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可是展培這一下子用力太大,兩個丫頭也只趕得及給江氏做了rou墊,主仆三個先后跌在了地上。 江氏艱難的護著自己的肚子,臉色蒼白而畏懼的看著眼前那個處于暴怒之中的男人,嘴唇蠕動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外面老夫人也隨后趕到,她只進來看了一眼展歡雪當前的狀況就直接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老夫人暈倒了,快請大夫!”周mama驚叫不已,屋子里瞬間亂成一團。 幾人合力把老夫人扶到旁邊的榻上,展培死捏著拳頭,額角青筋暴起。 他也顧不上老夫人,只就猛地扭頭看向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展歡雪,怒道:“來人,還不給我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拖出處置了!” 這樣的事情,他根本就從來都不敢想,妻妾爭斗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出了這樣一個寡廉鮮恥的女兒,傳出去,他的臉還要是不要了? 因為怕把事情渲染開,跟著來的都是老夫人屋子里的人,幾個婆子面面相覷,不知道何去何從。 展培一腳踹在一個婆子身上,嘶吼道,“都聾了嗎?沒聽見我的話嗎?給我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拖出處理干凈了?!?/br> 幾個婆子都被她的雷霆之勢震住,終是不敢違逆他,連忙奔過去, 彼時展歡雪已經是虛弱不堪,因為失血,整個人真的如一張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走的紙片一樣。 兩個人婆子抬頭過去提她,她掙扎了一下卻沒能躲的過去。 展培的臉色叫她畏懼,她求都不敢,只能哭著去扯江氏的袖子,“母親救我!你救救我!” “你還好意思說話?給我拖下去!”展培抬手一巴掌就將她掀翻在了床上。 展歡雪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 江氏看在眼里,終于也是急了。 這個時候,她雖然不想去和展培對著干,可是在這個家里,她和展歡雪視為一體,如果今天展歡雪輕易的就被折在這里,那么日后她在展培面前也就再沒什么臉面了。 “誰敢動我的女兒!”江氏心里飛快的權衡,最后一咬牙,上前一步擋在展歡雪面前。 “好啊,你為了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也要和我對著干嗎?”展培的眼睛圓瞪,那目光仿佛是要吃人。 “侯爺,你不能動雪兒,昨天我哥哥才撂下話來,沒得他的同意,誰也不能動雪兒!”江氏一梗脖子,干脆就把最后的保命符給拋了出來。 這些年展培明里暗里受到江總管的提攜和照顧不少,加之江總管在單太后面前很有臉面,所以這個人,他是輕易不敢招惹的。 可是今天,他的確是氣過了頭,滿腦子里飄著的念頭就是江氏這對母女叫他丟了臉。 更何況,江總管就算再怎么得單太后的重用,他那身份的本身就叫人看不起。 這回兒江氏竟然拿那么個老太監來壓他? 這無異于火上澆油! “呵——”展培怒極反笑,面色鐵青的指著江氏道,“我展家的家務事,何時輪到一個外人來置喙了?你給我搞清楚了,你既然進了我展家的門,那就是我展家的人,現在是我展家在處理家務事,你若是再不識好歹的搬出外人來摻和,那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馬上寫休書,你給我滾回江家去!” “休書?”江氏聞言,整個人都懵了,哭都忘了。 展培冷笑,也沒心思搭理她,直接抬手一指縮在床上的展歡雪,喝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處置了?!?/br> 婆子們再不敢忤逆他,趕緊過去把展歡雪架著就要往外拖。 老夫人那邊還沒等著古大夫來,被周mama掐著人中鼓搗了一會兒也就醒了,這會兒聽著屋子里的動靜,太陽xue就更是突突直跳。 “快!周mama快把門關了,再叫人去院子外頭守著,這聽雪樓院子里的奴才全部看管起來,萬不能叫他們跑出去碎嘴?!崩戏蛉宋嬷乜?,連忙道。 出了這樣的大事,傳出去,他們整個展家的名聲就全毀了,萬也不能像展培這樣,只一味的發狠泄憤就能解解決的。 因為知道這一次事情的嚴重性,老夫人過來的時候把她院子里的心腹幾乎盡數全部帶了來,這會兒人手倒是充足。 周mama又是個干練的,趕緊就照著她的指示吩咐了下去。 素云和另一個婆子一起攙扶著老夫人回到里屋,江氏被展培喝住,動也不敢動,展歡雪無計可施,只能撲過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哭道,“祖母,祖母我知道錯了,你求求父親,求他饒了我這一次吧?!?/br>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是打從心底里的憤恨。 可是誠如江氏方才所言—— 江總管的那條路子,他們展家還沒有那么大的魄力,一下子就給堵死了。 “這樣寡廉鮮恥的小賤人,就該打死了才干凈?!闭古嗨π?,腮邊的肌rou抖動不止。 老夫人心里的火氣絕對不比他少,這會兒卻不得不勉強壓下去,道:“橫豎事情都已經擺在這里了,你就算是打死了她又頂什么用?” “那也總比留著她丟人現眼的強?!闭古嗬浜?。 老夫人的胸口被堵的厲害,剛好素雨引著古大夫一瘸一拐的從外面進來。 “小的見過老夫人,侯爺吉祥!”古大夫心里也有些怕,生怕這事情會被扯到他的頭上來,進門就行了大禮,伏在地上磕頭。 老夫人厭惡的看了展歡雪一眼道,“過去給她看看吧!” 江氏聞言一愣,萬也沒有想到老夫人會在這個時候松口。 兩個婆子得了這話,見到展培也沒有明顯反對,就又把展歡雪給扶到了床上。 老夫人聞著這屋子里的血腥味就覺得惡心,一刻也不愿意多留,冷冷的斜睨了江氏一眼道,“你跟我過來!” 言罷又看了展培一眼:“你也一起過來!” 說著就先行一步出了這屋子,去了外面的花廳。 江氏自知理虧,忙不迭爬起來,被兩個丫頭攙扶著跟上。 展培黑著一張臉,雖不情愿,也跟了去。 老夫人和展培在上首的位置坐了,江氏則是自覺的跪在兩人面前。 “你們都先出去!”老夫人擺擺手,把屋子里所有的下人一并打發了,只留了周mama一個心腹。 “說吧!”老夫人道,開門見山,半分的廢話也沒有。 這話自是沖著江氏的。 江氏的身子抖了一下,心里權衡之余就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老夫人的臉色,咬牙道,“雪兒她年紀小,不懂事,我也是昨兒個才知道有這么回事,本來是想直接給她灌了藥,也好把這事兒掩住的,可是——”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這么大的事情就能自己拿主意,連招呼也不打?”展培端了茶碗剛好喝茶,聞言就用力把茶碗砸在了江氏跟前的地面上。 滾熱的茶水濺了江氏一身,她也只能咬牙忍著,同時心里更把展歡雪那死丫頭給狠狠的罵了一遍,要不是那個丫頭惹事,她也不至于跟著受這份氣。 “侯爺,母親的年紀大了,妾身正是因為這事情太大,才不得不擅做主張,萬一再要把老夫人氣出個好歹來,那雪丫頭就真的是罪該萬死了?!苯夏罅伺磷硬翜I,紅著眼睛看向展培。 展培對她是已經惱到了極致,卻不得不為著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留了一線余地。 “你倒是會說?!崩戏蛉寺勓?,卻不領情,不過冷笑一聲,頓了一頓,才道,“那你說,現在這事情又該是如何是好?宮里那邊——你們真是——” 自從江氏和她通了氣兒,老夫人這些天里就一直都在做著飛黃騰達的美夢,被展歡雪這么一鬧,顯然是沒指望了。 “那小賤人肚子里的到底是誰的種?”思及此處,老夫人心里就越發惱怒,咬牙切齒道,“咱們侯府的門戶也不是個寬松的,她竟然——她竟然——” 老夫人說著,胸口就起伏的厲害,幾乎恨不能捶胸頓足。 “這——”江氏咬牙猶豫著。 “事到如今,你還想替她遮掩嗎?要不是你平時那般縱著她,她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不快說!”展培道。 家里出了這樣的事,他一個大男人,遠比老夫人看的還重,萬一傳出去,他日后在朝中同僚面前就當真是抬不起頭來了。 “侯爺,老夫人,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其實也不全怪雪兒,是——”江氏心里飛快的計較,也知道為今之計唯有把一切的緣由都說明白了或者還能保住展歡雪的一條命,“是梁王!” 展培倒抽一口涼氣,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眉毛倒豎的指著她道,“你說是誰?” “是梁王!”江氏道,咬牙對上他的視線,嘆息道,“兩個孩子不知道輕重,說起來只是兩情相悅,卻是失了分寸。侯爺,若是旁的人,雪丫頭做了這樣有辱門楣的事,哪怕她是妾身親生,妾身也定會忍痛處置了她,可她肚子里的是皇家的骨rou,妾身——妾身也是沒有別的法子??!” 老夫人和展培都是驚的不輕,臉上顏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化的十分精彩。 過了好一會兒,老夫人才勉強定了定神,顫聲道,“之前摔了的那個藥碗——” 展歡雪肚子里的孩子是北宮馳的?且不管這個孩子得來的渠道光不光彩,不管怎樣那也是皇家骨血。 “母親放心,兒媳當時也是一時糊涂,好在是那藥碗砸了,最終并沒能鑄成大錯?!苯厦Φ?,“可是這會兒也不知怎的,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事,出了那么多的血,這會兒孩子是鐵定保不住的?!?/br> 展培回過神來,一屁股又重新跌回椅子上,魂不守舍的愣了半天。 回過神來,他連忙對江氏道,“你趕緊的想辦法送信入宮,跟江總管說,之前他替雪兒謀的那件事,即刻作罷?!?/br> 言罷,還是不放心,又轉向老夫人道,“母親,您馬上吩咐人安排馬車,回頭天一亮就把這個丫頭送走,對外就說——就說是染了重病,送去莊子上將養了?!?/br> 出了這樣的事情,展歡雪再要嫁入宮中,那便是等同于找死了。 就算展歡雪自己破罐破摔,他也不能拿整個忠勇侯府去冒險。 這么好的機會就這么失去了,老夫人心里縱然惋惜,可是什么也沒有性命要緊。 “好!”老夫人點頭,剛要應下,江氏已經再度開口,“侯爺三思,這事兒——這事兒——” 她的腦子有點亂,可一旦展歡雪被送走之后,能不能回來都難說了。 若是在昨天,她也一定會和展培做同樣的決定,可是現在不同,因為她剛才得了江總管的保證。 這么一想,江氏的底氣就又足了些,抬頭對上展培的視線道,“事到如今,妾身也不敢再瞞著侯爺了,這件事妾身已經知會了哥哥知道,今兒個晚上哥哥他也特意出宮來見了妾身,他說太后娘娘那里已經和皇上通了氣兒,雪兒的婚事已經沒有辦法變更了,只叫我們好生的照管著雪兒,其他的事,他都會安排,一切都還是照著原來的計劃進行?!?/br> 展培和老夫人聞言,不由的互相對望一眼,仔細的略一分辨,自是不難聽出這話的意思。 展歡雪這都和人珠胎暗結了,還要送她入宮? 江氏自己在剛聽了江總管的話的時候也十分忐忑,這會兒自是明白老夫人和展培心中所想,便道,“哥哥的原話便是這樣說的,皇家的婚事,可不是我們說悔就能毀的,若是惹了旁人的懷疑,再要深究起來難免不留破綻。侯爺,老夫人,妾身也知道這事兒是冒險了些,可是哥哥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他萬也不會說沒把握的話,既然他開了口,后面的事,想必是可以保證萬無一失的。與其我們自己開口惹人懷疑,倒不如就依著哥哥的意思,當是不會出岔子的?!?/br> 這樣大的事,公然給皇帝戴綠帽子的事,她還真敢說? 這個女人,莫不是魔障了不成? 展培的心里一陣一陣的發寒,但是老夫人心里惦記著唾手可得的潑天富貴,臉上表情已經明顯有了松動。 展培的目光陰鷙,沒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江氏。 江氏的心里懼怕的厲害,只能垂著頭去避開他的視線。 時間在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沉默當中逐漸流逝,直至里頭古大夫滿手是血的走出來,道:“老夫人,侯爺,夫人,二小姐的血已經止住了,可是胎兒——恕小的無能為力?!?/br> 那么個不光彩的胎兒,沒了剛好干凈。 幾個人聞言,臉上也不過就是個不關痛癢的表情。 “你先下去吧,我侯府的規矩,你也心里有數,管好你自己的嘴巴?!闭古嗟?,語氣陰冷,滿是警告的意味。 古大夫如蒙大赦,連連應著,背著藥箱趕緊的離開。 這邊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老夫人覺得關于這件事還得要和展培再商量一下,兩人就先行離開。 江氏目送了兩人離開,她跪了半天,腿都麻了,被兩個丫頭攙扶著起來,整個人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樣,搖搖晃晃的站也站不穩,只就草草的交代了丁香一些話就先回了翠華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