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宏桂芹雙手掐著腰,一臉的潑婦相,“我們干啥?應該是我問你——王大慶,你們夫妻兩個究竟想干啥才對吧?你們是不是眼紅我家客棧的生意,所以特意來攪合的?讓你們家的臭豆腐,把我家店弄的臭氣熏天,客人都不敢住進來,你們才滿意?” 王大慶鎮定著準備跟她講道理,“這話咱們不是一早就談過了,我家店離你家客棧,隔了好幾個門面呢,你咋能我們攪合你的生意?要是我們真想攪合,就該搬到你家隔壁去,而不是在這里平白無故的,受你的氣!” 二妞火氣本就大,她一見著宏桂芹就來氣,這會更是火冒三丈,只見她扔了圍裙,腰肝子一挺,便邁到王大慶跟前,雙手掐腰,怒目而視,道:“宏桂芹,你別欺人太甚,你今天這是要干嘛,是想來找人打架嗎?那好,我奉陪到底!”二妞以前力氣就大,生了娃之后,體型又有發福的趨勢,加上日夜cao勞,粗活累活干的不少,那胳膊上的勁早練出來了。 麥芽只知道宏家人來鬧過,卻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交過手,不過照這個情形看,宏桂芹應該吃過一次虧。因為她看見二妞卷袖子時,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誰要跟你打架了,真是野蠻,黃二妞,你也別以為我身后這些人打不過你,要是真動起手來,你這小店小鋪的,怕是經不住幾下折騰,我勸你還是識相點,趕緊把這店挪走,讓我清靜了,你才能清靜,否則咱們誰都沒好日子過!” 二妞吆喝一聲,模樣蠻橫,“我做我的生意,你做你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實話告訴你,我們是窮人,弄個店費了多大的勁你知道嗎?叫我搬走,我告訴你,絕不可能,有本事就拿把刀來,我把砍了,來,就對著這里砍!”二妞突然把脖子露出來,伸到宏桂芹跟前,倒把宏桂芹嚇了一跳,心道:這瘋女人,瘋起來真是沒譜。 麥芽拉住二妞,“別跟他們胡扯這些,都是打開門做生意,求個和氣生財,若是她非得這么干,咱不防到縣老爺那里去說道說道,難不成就因為她家相公是縣丞,就可以罔顧普通百姓的訴求嗎?” 這頂帽子,戴的不可謂不高。原本宏桂芹是有這個心思,她相公是縣丞,只要他一句話,這如意小吃還不得乖乖搬走??赡堑檬潜车乩镛k,而不是當著全縣百姓的面,公然去偏袒。這叫他以后,還咋當做這個官? 想到此處,宏桂芹不自在的咳了幾聲,說道:“生意歸生意,何必扯到縣衙去,你以為縣老爺整日閑著有空管這等小事嗎?” 麥芽冷笑,“喲,既然是小事,那你帶著這么多伙計過來,不是想打架,或是掀桌子,再或者干脆把這店砸了的嗎?” 二妞聽明白麥芽講的意思,趕忙扯開嗓子胡亂叫了起來,“哎喲,還有沒有王法啦?縣丞夫人就能欺負人嗎?當官就能魚rou百姓啦?沒天理??!”她嗓門夠大,很快就引來路人的圍觀。 宏桂芹臉色一白,“黃二妞,你別過份了,我帶著伙計,也沒說要砸你的店,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而且你做這些個……惡心東西,分明就是影響了我家的生意,你進客棧里聞聞,到處臭不可聞的,這叫我們還咋做生意?” 人群中忽然閃出一抹亮麗的色彩,噙著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喲喲喲,這不是縣丞夫人嗎?你這是咋了,誰惹您生氣啦?” 麥芽面上一喜,“花姐,你咋來了?”這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花娘。她依舊穿著輕盈薄紗的衣裙,配上絕美的臉蛋,怎么看都像從畫里下來的美人。 花娘嬌美的笑笑,“晚上吃的太飽,出來散散步,沒成想,竟碰見縣丞夫人在這里跟人吵架,我當然得過來看看,看看誰這么在膽,竟然得罪縣丞夫人?!?/br> 宏桂芹聽她此番抬舉之言,心里暗自高興??蛇€沒等她這高興勁過去,花娘接下來的話,卻直叫她火冒三丈。 花娘慢聲道:“得罪縣丞夫人,那就是得罪縣丞大人哪,趕明我可得好好跟縣丞大人說道說道,叫他管管你們這些不懂事的人,別沒事竟給夫人臉色看,要像我這樣,對夫人恭敬有佳,笑臉相對才是,上回大人還說過,他贊我笑起來很美,所以啊,我得多笑幾回給他看看才是!” 麥芽拼命忍著笑,就看著宏桂芹一張臉漲的跟豬肝色似的,本來長的就不美,現在的模樣,更是難看了。她指著花娘,咬牙切齒的道:“你啥時候見過我家相公了?他夸你?他憑什么夸你?sao狐貍!” “你!”麥芽氣憤正要說話,卻被花娘攔住,她早摸透宏桂芹的脾性,所以一戳一個準,光靠斗嘴,那是行不通的。 花娘笑瞇瞇的道:“我經常在縣衙里見到謝大人,也時常跟他一起用飯,怎么,大人沒告訴你嗎?也是,他不說是對的,免得自找麻煩!” “我掐死你!”宏桂芹跟一頭母獅子似的,猛的就朝花娘撲過來。 麥芽冷聲道:“你再這個樣子下去,他只會對你越來越煩,奉勸你一句,男人也不喜歡母老虎!” 宏桂芹最終被趕來的宏有成拖了回去,他只不過出去辦個事,誰成想,還沒進家門,就看見女兒在這里鬧事,真是有夠丟臉的,這么鬧下去,對誰都不好。 花娘回頭沖麥芽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其實我只見過縣丞大人一面而已,這叫打蛇打七寸!” 二妞滿眼崇拜,“花jiejie,你可真厲害,不行,你得教教我,教我怎么跟人吵架!” 麥芽心道:這種話,也只有花娘能說出來,換作是她來講,就顯得不倫不類了,不過,她確實戳到宏桂芹痛處了,以謝文遠的脾氣,她越鬧,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男人最煩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鬼把戲。更何況,他現在身為縣丞,多的是機會納妾娶小。 花娘嬌笑著輕點她的額頭,道:“你好好的做生意,也別盡把人得罪光了,特別是四周的鄰居,該處好的關系,還是要處好的?!?/br> 麥芽也道:“花姐說的對,你這脾氣也是該收斂些,哪能動不動就要卷袖子跟人干架?又不是山賊土匪,你這樣只會把客人都給嚇跑了?!?/br> 她倆說的話,王大慶是最深有感謝觸的,可感觸歸感觸,他卻不敢跟著她們一塊指責二妞,這家粉脾氣太潑辣。 麥芽本想拉花娘坐坐的,可花娘卻道:“我得去收拾她擺下的破攤子??!”這個她,指的當然是二妞。 二妞氣不過,“花姐,他們都回去了,你干啥還要去?” 花娘笑道:“你要想安安靜靜的做生意,跟宏家的關系就得處好了,要是她明兒再帶人來鬧,還趕在你客人最多的時候,你還要真跟她干架不成?” 當然不成,她光是忙著炸臭豆腐都忙不過來了,哪還有功夫跟她打架,也就是這會快收攤了,她才不怕的。 見二妞不說話了,花娘微微一笑,“行了,你也別擔心,她不過是嫌棄這味道太難聞,我去幫她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你的麻煩也就迎刃而解了嘛!” “我跟你一個起去,”麥芽解下圍裙道。 二妞見她也去了,便道:“那……要不我也去吧?” 麥芽笑道:“你在家收拾攤子吧,光是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還有那么多碗沒洗呢,這些活夠你忙的了,有我陪著花姐就成了,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多人也沒用??!” 花娘呵呵的笑,“就是去打架,咱們幾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放心吧,等解決了這個麻煩,你的小店才能安穩的開張?!?/br> 在去宏記客棧的路上,麥芽好奇的問花娘,“花jiejie,這事情好解決嗎?二妞的店在上風處,宏家的客棧正好就在下風,坎可避免的要被熏著,除非你叫他家大門換個方向開?!?/br> 花娘輕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干啥的,我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鮮花,特別是這個季節,多的是香飄滿園的應季花,特別是先前你給我的那盆蘭花,現在正開著,野生的蘭花香味濃郁,不是家養蘭花可比的,只要往他店里這么一擱,別說臭豆腐,就是茅房,也能給他熏香了,就算不用蘭花,也可以用檀香,一樣可以達到除臭的效果,而且檀香有寧神靜氣的功效,總之,只要用心想,解決的辦法多的是,哪一樣也比宏桂芹帶人去鬧事的強?!?/br> 麥芽聽的心服口服,不愧是花香世家出身的,擺弄香料最在行,“的確如此,不過花姐,你有沒有想過,把花瓣里的香味提煉出來,就好比提練精油一樣?!彼傅木?,是用油脂混入了香料,但這香料不是天色花瓣當中的香,而是從花蜜中獲得的。因為制作工藝復雜,所以價格昂貴,制作的方法也不外傳,屬于皇宮御用。 花娘停下腳步,頗有興趣的看著她,道:“我是聽說過西域人善使香,也善于提煉香料,聽說提煉出來的香料,香味能持續很久,要是真能做出來,那我豈不是要發啦?可是,這法子一定很難吧?” 麥芽想了下,“也不是,你想啊,咱們常吃的桂花糕,其實說到底,也是用了同樣的做法,通過蒸的方法,可以把花瓣里的香氣更充分的逼出來,你容我想幾日,等我想好了方法,咱們一塊研究研究,說不準還真能做出來呢!” 花娘呵呵的笑,“要是真能做成了,咱倆就合伙干,賺了錢咱們平分,到時候在這里開他個十家八家的客棧,把宏家的生意都搶過來,叫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去?!?/br> 她這話正說到點子上,麥芽把花娘拉到一邊,跟她講起悄悄話,“花jiejie,我聽說大河道改了路線之后,要從咱們莊縣里經過,你想過沒有,到那時候,咱們這里最好的生意是什么?” 這事花娘也有所耳聞,畢竟她經常出入富人聚集之所,所以她的消息可比麥芽準確,“不光是改道,咱們莊縣將來還是最重要的一個驛站,到那時,最好的生意,一是本地雜貨,就像黃大全開的那家四方貨棧,那生意絕對是紅火的很,二來便是酒樓,或是小飯館子,那些客商來往河道,肯定得吃飯,再一個就是客棧了,咱們莊縣離大河道,快馬走的話,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了,而且大河道邊上也沒個像樣住的地,他們有些來往就住野地里?!碑斎涣?,一旦這事成真,能帶動起來的產業,絕對不止這三樣,比如搬運、貨運、鏢行、錢莊等等。這一系列的效應都是碼頭帶來的。 麥芽眼睛亮的很,她雖然不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但對商機的竊喜之情,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花姐,你幫我打聽著,我想開家中等規模的客棧,你替我瞧瞧,要多少錢,也不用就在這里,咱們完全可以開在城外,你想啊,有些趕路或是拉貨的商人,可不一定想住縣城里頭,人多眼雜,也亂的很,道路也不寬,一旦馬車多了,不方便穿行,倒不如把客棧開在城門邊上,這樣一來,大家都方便?!?/br> 花娘也來了興致,“喲,你連這個都想到啦?我一直以為,你只想在家里種幾畝地,頂多做個小生意而已,守著相公兒子過小日子呢,沒想到你目標還很遠大,”她頓了下,又道:“眼下縣城,只有宏記一家客棧,他們這是壟斷了,仗著謝文遠在縣衙里任職,便肆無忌憚,不過啊,這當官也有當官的忌諱,很多事情,他們不敢拿到明面上講,那些被他們擠垮的客棧,或多或少自身都有毛病,經不起他折騰,宏有成鬼精的很,專門喜歡抓別人的錯處,一旦被他揪住小辮子,麻煩就來了,生意也甭想做了?!?/br> 麥芽道:“他精明,我也不笨,既然有這么好的路子,我們都不想放棄,我跟元青也商量過了,他也同意,要是能在縣城穩住腳跟,以后娃們上學堂也方便些,村里的學堂畢竟不正規?!?/br> ☆、第161章 找鋪子 花娘瞧她想的那樣遠,不免揶揄道:“這當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樣,以前我可聽說,你死活都不肯進縣城的,娃兒一生,連喜好都不一樣了,既然你下定決心開客棧,我就幫你留意著,碰上合適的房子,一定通知你,噯,這幾天你不走吧?若是不回去,我便帶你們去轉轉,莊縣也不大,能開客棧的地方,攏共就那么幾處,一天也就轉完了?!?/br> 麥芽一想也是,與其讓她幫著跑,不如他們自己親眼看過,想到此處,便道:“那咱們可說好了,明天你一定要陪我,不許變卦哦!” 花娘攬著她的肩,邊走邊笑道:“你覺著我是那樣的人嗎?走吧,咱們還是先去宏家瞧瞧,既然你想開客棧,那咱們就去參觀參觀他家的,也好有個參考,若是你拿出的法子,讓我信服,這客棧我便入一股?!?/br> 麥芽轉頭看她,“你咋知道入股一說?” 花娘眼睛撇了下四方貨棧的方向,麥芽心下立刻明白,敢情黃大全這小子,也是大嘴巴啊。 花娘道:“現在這分股入錢的法子,早在縣城里傳開了,好多人都模仿著來,不過,我覺著他們弄出來的分股制,沒有你弄的詳細,只怕日后要惹出亂來哦!” 兩人說著便走宏記客棧門前,這扇大門,麥芽以前經常路過,卻從沒有進去看過,算得上既熟悉又陌生吧! 花娘整了整衣裙,以眼神示意麥芽跟在身后,隨后她便先進了店里。 “喲,這不是花娘嗎?啥風把您給吹來了?”走過來迎接的是宏寶,他也是算是少東家,出現在這并不奇怪。不過,人雖不奇怪,但這人臉上的笑,卻直叫人作嘔,尤其是想到他對林翠所做的一切,麥芽便氣不打一處來,真恨不得沖上去,對著他的臉踩上幾腳。 麥芽對他是沒好臉子,可宏寶卻是一眼就看見她了,總覺著這女子面熟的很,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一般只對沒成親的女娃感興趣,那成過親的,破了身,也就沒什么值得看的。所以他即使見過麥芽,也沒往心里去。但此刻廳堂里燭光亮的很,他才看清,眼前的少女,不光身材好的沒話說,還別有一番成熟女性的韻味,令他舍不得移開眼睛。 花娘重重咳了一聲,她也看見宏寶眼里的色光,忙高聲道:“宏大少爺,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嗎?怎么連杯茶水也沒有?” 宏寶本就是萬花叢中過,沾得一身粉的賊貨,見著花娘不高興,忙賠著笑臉,又是看茶,又是讓座,招呼的熱情周到。等坐下之后,宏寶才問道:“不知花jiejie過來,有何事?”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還不忘在花娘跟麥芽身上打轉?;镆彩撬胗浐镁玫?,像她這般似水嬌媚的女子,實在招人心癢難耐。 麥芽神色自若,并不因他輕薄的眼神而顯的拘束,可在心里卻將宏寶鄙視了無數遍。 花娘開門見山東,也不跟他廢話,“你這店里的確有味道,可你meimei也不該帶著人去鬧事,有問題,找到解決辦法就好了,鬧事能起作用嗎?如意小吃,雖說沒背景,可人家畢竟是初來乍到,你們要是真做過份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人,要想安安穩穩的做生意,還是安份些的好?!?/br> 宏寶嘻皮笑臉的道:“花jiejie說的是,回頭我一定好好管教meimei,不過這臭味卻是事實,連著我身上天天也是臭豆腐的味,出去叫人一聞,人家還以為酷愛這一口呢!” 他講的是笑話,可麥芽卻不買他的這個賬,只聽她冷臉道:“你要是能管教,就不會慣出她這般的性子,廢話不多說,花娘說可以給你提供香料,擺在店內,熏了香后,自然能把臭味掩蓋過去,只不過這熏香的錢,卻要你們自己掏?!被锊皇谴壬萍?,香料也不是俗物,用起來自然是很費錢的。雖說是二妞的店引起的,可影響的是宏記,又不是她,要不要用,還得宏家說了算。他要不用也可以,繼續受著臭豆腐的熏陶吧! 這時,客棧后院,掀簾子走出來一個眼露精光的瘦弱老頭,手里把撫著兩只大核桃,看得出,他玩這核桃玩的許久,核挑的表面已經被磨的很光滑。麥芽雖不懂玩核桃這一行當,卻也知道能拿來賞玩的核桃,要求極高,都是野生的,難得一見的極品核桃。比如他手上玩的,一個至少值幾兩銀子。這人不是宏有成,又能是誰呢? 想起當初,謝文遠退親時,他跑到田家驚天動地鬧的那一場,跟現在的模樣,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是兩個人嘛! 宏有成半瞇著眼睛,一副不屑的樣子,輕蔑道:“我們店里可以熏香,也可以擺幾盆花,沖淡臭豆腐的味,可這銀子非得王大慶出不可!”他說的語氣極為篤定,好像板上定釘。而且他一出來,宏寶就不大敢吭聲了,連媚眼也不敢隨便拋了,看樣子,宏有成才是當家滴。 花娘臉色微變,坐直了身子,笑道:“宏掌柜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臭味雖是他們引起的,可受害的卻是你們家,你不買熏香,那是你的事,也不關別人的事?!?/br> “他們不過是小本生意,根本負擔不起提供你們這熏香的錢,宏掌柜,你這樣說,分明是在為難人,”麥芽對黃家人都沒什么好感,加之,上回宏有成在田家鬧的事,以及這一件件,一莊莊的恩怨,她可都記著呢! 宏有成終于睜開眼睛,精光四溢的眼珠子,在麥芽身上掃了一圈。先前講話的時候,他還沒認出這女娃是誰,此時一看才想起,她是田家的閨女。同樣,他對田家人一樣沒好感,恨不得除之后而快,“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們也是站在自家生意的角度考慮,怎能說是為難他們,王大慶要是不滿意,他可以換個地方開店,這莊縣城也不是只有這一處店鋪,我家客棧是先開的,他的鋪子是后來的,這凡事都得講個先來后到吧?這理,走到哪,我也說的過,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要不,他盡快把店牽走,要不,我便找人幫她牽!” 見他放出狠話了,麥芽反倒不怕了,鎮定自若的道:“喲,看樣子宏掌柜是想動用官家的力量是吧?那好啊,等你動手的那天,可要記得通知我,我一定找人放幾卦鞭炮,再敲鑼打鼓的讓全城的百姓都曉昨,宏記的掌柜是個怎樣行事之人!” 花娘轉頭看麥芽,她是沒想到,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丫頭,說出的話,竟比她這個商場老手還厲害??磥?,她真得對麥芽刮目相看了,或許跟她合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宏有成氣的胡子直抖,他猛的攥緊那兩棵核桃,滿臉陰鷙的盯著麥芽道:“你敢威脅我!”她要敲鑼打鼓的讓人知道,豈不是就叫他無法行事嗎? 麥芽微微一笑,“宏掌柜此事詫異,我哪里敢威脅您,我是好心好意的幫著您呢,這么大的動靜,要是偷偷摸摸的辦,不讓人知道,那多可惜,不如讓大家都看清楚,您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奏請縣老爺,獎賞您勤勞有功!” 花娘適時打起和睦招牌,笑道:“宏掌柜,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又都是鄉里鄉親的,您何須去為難一個不起眼的小鋪子呢?教人知道,還不得說您店大欺客?常此以往下去,您這客棧生意,肯定要受影響的,不如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嘛!” 宏有成又閉上眼睛,看樣子是氣的不輕。宏寶給他端了凳子,叫他坐著。過了一會,宏有成大概是喘氣的夠了,這才睜開眼睛,憤憤的道:“我家的生意只會蒸蒸日上,豈會受到這等俗事的影響?也罷,我倒要看看,她的店能撐多久!” 麥芽忽然笑了,“宏大掌柜,這種大話,還是少說為妙,難道您沒聽過一句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天就有人搶了您的生意,這可說不定!” 宏有成看著她,慢聲道:“那老夫就靜候這一日了,慢走,不送!” 出了宏記,麥芽回頭看了眼高懸的匾額,心中默默下定決心,等到那一日,她親手打敗了宏記,看那老頭還有何話說。 宏寶見老頭子進屋了,追出來,一副色瞇瞇的模樣,“兩位請等等,呃,我能問一聲,這位姑娘貴姓嗎?”他指的姑娘當然是麥芽。 花娘一把拉過麥芽,擋在她身前,雖是笑看著宏寶,但眼神里卻有著冷意,“宏寶啊,改天我替你做個媒如何?你知道北門有家姓胡的,你也知道他家有個閨女……” 她話沒講完,宏寶就跟見了鬼似的,迅速轉身往家里跑,啥也不敢問了。 麥芽看的驚奇,要知道宏寶色膽包天,色心犯上來,就是宏有成也管不到,為何花娘幾句話就把他給嚇跑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花娘所說的胡家閨女,要么就是長的奇丑無比,要么就是性子暴躁,宏寶不敢惹。 花娘咯咯的笑,“瞧見沒有,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別看宏寶這會猖狂,但你不知道吧?他從不敢去北門那塊,就是非得經過不可,那也是繞著走?!?/br> 麥芽更奇了,問道:“難道北門有老虎?他怕給老虎吃了?” 兩人邊說邊往回走,花娘細細對她說道:“北門那塊的確是有個老虎,還是只母老虎,縣令夫人就姓胡,而這胡家,卻是縣令夫人的meimei,你說這關系近不?這樣的人家,要是再有個惡閨女,跟宏寶那是絕配??!” 花娘講起話來風趣的很,本來麥芽心里還有些郁悶,經她一逗,也笑的前俯后仰。 原來這胡家的女兒,一直就是宏寶的克星。小的時候,因為她膽子大,身板比男娃還壯實,加之又有縣令這一層關系,所以她自小就跟男娃一樣在學堂里念書。而宏寶此人,小時就壞的很,是從根子壞的。別人不敢惹他,唯獨胡家丫頭,每回抓到,就得把他暴打一頓。宏寶是想還手的,可惜打不過她,又不能去告狀。久而久之,就像老鼠見了貓,躲她遠遠的。 那位女英雄,也因著自己臭名遠揚,到了二十歲的年紀還沒嫁出去。誰敢娶???一個不聽話,就是一頓暴揍,個頭又高又壯,像宏寶這樣的個子,站在她跟前,她一只手就能提起來,跟老鷹抓小雞差不多。 麥芽回家把這事跟田氏他們講了,也把他們逗樂了。田氏直說,宏寶這樣的人就該讓胡家丫頭管管,他倆在一起,那真是絕配。 晚上睡覺時,麥芽跟李元青商量著盤店的事,她說的時候很注意用詞,不想讓李元青著覺著什么事都由她做主。這里畢竟是古代,男人是女人的天,沒有絕對的平等。李元青畢竟也是古人,他嘴上不說,難保心里不會覺著別扭。 李元青倒也沒生氣,他摟著麥芽,一面沉思道:“明日我跟你一起去鋪子,要要看中了,錢的事情,咱們另想辦法,最好是能弄到大些的鋪子,我可以在縣城里開個木工房,如此一來,咱們就有兩份進項,便也不用擔心成本的問題?!?/br> 對他的理解,麥芽感到很欣慰,也很溫暖,她摩挲著李元青的胸口,低喃道:“等客棧步入正規,咱們也可以學爹爹那樣兩邊跑,可我就是舍不得家里,你想啊,那后山上有那么多的果樹,水塘也弄起來了,可現在卻要在縣城里待,要是能把家也搬來,那該有多好?!?/br> 李元青寵溺的捏了下她的俏鼻,笑道:“你呀,別太貪心,有所得必有所失,家里的地也不會跑了,等到牛牛長大,咱就把鋪子交給他管,咱倆回家享清靜去,你說好不?” 麥芽一想也是,他們出來掙錢,本來就是為了孩子考慮,牛??倳L大,再過個十幾年,他便成了家里的頂梁柱,以后再有弟弟meimei,這些個產業,哪還用得著他倆cao心。這就叫前人種樹,后人乘涼。 想到此處,麥芽的心境也算開朗許多,便跟李元青一起籌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