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龍門鎮 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比大頭信上描述的更為繁華。 新建的兩條商業街上,四處可見新店開業的大字,喜慶的炮仗殘留物一點兒也不惹人嫌,反而突顯出熱鬧的氛圍。 新開的茶館里談笑風生,說書先生唾沫橫飛,講訴的都是有關拓跋將軍勇戰劉家公子,冒死請旨重建龍門鎮,為境內外商業做出偉大貢獻的光輝事跡。 一不留神兒就成了老家的名人,拓跋夜雪笑得合不攏嘴,第一次被鄉里鄉親光天化日之下這么夸,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呢!~ 蕭風吟推了推靠在馬車一角睡得酣暢淋漓的拓跋夜雪:“別睡了?!?/br> “哎呀!”被晃醒的拓跋夜雪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爬到凳子上坐好,撩開馬車窗簾,探頭出去望了望,面色柔和,長嘆一聲:“金窩銀窩,還是自個兒的狗窩好呀!” 窗外侍衛:“好詩!” 蕭風吟:“……” 外頭各類小吃飄著nongnong香氣,特別是二狗子的臭豆腐,那叫一個爽! “停車!”她要去買臭豆腐! 車夫回頭征求蕭風吟的意見,見他點頭方才將馬車靠邊停好,笑道:“主子要買臭豆腐,奴才去就好,您在車上坐著等便是了!” “不用!”眨眼功夫,拓跋夜雪已經朝著臭豆腐煎鍋飛奔過去,揚手謝絕:“我有會員卡!能打折的!” 車夫傻眼。早聞龍門鎮四通八達,早在未經陛下允許前就暗地和塞外有商貿合作,此處的居民遣詞造句常常讓外地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是沒想到將軍一回來就脫口而出這些深奧的東西! “方才將軍說的話你聽懂了嗎?”車夫轉頭問隨行的侍衛。 侍衛用一種看土包子的眼神兒看了眼車夫:“會員卡沒聽過?”說著從腰袋里掏出一張木質鍍金卡片,金燦燦的黃色卡片上豁然雕刻著“會員卡”三個大字,拿到車夫面前晃了晃:“瞧見了么?前方三百米左右有家商行,一次性存夠五十兩銀子就送一張,利息加一成,可劃算了!” 阿離也被夜雪剛才所用的詞匯雷到了,抽走侍衛手里的卡片看了看:“這個好玩嗎?給我也來一張?!?/br> 侍衛立刻露出討好的笑:“阿離公子,您聽說過安義嗎?” 拓跋夜雪贊嘆,她就下去買臭豆腐,這么短暫時間,這小侍衛連綿不絕的向阿離介紹完自己代理的副業,還成功推銷出了一套方案給他。 她一邊吃著臭豆腐,一邊跟著一愣一愣的點頭。 這小子不去當外交官可惜了! 馬車再次出發。 夜雪友好地戳了塊臭豆腐遞到蕭風吟嘴邊:“試試?”見他一副不想嘗試的樣子,“這可是我們龍門鎮一道特色,已經開了好幾間連鎖店了,京城也有呢!”哎呀,二狗子真能干! “不吃?!笔掞L吟扭頭不悅道。 不吃算了! 不懂欣賞! 夜雪無趣地自己吃掉,念在他大發慈悲帶她出宮的份上,拿出順手買來的限量版兔耳朵假發帶上:“洋行買的,好看吧???” 蕭風吟偏頭,似乎在很努力的“看”她,然后黑起臉:“你開心就好?!?/br> 夜雪興致被拉低,悶悶不樂埋頭吃臭豆腐,多好看的兔耳朵,眼光真挫! 旁邊男人的聲音冷不防響起:“早知你向父皇提倡的跨國經商是這么個法子,我就不給你批了?!?/br> 拓跋夜雪手中動作一頓,吃驚地望著他:“……我的那道奏折,是你批的?!” 前一陣重建龍門鎮的時候,夜雪向老皇帝上奏,厚起臉皮要了筆錢。 她花了一夜時間寫下建議跨國經商,允許外圍人士到大梁發展,以促進龍門鎮經濟的建議。 她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長久向國庫要救災銀兩也不是個辦法,但大梁對外圍小國的進入審查一向嚴格,鄰國的人入境是非常敏感之事,更別提合作經商了。 沒想到陛下第二天就批準實并且下令施了!那天她高興得人都精神了! 如今的大梁男尊女卑觀念并不強烈,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姑娘,沒有尊貴的皇權支援,就算她有通天本事也完成不了。這個想法她已經有了好多年,一直沒有能力實行,想到有朝一日拿到神功秘籍,練就一身武藝,當上女將軍立下功勞之后再向老皇帝提議。 她刻苦練習騎射,偷偷習武,苦苦尋找各家秘籍,為的就是嶄露頭角的這一天可以在老皇帝面前說上話,她連怎么和老皇帝提議此事都打好了幾年的腹稿。 卻沒想到,最后幫她實現夢想的會是這個處處和她作對的蕭風吟! 這個被大臣們暗中嘲諷“白日做夢”、“異想天開”的提議,竟是他批下來的。 且不說這筆銀子不是小數目,已經超過隨意實行計劃的數額,必須與幾位重臣商議探討,就時間這般緊迫而言,能做到實行,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心急的幫她完成。 心莫名感動起來,和他別扭慣了,此時對他的感激之情竟不知該怎么開口。 第一次感受到他默默的支持,彷如回到多年前他安慰的笛聲。 外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嘴上也得理不饒人,卻早已經著手幫她把路開好,這樣無私的奉獻……她有點不敢相信是蕭風吟做出來的事兒。 但事實就是如此,容不得她半點懷疑。 她覺得此時不能再吃,很有必要鄭重向他說一聲感謝:“蕭風吟,謝謝你?!?/br> “是發自內心的么?”他表示懷疑。 “這次必須是!” “哦?”他低頭:“過去都在騙我?” “……那倒不是……畢竟欺騙皇子殿下是違法亂紀的事兒……” 他抬手捏了捏她rourou的臉頰:“解釋什么?逗你玩的?!闭Z氣透著無比的寵溺讓她面色緋紅。 他好奇怪…… 她好不容易露出個羞澀的模樣,又嘆可惜他看不到…… 凝視著他漂亮的黑眸,突然覺得這口是心非的爺們兒可愛極了。 ……如果每天都能像現在這么溫柔的話,就更可愛了!~ 知道真相的夜雪既感到幸福,內心又有些悲涼。也許她正如他所言,是為了他的權勢才要嫁給他,而他也樂意做這順水人情娶她,畢竟她是他唯一不排斥的女人,不為別的,為了開枝散葉也要娶她。 蕭風吟抬手打開窗簾,指著熱鬧的街道:“你看,也許這些人中的一員,就是以經商為借口,趁機進入大梁的鄰國jian細?!?/br> 沒想到他突然扯到這么嚴峻的話題上,拓拔夜雪微微一怔,搖搖頭:“沒有……”這一點她真的有欠考慮。 雖然現在天下太平,難保不會有好戰分子從龍門鎮這道關口混入,打點兒什么小主意。 “八年前,定國公也曾提出過與你相似的建議,可惜被父皇及大臣們否決了?!彼难獊沓钡亻_始和她談論國事:“后來父皇有心思舊事重提,但是大臣們沒有一個看出來,無人敢再上奏,直到你的奏章交上去……” 夜雪雖奇怪他為什么突然扯到公事,出于禮貌,也專心致志地聽著,昏昏欲睡,不知不覺就到家了。 馬車在楊梅醬館外停穩當,下車的時候蕭風吟略顯疲憊,“你先進去,我隨后就到?!?/br> “那我先進去啦!”回到家的拓跋夜雪激動得像個孩子,抱著給大頭他們帶回來的禮物興沖沖地先進了屋。 “殿下……”阿離面色大變。 “別出聲?!笔掞L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唇角溢出的血染紅了胸前衣襟,他擺擺手示意侍衛和車夫不要聲張,疊好帶血的手帕,若無其事道:“進去吧?!?/br> 夜雪向他告白的時候,他已經連續突發性嘔血好多天,御醫也束手無策,只能不停的加藥。 從第一次加重病情之后,他確實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甚至偶爾可以看到她咧嘴大笑的模樣…… 只可惜這樣心急下猛藥的后果…… 他心脈嚴重受損,加之前幾天高雅的不軌行為,更是讓他病情加重。 如今那些名貴藥材已經無法控制他身體日愈虛弱的情況,內息凌亂得御醫每替他診脈都會嚇白老臉。 沒人能明白他的苦衷,連父皇也怨念頗深,說他對夜雪的態度太過怪異,也曾動用激將法要將夜雪許給他人。 答應娶她,已是他無計可施……準確的說是自私。 連娶她都成了自私的行為。 第二道圣旨下來后,他常常從夢魔中醒來。 他還能活多久? 如果他死了,誰敢再娶她?誰能照顧她一輩子? 該怎樣保證她余生的幸福,這是困擾他的一件大事。 某個夢解除了他的困擾。 ——讓她成為女皇,讓她另立皇夫,她就不會孤單了。 雖不知有幾成把握讓江山易主,但他已經決定這么做。 江山天下,宏圖霸業,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她…… 拓跋夜雪放下一堆禮物,看到緩緩走來的俊美少年,有些擔憂道:“你……為什么臉色這么差???”上前探了探他額頭,又有模有樣地數了數他的脈搏,在他懷疑的注視下尷尬地笑了幾聲:“我就做做樣子,其實我不會……” 他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br> “是累了嗎?”看了眼日頭頓悟:“這時辰該用藥膳了!”左右張望:“阿離呢?怎么沒煎藥過來?” “阿離出去辦事,明天才能回來?!彼穆曇粲行┨撊?。 “那怎么辦?我都跟大頭他們說好了,今晚不醉不歸……” “這種無意義的聚會,你認為我會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夜雪解釋到,“我得盯著他們煎藥,萬一有個閃失這里可是我的地盤,陛下會怪罪的!” “我以為你在擔心我,原是怕父皇怪罪?!彼菩Ψ切?。 “不……不是不是……”她連忙解釋,岔開話題:“聽阿離說你這次出來是要去探查草原?” “嗯?!?/br> 見他興致缺缺,一點也不想和她溝通的樣子,八成是生氣了。 她怎么就一點兒好聽的都不會說呢??? “那你去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免得惹你生氣?!彼y得的善解人意起來。 對方顯然不領這情,“你和我一起?!?/br> “呃……”為了緩和氣氛,拓跋夜雪作揖回到:“微臣遵旨!”頭頂挨了他一記:“……呵呵呵呵呵呵!” 眼看著蕭風吟走進她的房間,這預示著今晚她要睡隔壁的客房。 房門被關上又打開:“沒什么事不要進來吵我?!?/br> “……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