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麥冬毫不意外的發現大姨媽流量大增。 將堵在洞口的石頭扒開一個小口往外瞅了瞅,山谷中靜悄悄的,只有鳥兒的晨鳴,似乎沒什么危險。 麥冬稍稍放下心來,綜合來到這兒幾天只遇到過一條巨蟒的情況看,也許這兒根本沒什么猛獸?雖然知道這想法太異想天開,她仍是止不住為此感到雀躍。 將洞口扒開一個足夠一人通過的空隙,麥冬手腳麻利地找個背風處將身下處理了,仍舊是將穢物掩埋,腿上粘到的東西只能用清水略微洗一洗。早晨的溪水清清涼涼,對經期的女人絕對弊大于利,盡管只撩了少少的一點,水與肌膚接觸的一剎那仍然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等到用葉子取水,準備今天的早餐時,麥冬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沒有熱水! 沒有熱水=要喝冷水=加倍的經痛。 一串等式列下來,麥冬瞬間臉都白了。 她的痛經不太規律,有時疼有時不疼,平常疼的還可以忍受,但若在經期喝了涼水卻絕對會讓她痛地死去活來。全身無力不說,腹部像有個機器把那兒的血rou都絞碎了一樣,還不給人痛快,翻來覆去的絞,然后下面好像拴著個秤砣,沉沉地將絞碎的血rou往下墜。 她從小怕疼,和平年代里沒得過大病也沒遭過大難,因此痛經對她來說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兒了。為此她平時就很注意,經期期間和前后絕不吃喝生冷食物,平時也盡量少碰,堅持下來也算小有成效,十次里起碼有八次不疼,就算疼也疼的沒那么難以忍受了。 若只是痛倒還好,即使再怕痛,這種情景她咬咬牙也就忍了。關鍵是她一喝涼水經期還會延長!原本只要三四天,喝了涼水很可能就是七八天甚至十來天。 在這七八天甚至十來天里,她會全身無力,抵抗力弱,做不了任何重體力勞動。 在這滿是危險的蠻荒中,這樣狀態的她無異于待宰的羔羊。 想想這里,麥冬不禁不寒而栗,頓時決定早上還是不喝水了。 一早上不喝水可以,但想要在整個經期都不喝顯然是不可能的。 火真的是個太重要的東西啊。 她一邊頭疼地感嘆著,一邊想著還是得試試鉆木取火,多琢磨琢磨總能找到竅門,沒道理古人能用這個方法取火她卻不能。以她現在的處境,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鉆木取火不是一時就能成功的,她得先想想其他法子。 太陽越升越高,照在清澈的的山溪上,在溪底留下金子般的碎影。因為山溪不停地向前奔流,碎影也如風中樹葉般不?;蝿?。麥冬看著水面,想想昨天中午時的溫度,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植物,尤其是長著巨大葉子的熱帶闊葉樹木。麥冬找了不一會兒就發現一種闊大的心形樹葉。這種樹葉表層有一層光滑的蠟質,摸上去觸感像最好的宣紙,質地也比較硬,粗壯的葉脈凸出,支撐著整個葉片。 她將葉子對折,再對折,然后撐開一層葉片,使其與其他三層形成一個漏斗。然后用這個“漏斗”去盛溪水,每個葉子“漏斗”只能盛大約200毫升的水。麥冬將葉杯卡在石縫間,杯口朝著太陽,一連卡了五個葉杯。 溪水不停的流動,即使中午時水溫也不高,她只能另辟蹊徑。而以昨天那樣的溫度來看,曬一上午的水,即便比不上開水,卻也絕對不會太涼了。 葉子水杯就卡在山洞附近以方便取用,做完這些麥冬開始處理山洞里的魚。 山洞里的坑太小,水也不多,昨晚麥冬一股腦兒倒進去那么多魚,氧氣不夠,此時水面上飄著許多死魚。 她也不介意,先挑死魚,刮皮去鱗,開膛破肚,斬頭去尾,處理好了就擺到山洞外的石頭上曬。得益于晴朗干爽的天氣,昨天曬得那些生魚片已經半干了,麥冬嘗了幾片,味道是不用指望了,但好歹能吃。 干了一個上午才將所有的死魚都弄好,活著的魚麥冬不準備動,畢竟還是新鮮的生魚片比較好吃。 不要的魚頭魚尾魚內臟被麥冬帶到離山洞較遠的地方埋下了,盡管如此,山洞里的魚腥氣還是揮之不去。 經過一個上午的暴曬,葉杯里的水變得溫熱,甚至有些燙手。但用來盛水的葉子有些干縮變形,兩只葉子的漏斗形散了開來,水自然也撒了。麥冬又懊惱又慶幸,想著幸好早上為防萬一準備了五張葉子,剩下的三杯水不算多,但也夠喝了。為了晚上的用水,她又折了數十個漏斗卡在石頭間曬著,但這些水必須要在下午太陽還溫暖的時候就喝了,不然天一黑溫度驟降,曬熱的水很快就會重新變涼。 吃過午飯,魚也收拾好,麥冬將山洞口重新堵了起來。 她窩在山洞一角,背倚山壁,專心致志地研究鉆木取火。 她身邊堆著一堆各種各樣的枯枝,大小粗細、木質品種各不相同。 用鐵鏟將小木棍削平,再將大塊木頭的樹皮扒了,鑿出一個凹陷的點,然后用雙手手心夾住小木棍,對準那個點不停旋轉。 這是個很枯燥又很辛苦的活兒,她一直盯著摩擦點,盯得眼都花了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火星冒起的跡象。 果斷將兩塊木頭扔到一邊,另換兩塊兒,同時記住那兩塊失敗品的特征。 旁邊失敗的木頭堆了一堆后,麥冬終于又看到了一點微弱的火星和白煙。她心跳驟烈,正想興奮歡呼,就看到那絲小小火星不僅沒有壯大,反而風中浮塵一樣迅速消散在空氣中。跟第一次嘗試一樣,又是一次失敗。 她呆呆地看著留下一個黑黑的痕跡的木頭,有點委屈,有點想哭??勺罱K她還是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繼續不斷旋轉,看著火星又冒出幾次,然后又像第一次那樣旋即消失?;鹦浅霈F時,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雙眼緊緊盯著,一眨不眨地看完火星從冒出到消失的全過程。 陽光透過堵住山洞的石頭縫隙照射進來的影子逐漸拉長,麥冬終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自穿越以來,麥冬第一次揚起舒心的笑容。 訣竅找到了。 什么樣的木質易燃,什么樣的旋轉速度更合適,以及為什么火星不能保持?;鸩荒軕{空燃燒,所以需要一個引火物,而干透的樹葉,綿軟的木屑,都是很適合的引火物。 她相信,只要再多試幾次,她一定可以成功升起火來。 但是今天暫時不行了。 她低頭看自己的雙手。手心已經腫脹不堪,那些不斷摩擦的掌心皮膚變得透明而微紅,好像煮熟的蝦子,透過半透明的殼能看到里面紅色的rou。又像被揭了殼的河蚌,脆弱而毫無自保能力。方才不斷摩擦還沒太大感覺,一停下來才感覺到,稍稍一碰就是鉆心的痛。 再轉下去可能會磨破皮。 反正已經找到了訣竅,在這個沒有任何醫藥的地方,還是先保證身體的健康無損比較重要。 今晚先睡一覺,明天起來應該就能消一些腫了,到時再在手上裹上些保護的東西,草葉或者布條。腿上劃開的傷口已經結痂,情況好些也許明天就能將布條拆了。就算不能用腿上的布條,也可以脫下整個t恤,反正呆在無人的山洞,也不用怕被人看到。 總之,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喝了下午曬的葉杯里的水,因為想到也許明天就能喝上開水,并沒有多喝,畢竟曬得再熱也沒有沸騰,對容易被細菌入侵的月經期女性身體還是不太好,而在這里,她一定要盡可能地保證自己的身體不出問題。 喝過水后不久就到了傍晚,麥冬將曬在石頭上的魚收進了山洞?,F在夜里露水重,魚干在外面放一夜的話,一天的功夫白費不說,還很有可能變質。 因為陽光充足而熱烈,昨天曬的魚片已經完全干透了,變成了一小片卷曲的、白白的、硬邦邦的東西,如果再軟一點倒挺像超市里賣的魷魚絲,只可惜吃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下咽,麥冬嚼了了一片就不想吃了。 不過倒可以帶著做干糧,趕路的時候或食物不好找的時候,拿來充饑還是不錯的。 這兩天的經歷讓她再沒有一絲一毫浪費食物的想法。 所有的食物都是恩賜,浪費是比殺戮更可恥的行為。 經期餓肚子顯然不是明智的行為,即便覺得難吃,麥冬還是將肚子塞得滿滿的。 懶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消食,如果忽略嘴里的魚腥味和剛剛那難以下咽的口感,甚至有了些悠閑的意味。想著明天也許就能生起火,進而喝上開水,吃上烤魚,徹底告別吃生食的日子,麥冬真真切切地高興了起來。 大姨媽的到來讓她一動都不想動,閉著眼睛窩在那兒,沒有被下午的勞動傷及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凹凸不平的石壁。 “咦?” 她睜開眼,轉頭看向手指所在的地方。那里,她的中指陷入了一個小洞。 ☆、第六章 深夜狼襲 傍晚的山洞還算涼爽,有絲絲山風吹面。 但麥冬手指處卻感覺到有些溫熱。而且,中指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石壁,指尖碰觸到的不是巖石,而是空氣。 這面石壁是山洞最里面,按理說里面應該就是堅硬的巖層了,但麥冬拿手指敲了敲石壁,聲音清脆,隱隱還有回聲——石壁后面赫然是空的。就像一段竹子的竹節處,原本以為已經到了底部,但將竹節打通便會發現,里面還別有洞天。 她起身仔細觀察,這才發現石壁像是被什么東西侵蝕,篩子一樣布滿大大小小的孔洞,麥冬的手指無意間戳進的,就是一個一角硬幣大小的小孔。其他孔洞最小如筆芯,最大如拳頭,整面墻看上去岌岌可危。之前麥冬沒有發現這面石壁的異常,是因為山洞里光線昏暗,她睡覺的地方離這兒又遠,若不是剛剛手指無意識地摸上去,恐怕直到她離開這里都不會發現。 堵住孔洞的手指感覺溫熱,這說明里面溫度比外面高。麥冬趴在最大的一個孔前向里張望,由于處在光線較亮的一面,里面黑漆漆地完全看不清,撲面而來的空氣則明顯比外面溫熱一些。 是什么樣的條件才會形成這樣一個分成兩段的奇特山洞?石壁那邊的那段山洞有多深?延伸到何處? 麥冬心里不禁起了疑惑,卻也無意深入探究。在不確定是否安全的情況下,她對探索新地圖并沒有多大興趣。 而且經期一結束她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到時這洞有什么古怪也跟她沒關系了。 她躺在樹葉鋪成的簡陋床鋪上,臨睡前這么昏昏沉沉地想著。 因為隔一段時間就要處理身下,麥冬睡得并不怎么熟。深夜時分,正值半睡半醒間,耳邊忽然聽到有什么聲響。 她腦子還在迷糊,聽見聲音后迷瞪了好一會兒,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不禁一個激靈,猛地爬了起來。 她趴在洞口的石縫間往外瞅,夜色中,十幾雙綠色的眼睛小燈籠一般直勾勾地望著山洞的方向,對上她猝不及防的目光。 月光下十幾個黑魆魆的身影石像一般蹲立在山洞前,毛色駁雜不清,身形似狗,雙耳直立翹起,牙齒雪白尖利,臉頰以鼻梁為分界,兩側各有一道狹長的白斑。 狼! 方才那回蕩在山谷中的悠長嚎叫,分明是狼嚎! 麥冬徹底清醒過來。 她雙手抱臂,身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后地冒出來,明明涼爽的夜風卻平白讓人感覺寒氣襲人。 雖然在山村住過幾年,麥冬卻從來沒見過狼。 爺爺奶奶家附近的小山最多的是野雞兔子黃鼠狼這些,據麥爺爺說那山里以前也是有狼的,不僅有狼,還有野豬,可惜過去打獵打的太狠,都給打絕了,野雞兔子是這些年上面下了政策說不許打獵才漸漸又多起來的,而野獸們卻是真正地銷聲匿跡了。 麥爺爺愛跟小輩兒絮叨年輕時的事兒,麥冬小時候沒少聽過他講古。眾多不知真假的故事中就有這么一條關于狼的。 說是有一年大雪封山,恰巧那年趕上饑荒,村里許多人家都斷了口糧,有個老獵人就揣上獵槍,約上四個家里同樣斷了炊的年輕后生進山尋吃食。老獵人經驗豐富,帶著后生們鉆了幾天林子終于打到十幾只野雞兔子?;爻痰穆飞蠀s被一條狼盯上了。那是條孤狼,瘦骨嶙峋,皮毛雜亂,但骨架大,眼神狠,渾身透著一股子決絕狠厲的味道。老獵人說這八成是做過頭狼的,年老體衰后被雄壯的年輕的狼打敗,被迫離開狼群,但頭狼的氣勢還在,這樣的狼也比一般的難對付的多。 大雪封山,斷的不僅是人的生路,更是山里走獸們的生路。這條狼明顯已許久沒有進食,獵人們以及他們打到的獵物對孤狼的誘惑力格外地大。 孤狼一路尾隨,都沒讓人察覺,等幾人放松警惕分散開來時才突然發作。 五個人加一把獵槍,對上年老體衰的孤狼,最后的結果自然是狼被打死。但五人卻也沒討到好,老獵人受了重傷,加上年事已高,不久后就去世了,四個后生中兩個受了輕傷,一個被咬斷手臂。 去了五個人,最后全須全尾回來的卻只有一個。聽起來挺不可思議,但麥冬卻很相信,因為她親眼見過那個斷了手臂的后生,當然,當年的后生如今已成了跟麥爺爺一樣的鬢發斑白的老人。 狼這東西,論爪牙之利,筋骨之強,遠遠比不上許多其他猛獸,甚至許多食草動物都比他們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它的可怕之處就在那一股狠勁兒和不死不休的氣勢。尤其當數量是復數時,他們甚至可以圍捕體積力量比他們大上許多的獵物,俗話說猛虎還怕群狼呢。 而現在,十幾條無比兇殘的狼就守在山洞前。 到這個世界以來,麥冬遇到的動植物要么全然陌生,要么似是而非,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與地球上幾乎完全一樣的生物。 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寧愿那只是長得像狼的某種不知名動物,最好生性溫和,草食為生。 但隨即她便哂笑了一下,笑自己自欺欺人。 外面那陣勢可不像是生性溫和的草食性動物的舉動。 那是狼,貨真價實的狼。一匹殘弱老狼就能讓五個手持武器的成年男子吃大虧,而現在,她數了數,現在外面足足有十五條狼。 十五條狼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歲少女,結果根本就不用推測。 麥冬打了個寒戰,一時間腦袋里盡是些可怕的念頭。 她打不過狼的,一條都不能更何況一群;爺爺說狼耐性很好,為了狩獵幾天不吃不喝都行,難道它們要一直圍在外面么?而且它們狼多勢重,還可以輪流守著,她卻只能困守在山洞里,時間一長最后的贏家肯定不會是她;而且她吃什么喝什么?儲存的魚省著點吃也只夠四五天的;仙人掌還有幾片,但放久了已經開始發蔫兒;水更是只有暫時充當魚池的小坑里的水,解渴倒是可以,但實在不夠衛生…… 亂糟糟地想了很多,隔一會兒透過縫隙向外看。狼群依然一動不動地蹲坐成扇形,絲毫沒有放棄的樣子。 她閉著眼睛,背部挺直,緊緊地靠坐在石壁上,平緩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