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唔……” 很輕微很輕微的聲音,奶聲奶氣,還有些睡意朦朧的感覺。 但落在她耳里,卻仿佛世上最悅耳的天籟。 “啪!”rou串落在地上,卻沒有人在乎。她霍地轉身,眼簾中映入那熟悉的黑色小身影,它不再安靜地、沒有一絲回應地躺在那兒,而是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山洞昏暗,看不清它臉上的表情,只聽得那一聲愉悅而親昵的叫聲: “喲~” ☆、第十八章 學說話 麥冬將浸泡過的鹿rou一一攤開,整齊地平鋪在刷洗過的石頭上,不一會兒就將附近所有可用的石頭全部鋪滿,但此時卻才只曬了差不多半只鹿,還有小半只沒有削成片,是麥冬留著準備這兩天吃的。 她一人可能吃不完,但加上咕嚕,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想到這里,她轉過身,四處環望一下,很快就看到河里撲騰的小身影。嘴角不禁輕微地上揚,喊了一聲,“咕嚕!” 咕嚕停止撲騰,小腦袋循聲看過來,找到人后立刻踩著水上了岸,渾身*地就往她的方向跑來,到了她身前一米遠的時候,小腿一蹬,身體憑空騰起,“嗖”一下像顆小炮彈一樣鉆到她懷里。 “??!咕嚕你又弄濕我衣服!” 麥冬輕聲抱怨著,看著懷里像只狗狗一樣蹭來蹭去,沖她露出傻乎乎笑容的小東西,恨不能當頭給它一顆爆栗。 卻終究沒舍得。 自從咕嚕醒來后,麥冬對待它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說話輕柔,動作小心,生怕它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后遺癥。對待它一些淘氣的行為也無限容忍,哪怕下了河不甩凈身上的水就往她身上撲,進而弄濕了她唯一一件衣服也舍不得兇它。 咕嚕不會人話,不懂察言觀色,但它能夠敏銳地從語氣和動作中感覺到對方的情緒,從而判斷到對方是否真的生氣動怒。盡管麥冬嘴上說著抱怨的話,但它卻感覺不到被排斥和討厭的情緒,反而感覺到一絲昏睡之前從未受到的溫柔和包容,因此,它的行為便顯得有些格外淘氣和不聽話了。 但它也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頂多是淘氣一下,當麥冬用正經語氣吩咐什么的時候,仍舊是言聽必從,乖巧地簡直讓麥冬懷疑它不是一條龍而是一只二缺又聽話的狗狗了。 無奈地看著自己充當了澡巾的衣服,麥冬摸摸太陽xue,她能跟一個出生才十來天的小東西計較么?只好自認倒霉,一手拎著方才裝rou的竹籃,一手托著懷里的龍形“狗狗”,迎著正午燦爛的陽光返回山洞。 “咕嚕,今天我們吃烤鹿rou哦~” 蛋殼早在破殼后第三天就吃完了,蛋殼吃光后,咕嚕的食量猛然增長了兩三倍,原本一次只能吃兩三條小魚,后來一次吃個□□條都不見它小肚子有任何變化。 昨晚咕嚕醒來后,她原本想著烤些鹿rou給它吃,可它似乎是還有些虛弱,很沒有食欲的樣子,不一會兒就又睡著了,她擔驚受怕了一晚,一夜都守在它身邊,直到晨光熹微才睡去。等醒來時山洞里卻不見咕嚕的身影,她嚇了一跳,還好很快就聽到山洞外有嘩嘩水聲,跑出去就看到那小東西腦袋浮出水面,嘴巴里含著一條幾乎有它半張臉大的魚,魚頭已經吞進去了,剩半截魚身和一條魚尾巴在外面還掙扎著晃動。 “咕嚕!” 她有些被嚇到,不由叫了一聲。被嚇到倒不是因為看到咕嚕生吞活魚,覺得它生性殘忍什么的,而是那條魚明顯太大,她怕咕嚕會卡到。再說咕嚕自出生以來還沒吃過生rou,現在又昏睡初醒,突然吃生食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咕嚕原本吃魚吃得正歡快,聽到叫聲后脖子一轉,這下可好——真卡住了。 小臉瞬間漲得黑紅黑紅,大眼睛眨巴眨巴欲哭無淚,看著她的表情委屈而幽怨。 麥冬又好氣又好笑,忍著笑把它撈出來,倒提著身體,拍著后背才把魚給吐出來。 似乎是覺得被噎住很丟臉,咕嚕懨懨地趴在麥冬懷里半天,也不露臉,哼唧了好一會兒,麥冬柔聲安撫順毛了許久才又活躍起來。 ——活躍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剛吐出來的那條魚又給吞了。 麥冬只能囧臉以對。 五天沒有進食,咕嚕似乎餓得厲害,忘掉被魚噎住的丟臉事跡后又歡快地跳進河里吃魚去了,連麥冬要給它把魚烤好再吃的時間也等不及。也不知道麥冬睡醒前它吃了多少條魚,反正僅她看到的就有十幾條之多。但盡管吃了那么多,咕嚕的肚子卻只是微微鼓起,麥冬都懷疑是不是它的肚子連接了一個異次元空間。 # 回到山洞,麥冬取出剩下的鹿rou,清洗切割,穿rou生火,不一會兒山洞中就飄出令人食指大動的烤rou香味。 從麥冬拿出rou開始,咕嚕一直乖乖地跟在她后面看著她忙碌,見她將rou穿到樹枝上,黑眼珠倏地一亮:見過麥冬烤魚,它知道這是要做好吃的食物的一個重要步驟。雖然早上吃了那么多生魚,但相比較起來,它還是更喜歡熟食。 等香味散發出來,咕嚕的口水幾乎都已經流下來了。 鹿rou中含有動物脂肪,也就是俗稱的動物油,烤起來自然比烤魚味道更香。咕嚕第一次聞到這香味,小鼻子不停地翕動著,像貪酒的猴兒泡進酒缸一樣,暈暈乎乎,滿臉陶醉。 麥冬看地好笑,不禁加快了翻烤的動作,一邊心里想著以后有機會的話要多獵些珊瑚角鹿,不僅可以補充鹽分,咕嚕也更喜歡吃。 這樣的話要琢磨琢磨怎么弄陷阱才能獲得更高的成功率了。 鹿rou烤好,麥冬沒有直接遞給咕嚕,而是吹了好一會兒熱氣,直到看咕嚕在一旁抓耳撓腮,饞地不行地時候才小心遞給它。 “小心燙?!?/br> 咕嚕埋頭就啃,整張臉都埋進rou里,似乎完全沒聽到她的話,幸好她已經吹了一會兒,鹿rou不算太燙。 她搖搖頭,繼續烤rou。 咕嚕似乎真的痊愈了,活蹦亂跳地沒一點虛弱的樣子,麥冬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但曬的鹿rou還沒有干,所以還是不能立刻上路。麥冬想想曬魚干的速度,估計鹿rou最少也要曬兩天才行。 這兩天她一直在琢磨著怎么硝制鹿皮。對這領域完全一竅不通的她只能竭盡腦汁地搜索相關詞匯,指望能從詞義上聯想到什么。 硝制硝制,那么肯定要用到“硝”,但硝是什么?硝石?托各種泛濫的穿越小說的福,她知道硝石可以制作火藥,但,怎么用來處理皮革?關鍵是——硝石長什么樣子啊,她茫然地想著。無奈,這條路迅速被否決。 皮革處理又叫鞣革,“鞣”字左“革”右“柔”,字面意義便是“使革柔”,那么鞣革的過程應該就是使用什么工具讓皮子變得柔軟。想想也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各種皮革制品都很柔軟,肯定是經過處理才能變成這樣。但怎樣使皮革變得柔軟?麥冬只想到一個辦法:浸水加手搓。 鹿皮在水里泡了將近兩天,已經變得非常柔軟,但這并不代表曬干后仍舊這么柔軟。麥冬小心地用手在水中搓洗著,努力把皮內殘存的脂肪碎rou全部去掉,這些東西可能會造成皮毛的腐爛。 但搓了不久,鹿皮表面的絨毛就開始脫落,即使麥冬再小心也沒辦法,而且,皮層也越搓越薄,再加上鹿皮上滿滿的被木刺扎出的小窟窿,麥冬覺得再這么一直搓下去的話,整張皮都得爛掉。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無奈只好停止,幸好脂肪碎rou基本已經搓洗干凈,應該不會那么容易導致皮子腐爛。 以她目前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只能將鹿皮處理到這個地步了,最后的成果,就是一塊已經被她揉的破破爛爛的皮子。 她只能安慰自己,雖然破爛但好歹比較柔軟,總算沒有白費功夫?,F在只能希望經過這么簡陋的處理過程后,皮子能持久耐用一些,并且曬干后不會太硬。 處理好鹿皮并晾起等待曬干的時間,窩在山洞沒事做,麥冬便想著教咕嚕說話。 從之前那么快就學會自己的名字來看,麥冬覺得咕嚕的語言學習能力至少相當于一歲多的孩童,而且它現在還小,腦力應該會隨著發育提升,再說傳說中的龍是智慧的種族,學門外語應該不是什么難題?;谝陨显?,麥冬對教會咕嚕說人話信心滿滿,說不定很快她就可以跟咕嚕對話了。 她決定先從最簡單的單字名詞教起。 “這是rou,”指指晾曬著的鹿rou,“rou?!?/br> 咕嚕(疑惑地):“嘍?” “是rou,日~哦~rou~” 咕嚕(信心滿滿):“漏!” …… 教學活動持續兩天后,麥冬總算認識到,就算是傳說中最智慧的龍族也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學會一門語言,尤其這只龍族還只是只幼崽。 雖然沒有達到她的預期,但相比人類一歲多的孩童,咕嚕的學習速度其實已經很快了,不過兩天時間,它學會了“rou”、“魚”、“火”、“柴”、“水”、“睡”、“吃”等十幾個字,并理解了它們的意思,在麥冬說“魚”的時候,就跳進河里捕魚,說“吃”的時候,就拿起烤好的rou吃。她相信,只要時間再久一些,它肯定能流暢地學會說人話。 而且,它已經能很清晰地發出“冬冬”的這兩個字,就像人類小孩一樣,疊聲字對它來說難度比較小,所以它果斷舍棄了“麥冬”這個拗口的稱呼,“冬冬、冬冬”地叫的無比麻溜。 每次一叫“冬冬”,麥冬多少都會給它些回應,得到回應后它似乎來勁了,有事沒事兒就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麥冬原本聽到自己的名字還以為它叫自己有什么事兒,每次都很認真地等待它接下來會說什么。 然后基本每次等來的都是那張囧臉一臉傻笑地繼續叫著“冬冬、冬冬”。之后她才發現,就像小孩子經常會“啊嗚啊嗚”地叫一樣,咕嚕似乎將她的名字當成了類似的無意義感嘆詞,或者,某種能引起她反應的新奇玩具。 總之,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名字快被玩兒壞了。 ☆、第十九章 摔倒了 兩天后,鹿rou和鹿皮基本已經曬干,咕嚕學會了十幾個字,一人一龍再次踏上了旅程。 大半只珊瑚角鹿的rou,即使曬干了也不輕,加上麥冬原本帶來的和一路上收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竹籃裝地滿滿的,拎著也很沉,麥冬原本是挎在手臂上的,但沒過多久,被這些天的陽光曬得有點麥色的手臂上便壓出一道深深的紅痕,有點疼,但麥冬已經習慣了,甩了甩胳膊,改成用手拎,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手心也被勒出紅痕。 麥冬皺皺眉,有點頭疼了。 疼痛還是其次,關鍵是,被重量拖累,她的速度變得很慢,只有輕裝上陣時約一半的速度,這樣下去,要走出群山的時間起碼得延長一倍。扔掉東西她又舍不得,萬一碰上什么困境,這些東西可能會救了她的命。 要是有個背包就好了,她頭疼地想著,最好是她高三用的那個背包,容積大,背著也舒服。高三一年的魔鬼生涯,她就每天早晚背著那個十幾斤的大背包來回家與學校之間,當時mama看著心疼,又怕耽誤她學習,不好不讓她背,便連夜給背包帶綴上寬寬厚厚的一層軟邊,好讓背包帶不那么勒肩膀…… 咕嚕跟在身后,忽然發現前面的人停了。 它抬頭望去,看到她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視線不再堅定地注視著前方,而是好像清晨山間的霧,飄飄蕩蕩,渺渺茫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落在哪里。它不懂那代表著什么,但它看到后覺得很難受,很難受,就像剛破殼時被她無意中扔出去那次一樣,難受地眼睛里流出咸咸的水,一直流一直流,直到她抱著它,摸著它,輕聲在它耳邊說著聽不懂,卻讓它覺得很好聽很溫柔的話時,才停止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它抬起自己的小爪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些天它長大了一些,但也不過是剛到她膝蓋高。 # 麥冬忽然覺得小腿被什么抱住,低頭一看,一雙大眼睛正水汪汪地看著她。 “咕~冬冬!”不像是平時撒嬌淘氣的叫聲,反而好像委屈地馬上會哭出來。 她搖搖頭,甩去那突如其來的思緒,蹲下身將它抱起來,“怎么了?” 咕嚕將身子往上蹭了蹭,又叫了一聲,“冬冬~” 麥冬:“……” 正在麥冬以為自己又被耍了的時候,一只小爪子拍在她后背上,頻率很慢,力度很輕,剛開始還有些不熟練,指甲差點將她的衣服刮破,很快熟練起來后就再也沒有出錯,一下一下,很溫柔,間或還從上向下捋一下,好像她以前哄它時做的一樣。 咕嚕的身子太小,即便被抱在懷里也很難夠到她的背部,它便扭著身子,手臂竭力伸長,做出一個很別扭的姿勢,這才勉強夠到并能輕輕拍她的背??诶镞€在不停地叫著“冬冬”,一邊叫著一邊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突然冒出一句:“冬冬,白、白窟……” 聲音沒有平時的歡快和清亮,反而顯得有些低沉和……溫柔。 麥冬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它這是在安慰她么?笨拙地,完全模仿她曾經對它做過的地舉動,甚至連她曾經說過的話,也牢牢記在心里。雖然發音不標準,但她還是很容易猜出,那句話是“冬冬,別、別哭……” 除了那一次,她并沒有教它“別哭”。 心忽然軟的像一汪水,水霧漫出眼角,讓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朦朧。 “我沒有哭,”她說著,努力讓眼中泛起的薄霧消失,“我沒有哭,相反,我很高興,真的?!?/br> 說完,沖著它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咕嚕不懂,但它感覺到了,那種奇怪的讓人想流出咸咸液體的感覺消失了。 它便高興起來,也回她一抹大大的笑,“喲!” # 再難行也要繼續,收拾好心情,麥冬將咕嚕放下,拎起籃子,又換了只手,準備上路。 腿卻再一次被抱住,看過去,發現它的目光正盯著竹籃。 是想待在竹籃里?在它還是一顆蛋和剛破殼幾天時,她倒是經常把它放在籃子里待著,但最近它長大了不少,原本只有三四斤,現在至少六七斤了,放在籃子里還是挺沉的,加上它走路已經走地很穩當,所以最近便都沒有享受這種待遇,它這是突然想起想重溫? 麥冬失笑,又有些為難,如果條件允許,她倒不介意滿足它這么一個小小要求,但現在竹籃已經夠滿夠沉,再加上咕嚕,不僅沒地方,她的速度恐怕會淪落到跟烏龜一個水平。 “籃子沒有空間了,咕嚕自己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