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第三章 晚間祁驍陪敦肅長公主在毓秀殿中用晚膳,食不言寢不語,停箸上茶,敦肅長公主接過宮人奉上的描金青瓷茶盞,慢慢的吹著茶葉輕聲道:“今日見過東陵白刃了?” 祁驍偏過臉看向江德清,江德清會意,上前一步躬身將白日間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竟將二人的話重復的一字不差,敦肅長公主拿過帕子按了按嘴角,半晌道:“他是真性子冷淡,還是有心回避你的示好?” 祁驍放下茶盞搖搖頭:“看不出來,或是兩者兼有之?” “按理說不應該……他雖年幼,但這些道理也該懂了,他初來乍到,很需要有個人幫襯著,你是太子啊……看不透他……”敦肅長公主眉頭蹙起,壓低聲音道,“難不成他是知道了你并非皇帝親……” “姑母?!逼铗敶驍喽孛C長公主的話,一笑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當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嶺南王府不是瞎子聾子,知道了也不奇怪?!?/br> 敦肅長公主輕嘆:“怕的就是這個……若是讓他們知道了,難保就不會因為擔心你日后不能順利繼位而故意劃清界限,我怕百刃是已經知道了,他自然是想要靠山,但他更怕得罪皇帝?!?/br> 祁驍輕笑:“隨便吧,我今天想要跟他親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現在他們許也在商議呢,要不要我幫他就看他自己了……其實他也沒得選,除了我,哪個皇子敢同他結交?若不理會我就一直這么尷尬著吧,再說……他就是不理會我,也不耽誤我娶嶺南郡主啊……” “這倒是……我多走動走動,這事兒還是跑不了的,若世子真的有意疏遠那就罷了,嶺南的郡主可不只他jiejie一個,庶出的康泰郡主也是個極佳的人選,呵呵……只盼著來日他別后悔,當初沒作成你嫡親的小舅子?!倍孛C長公主為人謹慎,萬事都想辦的十全十美,所以才讓祁驍先跟百刃通個氣兒,沒想到卻碰了個軟釘子,不過還好,無關大局,敦肅長公主看著祁驍慈愛一笑,“也沒準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呢,說白了,身為質子,脾氣大多不會多好的?!?/br> 祁驍一笑沒說話。 戌時后宮就要下鑰了,祁驍不便久坐,陪了敦肅長公主兩盞茶就出來了,晚間月朗星稀,涼風習習,別有一番景色,祁驍沒乘轎輦,只沿著千鯉池慢慢的往海晏殿走,江德清忖度著祁驍是近日心事重不想早睡,猶豫了下低聲問:“殿下……要不讓他們先退下,奴才陪著殿下在這邊逛逛?” 祁驍點點頭,江德清轉過身將宮人都打發了,跟著祁驍沿著水上游廊繞了一圈,祁驍半晌沒說話,忽而道:“那個百刃……” 江德清沒想到祁驍還在想這事,一笑:“殿下,憑他如何呢,您不是說了么,不管世子殿下是什么態度,都耽誤不了您跟嶺南郡主的好事?!?/br> 祁驍根本就沒在想同嶺南的婚事,讓江德清一岔回神兒了,搖頭一笑:“無事,罷了,夜也深了,先回去吧?!?/br> 江德清連忙答應著,提著燈籠讓祁驍小心著腳下,偏生他只顧看著祁驍,下橋的時候一個趔趄險些摔了,幸得祁驍一把將人扶住了不曾跌倒,只是將燈籠掉在河中了,江德清連忙跪下請罪:“奴才老眼昏花了,奴才……” “罷了?!苯虑迨钱斈晁藕蛭涞鄣奶O,將祁驍從小服侍到大,祁驍哪里會認真發作他,擺擺手,“別鬧這虛禮了,我乏了?!?/br> “是是?!苯虑暹B忙爬起來,左右看看躬身道,“殿下稍等會兒,奴才先去那邊取盞宮燈……” 祁驍不耐煩等,搖頭道:“這么大的月亮,依稀的看得清了,就這么走吧……” 江德清剛失儀,不敢再違逆祁驍的意思,躬身扶著祁驍下了橋,兩人一路往海晏殿走,半路經過竹林海時祁驍腳步一頓,江德清抬頭疑惑道:“殿下……” “噓……” 祁驍薄唇微抿,透過竹葉沙沙聲,他依稀聽見了竹林中有人說話的聲音…… 祁驍自幼習武,耳力比常人好,比起上了年紀的江德清自是強的多了,祁驍示意江德清噤聲,自己慢慢的往竹林中走了兩步,若他沒聽錯,剛才那是百刃的聲音…… 竹林中百刃拉著一人的袖子壓低聲音道:“沒事……他大約只是臨時起意同我說了兩句話,我是什么身份他自然是清楚的,好好的,白白沾惹我給自己找麻煩么……” “早先就聽我父親說過,太子殿下看似尋常,其實最是個城府深的人?!北话偃欣娜吮硨χ铗?,微微頷首,壓低聲音囑咐,“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以后躲著些罷,明日我出宮去見他們……世子有什么話要帶給王妃嗎?” 百刃的眉眼被月色銀輝映的越發清秀,只見他眼神黯淡,苦笑搖頭:“沒有……以后不必再跟母妃提起我,我如今成了一枚棄子,不知有生之年還回不回得嶺南,少提我一句,母妃大約少思念我一分……以后天長日久,母妃若能忘了我就最好了……” 那人聲音抬高了些許,大不忍道:“世子莫要自輕,日后……總有見面的時候,世子好好待自己,王妃才能安心?!?/br> 百刃疲憊點頭:“你放心,為了母妃和jiejie我也會好好待自己……朝歌,幸虧還有你……” 祁驍眉頭微皺,月前他曾翻看過嶺南一行人的名冊,朝歌,朝歌……祁驍心中一動,岑朝歌,嶺南文相的長子,東陵百刃的伴讀。 白日間岑朝歌就跟在百刃身后,因他比百刃高出半頭來,且面目俊朗,祁驍也有些印象,卻沒想到這個伴讀竟是百刃往外傳消息的暗哨,祁驍不欲打草驚蛇,正欲抽身時只聽百刃聲音暗啞,低聲呢喃:“要是再沒有你,我真是撐不下去了……” 祁驍驀然轉頭,只見夜色下岑朝歌將百刃摟在懷里,低下頭在他額上安撫親吻,柔聲道:“放心,你就是心思太重,平日里跟我都繃著,這樣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多好……” 百刃眼眶微紅,大悲下卻也自持的很,側過臉抹去眼中潮氣,啞聲道:“回去吧……那些人一會兒尋不見我就要追究……” 岑朝歌點了點頭,又湊近了在百刃眉心上親了下,轉頭往竹林西邊去了,百刃依舊站在那一直看著岑朝歌走的方向,不知過了多久才摸了摸額間岑朝歌剛吻過的地方,轉身往東面昭德殿去了。 竹林的北面,透過層層竹葉的遮掩,祁驍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月色下祁驍眼中皆是戾氣,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為人冷淡?因為成了質子所以心緒不佳?呵呵……剛才對著岑朝歌他可是親熱的很呢。 江德清跟在祁驍身后也看明白了,低聲問:“殿下……要不要吩咐探子們去摸摸底?” 祁驍眼中抹過一絲陰冷,搖頭:“不必,明早去跟姑母說,我想好了……偏要娶百刃的嫡親jiejie,柔嘉郡主?!?/br> ☆、第四章 翌日,城北嶺南王府中,百刃看著手中密報面色蒼白,他身旁一謀士見了心里一動,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可是王妃那邊……” “不是?!卑偃薪吡合滦念^不安,低聲道,“是jiejie,他們……想將柔嘉送給太子做妾……” 謀士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沉聲道:“殿下以后常住京中,將郡主嫁來倒也沒什么不妥,殿下身份特殊,一行一動都有人看著,能有個人在外面替殿下打點是最好不過了,只是……嫁與太子,實在不是一招好棋?!?/br> “不是嫁給誰的事,柔嘉怎么能給人去做妾?!”百刃眉頭緊鎖,又將密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面色越發陰沉,“欺人太甚……” 謀士苦笑一聲:“殿下,別怪臣下放肆,不說現在,就是以前咱們勢強時,咱們的郡主也做不得他們儲君的發妻的?!?/br> “他們心思毒著呢,用聯姻鞏固關系可以,但這太子的正妻,他們怎么可能讓咱們嶺南的女子來做?”謀士嘆口氣,“單是一個嶺南王妃他們大概還能容忍,但日后王妃生下嫡子,他們怎么會容忍皇儲身上有嶺南的血脈?” 這些百刃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別人也就罷了,他同柔嘉一母同胞,如何甘心jiejie跳入火坑? 百刃抬頭定定的看著謀士,壓低聲音道:“董先生……你是看著我和jiejie長大的,你也不忍心jiejie命苦至此吧?我如今孤身一人在這里,萬事也只能同你商議了,這事……可還有轉圜的余地?” 董博儒為難的看著百刃,其實他心里更希望柔嘉能來,正同他剛才所說,百刃在皇城中太被動,朝中忌憚著他們,平日里客客氣氣,但沒一人會為他們著想,皇帝雖面上對百刃不錯,又是賜府邸又是賞東西,但卻看管的極嚴,若不是百刃還有些舊部沒在皇帝掌控之中,怕是他們都成了瞎子聾子,別說是外面的消息,就是將來南疆打起來了他們也不會知道。 但若柔嘉能來,舍了郡主一人,卻能打破這僵局,百刃在皇城有了親家,再以此為媒介,也好快些同皇城中人熟識起來,萬一出了什么事,有柔嘉在夫家幫忙打點著,百刃也不至于太吃虧。 董博儒是百刃早逝的外祖留給百刃的謀士,萬事只以百刃為先,柔嘉也是他從小看大的不假,但要是為了百刃,柔嘉郡主的婚事是否委屈就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就是不做妾,董博儒不覺得嶺南王會給柔嘉更好的婚事,唯一讓董博儒不滿意的,就是柔嘉要嫁的人了,大襄太子,董博儒并不那么看好。 百刃見董博儒半日不說話心中更急,心焦道:“先生是怎么想的?” “殿下……臣下以為,此事怕是不好辦,依著臣下的意思……”董博儒看著百刃的臉色,半吐半露,“既是要嫁,倒不如讓郡主嫁給皇二子,此人雖不是儲君,卻是皇帝親子,比起如今的祁驍太子,他繼位的可能更大?!?/br> 百刃眉頭皺起:“什么叫是皇帝親子,難不成如今的太子不是?” “臣下也是近日才打聽明白,確實不是?!倍┤宀蛔杂X地壓低聲音,垂首沉聲道,“這是大襄皇室的秘聞了,太子其實是皇帝侄兒?!?/br> 百刃啞然,董博儒上前一步慢慢道:“殿下應該知道當年我們同皇城聯手抗北狄的事吧?” 百刃點頭,董博儒繼續道:“當年北狄王暴戾,數犯鄰國邊境,武帝同王爺一起討伐北狄,兩年的時間,終于將北狄人打過了庫爾河,北狄王求和,我們拿到了好處就撤兵了,但武帝卻不理會北狄的降書,一路打了過去,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 “這個我知道,傳聞武帝驍勇善戰,且為人睚眥必報,一心要除掉北狄之患,前后五年的功夫,將北狄一族驅逐了數千里,后來聽說北狄一族都亡了?!卑偃忻蛄讼伦齑?,皺眉道,“可惜天不假年,最后一戰時武帝中了一箭,大勝后沒回到大襄就駕崩了……之后武帝的弟弟繼位……祁驍又是從哪里來的?” 董博儒頷首:“武帝剛過及冠之年就駕崩了,加上史官遮掩,我們只以為武帝無后,其實武帝同皇后是有一位皇子的,不單是皇子……這皇子出生時就被冊封了太子,正是如今的太子祁驍?!?/br> “也是祁驍命不好,他落地那會兒武帝已經負傷,只還強撐著,接到喜報后武帝當即就擬了旨意,冊封祁驍為皇太子,圣旨由武帝親衛帶回皇都,在朝堂上宣讀過的,本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不知為何……半月后武帝駕崩,好像是皇室不滿,說國賴長君,太子還沒滿月,實在不堪重任,且當時皇后已經為武帝殉葬了,太子尚在襁褓,又沒了生母照拂,長大后資質如何更不得而知了,眾人就推舉了如今的皇帝,武帝的庶出弟弟祁靖為皇帝?!?/br> “祁靖雖為庶出,但也是先太后親自撫養大的,比別的王爺尊貴的多,推舉他倒也算和情理,傳聞當時祁靖推辭不過,就依了眾人的意思,登基為帝,為了告慰武帝在天之靈,安撫太子一脈,祁靖,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將祁驍過繼到自己膝下,依舊冊封為太子,但這事到底是逆了武帝的旨意,皇室竭力遮掩了,過了這十幾年……當年知道這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閉緊了嘴……已然是不可說的秘聞了?!?/br> 百刃皺眉:“這都是從哪里聽來的?處處漏洞!” 董博儒點頭:“十五年前的事了,許是有些岔子,但不管前事如何,太子祁驍確確實實不是大襄皇帝的親子?!?/br> 百刃心中一動:“但就這一個月里所聽所聞……皇帝對這個太子可算是寵愛有加了?!?/br> “面上見的事做不得數的?!倍┤鍝u搖頭,“皇帝對太子是好,各項份例翻倍,平日里總大肆封賞,從不說一句重話,更不許太傅們嚴苛,但說透了,皇帝不過是放任不管,加上賞賜些金銀罷了,皇帝倒是甚少賞賜自己那幾個兒子,但每次賞賜的都是極得力的人,派遣他們的都是朝中要緊差事,殿下這還看不出來皇帝真正看重的是誰么……” 百刃抿了下嘴唇:“如此更不能讓柔嘉嫁給他了,其他幾位皇子年紀也不小了,誰知道皇帝什么時候一時興起就送太子去見武帝了,他死了……柔嘉怎么辦?” “倒也不一定,我剛聽聞這些事也想著太子從小被皇帝這樣養大,大約早就嬌慣壞了,但如今看……實則不然,但要是想順利繼位怕也不易……”董博儒權衡利弊后也說不好到底是那邊贏的面大,索性搖搖頭,“不好說,不過至少這幾年出不了事,郡主來了先幫殿下度過眼下難關才是正經?!?/br> 百刃微微瞇著眼,又將那封密報看了一遍,董博儒知道百刃是舍不得柔嘉,苦勸道:“殿下,情勢比人強,若是郡主知道了殿下如今的情形,怕也是愿意嫁過來替殿下解憂的?!?/br> 百刃絲毫不為之所動,搖頭道:“我不用她為我解憂……替我叫朝歌來,讓他給我傳幾句話……” “殿下!”董博儒見百刃油鹽不進也有些心急了,正色沉聲道,“殿下還看不清如今的形勢嗎?!從那日太子殿下就向殿下試過口風,如今看太子殿同我們的聯姻是勢在必行了,殿下硬要作梗,太子殿會稀罕硬娶嗎?不用他多言,夏氏聽到風聲后怕是忙不迭的就要將勸王爺將康泰郡主送來!到時候沒了助力不說,身邊卻多了這樣一頭豺狼!殿下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夏氏即百刃的庶母,嶺南王的寵妃,育有三子一女,王妃不受寵,這些年嫡系一脈沒少吃她們的苦頭,這次百刃被送來當質子其中夏氏就沒少動手腳,她的女兒若是來了……百刃閉了閉眼,還是那句話:“給我將朝歌叫來?!?/br> 董博儒沒想到說了半日百刃還是冥頑不靈,正要跪下苦勸,百刃一把攔住了,淡然一笑:“先生……百刃時運不濟,天命不佑,被宗室放棄淪為質子也就罷了,嫡親jiejie若再被送來給人做妾……一子一女全成了棄子,先生讓我母妃如何在府中安身立命?” 董博儒心中忽而大不忍,眼眶驀然紅了,百刃竭力壓下心頭苦澀,啞聲道:“我甘愿離開故土,奔赴千里來做囚中鳥,不就是為了讓母妃和jiejie不受他們刁難,能過得好一些么……先生,幫我……幫家姐躲過這一劫罷?!?/br> 董博儒拳頭攥起,咬牙垂首:“臣遵命?!?/br> ☆、第五章 毓秀宮里,敦肅長公主笑盈盈的看著祁驍,柔聲道:“怎么突然就拿定主意了?柔嘉郡主……罷了,再怎么說也是嫡出,辱沒不了你,康泰郡主雖也好,但她母妃身份低微,不堪婚配?!?/br> 祁驍淡淡一笑:“姑母說的是?!?/br> “哎……”敦肅長公主左右看看,“怎么不見江德清?” 祁驍垂首道:“侄兒有事差他去辦了?!?/br> “哦……管他什么事,隨便差個人就是了,何必指使他出去,你身邊奴才不少,但我看著也就江德清還得用,他不跟著你你豈不受委屈?好了,我不過就是問一句,你直直的立在這像是我罰你似得,還不快坐過來?!倍孛C長公主心中疼愛他,總是忍不住多念叨幾句,拉著人親親熱熱的坐在一處,撫了撫鬢間微松的點翠鳳釵笑道:“說正事,聯姻的事還是先要讓人往嶺南遞個口風,看看他們的意思,等那邊松了口,咱們就好過明路的求親了?!?/br> 祁驍點頭,好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嶺南王的這個口風什么時候才能探來呢?” “我聽說過幾日你父皇就要派唐靖安去押送糧草給嶺南送去了,趁著這個當口給他們遞個話,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一個半月呢?!倍孛C長公主打趣一笑,“怎么?著急了不成?也不知柔嘉郡主生的怎樣……數年前我曾與嶺南王妃見過一面,她相貌極好,想來女兒也不會岔了?!?/br> 祁驍淡淡一笑:“單看嶺南世子的長相……他jiejie應該錯不了?!?/br> 祁驍有些出神,又想到那日夜里竹林下百刃那張隱忍的面龐,明明才十五歲,明明還是個半青不熟的孩子,明明撐不住……忽而又想起岑朝歌環著他又哄又勸的情形,祁驍心中殘忍一笑,真將岑朝歌當依靠了?他靠得住么? 聯姻的暗示會隨著那二十萬石糧草帶到嶺南,一來一回一個半月,消息傳過去就至少一個月,一個月,時間很充裕了。 祁驍將自己的打算前后梳理了一遍,事無巨細,確定已經安排好后放下心來,敦肅長公主見他半晌不說話笑話道:“怎么了?想你的側妃想出神了不成?” 祁驍頓了下溫柔一笑沒答話,接過宮人奉上的茶抿了一口,面上依舊云淡風輕。 在敦肅長公主膝前盡了半日的孝后祁驍出宮回府,如今他年紀不小了,只有偶爾因天晚了才宿在宮中,平日都是住在宮外的府邸中,祁驍同別的皇子不同,十六歲就建府了,那會兒皇帝大興土木,一擲萬金,圈地數里為祁驍建了太子府,雕廊畫棟亭臺樓閣,極盡奢靡之能事,當初還惹得無數言官跪廷,皇帝卻只說祁驍自幼嬌養長大,受不得一絲委屈,花多少都是應該的,自己博得了慈愛的好名聲,卻讓天下人以為祁驍驕矜不堪。 祁驍下了轎子,看著儀門上皇帝親提的“鐘靈毓秀”四字嘲諷一笑,帶著眾人進了內院。 江德清早在府中等著了,見祁驍回來了連忙迎了出來,祁驍解下腰間玉佩遞給他,一面往內室走一面問:“都交代清楚了?” 江德清躬身跟在祁驍身后,連忙答應著:“是,殿下放心?!?/br> 江德清將玉佩放在匣子里好好收了起來,轉過身來替祁驍解袍子,低聲道:“奴才還問了問那岑朝歌的事,他是嶺南文相岑海祿的長子,這岑海祿的發妻是嶺南王妃的表妹,因為這層關系兩人自幼走得近,這次世子來皇城,岑海祿令岑朝歌一路護送,來了后他自稱是世子的伴讀,就沒跟嶺南的人回去?!?/br> 祁驍鳳眼微瞇,重復道:“岑海祿令岑朝歌一路護送……” 江德清一頓,將祁驍的外袍遞給一旁的宮人,猶豫道:“殿下……有什么不妥么?” 祁驍淡淡一笑,搖頭道:“沒有,若是真同我想的一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br> 江德清苦笑:“殿下心中自有乾坤在,老奴看不懂……但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