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不是荷包不是墜飾,連著繡圖都是十分簡單的紋路,更沒有繡什么字上去,并不好打聽。 只是云珠公主吩咐的,沒有誰敢說個不字,侍女面面相覷之后,其中一個悄聲開口,“公主,這樣的錦布袋子,奴婢見過?!?/br> 云珠的視線即刻掃向了她,眼眸中帶著一抹凌厲,“哪里見過?!?/br> “以前公主您派我去定王爺寢宮的時候,在定王爺的屋子里有看到過這樣的錦袋,不止一個?!笔膛s忙把余下的話說完了,末了,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奴婢所言非虛?!?/br> 云珠轉頭多看著桌子上的錦袋,看樣子是區分不出男用還是女用,又是寶藍的顏色,女子身上戴著的,不論放什么,應該要更精致一些才是。 可她就是想不通透九弟和駙馬有什么關系,直覺告訴她這錦袋的主人不可能是九弟,“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會戴這樣的東西,再去查?!?/br> ...... 大公主的侍女在找人問錦袋的事,這邊謝滿月起初不知,直到她發現藏桂花酥的錦袋不見了。 那是今早出門的時候何媽另外給她準備的,只有幾塊桂花酥,來的路上都吃完了,本來錦袋要讓谷雨她們拿著,下馬車的時候忘了交給她們,只放在了袖口中,什么時候掉的也沒印象了。 再聽大公主的侍女在隱約打聽,喬瑾瑜得知此事,前來問她了。 謝滿月把關于大公主駙馬的事情一說,神色也有些激動,“你還記得一年前在桃花庵的事情么,不是挖了墳明明看到了里面有人?!?/br> 說了一半謝滿月意識過來問題在哪里,“那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云殊?!?/br> 喬瑾瑜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穩聲安慰,“這些出宮了再說,錦袋的事,我去向大公主要?!?/br> “這能行么?!敝x滿月倒不是很擔心這個,那錦布袋子根本認不出來是誰的,又沒人知道她有這個藏零嘴的嗜好。 “讓她知道是我,總比猜忌是什么女子見了駙馬的好,那段時間你又不見蹤影的,到時她若懷疑到了你的頭上也是麻煩?!蹦嵌螘r間剛好他從太子那兒回來,不就是一個錦袋的事。 ...... 只是沒等喬瑾瑜先過去,大公主那兒先找上他了,問他是不是丟了什么,當喬瑾瑜提及丟了個寶藍色的錦袋時,云珠公主這才把視線定在了他的身上,語調有些輕蔑,“你去那兒做什么?!?/br> “路過而已,有何不可?”喬瑾瑜反問回去,云珠神情微凝,她就是想不明白駙馬和九弟見面的理由,才一直覺得這錦袋不可能是九弟的。 “路過?大道不走偏要行偏門,莫非九弟平日里做事也是如此?!币蝗菏膛蚵牷貋頉]有關于錦布袋子主人的消息,反倒是九皇子有好幾個類似錦布袋子的事打聽到了,確有其事。 “這就不勞jiejie費心了,若是可以,還請jiejie把撿到的錦布袋子還給我?!眴惕ぬ谷坏目粗?,向她討要東西。 進來的侍女在云珠公主耳側說了幾句,云珠的臉色微變,她轉頭看喬瑾瑜,似笑非笑,“九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嗜好?!?/br> 舊時喬瑾瑜住過的寢宮中,還真讓云珠公主派去的侍女搜出了幾個錦袋,花樣遠比如今這個寶藍色的來的花哨。 那都是當年他和謝滿月見面時候謝滿月落下來的,還有謝滿月把裝了吃的錦袋塞給他的,算起來也有三四個,喬瑾瑜的脾氣不會和任何人說起來這原來的主人是誰,想當然的,伺候的宮人和云珠一樣,都認為這是他自己的嗜好。 那么花哨的都能收藏,眼前這個寶藍色的,還真的不算什么過分。 喬瑾瑜微動了動眉宇,沒有回答她的話,側面的承認了這件事,云珠公主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嫌棄,直接把那袋子往他這兒的桌子上扔,諷刺道,“還真是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兒子,這等子嗜好一般人誰敢有,說出去真是丟盡臉面,你還有何等陽剛之氣?!?/br> “多謝?!眴惕そz毫不在意她的話,轉頭看那兒進來的大公主駙馬,不知是說給誰聽的,聲音不輕不重,“看來是我在閣樓附近經過時候不小心落下了這個?!闭f罷,喬瑾瑜離開了閣樓。 而云珠在看到駙馬進來之后,這神情即刻也轉了個樣,她起身朝著唐禮走去,有些委屈,“下次再要出來走走,可記得帶人,你剛剛在那兒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人?!?/br> “不曾遇到?!碧贫Y搖搖頭,對云珠公主伸過來挽著他的手心里的抵觸越來越強。 他不動聲色的推開了她的手,轉作拉著,坐下隨之松開,抬頭看著她,“等出宮了,明日一早,公主陪我去桃花庵看看吧?!?/br> ☆、第78章 云珠手中的杯子輕顫了一下,她抬眼看他,“怎么忽然想去桃花庵看看,如今也不是開春時節?!?/br> “之前一直沒去過,不論是不是開春,都要過去一趟?!碧贫Y的語氣肯定了許多,云珠心中卻越來越擔心,最近他提出要回桃花庵的此時越來越多了,過去只是半年一提而已,如今卻。 半響,云珠的心思轉過,抬頭看他,笑著點頭,“好啊,明日一早我就安排馬車,陪你一塊兒去?!?/br> 唐禮點點頭,云珠又笑著看他出去和二公主駙馬聊天,轉眸之間臉色就暗沉了下來,吩咐侍女,“去關太醫那里再取幾貼藥來?!?/br> ...... 回了大公主府后云珠即刻命人連著去煮兩貼的藥,一旁服侍多年的貼身侍女見此,勸阻道,“公主,上月時才給駙馬喝了一貼,如今連著喝兩貼藥,可是要傷了他的身子?!?/br> 對于從小跟著自己的貼身侍女,云珠的態度好了一些,只不過她依舊是不肯松懈,“明日不能讓駙馬去桃花庵?!?/br> “公主?!笔膛鄤?。 云珠抬頭掃了她一眼,眼底盡是凌厲,“不必再說?!?/br> 侍女只得下去煎藥,一共從關太醫那兒拿來了三帖藥,兩帖煎在一塊兒,一碗藥漆黑濃稠。 云珠親自端著藥去了駙馬的屋子,唐禮的院子,挑的是公主府中最好的位置,傍水依假山,饒是如今這個月份,院子里還是打理的郁郁蔥蔥。 走進屋子內唐禮正在看書,侍女把藥放下,云珠款款著到了他身旁,微福低著身子,“相公,您該喝藥了?!?/br> 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人,這些年來自然是湯藥不斷,他一天要喝好幾回,過去都是沒有什么猶豫的,可今日,唐禮看著那一碗黑漆漆的藥心中那一股異樣又浮了上來,他隱隱約約的記得,過去似乎也是在要去桃花庵之前,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忽然就不記得這件事了。 “放著罷?!碧贫Y沒有去拿。 云珠卻替他捧了起來,“涼了可就更苦了,如今這溫度正正好?!?/br> 唐禮接過她手中的碗,沒再說什么話,而是直接幾口喝了下來,只微蹙了下眉頭。 云珠見他喝了,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松,轉頭看外面的天色,才不過微暗的天,這么早也不適合歇著,轉頭建議,“不如我們去聽個曲兒如何?” “公主,我累了,想早些歇著?!碧贫Y搖頭,臉上一抹倦意,此時的云珠也體貼的很,命人把碗端走。 “那你早點休息,興許是今天在宮中累著的,明早就好了?!痹浦槠鹕磔p輕抱住了他,側頭靠在他的懷里,聲音柔軟,神情意味不明,明天一早起來什么都好了。 ———————————————— 云珠的希望落空了,未等她第二天一早起來裝扮好,唐禮就來了她的院子,進屋時云珠還很開心,問他是否要一同早食,可等唐禮說完之后云珠臉上的神情就頓住了。 他還記得昨天要去桃花庵的事。 “公主,昨日吩咐他們準備,可已經準備妥當,桃花庵離這兒不少路,我們得早點出發才是?!碧贫Y的臉色顯得不太好,像是一夜都沒怎么睡舒服,云珠來不及去細究他為什么是這個狀態,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了他記得的事情上。 藥是她親眼看著喝下去的,為了保險起見,她硬是用了兩貼,力求他不再記得自己提出過的事,可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他還記得。 無心打扮,云珠摘下侍女剛剛帶上去的簪子,急起身到了唐禮身旁,拉著他看著,眼底閃著請求,“今天不去了行不行,留在公主府里陪著我,改天再去?!?/br> “要改天到什么時候?!碧贫Y還是替她把滑下去的衣服拉了起來,嘆息,“公主,你為什么攔著不讓我回桃花庵,你不是說,那是我們相識的地方,難道你不想我記起那些事?” 她當然不想。 云珠的眼神有些急切,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他不能回桃花庵,這些年來他無數次提出來都躲過去了,為什么這次不能。 “你不想要我記起過去的事,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碧贫Y定定的看著云珠,他不是個容易觸怒的人,就算是有些慍意,眼神也是柔和的很。 云珠忙搖頭,沖著那兒的侍女使了個眼色,把他拉住,“我怎么會有事瞞著你,我們這就去,你等等,我裝扮一下?!?/br> 侍女匆匆出去,云珠重新做回梳妝臺前,兩個侍女前來為她繼續添妝,云珠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漸漸握拳,那個地方,不該出現的東西都要毀掉,即便是他真的要去,看的也只能是她和他之間的回憶。 ...... 云珠整整拖了一個時辰,換了一身俏麗的粉紅衣裳,裙擺處的波紋伴隨著她的動作緩緩蕩漾,材質極好的綢面上浮著薄薄一層,是蠶絲織成的半透紗。 一向妝容繁重的她今日特地換了個簡單的,待到侍女回來稟報,云珠這才笑靨著和唐禮說外面已經準備妥當,陪著他一同出了公主府。 —————————————— 前去云巖鎮得大半天,馬車快一點也要半天,等他們到云巖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本來云珠還想再拖一下,但是唐禮執意要去桃花谷,云珠沒辦法,只能陪著他上山去。 這個時辰山腳下的百姓們家中都是裊裊炊煙,遠望過去,十一月的時節里,盡管是秋中的日子,微風還透著午后下來的一抹暖意。 而對唐禮而言,這兒的一切都充斥了熟悉感。 這是他八年來第一次踏足這里。 山上的路很不好走,又是落葉的時節,到處是灌木叢。 云珠的衣服此時成了一個大難題,蠶絲一勾就破,極容易就沾上一些灌木中的小刺,身后的侍女怎么拉都沒有辦法,云珠還險些讓那些地上的樹根給絆倒,可要她留在山腳下,她怎么都不肯。 她急著要看到唐禮臉上的神情,她心中已經隱隱覺得不對。 “相公,你等等我?!边@輩子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云珠急匆匆跟上去,到了那山洞門口,唐禮頓住腳步站在那兒,抬頭看已經被藤蔓纏繞住,掩蓋在藤蔓下的牌匾,腦海中忽然閃現那樣一個畫面。 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子,腳踩凳子站在這前面,手里舉著一塊牌匾往那上面掛,耳畔是輕靈般的笑聲,指揮著他再往上一些,再往右一些,可怎么想,他都看不到那女子的樣子,只記得她是一襲粉色的衣裳,站在那兒,偏若如輕蝶。 “相公?!痹浦榫o張的喊了一聲,見他失神,抬眼看那牌匾,這么多年過去,早就看不清是什么樣子了。 唐禮回了神,沒理她,彎下腰進了山洞,很短暫的一段路,出了之后,就是桃花庵。 早前謝滿月派了李江過來打理這兒,比起當初下雪那時,這兒如今干凈了許多,屋子重新修繕過了,雜草清理了許多,許許多多的桃樹也都剪了枝,修繕過的屋子門口竟然還放著一個聚水的小荷花池,像是昨天還有人住著似的。 云珠一早派來的人不可能把這里收拾成這樣,這兒之前肯定還來過別人。 她的目光落在敞開的門上面,站著的侍女輕點了點頭,云珠陪著唐禮進去,還一面輕聲說道,“唐禮,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就是在這兒認識的,你彈琴,我跳舞,這兒放的都是你愛看的書,要不是你出了事,我怕你回來后又受刺激,我早就帶你回來了?!?/br> 記憶是會緩緩復蘇的,就像是一扇已經被推開一些的門,你要繼續往下推就容易多了。 只是唐禮腦海中的片段很模糊,總是有這么一個女子出現,可他總是沒辦法看清和想起她的樣子,就連名字都不記得。 書房內放了許多書,但更多的是云珠公主的畫像,這兒好似就是云珠和他住過的地方似的。 哪里不對。 唐禮看著這一屋子的東西,皺著眉頭。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屋外侍女正在和云珠稟報著來時的情況,這兒書房里的書被清空了一大半,也不知被誰搬走的,酒窖里的東西也少了很多,哪里都是干干凈凈的,好似時常有人來清掃。 “公主,這兒誰都能進來,興許是山下的村民貪這些書的價值,偷偷拿走了?!?/br> 侍女如此分析,云珠抬頭看唐禮從里面出來,笑著迎了上去,“怎么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若是想不起來也不用勉強,太醫也說了,你要恢復還需時間?!?/br> “我去看看桃花酒?!本退闶鞘?,有些路有些地方,他只憑著感覺就知道在哪里。 山坡下的小木屋,木屋下的酒窖,點了燭火后,酒窖里當初謝滿月來過后空了一半,如今云珠提前派人來準備,又空了一些,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空酒甕和云珠名人擺上去的別的酒。 唐禮手執拉住回頭,在往上走的墻沿上,看到了一朵刻上去的桃花。 底下霉濕,所以云珠沒有跟著下來,也許她跟著下來了,她會即刻阻止唐禮去看這刻在墻上的桃花,可如今跟下來的時候侍衛和侍女,唐禮伸手摸了摸那刻的清晰的桃花。 這不像是以前的,倒像是新刻上去的。 “云殊,我們不如在桃花樹下埋一壇桃花酒吧,你看這屋子正對面這一棵如何,來年開春,等你們新釀了酒,我就來挖這一壇喝,保管比你們藏的要好喝?!?/br>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這么一句話,這回他知道是誰說的了,是祁玥。 唐禮朝上走去,直接出了小木屋對著對面的桃花樹走去,云珠見他這么快出來還愣了愣,又見他直朝著那兒走去,怔著忙追了上去,唐禮已經蹲下身子,徒手開始挖那樹下略顯蓬松的泥土。 “相公,你這是要做什么?!痹浦榭此患膳K亂直接挖了,讓侍衛在一旁幫忙,其實也是阻攔不及,那泥土松散的很,很快,一個埋的很淺的酒壇子被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