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陸母都停下扒柜子的動作,滿腹疑竇:“妳這不都拿了兩只雞,這還不是好東西?” 對于老閨女,陸父亦是滿腔的慈父心腸。 這位老父親上次沒參與分家,是身子骨出了點問題,所以才沒法為閨女撐腰。 早年,當人家的學徒,什么雜活臟活都得搶著做。年輕的時候,還察覺不出什么問題,但一上了年紀,什么毛病卻都能顯露出來。 陸父同樣絮叨,道:“家里的日子還能過,妳才剛剛分家,難處都還在后頭等著。這一頭,妳還有這么多的兄弟,家里怎么樣,都還輪不到妳這最小的來cao心,真有什么好東西,妳還是自己先留著起來?!?/br> 老父親言語上的關切,讓陸秋的眼神閃了幾下,長長的眼睫微微一垂,遮住流逝過去的情緒變化。 再次抬起臻首,陸秋學著記憶的原身,小女兒的姿態盡顯無遺:“我也沒cao心啊,就只是單純地想孝順孝順你們,我知道爹的老寒腿發作,這雞rou燉湯可滋補著,其它人也就只是順便而已。難不成,我出嫁了,就不能孝順一下自個兒的親生父母,這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行行行,知道妳是孝順的?!标懩缸焐系男κ菈憾級翰蛔?,旋即才再次笑罵:“明知道我和妳爹是cao心妳,卻還是愛頂嘴,真真是讓我們寵壞的?!?/br> 陸秋做出不樂意:“我哪里被寵壞了?村里哪家的閨女,能有我這么孝順的?” 陸母:“……” 陸母再寵老閨女,都不敢說閨女是村里最孝順的姑娘,這要臉多大才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母親略顯一僵的神色,照理說有一些不給面子,陸秋卻沒有理會,仿佛裝作看不見似的,道:“等等!我先背過身子拿東西,等會兒把東西給妳,妳再看我是不是最孝順的?!?/br> 一副較真的態度,聽起來是特別地孩子氣。 不過,這一對老夫妻卻是習以為常,老閨女哪怕生了三個孩子,性子卻是變都沒變,幾年來都如一日。 閨女嘴里的好東西,陸母陸父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會是什么東西,直到手上被強按上一條臟兮兮的帕子。 陸母充滿粗繭的手掌,狐疑似地瞧了閨女貌似得意的神色一眼,老太太咋也想不到,不起眼的帕子包上的倒是精貴的東西! 翻開帕子,老太太定力再十足,這次都忍不住晃動了手臂,她瞠目結舌道:“這、這、這不是人參嗎?” 先前老太太還在心里腹誹家里晚輩癡人說夢,倒是料想不到,旁人望眼欲穿的好東西,這一回卻是靜悄悄地躺在她這老太婆的手上。 砸吧砸吧著嘴,心里的滋味,還真是啥樣都有。 陸父同樣嚇了一跳,老頭子比陸母還有見識,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瞧這株人參的大小,估計年份不低?!?/br> “年份不低?難不成,小山頭的人參是讓妳撿了去?”陸母先是意想天開,下一刻卻又自己反駁道:“不、不對,這時間好像也湊不上,這人參妳到底是哪里來的?” “爹的眼力就是好,這株人參足足有二十年份?!苯拥嚼细改傅难凵?,陸秋率先回答陸父,緊接著才又回復陸母:“娘,妳也不看小山頭,挖野菜都挖不了多少,人參肯定是道聽途說的,也不曉得是誰瞎傳。這株人參,自然是我婆家那一邊的山林找到的,那里你們也知道,盤山綿延地勢險要,樹木長勢都是相當驚人,不比杏林村的平緩山地。我們那里有好幾條的羊腸小道,都是能直通進入深山腹地,每到春暖花開的時候,那里的野菜野菇,只要眼尖一點的人,都能找到不少。有這樣的好東西,想也是不稀奇的,只能說妳閨女的好運要來,那是擋也擋不住?!?/br> 陸母深以為然:“你們村里那邊的山,的確不是小孩能小打小鬧的地方,危險是真的,以前咱們都說你們那村子的山,還有狼群出沒……等等!妳這孩子做死不成?東西再好,也得要有小命能花,妳可別是瞞著我,深入妳婆家那一頭的山林!” 陸秋當然不會承認,昧著良心就道:“娘,妳當妳閨女的膽子有多大?我就進去摘摘野菜,妳也知道我挺好這一口吃的,有些野菜涼拌或清炒,滋味是真好,往年我不都是這樣?再往深一點的路,村里較熟的老人都不敢這么肆無忌憚,妳閨女又不像貓有九條命,哪敢這么嚯嚯!” 仔細揣摩一下,閨女還真不能算是膽大的性子,陸母放下心后,趕忙把帕子塞了回去:“這么貴重的東西,妳還是拿回去,都當家做主了,妳這手倒是變得愈來愈松?!?/br> 陸秋重新又把東西塞了回去:“這人參是我特地拿過來的,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陸父則是秉持和老妻同樣的意見:“這株老參太貴重了,我這老頭子倘若沒有估錯的話,這最低價錢,恐怕都得要有三十兩銀子?!?/br> 這株人參的賣相和年份,陸父終究不是大夫,只能略作評估,而這還是他往低價去臆測。好的人參是會稱斤兩的,這株人參,在挖的時候,不曉得是不是幸運,半點都不見挖壞痕跡。 陸母一聽這銀子的數目,當真是唬了一大跳,可惜老閨女跟泥鰍似,滑溜不沾手,打死都不把東西給接回手,氣得老母親想捶一捶心頭rou的腦袋瓜。 陸父同樣輕嘆道:“閨女,收回去?!?/br> 陸秋早猜到他們的舉動,自有一套說辭:“娘,妳就別想再把東西塞回來給我,反正我是打死也不會接的。這上好藥材再精貴,有人精貴嗎?你們在我眼里才是真正的無價寶。爹這幾年的腿,每到寒冬就得痛上一回,我當家幫我問過大夫了,這人參若是用來泡酒,滋補效果更勝剛才吃的雞湯。你們近幾年來的身子骨,都不比我出嫁前,你們可都還沒有幫我看著你們外孫娶媳婦呢?!?/br> “這人參酒的好處,是能夠滋補五臟六腑,你們二老若是在不舒服的候,喝上這么幾口,爹的腿疼估計都沒有這么嚴重,娘的失眠多夢也能少上不少。況且,這株人參可不是唯一一株,都說你們閨女我的運道好,我這一頭還有一株,不信的話……我再拿出來給你們瞧一瞧?!?/br> 陸母瞪大了眼,還真見閨女又掏出一株較小的人參! 半晌,老太太才一副納罕道:“這東西不是精貴嗎?怎么瞧妳拿的模樣,倒像是地里的大白菜?” 陸父:“……” 這樣的形容極為貼切,陸父這個曾在鎮上混久的人,更是知道這藥材的稀罕程度。頓時,都有些無言地看著這一對不著調的母女。 不過,老閨女的一番話,感受到一片孝心的老父親,那是深深受到感動。 兒子都沒閨女的孝順! 用這樣的藥材拿來補身,也唯有鎮上的大戶人家才能夠辦到。 由于,閨女的手頭還有一株,女婿仿佛也是知道這事,陸母本身對上心尖尖,那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經過幾番地歪纏,陸母還是收起陸秋的一片孝心。 陸母心下承認,她還真擔心老伴的身子骨。 這老伴老伴,老來為伴,陸母已經習慣老頭子半輩子了,這若是忽然有一日,少了這么一個人,陸母光想就難受的緊,這才總算愿意松口答應。 不再繼續糾結以后,老太太后知后覺地品味了一下,這才又熱了眼眶,剛才閨女的話,誰和他們兩個老人這么說過? 以前,村里人還老是笑話她疼閨女更勝兒子,一堆吃飽撐著沒事干的,盡在等著瞧她笑話。倘若不是財不露白,陸母真恨不得立刻去村上晃溜一圈,炫耀炫耀自己的老閨女。 照著村里人,全是一副財迷了心竅的模樣,陸母得多蠢才能去張這個口,誰曉得眼紅的人,會干下什么破事。 見錢眼開的人,還會少嗎? 陸秋不曉得陸母的遺憾,總算沒忘正事,告知道:“娘,上次我不是說要起房子嗎?日子都訂好了,十五天后是好日子,那時候家里這一頭應該也忙完了。妳和爹可得記得叫大哥他們幾個過來,不然這種事情,光靠我男人一個也做不來事。大哥幾個來幫忙,我肯定會準備不少好吃的,絕對不會叫他們白白來上這么一趟?!?/br> 閨女一叮囑,陸母立馬回神,就是老太太偏袒的心思,仿佛又更勝以往:“這事我肯定能記住,不過你大哥幾個,幫妳本來就是應該的,妳可是他們的嫡親妹子,還需要準備什么好吃的?隨便糊弄一頓就行了?!?/br> 陸秋:“……”真是親娘沒錯。 知道老太太也是心疼她,陸秋可不會在這事情上頭,立馬就與陸母較真,反正都事先準備好,到時候要念再念吧。 陸秋光棍的想法,陸母也多虧不曉得,否則肯定氣不打一處來。 誰叫這便宜閨女是深得便宜女婿的真傳。 做人的媳婦不比當姑娘方便,雙邊都有好多話能夠閑話家常,陸母又一副cao碎心腸的模樣,方方面面都要詢問仔細,等到知道閨女真沒什么難處,這才沒一直逼問下去。 倒是另一頭,陸秋是撐不住好奇心,眼巴巴地詢問:“娘,我剛才發現大嫂的神色有些不對,是大哥惹嫂子生氣了?” 陸母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閨女會這么一問。眼見閨女一副關切模樣,沉思半晌,老太太才愁眉苦臉地把家丑一攤:“這倒也不是,妳大哥什么性子,妳能不曉得?是妳的好侄女非要惹妳嫂子生氣,這孩子竟然死活都要嫁王家的后輩,說也說不通!王家的名聲,十里八村誰不曉得?平心而論,這是老一輩的事情,不關這一些小輩的事情。這不孝的名聲,日子撐一撐,總有被人遺忘的時候。錯就錯在,王家那老禍害還能活蹦亂跳地折騰人,都被打了這么多的板子,身子骨卻好似丁點異樣也沒有,真是印證了禍害遺千年的老話?!?/br> 剛聽到王家一事,陸秋就有一瞬間的尷尬,她怎么都意料不到,自己男人隨口一扯的人物,還能和自家扯上關系? 等到陸母往下一說,陸秋才又豎起耳朵,只見陸母再道:“王家的老禍害,努力一輩子的功名就這么被剝奪,這人的心里過不去,自然就更是使盡地去折騰晚輩。偏偏,前幾年衙門一事,是真嚇壞了王家的這一些小輩,尤其大伙都還在看著呢,他們也不敢真的太不孝,這也導致這人更是有恃無恐起來。這年紀輕就是不經事,家中有這樣一個長輩杵著,妳大嫂又不是傻了,自然不會把疼在掌心的閨女給嫁進這種人家,也就是妳侄女死活都聽不進勸說。這一對母女,最近可是爭吵地厲害?!?/br> 提起這事,陸母都不禁暗暗感嘆,這大兒媳婦的運道真不如自己,不是誰都能攤上一個孝順的閨女。 這位老太太,完全忘掉閨女嫁人前地爭執,其實是半斤八兩。 對于家中的晚輩,陸秋是真的記憶極淺,交情不深。別忘了,先前原身連親生兒子都懶得管,這別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會去理會,是吧? 陸秋沒啥印象,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正這事,也沒與妳有太大關系,孩子嫁娶的事情,你大哥大嫂自有分寸?!标懩盖ФHf囑道:“不過,這事情,家里知道的人也不多,妳回頭可得把這事給吞進肚里,可別傻呼呼地往外去說?!?/br> 陸父也怕老閨女不懂事,點了點頭:“是啊,這事與妳無關?!?/br> 陸父和陸母都不打算摻合進去,自然不希望閨女好心辦壞事。正所謂“不癡不聾,不作家翁”,這樣的人生大事,二老能夠關切,但主意卻還是得讓大房自己來決定,省得到頭成了里外不是人。 陸母眼神略帶懷疑,仿佛不放心似的,再交代道:“知道妳與妳嫂子感情好,可這種事情,真不是妳想管就管的動,人家還不見得會聽妳的?!?/br> 陸秋一臉無奈:“娘,我像是會多管閑事的人嗎?” 陸母回頭一想,閨女向來是沒心沒肺比較多,見到閨女貌似真的只是隨口一問,老太太也就拋諸腦后,重回正事:“現在的天色正好,等會兒我叫妳兄弟送妳回去……說到這個,下次回來還是得找女婿作伴才行,這一路上人煙稀少,妳也不怕出了什么事情?” 語畢,陸母掃了掃閨女的容貌,以及生了三個孩子,依然窈窕的好身段,仿佛是慢半拍地感到些許的后怕。 被親娘重重地捶了一下,陸秋是一臉無辜,她實在不好意思講,遇到圖謀不軌的人,正巧可以讓她教一教如何做人,反正倒霉的人肯定不是她! 也不曉得是不是夫妻一體,同樣的時間點,劉醒恰巧也在教人如何做一個人。 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劉醒用睥睨的眼光,瞧著被他揍倒在底的幾個李家男人,他是冷冷一笑:“往常是懶得理你們,還當真以為自己是一個人物?你們李家的閨女,也就我眼瘸的大哥當寶,想仗著肚子的那塊rou,就以為能夠頤指氣使,是當誰沒生過孩子?老子的媳婦都生了三個兒子,二嫂也生了一個兒子,但還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假如不想生那就別生了!什么破事都能夠找上門,你們真當我們劉家是善堂不成?” 第37章 要命 關公面前耍大刀,渾然不知死活?!?/br> 俯視而下的目光,烏沉沉的,不見往日的漫不經心,冷意更是從吐出的詞匯中,釋出到挨揍人的頭上,配合著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李家男人各個都哆嗦一下,耳邊卻被還人繼續灌入警告:“告訴你們,誰惹的禍事誰就得自己去擔著,再不然是誰沾親帶故,你們也該找那一位才是。我們這種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就別想要厚著臉皮扒著上來。以為扯了張臉皮,就能如愿以償?想的可真是美事。這些手段,都是老子用剩下的招數,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就敢來老子面前班門弄斧?” 簡直是關公面前耍大刀,渾然不知死活。 劉醒抬了抬眼皮,一抹譏諷從瞳中透露而出:“五弟是我爹娘用心栽培的秀才,讀書銀子都是我老父母費力勞心,我們幾個兄弟算計起來,可沒有所謂的功勞存在。往常還說我臉皮厚,都拿了這么多的分家銀子,怎么還有那個臉,認為自己真是勞苦功高?五弟的秀才免掉多少稅賦和勞役,這堆上的銀子數一數,可比大伙死干活干都要來的多,稍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誰才是真正占了大便宜的人?!?/br> 劉醒慢條斯理地抽絲剝繭,條條道理地敘述,盡是把人的臉皮子揭破扯下:“論起貢獻,家里誰都比不上小五,不是誰的年紀比較大,就是貢獻最多的人。不要仗著輩份,就想要強加恩情給別人套上,咱們的爹娘可還在呢。家里的兄弟,誰沒進過族學?讀書的銀子,咱們爹娘早就未雨綢繆,沒有爹娘賺出來的家底子,就算空有一把子的力氣,也是毫無用武之地。村里的好多人家,可還有不少和地主租地,一年到頭賣下的力氣,能夠存下多少的銀子,大伙不也心中有數?有人既然想要給臉不要臉,那就干脆全都扯得清清楚楚?!?/br> 往常,劉老三的四兒子給人的印象就是偷懶饞滑,以及特別愛黏媳婦的沒用男人。 一朝發威,卻幾乎讓周遭瞧熱鬧的人家,各個都是目瞪口呆,下巴掉下一地。 別說不熟悉的鄰里人家,光是自家人,就有好幾個不敢對上這四弟,或者是小叔子的眼神。 那真是冷到掉渣。 瞧一瞧,一手利落干脆的動作,以及揍人下手的狠勁。 這拳頭下去的聲音,都能讓膽子小一點的,渾身膽顫了一把。 劉醒這打起架的硬荏子,真讓許多人是大為改觀。 周遭圍觀的人,有好一些男人,還是與劉醒一起長大的。不過,兒時的事情,早就讓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給抹淡不少。 唯一深刻的是,這位確實是曾經赫赫有名的孩子王,一如現在他的大兒子。 畢竟,哪一個孩子不打架? 能夠當上孩子王的人,自然都是得打服別的孩子,這么一想……劉醒的好身手倒是不足為奇。 劉老三的四兒子,只有少數同齡的人略有交集,不過這位懶滑是懶滑,交際能力倒是不差,有些不對付的人是有,但真正交惡的人,好像真沒有。 所以,村里人真沒想到,這一位竟然是這么能打的人物,一點都不比張寡婦的大兒子差。 那一位是在鎮上鏢局工作,普通百姓都曉得,能在鏢局待久的,肯定都是見過血的人物。 一些曾與劉醒不對付,充其量也只是動過嘴皮子,各個現在是暗暗慶幸,敢情人家是真的手下留情。 明明有一身的硬底子,卻依然能夠放下身段,可見不是不講理的。 一時之間,揍人的那一個人,得到印象反而是大好。另一邊,李家人本來就名聲不佳,成了被揍的一方,不只是沒得來同情,反而讓人印象更糟,這也是奇葩了。 不過,有一些從頭到尾瞧熱鬧的人,知曉來龍去脈,幾乎都覺得李家人活該被打。 劉老三一家子,誰不曉得他小兒子出事受傷,人都還在家里養病,李家人卻帶著破事上門。干嘛,欠你的?尤其,李家男人是著名吃女人血饅頭的人家,本事沒多大,惹事功夫倒是不小。 前幾年,劉華為人處事,還特別生澀時,可幫著李家處理過幾件糟心事,周圍與劉三婆子相熟的人家可都還有印象在。 如今,這李家兒子又在鎮上和人喝酒鬧事,結果打壞貴人的精貴物,這不想賠錢,不就找上劉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