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為什么你們都要勸我吃藥呢? 我不喜歡。 我沒見過裴若,可我想,他一定能理解我。 因為不希望他自己的情感被藥物剝奪,不希望對自己喜歡之人的愛意因為藥物一天天變得平淡,所以才會和我一樣,這么討厭它?!?/br> —— “別告訴他……”須瓷看著葉清竹的背影,咬著唇,“求你?!?/br> “……”葉清竹腳步一頓,“我不會說,但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動坦白這件事?!?/br> 須瓷看了眼手中的藥,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指尖掐入掌心。 他不喜歡吃藥。 不喜歡吃藥后自己的情感一點點被剝奪的感覺,不喜歡吃藥后即便見到傅生也難以激起歡悅的心臟。 也不全然是平淡,須瓷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么表述那些感覺。 是會有情緒波動的,偶爾還會有莫名其妙的向上情緒,可這種正面情緒下涵蓋的是無盡的空洞,很假。 假得就好像那個時候的他是一個被藥物重新塑造起來的假人,已經不是真實的自己了。 他喜歡為傅生癡迷的那種感覺,喜歡他接近自己時劇烈碰撞的心跳,這些才是最真實的。 對傅生的瘋狂讓他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活著,這一切并非幻想。 …… “第二十場一鏡一次a!” 【自從前些日子,御醫診斷出老皇帝得了“風寒”后,他的身體以可見的速度變得衰弱起來。 朝中暗流涌動,無數人蓄勢待發,其中放在明面的兩派就是太子和四皇子。 太子深受皇帝寵愛,而四皇子母家勢大,兩方本該勢均力敵,但偏生多了一個國師。 國師師禾曾公然說過,太子繼地位乃是天命,是自然之道。 而藏在暗處的兩派,一是向來不被人重視的二皇子慕襄,二來就是隱藏頗深的女王爺洛煌。 慕襄有奪位之心,師禾早有察覺,他周身的紫氣比初見時更濃郁了,說明奪位之爭中,他成功的可能性變大了。 而洛煌有奪位之意卻只有慕襄知道,過往的那幾世中,洛煌無一次成功,次次最后的結果都是通敵叛國?!?/br> “第二十場二鏡一次a!” 【慕襄跪在塌邊,他親愛的父皇就躺在那里,生氣微弱,怕是沒多少時日可活了,他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期待著事成之后師禾的表情?!?/br> “第二十場三鏡一次a!” 【慕襄確認皇帝睡沉后,拂袖起身,對一旁的尚喜道:“三日后,便是父皇該駕崩的日子了,這可是我特地為他選的黃辰吉日……”】 “第二十場四鏡一次a!” 【尚喜心里一顫,他低著頭應道:“二皇子說得是?!?/br> 三日之后,是太子慕鈺和尚書之女莫丹的成親之日。 雖然只是納側妃,但因為是第一個后院女人,該有的娶妻之禮都有。 慕襄選在這一日讓皇帝暴斃,其心可想而知?!?/br> “須瓷笑的那段重拍?!?/br> 傅生反復看了幾遍,朝須瓷招了招手:“我們這里改一下,你只要輕輕揚一下嘴角就好?!?/br> 按照劇本的笑意描述,須瓷飾演的時候就會露出小梨渦,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盡量不要露出梨渦?!?/br> “好?!表毚晒怨渣c頭,雖然還是劇中慕襄的裝束,但卻是露出了慕襄沒有的乖巧感。 “嗯?!备瞪肴嗨X袋,苦于有頭飾在,只能退而求次地捏了捏臉,“崽兒演得越來越好了?!?/br> “可不是?!苯x聞言插了一句,“特別是和別人笑里藏刀爭風吃醋的時候?!?/br> 劇中他們爭風吃醋的對象自然是白棠生飾演的師禾,但自從上次白棠生提點過后,須瓷一入戲就把白棠生代入傅生,自然演得極好。 傅生勾了勾唇,逗他:“代入什么的都可以,但你可要分清楚戲里戲外,不然我要吃醋了?!?/br> 須瓷抿唇:“戲里戲外都是你?!?/br> “……” 傅生心癢手也癢,又想去捏他的臉了,下一秒就被黃音抱怨地打斷:“傅導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手?人現在是二皇子慕襄,不是平日任你予取予求的小男朋友?!?/br> 傅生:“……” 周圍發出一陣哄笑聲,自從傅生微博官宣后,劇組里工作人員都默認了他們的關系,相處起來都自然了很多,抱有善意的人有時還會打趣兩句。 本來今天溫度不是很高,演員都沒怎么脫妝,但因為傅生手癢的這幾下,須瓷還得補個妝才能重拍。 重拍得很順利,須瓷淡笑的鏡頭也就幾秒的時間,他把控得很好。 豐承這幾天格外安分,認真拍戲,戲外也沒話,多數情況下就是一個人發呆,別人找他他才會開口說一兩句。 下場戲就是須瓷和葉清竹的對手戲了—— 慕襄從皇帝的塌前離開,在宮殿外撞見了前來探望的王爺洛煌。 須瓷的裝束不用動,葉清竹也已經整理好妝容來到了現場。 眾人看見她,原本輕松的談笑聲頓時消失,氣氛安靜很多。 這兩天微博上鬧的一切大家都有所耳聞,而站在事件中央的葉清竹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表態,平淡如常。 可即便如此,大家對她的態度還是小心了幾分,就怕一不小心聊到了什么就觸及了她的雷點。 豐承沒注意葉清竹來了,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她,怔了一下后避開她的視線,低低地說了句抱歉就走了,背影顯得有些孤單。 “第二十一場一鏡一次acition!” 【慕襄和尚喜吩咐好皇帝的死期后,便在殿外撞見了一無所知的洛煌。 洛煌見他表情低沉,以為他依舊是從前那個純良的二皇子,不由開口:“皇兄身體有恙,二皇子可有什么法子?” 慕襄的態度謙卑:“侄兒不懂藝術?!?/br> 洛煌不知他是真沒懂還是在裝:“皇兄身體抱恙,太子離繼位之日怕是不遠了,你就沒想過太子繼位后,你得到什么結果嗎?” 歷來太子繼位后,身邊兄弟都難得善終。 洛煌自然不是好心,只是想要慕襄手中的皇城東軍的兵權罷了。 慕襄不入套:“父皇恩德在身,不會有事?!薄?/br> “過,休息兩分鐘開始下一場?!?/br> 須瓷接過傅生遞來的礦泉水,小口喝起來。 怕把唇色弄暈,傅生還給他放了吸管。 “慢點喝,是冰柜里剛拿出來的?!?/br> 傅生趁黃音不在,輕輕捏了下須瓷的臉蛋:“戲里戲外都是我的?!?/br> 須瓷邊點頭,邊認同地嗯了一聲。 “第二十二場一鏡一次a!” 【禮節地和洛煌道別后,慕襄轉身離開,卻不曾想幾米外的國師師禾直直地撞進他眼中。 隨師禾飄起的白衣一起的,還有他眼中還未散卻的淡淡殺意。 “……” 慕襄心口一顫,像是針扎了一樣地疼。 他護慕鈺如此,不僅不愿親近自己半分,甚至還對自己動了殺心。 慕鈺何德何能,他慕襄又何德何能?!?/br> “過?!?/br> 傅生拉過還沒出戲的須瓷,修長的手指穿過他黑色的假發,揉捏著他的后頸。 “別太入戲,都是假的?!?/br> 須瓷眼底的疼意還沒散去,有些迷茫地抱住傅生:“你不要討厭我?!?/br> “我永遠不會討厭你?!?/br> 傅生知道須瓷是把戲中的師禾代入他導致入了戲,才會這么難受,便也耐心地安撫著。 “我們去換衣服,然后吃飯?!?/br> 更衣室里,傅生把須瓷的腰帶抽開,繁瑣的古裝一件件剝落,傅生握著須瓷柔韌的腰,把人拉向自己吻了下去。 “等會吃完飯我得出去一趟,去拿你的舊手機,你乖乖待在劇組好嗎?” “不……”須瓷下意識地就要拒絕,想說我和你一起去,可想到手機里原本想給傅生看的那些東西,止住了后半句話。 “乖,你下午戲排得緊,恐怕沒時間和我一起?!?/br> 傅生離場一會兒倒沒事,有江輝頂著,但須瓷離開的話,下午的戲份全部都得重新調整。 須瓷不高興地縮在傅生懷里,悶悶地抱著他的腰。 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傅生眉頭一蹙連忙側身遮住只穿著一條短褲的須瓷,回眸道:“下次進來先敲門?!?/br> 突然出現的豐承:“……” 這里本來就是男更衣間,隔間沒有鎖,他們平時進出隔間都會敲門,但最近兩天豐承狀態一直有些恍惚,行為舉止都跟著遲鈍起來。 他傻了似的站在原地,須瓷身上還未消散的、一看就是被疼愛過的痕跡,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喜歡葉清竹,對男人自然沒感覺,一開始還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怪別扭的,可須瓷和傅生在他面前晃悠久了,豐承反倒越發羨慕起他們之間的感情。 全世界幾十億人,能夠生在一個國度,在相差不多的年紀里碰見彼此,并兩情相悅,真的是太幸運了。 不像他和葉清竹,年齡是錯的,相遇也是錯的,以至于一直在一廂情愿的感情中自欺欺人,以為終有一天葉清竹也會為他心動。 實際上,他真的如同須瓷所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替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