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陸繹看著她,輕聲道:“你冷靜點?!?/br> “嗯嗯嗯嗯……”今夏深吸了口氣,定定神,覺得還是不夠,繼而又深吸了一大口氣,“你放心,我、我、我很冷靜!有我在這里,你、你、你放心,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我、我、我……對了!東洋人身上一定有解藥,我去搜他們的身!” 她先扶著陸繹靠坐在樹干上,這才跳起來想去搜那些東洋人的尸首。 “……”陸繹伸手去拽她,卻沒拽住,“……你小心點!”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今夏連聲應著,手上已經開始搜靠樹上的那具尸首,什么金簪子、銀挑子、長命鎖……等等丟了一地,就是沒找到瓶裝或是盒裝的解藥,焦急道:“怎么盡是些沒用的東西!” 尸首的衣服、腰帶、鞋子、連同刀鞘都被她搜了個遍,卻是連一點解藥的影子都沒有。 她轉向地上的那個東洋人,現下也不管他到底死沒死,直接就去搜他的懷里揣的東西,丟了幾件金銀首飾出來…… 猛然間,以為不死也處于暈厥之中的東洋人睜開雙目,雙唇微啟。 “小心!” 陸繹在旁一直關注著,此刻看得分明,緊急在地上抓了土塊就投擲過去。 同時,從高處也有一物激射而出。 兩物同時奔向那東洋人的口部。 東洋人本是欲想用含在口部的細針襲擊今夏,針未出口,卻被土塊塞了滿嘴,緊接著又是一物,頂得他一口氣上不來,真正咽氣了。 今夏楞了一會兒,用手拈起最上面的物件,細湊了湊,是個雞爪子。 “叔!”她仰頭急喚道,“……別躲了!” 近旁樹上傳來幾下嘿嘿的笑聲,緊接著,一個人影翩然落地。陸繹只看他落地的姿勢,便知道此人功夫極高,并不在自己之下。借著月光,見他衣衫襤褸,須發半百,卻是個落魄乞丐。 “叔,人命關天,快來!”今夏急道,“傷他的暗器上有毒!” 丐叔半蹲□子,瞇眼看了下陸繹,問道:“急成這樣,你男人?” “您孫子!” 今夏沒好氣地更正他。 陸繹看著丐叔,微微一笑:“多謝前輩方才出手相助,恕晚輩有傷在身,不能盡禮?!?/br> “小事小事,何足掛齒?!?/br> 丐叔不自在地擺擺手,陸繹如此彬彬有禮,倒是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今夏仍在東洋人身上搜,這次她連尸首束起的頭發都解下來,仍是毫無發現,急得團團轉,口中自言自語:“怎么回事?他們身上不可能沒有解藥!” 丐叔剛想說話,她已經風一般地沖出老柳林,去搜外頭的其他幾具尸首。 “這丫頭,慌腳雞似的?!彼麚u搖頭,看向陸繹,遲疑了片刻問道,“你爹是陸炳?” 陸繹點頭。 “你真是他兒子?親兒子?”丐叔又問。 陸繹仍點頭。 丐叔摸著胡子,緊皺著眉頭,狠狠道:“你大爺的,你真是我孫子!” 陸繹看著他,沒做聲。 作者有話要說:面對如此精彩的劇情,你們一定很想寫長評吧!對吧!對吧!對吧! ☆、第六十一章 丐叔細細端詳陸繹的眉眼輪廓,搖頭嘖嘖道:“你這長相……跟我一點都不像呀,我告訴你啊,男人還是長得英武才行,才有霸氣,懂么……比方說,背宜圓厚,腹宜突坦,嗯,就是像我這樣……” 他侃侃而談,陸繹也不打斷他。 今夏急步返回來,眉頭皺得像鐵疙瘩,顯然她在河灘上的那幾具東洋人尸首上也同樣沒有搜到解藥:“我想不明白,他們身上怎么會不帶解藥?難道他們就沒有誤傷過自己人?” 陸繹勉力撐起身子:“尋不到解藥也不要緊,我方才已服過紫炎,想來應該沒事?!?/br> 今夏扶住他,感覺他身子沉甸甸的,顯然他自己已無法控制肢體的麻痹:“紫炎能解蛇毒,但未必解得了東洋人的毒……叔,你不是說有大夫已找著解毒法子,但需要傷者試藥么?快帶我們去呀!” 丐叔聽了這話,面上卻有幾分尷尬之意,也不帶路,只顧躊躇。 “叔?”今夏不解地看著他。 “親侄女,不是我不想帶你們去,這其中有個緣故……”丐叔為難道,“那個大夫行醫有個規矩,官家人她不醫?!?/br> 今夏只楞了一瞬,立時道:“那正好??!” “正好?” “他又沒穿官服,我把他腰牌一解,誰能知道他是錦衣衛?!苯裣倪呎f話,邊就要去解陸繹的腰牌,卻被他按住手。 陸繹淡淡道:“既然大夫有規矩,我也不愿勉強,今夏你送我回城?!?/br> 早知他骨子里頗有傲氣,但眼下豈是逞強的時候,今夏急道:“不行!回城也沒有,這傷口會一直潰爛下去,上次送到醫館的兩人前兩日都死了?!?/br>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标懤[連說話都頗費勁,把頭擱在她肩膀上。 “不行!”今夏又急又氣,干脆利落道,“既然有大夫已找到解毒法子,這就是命里有救!您歇著,別說話,這事交給我來辦!”說罷,她怒目瞪向丐叔,眼中是滿滿地正氣凜然。 丐叔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訕訕道:“又不是我不想救他,是那大夫,她……我也沒法子呀……” “就按我說的做,只要把腰牌解下來,誰能知道他是官家人?!?/br> “這不是騙人么?要是讓她知曉我騙她,那、那、那……” 今夏一臉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道:“人命關天,再說了,這怎么能叫騙呢!我又沒讓你說‘他不是官家人’,這才叫騙?!?/br> “???” “只是不說而已,當然不能算是騙?!?/br> “那,她要是問了怎么辦?” “問了就我來答,叔你不用說話,日后你也權當不知曉,把事情盡數推我身上,只說是我騙了你就行?!?/br> “哦?!必な迓牭勉躲兜?。 “別愣著了,快走??!”今夏催促他。 當下,丐叔將陸繹負到背上,施展輕功,一路疾行。今夏緊緊跟上。 僅僅從耳畔刮過的風,陸繹也能判斷出他們此時的速度,背負一人還能如此之快,這位乞丐不僅輕功了得,連內力也十分深厚。 “多謝前輩?!彼?。 丐叔足下不停,口中嘆道:“怪道都說,一當上爺爺,干得都是孫子的事,老話真是一點錯都沒有?!?/br> 行了莫約半個時辰,丐叔方才慢下腳步,最后停在一處竹林外。 今夏環顧周遭景致,后知后覺地驚道:“這里,是不是城西,挨著桃花林?” “桃花林還在前山,這里是后山?!?/br> 丐叔放下陸繹,自懷中取出個小葫蘆,拔了塞子,往手心倒了些粉末,然后像女人點妝一樣往面上輕撲,連同脖頸等等,但凡□□在外的皮膚都撲了粉。 “你們也都把這粉撲上?!彼研『J遞給今夏,“這林子里頭全是蛇,不撲上粉,讓它們咬上一口可夠受的?!?/br> “又有蛇!” 今夏對那條赤紅大蟒仍舊心有余悸,手腳麻利地給自己上了粉,又倒了些在手心里,輕輕抹到陸繹的面上…… 這粉無色無味,有點像是珍珠粉末,抹上去肌膚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微光。陸繹似連睜眼的氣力也沒有,閉著雙目,由得她在臉上抹粉。倒是今夏,也不知怎得,手觸到他面上肌膚時,心中升起種莫名的異常感覺,動作便不由自主地有點遲緩。 “丫頭,你這可是占他便宜?!必な宕蛉に?。 今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加快了手腳,卻看見陸繹唇角微微勾起,似在微笑。 “你笑什么,我真的沒想過占你便宜?!彼餍噪p手都用上,把他一張俊臉連揉帶搓,“我只是想把粉涂均勻?!?/br> 丐叔在旁嘿嘿直笑。 待都涂好粉,丐叔復背上陸繹,緩步朝竹林中行去,再三叮囑今夏:“跟好我,最好一步都別踏錯,否則掉蛇窟里頭,涂了粉也沒用?!?/br> “知道了?!?/br> 今夏深吸口氣,跟在他身后,幾乎每一步都踏在丐叔的腳印之上,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 風過,隨著沙沙聲,竹葉噗噗而下。 地上是不知曉堆積了多少年的厚厚落葉,彌漫著淡淡的腐爛竹葉的味道,表明此地人跡罕至。 月光灑下來,竹影和人影交織在一起,還有某種游動的物件。 今夏緩緩抬頭,就在她眼前不足兩尺處,一條小蛇繞在竹身上,蛇身碧青如玉,上半身在空中緩緩扭動著,似在享受月光的沐浴。 再把頭仰高點,在她眼界之內,至少有十幾條青蛇,有大有小,或盤或立,姿態悠閑。 她身上的汗毛嗖一下全豎起來,輕輕喚道:“叔……我看見蛇了?!?/br> “只要不碰到它們就沒事?!必な謇潇o地回答她,“她一直都夸它們很乖的?!?/br> “現下看著是挺乖的?!苯裣呐ψ屪约旱穆曇麸@得鎮定,“她是誰?這些蛇都是她養的?” “你們得喚她沈夫人?!?/br> 今夏眼睛看著蛇,緊緊跟在丐叔身后,口中沒忘記問道:“沈夫人?她和沈密沈大夫是親戚?” “說起來,她算是沈密的堂弟媳婦,但她與沈密從未謀面?!必な鍑@了口氣道,“她是望門寡,定了親,下了聘,沒想到夫君卻死于船難?!?/br> “……叔,你怎么認得她的?”今夏問。 丐叔沉默了片刻,才尷尬道:“我被蛇咬了?!?/br> 今夏噗嗤一笑:“原來是美女救英雄,了解了解,不丟人,叔!” 說話間,他們已不知不覺穿過小半個竹林,隱約能聽見山泉潺潺的流水聲,再往前豁然開闊是一大片平地,種著不知名的花草,一棟簡樸的木屋清冷地佇立在月光下。 丐叔先朝今夏低聲道:“你安分點,她不喜歡呱噪多話的人?!?/br> “放心吧,投其所好是我的強項?!?/br> 今夏不放心地勾頭去看陸繹,見他仍是雙目緊閉,探了探他鼻息,呼吸淺淺,這才稍稍安心。 丐叔頗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看了一會兒木屋,轉頭朝今夏訕訕道:“現下天色已晚,你看燈都熄了,她肯定已經睡下,要不我們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