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正說著話里間屋子里有了些動靜,祁驍嘴角溢出一絲柔和微笑,直將江德清看傻,祁驍轉身進了里間,江德清不好跟過去,又怕祁驍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只得侍立在外面等著,百刃睡在最里面的閣子里,跟外面隔著兩個跨間三道屏風,里面是什么情形江德清根本看不見,只聽百刃小聲嘟囔了幾句什么,自家殿下又含笑柔聲哄了他兩句,江德清心中好笑,活脫跟武帝一個性子,在外面兇神一般,回了自己屋子對著枕邊人的時候,百煉鋼一下子就成了繞指柔。 連日趕路的辛苦加上昨晚的縱情,百刃身上酸疼的很,忍不住跟祁驍哼哼:“腰疼,腿根也疼……” 祁驍將手伸進被子輕輕替百刃揉弄著,低聲哄道:“已經讓人給你熬好湯藥了,一會兒倒進湯池里,再多多的放些紅花,多泡一會兒就不累了?!?/br> 百刃趴在祁驍腿上點點頭,想了想小聲道:“方才你是跟江公公說話了嗎?說什么呢?” 祁驍一頓,一笑道:“方才公公聽說了點康泰的新鮮事,江德清……” 江德清心中了然,進了里面隔著一道屏風給百刃請了安,笑道:“回王爺話,早起聽人說李大人府里的熱鬧,老奴覺得有意思,就跟殿下說了說?!?/br> 百刃愣了下才想起來李府就是康泰的夫家,失笑道:“康泰又惹什么事了不成?” 江德清笑了下道:“二小姐當真是個能干的呢,來京后先是去了京中的嶺南王府,因去年那場大火之后那邊的府邸一直沒修繕,看房子的老管事以此為由將二小姐打發了,二小姐轎子也沒下,又直接轉道去了賀府,想從賀府發嫁,之后讓柔嘉郡主呵斥了一番后無法,只得老老實實的自己去李府了?!?/br> 江德清語帶嘲諷,搖頭笑道:“說起來也是二小姐有些拿大了,人家李府太太本好心派人去城外接她的,可惜她不理會人家,還想著跟正頭娘子一樣的嫁人,可惜在城中繞了一圈無果,最后灰溜溜的去李府了,好在李府太太一心要用她轄制二兒媳顏氏,也沒說什么,依舊好生cao持,給她布置屋子,擺了好幾桌子酒,還引著她見了族中眾人,當夜倒是好好的,但第二天一早給顏氏請安的時候出了些岔子?!?/br> “前一日給二小姐抬二房的時候那顏氏還好好的呢,眾人當日還暗暗納罕,原來竟是應在第二日,顏氏一早起來就說胸口疼,萬般受不住,李太太無法,只得去請太醫,可太醫診過脈后也說不出什么來,顏氏卻越發疼的厲害,直鬧了兩日,顏氏的奶嬤嬤去請人看了,人家說……”江德清失笑,“說是讓新人沖撞著了,顏氏也不說什么,只是整日整夜的鬧,請太醫請大仙來來回回花了不少銀子錢,什么用也沒管,顏家的人就來問了,雖未明說,但那意思是讓李府將康泰二小姐送回去?!?/br> “二小姐這次倒是聰明了一次,她沒鬧,只是跟二少爺哭,那二少爺的好脾氣早讓顏氏磨沒了,如今有這么一個容色俏麗的年輕側室在身邊,哪里顧得上別的,當即頂了回去,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自己雖看重發妻,但更要孝敬父母,顏氏進門五年無所出,還不許他親近旁人,莫非真要讓自己絕后不成,顏家的人聽后氣了個仰倒,李太太這時候出來和稀泥了,說自己最疼二兒媳,只是見她不好生養才給兒子娶二房的,她心里雖重顏氏,但如今業已圓房,是萬萬不能再將人送回去了,兒媳若總是不好……就先回娘家小住吧,等二房奶奶生下兒子來,過到顏氏名下,都是一樣的?!?/br> “那李太太也是沒法了,總不能眼見著自己兒子無后,好不容易接了一個身份得當的人來,哪里肯就這么讓人走了,那顏氏也真是烈性子,聽了這話后大鬧了一場,嚷嚷什么寵妾滅妻,收拾了東西就回娘家了,李家自然不能真的讓顏氏總在娘家,但為了給顏氏教訓,遲了好幾日才將她接回來的,顏氏顯然在娘家也受了教導了,回來后很是老實,再也不作怪了?!?/br> 祁驍輕嘲:“倒是讓康泰得了意?!?/br> 江德清詭譎一笑,搖頭道:“并沒有……李二少爺專寵二小姐,李太太也總替她做臉,這本挺好的,但二小姐那脾氣……殿下許不太清楚,王爺大概明白吧?!?/br> 百刃失笑:“恃寵生嬌,受不得一點寵?!?/br> 百刃自己都說了,江德清也就不避諱了,繼續道:“好日子過了沒兩天,二小姐就開始想心事了,攛掇著李二公子去跟李大人和李太太說,讓把顏氏休了,扶她做正房奶奶?!?/br> 祁驍嗤笑:“她到底有沒有腦子,若李家真的能休了顏氏,又何必弄她來?直接一封休書寫了,再有什么樣的名門閨秀弄不來,李家就是不愿意將顏家得罪狠了,又不想丟這個人才想出這抬貴妾的法子來的,她到底明不明白?!” 江德清一攤手:“誰說不是呢?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偏二小姐不明白,非要折騰,這下讓顏氏戴著把柄了,又鬧了起來,日日跑到李太太跟前去求休書,李家有往來親戚串門時她也跟人家念叨,說這府里是容不得她了,正商議著要買砒霜來毒死她呢,這……鬧了個雞犬不寧,李太太無法,只得當著眾人將二小姐斥責了一通,不許她粘著李二少爺弄這些有的沒的,只安心侍奉,快點生了兒子是正經,二小姐讓眾人劈頭蓋臉的數落了一通,無法只得作罷,正想踏下心來懷個孩兒,顏氏又想別的法子了?!?/br> 江德清搖頭笑:“顏氏一改之前妒婦作風,呼啦啦的突然給李二少爺納了好幾個通房,個頂個的漂亮,李二少爺讓顏氏嚴加看管了好幾年,哪里見過這陣仗?一時間卻也顧不上二小姐了……自然,若二小姐能安下心來踏踏實實的,將來懷個哥兒也不難?!?/br> 百刃心中暗暗搖頭,別人不清楚自己是明白的,讓康泰踏踏實實?做夢吧。她當初選了李家,無非是想學自己生母,但顏氏并非是太妃那樣的性子,哪里會容忍,說不得……康泰這后半生,大概都要填送在這姬妾堆的爭斗里了…… 祁驍見百刃神色淡淡的,怕他煩心,對江德清道:“隨她去吧,先讓外面將早膳送進來,他吃點東西好去泡湯泉的?!?/br> 江德清連忙答應著,百刃突然又道:“等下……康泰鬧成這樣,沒……沒再去央告柔嘉吧?” 江德清寬慰一笑:“王爺放心,二小姐如今只是一個二房,平日是出不了門的,想見郡主也無法啊,再說……郡主如今是當家太太了,早跟以前做女孩兒時不一樣,很能料理自己的事了,王爺放心就好?!?/br> 百刃想起之前柔嘉攔著康泰不許她進府的樣子笑了下,點了點頭,徹底的安下心來。 祁驍見百刃懶懶的,索性讓人將早膳送了進來,擺在小炕桌上同百刃親親熱熱的用膳,百刃身上越是不大舒服越是喜歡膩歪祁驍,不自覺的想讓祁驍哄,祁驍心中好笑,小聲道:“知道你不好受,一會兒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百刃滿意的哼哼兩聲,殷勤的將祁驍喜歡的春卷送到祁驍面前的小碟子上,兩人正溫存著,外面一個大丫鬟進來了,一福身道:“殿下,敦肅長公主來了?!?/br> 百刃一口奶酪卡在嗓子里,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祁驍哭笑不得,忙替他捶著,笑道:“你怕什么……”,祁驍轉頭對外面道:“將長公主迎到花廳去,跟長公主說,我剛得了幾盆極好的蘭花,請長公主看看,挑兩盆一會兒帶回去?!?/br> 大丫鬟又一福身下去了,祁驍拿過一盞茶來喂給百刃,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醒過來跑來抓|jian了呢,你至于的……” 百刃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喘著氣道:“你……你小心些,千萬別讓她進來,好了我好了,你快去,別讓公主起疑……” 祁驍哪里放心,又陪他坐了會兒,看他真沒什么事兒了才整了整衣裳帶人去了花廳。 敦肅長公主心思細膩,輕易不好糊弄過去,祁驍正想著如何解釋呢,誰知敦肅長公主見了他什么也顧不上了,急急的屏退眾人,壓低聲音道:“今天我進宮,薛貴妃悄悄給了我個消息,事關緊急,我就直接過來了……” 祁驍一頓:“怎么了?” 敦肅長公主眼中閃過一抹寒色,咬牙狠聲道:“薛貴妃說,馮皇后暗自讓人制了一批筷子,薛貴妃留心讓人偷偷扣下了一雙,回來一看……那筷子上的鏤空包銀是假的!托人看了,說是拿煉制極好的鐵摻了什么別的東西打出來的,看上去同銀筷子無異,但……” 祁驍勾唇一笑:“但卻試不出毒來了?!?/br> ☆、第一百零六章 權貴人家的餐具上多銀飾,像是祁驍,十歲之前所有入口的東西都是拿銀質器具盛著的,那一整套考究的的銀質雕花小盤小碗現在還在宮里收著呢,那會兒敦肅長公主對外說太子人小力氣輕,總是摔碗摔碟的,沒得浪費那些好東西,索性給他全用銀器,隨便他摔打去,皇帝和馮皇后笑笑也就答應了,其中深意,不用敦肅長公主說兩人心里也明白。 就是如祁驊等皇子,所用碗碟等物雖沒祁驍奢靡,也多在碗口,盤底,筷子尖上包一層銀,而這筷子最有講究,因為純銀筷子實在太沉,且極容易發烏變黑,故而宮中多用包銀的,輕便好拿,污了替換起來也不至于折損過多,而為了好看,這包銀又分許多種,有鏤空雕花的,有纏龍騰紋的,還有鏨詩句的,祁驍如今府上用的就是這樣的銀筷子。 鳳華宮正殿暖廳中,祁驍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己手里的精致包銀雕花筷子,若不是提前知道,自己還真的看不出來這竟不是銀的。 馮皇后殷勤的讓人將自己面前的一道醋魚拿到祁驍跟前去,笑道:“本宮記得你最愛吃這個味兒,小時候一氣兒能吃小半條呢,哈哈……那會兒皇上就跟本宮說,太子飯量好,以后身子一定差不了,是個能擔當能抗事的,皇上金口玉言,果然不錯?!?/br> 祁驍默不作聲的看著馮皇后張羅,抬眸掃了一眼旁邊桌上的薛貴妃,薛貴妃臉色發白,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跟祁驍搖了搖頭,祁驍心中淡淡一笑,那日薛貴妃通風報信后他并未全然相信,直到當日晚上宮里喜祥派人來送信時祁驍才真的確定,馮皇后是要用這極蠢的法子奪自己命了。 祁驍有時候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馮皇后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還能翻身呢?連馮家老太爺都已經歇心了,她怎么就不累呢?祁驍心中嘆息,大概真如同敦肅長公主所說的吧,聰明人永遠想不透蠢笨人在想什么。 這日正是祁驍知道消息的第三天,正趕著十五正日子,眾人給皇帝請過安后天色還早,馮皇后就張羅著讓眾人來自己宮里吃頓“團圓飯”,祁驍勾唇一笑,馮皇后也算沒虛待自己,竟擺了這十幾道好菜,送行飯送行飯,果然與往日不同。 祁驍習慣性的輕輕摩挲腰間命符,宮里的事他都跟百刃說了,今天出府前百刃一定要跟著,想要易容后扮成小太監混進來,祁驍嘴角含笑,為了讓他放心自己可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最后還特特的將命符戴好了,百刃這才堪堪安下心來。 命符在命在,命在命符在,百刃知道自己不會拿他的命犯險。 馮皇后見祁驍只是出神也不動筷子心里著急,勉強笑了下道:“太子……怎么了這是?可是菜色不合口味?唉……你父皇病一直不好,本宮也就沒那么多心力張羅這些,委屈你們了?!?/br> 幾位皇子和里間坐著的妃嬪聞言連忙起身說不敢,唯祁驍還坐著,馮皇后面上有些下不來,尷尬笑了下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哪里有這么多禮數,快坐吧?!?/br> 眾人落座,祁驍提箸輕輕撥弄了下眼前的醋魚,銀筷子閃亮依舊,馮皇后悄悄松了一口氣,誰知祁驍又將筷子放下了,馮皇后安排多日,如今孤注一擲,心里著急的很,見祁驍這樣忍不住道:“太子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口也不吃,可是身子不舒服?” 祁驍抬眸,靜靜的看著馮皇后不說話,馮皇后讓祁驍看的心虛,拼命擠出個笑臉來:“這孩子……什么也不用,只是看著本宮呢?” 祁驊心里慌的很,臉色發白的看了祁驍一眼,目光和祁驍相撞,連忙垂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了,馮皇后比祁驊也強不了多少,讓祁驍定定的看了會兒就招架不住了,忍不住蹙眉轉頭看向自己的心腹嬤嬤,老嬤嬤知意,皺眉道:“殿下,皇后娘娘跟殿下說話呢,殿下一言不答,這是什么規矩?!” 祁驍勾唇一笑:“皇后娘娘恕罪,我只是好奇,我自襁褓之中到十五歲出宮建府,中間同皇后娘娘同席的時候太多了,但這么多次……娘娘還是頭一次這么殷勤的勸我動筷呢,我心中欣喜不已,惶恐不已,是以忘了答話?!?/br> 馮皇后讓他說道痛處,越發慌張,干笑了下左右看看道:“看看……這孩子是說什么呢,好像本宮這些年沒好生疼你似得?!?/br> 祁驍搖頭笑:“我絕無此意,皇后娘娘是如何疼我的,樁樁件件,祁驍銘記于心?!?/br> 馮皇后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她自認自己這次是做的天衣無縫了,從籌謀到下毒,每個細節她都想到了,不可能再出岔子,馮皇后強自穩住心神,搖頭笑笑道:“這是什么話……本宮是你母親,疼你待你好不是應該的么?!?/br> 祁驍哦了一聲,笑著重復道:“我母親……說起這個來我一直有一事未明,來請皇后娘娘明示?!?/br> 馮皇后臉色發白,不安的拿帕子按了按鬢角低聲道:“你問吧?!?/br> “我……是庚子年十一月二十七出世的?!逼铗數恍?,慢慢道,“這個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做不得假吧?” 馮皇后心里咯噔一聲,當著這許多人,祁驍這到底要做什么?!馮皇后心中砰砰直跳,難不成要翻之前的老賬么?她眼珠一轉想了想放下心來,她是戊戌年嫁給皇帝的,中間隔著一年,就說祁驍是自己所出,時間上也對的上! 馮皇后咳了聲不耐道:“玉牒上寫的真真的,自然不會是假的?!?/br> 祁驍復又笑了下,不緊不慢道:“我也曾聽人說過,因著忝具嫡長之位,我是一落地就被封為皇太子的,這個也沒錯吧?” 馮皇蹙眉,心里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但就是想不出來,但這是事實,她辯駁不得,只得勉強點了點頭,祁驍見狀笑道:“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老祖宗的規矩,十年一纂修玉牒,去年纂修的時候可巧我無事也去看了看,沒看別的,只留意了下皇后娘娘封后的時間,正是……呵呵,皇后娘娘自己應該還記得吧?” 馮皇后忽而明白過來,瞬間煞白了臉色,慌張道:“你……罷了,說這些做什么,安心用膳吧……” 祁驊猶自不解,皺眉看向馮皇后,祁驍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來,現在才知道丟人了么?現在才知道有些事總是沒法遮掩了么?祁驍輕笑,一字一頓道:“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是在辛丑年二月十六,而皇上的登基大典,是辛丑年正月二十八?!?/br> 薛貴妃聞言譏諷一笑,看好戲似得望向馮皇后,眾人先是愣了下,隨即全明白了過來,瞬間啞然,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祁驍神色如常,看著馮皇后輕聲笑道:“這就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了,我這太子,竟是先于父皇母后受封,這實在說不通啊?!?/br> 祁驍直直的看著面如死灰的馮皇后,笑的駭人:“皇上還沒登基,我卻先是太子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馮皇后像是脫水的魚兒一般,讓祁驍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慘白著臉頻頻大喘氣,當年武帝封襁褓中的祁驍為太子,圣旨發下來幾日后武帝就去了,這之后才有了皇帝逼勒孝賢皇后讓位之事,那會兒的腌臜事他們雖已經百般抹去了,但祁驍的生辰,祁驍受封太子的日子玉牒上都記的清清楚楚,無人可改,馮皇后緊緊攥拳,只恨皇帝沒有料理周全,留了這么大的一個把柄在人家手里!今日祁驍若以此為由翻出當日的事來,算起來皇帝這皇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更別說自己兒子了,更是無法繼位!馮皇后憤恨的看向祁驍,她千算萬算,再也沒想到祁驍會抓住了這事,又偏偏在這個要緊關頭發難,馮皇后幾番按捺,恨不得撲過去抓祁驍的臉同歸于盡! 相較與馮皇后的氣急敗壞,祁驍則像是逗弄老鼠的貓兒似得,含著笑不動聲色的欣賞著馮皇后的丑態,慢悠悠道:“皇后娘娘說不清么?” 馮皇后咬牙切齒,心中一時恨了起來,豁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揚聲道:“來人!給我將這……” “皇后娘娘息怒……”祁驍淡淡一笑,慢悠悠的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醋魚,輕聲道,“不過是當年的一點舊事罷了,說不清就說不清,何必動怒?” 馮皇后本以為祁驍是知曉什么了所以才不動筷,沒想到現在竟又要用了,馮皇后一時也愣了,緊張的看著那一盤魚一句話也不敢說,像是生怕一說什么祁驍突然又不吃了似得,祁驍嘲諷一笑,慢慢的,慢慢的將醋魚吃了下去,對她淡淡一笑。 馮皇后心中大石落地,虛脫一般跌坐在雕花椅上,她惶惶然的看著氣定神閑的祁驍,心中忐忑起來,應該……沒有別的岔子了吧? 馮皇后粗聲喘氣,余光時不時的掃過祁驍,只等著他毒發,誰知坐在一旁的祁驊突然跌了筷子,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去! “唔,哇……” 電光火石之間,蜷縮在地上的祁驊突然嘔了一口飯猛的咳了起來,馮皇后下意識看過去,只見祁驊像是讓人扼住了脖子一般,沒命的咳了起來,馮皇后嚇得撲了過去,急忙忙替祁驊捶著,誰知越捶祁驊咳的越厲害,最后整個人躬下|身去,哇的一下子咳出了一灘暗色濃血,馮皇后大驚失色,尖聲嘶叫:“驊兒!驊兒??!快傳御醫,快??!驊兒,驊兒……” 變故來的太快,宮人都愣在了原地,讓馮皇后扯著廝打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踉蹌著跑出去宣太醫了,殿中一時亂作一團,唯有祁驍依舊坐在原地,馮皇后猛的轉頭看向祁驍,祁驍嘴角噙笑,拿過帕子擦了擦手,沉聲道:“江德清……” 江德清一直在殿外侍奉,聞言連忙進來了,祁驍將帕子隨手扔在桌上,慢慢道:“去傳禁衛進來,嚴守鳳華宮,不許任何人進出,不許任何人動這殿中一杯一盞,不許任何人動這宮中一草一木,不許這宮中任何人隨意走動?!?/br> “傳什么禁衛!這是本宮的宮苑!”馮皇后如今已明白了大半,心中恐懼異常,厲聲道,“沒本宮的懿旨,誰敢妄動?!” 祁驍像是沒聽見馮皇后的話似得,冷聲繼續道:“都料理好后,再去傳宗人府的人過來,讓他們給孤仔細的查好好的查,弄清楚了……到底是誰膽敢殘害皇嗣!” 祁驍轉頭看向馮皇后,一笑:“皇后娘娘大概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害祁驊吧?娘娘若還要攔著,我就要多想了,究竟是因為什么緣故……娘娘竟要如此包庇那人?!?/br> 馮皇后出了一頭的冷汗,脂粉脫落,發絲粘在臉上,狼狽的跌坐在地…… ☆、第一百零七章 祁驍有令,宗人府不敢怠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宗令明郡王就急匆匆的帶著人來了,明郡王進殿先給祁驍請安,祁驍擺手道:“不必拘虛禮,適才進膳時二皇子突然毒發,想來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了,皇子性命有關國祚,說不得,要勞煩郡王一遭了?!?/br> 明郡王連稱不敢,低聲道:“請問殿下,二皇子方才用過的膳食都在……” “且慢!”馮皇后強撐著扶著嬤嬤站了起來,抖聲道,“這是本宮的宮苑,難不成本宮還會害自己的孩子不成?方才……并不是什么毒發,不過是驊兒嗆著了,咳的太猛了些,所以才咳出了血,并……并沒有什么大礙的?!?/br> 明郡王這才看見馮皇后,忙一面告罪一面給馮皇后請安,馮皇后懷著天大心事,哪里有功夫的理會他,只見她眼神閃躲,不敢同祁驍對視,祁驍淡淡的答應了一聲,慢慢道:“竟是如此,那……罷了,江德清,吩咐下去,不必讓太醫來了,只是嗆著了,咳出來也就無妨了,請什么太醫?!?/br> “你敢!”馮皇后瞬間急了,厲聲道,“若誤了祁驊的命,本宮讓你來陪葬??!” 此言一出殿中人都傻了,讓祁驍給祁驊陪葬?這話都說出來了,馮皇后竟是真瘋了不成? 祁驍這會兒脾氣倒是好得很,悠然笑道:“皇后娘娘這是怎么了?又說祁驊只是嗆著了,又說太醫不來會誤了祁驊的命,……明郡王,你聽得懂嗎?” 明郡王一頭冷汗,他掌管宗人府多年,哪里不知道皇帝皇后當年的這點爛事兒,皇帝那會兒先是奪了祁驍的龍椅,又為了安撫老臣和宗室沒有褫奪祁驍的太子之位,只是改而將祁驍過繼到自己名下的時候明郡王就知道來日定然會有一場大亂,這禍根深埋已久,如今一朝發作起來,果然震天撼地,明郡王只盼著能的明哲保身,活著躲過這場亂子,見祁驍問到自己頭上來冷汗出了一身,猶豫了下含糊道:“太子殿下恕罪,臣……臣愚鈍,只是……既然出了這事,那……” 明郡王余光掃了馮皇后一眼,咬了咬牙道:“那還是徹查一番的好,不然等皇上醒來,臣也無法同皇上交代的?!?/br> “你!”馮皇后大怒,正要說什么時只聽立在一旁的薛貴妃突然噗嗤笑了一聲,輕輕撫了撫鬢邊珊瑚華盛慢悠悠道:“罷了,你們難為皇后娘娘做什么,若依著本宮的意思,不如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之前皇后娘娘說了,如今皇上身子不好,太醫們得精心伺候皇上,這些小病小痛的,挨挨就過去了,不可勞動太醫……現在么,二皇子不過是嗆著了,更不必興師動眾了呀,照本宮說,大家都散了吧……” 薛貴妃快意一笑,之前祁騏中毒,一劑藥下去就能救命,馮皇后卻偏攔著不讓請太醫,故而延誤了自己兒子的病,鬧得祁騏現在身子還羸弱不堪,風水輪流轉,老天開眼,也讓這毒婦嘗嘗自己兒子命懸一線卻救不得的滋味了! 馮皇后讓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險些氣炸了肺,也顧不上什么體統了,指著眾人連連冷笑:“好……好,哈哈……果然是墻倒眾人推??!好!你們查!馬上讓御醫給驊兒診脈,出了半分岔子,本宮讓整個太醫院給驊兒陪葬!” “不急?!逼铗敼创揭恍?,轉頭看向江德清,“可已經去請本家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