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在公文上重重幾筆,還在惱怒:“送給大帥!” 謝承運先于別人接過來,當一件差事,送去給蕭護。蕭護見他來,欠著身子笑了笑,再沉下臉,對書案前跪著的一個官員發脾氣:“和你相鄰的縣城全交上來,你不交,為著什么!不是本帥去人提你,你還敢抗命不來!” 謝承運見蕭護威風,不耽誤他走出來,見院外幾個大漢急步走來,面有風塵,衣上有土,是沒有見過的人,又像是走遠路的人。 他們手中,兩個人提一個捆綁著的官員,官服還在身上。院中的人全讓路,大漢們把官員們往臺階下一扔,在院子里對蕭護叉手行禮,聲震如雷:“回大帥,永清府尹,固安府尹提到!” 兩個官員全堵著嘴,面有驚恐伏在地上。 蕭護嘴角噙上冷笑,徐步走出書房,在臺階之上,廊下站定,吩咐道:“去了堵嘴布!”大漢依言拿下,兩個官員一個大叫:“我冤枉,為什么拿我!”一個驚慌:“大帥,我是先帝親點的官員,我是先帝親點……” 他們全是睡夢中讓捉來,提入京中。 蕭護居高臨下瞪著他們,冷笑連連,一口喊出名姓:“鐘平,向材!你們好大膽子!本帥頻頻命你們交出去年稅收,你們膽敢抗命!” “大帥,去年兵亂,我們也受牽連,我們實在是交不出來……”兩個人還死死抵賴。蕭護長聲冷笑:“呵呵!本帥也不和你們要了!來人,拖出去立斬!” 兩邊叉手的大漢立即答應:“是!” 上前就拖人走。 向材見死到臨頭,大罵道:“蕭護,黃口小兒,你敢殺先帝親點命官……”蕭護怒罵:“我不但敢殺你,還敢馬上就去人抄你的家!稅收沒有,你家存銀三萬兩在銀莊子上,這些提來,就足夠稅收!” 接著怒聲看中廊下一個官員:“錢江守,你可愿去永清為官?”錢江守大喜,跪下道:“回大帥,我若為永清府尹,定年年交錢糧,一天也不拖延。再者,永清產棉麻柿梨……?!?/br> 竟然說得頭頭是道。 蕭護有了笑容:“好,你去吧!”又點了一個人為固安府尹,他隨口安排官員,如天下在他掌握之中。 鐘平就拼命求饒:“大帥,我交我交……”人已經讓提出去。蕭護淡淡:“晚了!”轉身回房。片刻,兩個大漢手提人頭,一路滴血送進去給大帥驗過,再提著到廂房門口。 謝承運在走廊上看熱鬧,見到提人進來,說殺人,人頭已到,一氣下來很快,他不及避開,就見兩個人頭從他身邊而過,謝公子手扶著廊柱才沒有丟人倒下,眼睛就直溜溜盯著人頭,似心神全被懾去,竟然移不開。 大漢們在廂房門外恭敬地道:“先生,大帥讓發告示張貼,聲明他們罪狀,號令全國,速交錢糧!” 馬明武隨意的掃一眼人頭:“知道了,”眼睛在蔣延玉和楊文昌身上掃過,還是吩咐了別人:“小孟先生,寫告示了?!?/br> 孟軒生不慌不忙答應一聲,又笑道:“那人頭拿遠些,我寫得很快,不耽誤你們掛人頭,你在這里滴一地的血,我還要拿擦地的布?!?/br> 先生們先笑:“小孟先生如今膽子也大了?!泵宪幧约阂残Γ骸耙娞靸阂姷?,我現在是也能吃得下也能睡得下,一絲兒夢也不做?!?/br> 大家嘻嘻一笑不當一回事,蔣延玉和楊文昌魂慢慢回來,坐著無事,幫著孟軒生研墨鋪紙張。 不一會兒寫得,拿去給馬明武看過,孟軒生對蔣延玉楊文昌、才進來的謝承運笑:“不是我斗膽使喚公子們,枯坐最無聊,你們分一些去寫,蔣公子素來好字,楊公子簪花妙筆,謝公子是我們江南的才子一個,你們寫出來的天下人看到都是稱贊的?!?/br> 馬明武也笑起來:“小孟先生,你如今越來越會說話,不像以前口拙?!泵宪幧?,手中收拾書案,給公子們騰出來抄寫的地方,道:“這全是大帥提攜,馬先生指點,還有,就是和蘇紈绔住得久了,薰陶出來?!?/br> 別人還沒有開始笑,里間走出蘇紈绔:“你背地里說人,不是好人!”孟軒生奇怪一下,往院外看石榴花更好,道:“你不去看花玩水,今天倒在這里?” “我在幫忙,你什么眼神兒!”蘇云鶴抱著一疊子公文,不是抱不動,是故意呲牙咧嘴:“可恨的石明,造反就造反,放的什么火!這不,這工部里人又犯懶,整理這個全歸了我!我正要去給表哥看,就聽到你背后說我?!?/br> 蘇紈绔笑瞇瞇:“孟呆子,這不是我教的吧?”又尋思:“小表妹最會這個……”孟軒生拿筆作勢要擲:“走你的吧,沒事兒就尋上我們開心?!?/br> “你們?嘿嘿,現在還是你、我、她好不好?”蘇紈绔取笑。馬明武見表公子又胡扯,道:“定下親就是親戚,你胡說,大帥聽到要揍你!” 孟軒生都聽習慣:“理他呢,他一天不胡說,我還不習慣。哎,你不當我是親戚,大帥和夫人可沒當我是外人,你干瞪眼去吧你?!?/br> 蘇云鶴嘻嘻一笑,去見蕭護。 這里騰開書案,蔣延玉楊文昌謝承運一人分一些紙張,抄寫起來。到中午蕭北來請:“大帥請公子們去用飯?!?/br> 三個人丟下筆,和蕭護同桌用飯,各自謝他送的日用東西,又把慧娘也夸一番。桌上有酒,蕭護笑道:“下午我要出城,我不能多奉陪,我喝三杯,你們盡興?!?/br> 都知道他是客氣話,三個公子只三杯過,去廂房中繼續辦差。 抄寫告示的事是極小的,不過也先做起。 半下午的時候,馬明武請他們回去:“大帥說晚上奉酒,公子們回去歇息換衣服的好。再者,這是頭一天,不可過多勞累,就到這里吧?!?/br> 蔣延玉三個人也不客氣,出府來路前半截相同,大家都恍如夢中般行走在街上。來京里以前,是聽說的蕭護威風,而今天,卻是親眼見到蕭護威風。 他殺朝廷官員眼睛都不眨,安置官員也不用和任何人商議,這氣派,已經是第一人。 蕭護請客是定下時辰,今天是在外面請,回家去時辰還早,蔣延玉歪在榻上越尋思越佩服,蕭護如此了得! …… 蕭夫人讓人罵,夫人們笑話好幾天。大成長公主失勢,對京外來的人更加的和氣,又道路通暢,錢糧由蕭護當黑臉去催,長公主恢復采邑供給,門下又恢復兵亂前情景,沒有三千食客,也有一千。 她沒有丈夫,對于夫人們更是來者不拒。從她們談話中可以聽不少花邊新聞,再找出不少消息。 客廳上,又在談笑蕭夫人。 唐夫人眼皮子微轉:“哎呀,蕭帥估計是睡夫人房里了?” “這與咱們沒有關系,”另一個出名艷麗的烏夫人,撫一把自己烏發,撇嘴道:“蕭帥呀,是個冷冰冰的人?!?/br> 游夫人也不屑一顧:“就是,守著個夫人好似守著個活寶。這婦人,哪能看住大男人!什么蕭夫人不好,就是蕭帥看不上咱們?!?/br> 大成長公主和另外兩個夫人談笑,耳朵里聽到,也裝聽不到。長公主的心思在唐夫人身上,她進京里就尋找蕭護,尋得馬不停蹄的,有什么急事? 見唐夫人的丫頭進來:“外面老爺請呢?!北緛黹L公主離得遠是聽不到的,不過烏夫人輕笑起來:“哎喲,外面老爺是哪一位呢?唐meimei你不是丈夫沒了?” “和jiejie你一樣,你難道有丈夫?”唐夫人回敬她。見長公主眸子看過來,對著她輕施一禮:“告辭了?!?/br> 烏夫人沉沉臉,等她走出去,才罵:“這婢子就是嘴刁!”不一會兒,見家里人也來請,她也急急走了。 沒多大功夫,走了五、六個。大成長公主才詫異要問,見一個夫人忍笑外面進來:“這群不要臉的蹄子!蕭帥今晚在醉仙閣擺酒請客,包下整個醉仙閣二樓,她們呀,一準兒是往那里去的?!?/br> 長公主呵呵地笑了:“這夫妻生分,難免外面吃酒玩樂?!?/br> 廳外,晚霞四起,如光華錦緞徐徐鋪開。不知誰家掌起頭一盞燈,如暈如染,慢慢地京城在夜色中亮起來。 醉仙閣樓下,唐夫人馬車停下。車里同坐,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殷殷再交待:“您三天內再辦不成事,我可要換人了。不瞞您說,我這是一注兒大財,又是我自己鋪子的正當錢財,我自己收不回來才托您辦事兒,我情愿讓一半,全是有來路的,收下來準保沒有人找后帳!” “我知道,”唐夫人也急了:“我為著什么才進的京?還不是為你這件事情!表姐夫,不是看著表姐的份上,我還在家里安樂呢?!?/br> 中年男人笑:“京里好,表妹,您有了我這一注兒大財,可以從容的嫁一個趁心的人!”唐夫人不置可否地笑:“我下車了,你也回去吧?!?/br> 車門打開時,見到一個人。 唐夫人一怔,烏夫人怎么來了?隨即冷笑,嘴上說著不稀罕蕭帥,心里還是舍不得的。就先不下車,只讓表姐夫下車離去。 使個眼色,一個丫頭跟進去看看。 再回來,丫頭忍不住笑:“這醉仙閣就兩層,蕭帥包了樓上,請他新進京的朋友,麾下先生們將軍喝酒。烏夫人被攔在樓梯口,正在發脾氣?!?/br> 烏夫人也出來,有些灰頭土臉。唐夫人正要笑,見又一個女人走出來,她穿著一件粉紅柳黃羅衣,薄得可以見到里面的紅肚兜,下面又是一件薄如蟬翼的銀絲長裙,在燈影子下微一走動,可見里面的雪白,不知是肌膚還是里衣。 想來這女人就是娼妓,也不能外面透光裙子,里面還是肌膚,只能是件雪白絹褲。 再看面目,卻是一個熟人,游夫人是也。 馬車里的唐夫人和烏夫人全目瞠口呆,這這這……追逐風流,也好歹留最后一點兒顏面吧? 見游夫人進去,倒徑直上了二樓。 烏夫人醋性大發,難道我不如那蹄子?讓自己丫頭去打聽,唐夫人的丫頭也去了,回來都黑著臉:“游夫人裝成舞妓才上去?!?/br> 賤人! 賤人! 兩聲罵分別出自烏夫人和唐夫人心中。 樓上,正在哄笑。是伍思德說了一個笑話,大家都笑。 今天這樓上安排的好,樓欄桿上隔扇下掉,旁邊是水,水上風不住吹來,半點兒熱氣沒有,要是有汗,只能是酒燒出來的。 雅間里,簾子全高打,里面坐的人,和外面大廳上坐的人,說話可以相聞。 大帥也沒有忘了安全,肅然的士兵們筆直在最外面,沿街犀利的盯著來往行人。 蔣延玉楊文昌謝承運又羨慕起來,同時也由這些站崗的士兵們想到一件事,蕭護在京城防范很嚴,那曹文弟鬧出來的動靜…… 足以給蕭護臉上抹不少黑。 四家少夫人走動過一回,曹少夫人自然是炫耀一下蕭夫人來賠禮:“我指著她罵,她也不敢回話?!?/br> 這些還嫌不足夠,再道:“街坊鄰居們全看到的,都說是她的不是?!?/br> 就是蔣少夫人這種愛看人笑話的人,回來告訴蔣大公子:“我為她捏著一把子汗,她倒說得意自滿?!笔Y延玉只說了一句:“以后無事少去!” 公子們想一回曹家,再樂一回蕭護的厚待。聽將軍們粗曠,又羨慕他們威風。 樓下,上來一個人。 一個蒙著面紗,走路腰肢兒如蛇的女人。 先不管她生得如何,只看她俏生生的身條兒,人人精神一振。有幾個將軍是色中餓鬼,盯著就不放。 從腰看到臀,恨不能一口吞下去。 鼓聲微響,游夫人卻步搖身,擺出來一個動人的身姿。隔著面紗,人人見到游夫人對大帥飛一個媚眼兒,都嘻嘻笑。 鼓聲再變,如春天花開,陌上行來曼妙的美人兒,而這美人兒,也就在面前。她雖舞,卻不下流,只嫵媚又多情,和一般的舞妓分明不同。 識貨的人,先說一聲好。姚興獻忽然思念王源和魯永安,他們全在關城協助袁樸同。恰好伍林兒來敬酒,姚興獻對他道:“你我喝三杯,把老魯和小王的也喝了?!眱蓚€人喝完,伍林兒低聲問姚興獻:“這女人跳的是個啥?不明不白,不解衣服不來個香吻啥的,你還說好?” 姚興獻笑噴他一臉酒:“不學無術就是你!”一定是平時看多了低等舞妓的舞。 也是,伍林兒將軍耐不住找女人,都不愿意找當紅的,說浪費錢。 “你該尋親事了!”姚興獻取笑他。 伍林兒道:“我知道!我親事讓家里尋的,這京里的姑娘,我不敢要?!卑延嗝髁烈采由希骸靶∮?,你那老丈人又找你幾回?”余明亮白眼他:“罰酒!我老丈人在江南,這京里的是你老丈人吧!” 聽到的人全哄笑。 而此時,游夫人住了舞姿,用輕巧的步子走到蕭護面前,玉手柔軟,揭起一半面紗來。同桌的人全好奇,對著蕭護看,見大帥面上微怔,再就忍俊不禁:“哈哈,原來是你!” “你的相好?”蔣延玉取笑。 蕭護擺手笑個不停:“不是不是,不能亂說,”對游夫人看一眼,又笑起來。大帥心中也有得意,游夫人親自來獻舞,這面子還行。 他本來不喜夫人們,為著十三的成分很大。這兩天正和十三別扭,大帥也放開不少。身正心正又相與夫人們的人很多,認識她們不見得就有什么。 蕭護命蕭北倒酒:“給夫人潤潤喉嚨?!庇畏蛉耸莻€精明女子,見蕭大帥難得的笑容滿面,知道不能久留,得留點兒新鮮味道在下一回相見。 接酒飲過,游夫人就下去了。 醉仙閣臨水,這時候的水上,一曲悠揚的簫聲飛進來。有將軍們過去看,見曲水盈盈,一只畫舫珠簾半打,里面坐著一個麗人,捧著洞簫輕吹慢吐,那姿態,難描難畫。 “是個美人兒,只怕又是為大帥來的?!睅讉€色鬼取笑。 謝承運好奇,也去看了一回。見那畫舫駛進,船上并無官眷字樣,又有幾個絕色丫頭,以為是船妓,一個色鬼將軍搭訕:“哎!那美人兒,你是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