷淮蚰[了的臉,有些無奈的說道。

    “凡人怎么會這樣大膽?”四郎不解。

    土地神臉上現出一種復雜的神情:“這也是凡人流傳已久的祈雨法術之一了。通過毆打威脅低階神明來求得雨水。你看著吧,遭難的神龕不會只有一個兩個的。對于凡人而言,許多人拜神不過是因為拜神對他們有好處。一旦無法帶來好處,神靈就會被凡人輕易的拋棄。如今的凡人啊,已經和女媧創造之初的弱者大不相同了?!?/br>
    “難道他們不怕激怒神靈,從而給自家惹來災禍嗎?”四郎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老土地笑了笑,頓時扯動了臉上的傷口,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凡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哪里會去惹那些大神呢?便是饕餮殿下這樣的兇神他們也是不敢惹的。不過是逮著我們這些不起眼的小神發泄而已。說起來也是,凡人都說縣官不如現管,所以平日里拜祭我們這些小神的心,也比拜祭大神的心更加虔誠和迫切。收了人家的好處卻不肯辦事,如今凡人都快要餓死了,一朝翻臉在所難免?!?/br>
    土地老兒自我調侃的一番話,簡直顛覆了四郎對于凡人和神仙二元關系的固有認知。

    原來凡人并不是只會匍匐在神仙腳下的螻蟻,與其說是凡人在膜拜神明,又何嘗不是凡人在利用神明呢。一旦發現神明已經虛弱到對自己毫無用處之時,凡人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拋棄,這其中是絕對沒有什么情誼可言的?;蛟S,再說得直白點,某些凡人的信仰原本就是不摻雜情感因素的利益交換而已。

    土地神頓了頓,接著說:“唉,上頭不許給江城降水,哪個又敢違抗?這是人間的劫數,是江城的劫數啊。罷了罷了,小老兒還要回天上去復旨。天道,究竟什么是天道啊~”

    說著,土地神飄然遠去,只留下最后的一聲長嘆回蕩在四郎耳邊。

    二哥早已經從柳樹上跳了下來,他站在四郎身后,冷冷地說:“從龍鳳初劫到巫妖大劫,天道的每一步看似不近人情的做法,其實都是有其用意的。說白了就是所謂的平衡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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