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知道喬思柔趕在她前面鬧起來了,自己想要扳回來很困難,惱怒不已。 鶴慶侯比她理智多了,皺眉道:“沒定下來的事你瞎吵吵什么?一把年紀的人了,恁的沉不住氣?!毖哉Z中頗有責怪之意。 蘇夫人受了訓斥,心里倒舒服了,臉上浮上絲微笑,“依我說,喬家丫頭能嫁到開國公府那不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么,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誰知喬家竟是不愿意,弟妹也和她哥嫂一樣,為了這親事愁眉苦臉的。侯爺你說,蔣夫人把話都放出來了,這喬家要是不答應,豈不是打皇后的臉,讓皇后顏面無光么?喬家便是不情愿也只能忍著口氣應下這門親事,侯爺,咱們只管等著喝喜酒吧。哼,我看到了那個時候,弟妹還有什么臉跟我大嚷大叫!” “謹慎起見,是應該這么做?!柄Q慶侯倒是同意蘇夫人這說法。 換了他是喬思齊,雖然舍不得女兒,也是會點頭的就算嫁女兒嫁的不如意,總比得罪皇后強多了。再者說了,常訥是開國公夫婦獨子,和他聯姻,真的是樁好親事。 蘇夫人笑得更暢快了,“侯爺說的是?!毕氲絾趟既釋淼膶擂?,心里別提多舒坦了。 次日,喬思柔、徐傳捷婆媳二人被周王妃請了進宮,蘇夫人精神一振,“這周王妃可是新婚,這時候讓二房這對婆媳進宮,能有什么事?才進門的新媳婦,在宮里根本立足未穩,這是要娘家親戚給她作臉,千萬不能得罪皇后吧?肯定是這婆媳二人回喬家做說客的,是了,一定是這樣!”越想越高興,也不在房里養病了,起床梳洗打扮好了,到太夫人面前陪著說說笑笑。 “娘,等弟妹從宮里回來,定有大好的消息要告訴您!”蘇夫人興致勃勃的說道。 太夫人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家人和睦,聽了蘇夫人的話,眼睛咪成了一條線,“這敢情好,太好了!” 蘇夫人眼前仿佛出現喬思柔黑著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喬思柔和徐傳捷婆媳二人直到申時方回,而且是應該在宮里當值的宋長春親自送她們回來的。 喬思柔一臉的喜氣根本掩飾不住,容光煥發,春風滿面,宋長春卻是臉色微紅,和太夫人、蘇夫人打了個照面就逃跑似的匆匆走了,太夫人直抱怨,“整日家也不知在忙什么,見了祖母,還沒說兩句話,就不見人影了!” 蘇夫人瞅瞅喬思柔,再看看臉色雖然鎮靜許多但也是喜形于色的徐傳捷,心中很是疑惑:看她們的樣子,在宮里難道是有喜事?這不對啊,不應該啊。 蘇夫人想套套喬思柔的話,可惜喬思柔嘴風很緊,什么也不肯吐露。 “搗什么鬼?!碧K夫人又是不滿,又是心慌,她開始模模糊糊的覺得,也許有些事和自己想像的并不一樣。 喬思柔和徐傳捷告辭離開之后,蘇夫人一直精神恍惚。 這天宋勇回家之后就被喬思柔叫去了,關起門來不知密密和他商量了什么好事,屋里傳出宋勇欣喜若狂的大笑聲。 蘇夫人心里更慌了。 她和鶴慶侯一起猜來猜去,也沒猜到宋勇和喬思柔究竟有了什么樣的喜事,納悶的很。 直到宋勇、喬思柔決意為次子宋長春聘喬家幼女為妻之后,鶴慶侯夫婦才恍然大悟:和宋長青的婚事一樣,宋勇和喬思柔又一次不經過哥嫂同意,便為宋長春定下了親事! “二弟,你這是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柄Q慶侯把宋勇叫過來訓斥,“侄子的婚事,我這做大伯的難道不能過問?大侄子定下親事的時候你在順天府,大哥在金陵,那倒還算了,如今你又故伎重施,是何道理?長兄如父的道理,你全忘了不成!” 蘇夫人也很氣憤,“親侄兒的婚事,難道我們做伯父做伯母的應該一無所知?長春的親事侯爺和我完全被蒙在鼓里,真是不像話!” 宋勇得意的看著他們,趾高氣揚,“這可不怪做弟弟的不跟大哥大嫂商量,實在是媒人來頭太大,大的不得了!” 鶴慶侯皺眉,“便算是哪家王爺、公主做媒人,你推不過情面答應了,也應該和大哥大嫂先商量商量的!”蘇夫人附合,“是啊,媒人來頭再大,你也不該這樣!” 宋勇仰頭向天,大喇喇的,“大哥,大嫂,你們應該先問問媒人的身份,然后再做結論!” 鶴慶侯忍氣問道:“二弟,敢問媒人是誰?” 蘇夫人梗起脖子,“憑他是誰,也越不過天理人倫!” 宋勇哈哈笑了兩聲,憐憫的看著他們,慢吞吞道:“敢教大哥大嫂得知,媒人便是”他拖長了聲音,拱起雙手,臉色肅穆,“便是陛下和皇后!” “什么?”鶴慶侯和蘇夫人齊聲驚呼。 宋勇迎上他們不敢置信的目光,肯定的、鄭重的點了點頭。 鶴慶侯和蘇夫人失神的、木木的站了片刻,“撲通”一聲,同時栽倒在地。 ☆、135|胡攪蠻纏 “不沖我吹胡子瞪眼睛了吧?嚇趴下了吧?”宋勇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陣子,見鶴慶侯和蘇夫人真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宋勇才知道他大哥大嫂是真昏過去了,慌了手腳,蹲下身子急切的呼喚,“大哥,大哥!” 叫了好些聲也叫不醒,宋勇怒了,揚聲叫人,“外面誰在?給老子滾進來!”門外是有侍女守著的,聽到宋勇的怒吼聲便戰戰兢兢的推門進來,“二爺有何吩咐?”話才問出口,就看到鶴慶侯和蘇夫人都躺在地上了,臉色煞白,失聲尖叫,“侯爺,夫人!” “鬼叫什么?”宋勇怒道:“還不快去請大夫!還有,多叫幾個人過來,把侯爺和夫人抬到榻上!” 侍女連聲答應,跌跌撞撞的去了。 請大夫,煎湯藥,忙了個雞飛狗叫。 鶴慶侯和蘇夫人不過是受了驚嚇以至暈倒,當然不是什么大病,掐掐人中也就能醒過來了??墒撬麄z都覺得太丟臉了,沒臉見人,不約而同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裝病。喬思柔母子哪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內情?客客氣氣的來問候過也就算全了禮節,之后便不再怎么理會,倒是已經過繼了的宋長林親自陪著大夫看方子,親手煎湯藥,盡心盡力。 太夫人本來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聽說大兒子大兒媳婦同時昏倒,心疼不已,流淚不止。 喬思柔心中著急,“這個節骨眼兒上,太夫人可千萬要好好的啊?!苯羞^宋勇,把要緊話交代了好幾遍,宋勇拍胸脯保證,“夫人放心吧,交給我了!”去陪太夫人說了會兒話,先把宋長春的婚事如何如何風光體面吹噓了一番,又不滿的說道:“娘,大哥大嫂好好的,沒事,就是嫉妒我罷了?!碧蛉艘差櫜簧峡蘖?,趕忙替鶴慶侯辯解,“你大哥不是這樣的人!阿勇啊,這里頭肯定是有誤會,你和他可是嫡嫡親親的兄弟,都是娘親生的,世上再沒人比你倆更親的了!”宋勇哼了一聲,“既然都是您親生的,您就別偏著一個向著一個的了,公公平平的,疼大哥,也得疼我!大哥嫉妒我、裝病,你還憂著他,這可不行!”太夫人冤枉極了,“我沒有。真的沒有?!庇兴斡赂鷶囆U纏,她還哭什么哭?根本沒那個功夫了。 把宋勇打發去應付太夫人、鶴慶侯夫婦,喬思柔cao辦起次子的婚事。 她本來就能干,再有徐傳捷這樣的長子媳婦幫襯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條不紊。 鶴慶侯府因為這樁婚事引起一陣動蕩,開國公府也好不到哪兒去,常緒和蔣氏都是羞憤難當。 喬家不僅拒絕了常訥,而且很快把喬致俊許給了宋長春,而且皇帝和皇后還為喬家做了媒人!這打擊真是一重接著一重,讓開國公府面上無光啊。 “這喬家可惡,宋家也可惡!”蔣氏又羞又怒,臉色紫漲,不敢抱怨皇帝、皇后,把一肚子都撒到了喬家巷、鶴慶侯府,“他們是表兄妹啊,要想定親,早八百年就應該定下了!偏偏早不定,晚不定,咱們一去提親他們就定下來了!國公爺,喬家和宋家這擺明了是耍咱們呢!” 常緒也很是煩惱,“周王妃再沒別的姐妹了,訥兒若是鬧起來,唉……” 他擔心的是常訥犯渾,為了娶妻的事和父母吵鬧不休。 蔣氏氣哭了,“就是啊,訥兒怎么辦?這半大小子就是愛胡鬧愛折騰,一旦娶了親,成了家,也就安生下來了,眼看著訥兒就要娶妻成家,以后什么都會好起來了,宋家卻要趁火打劫!”認定宋長春搶了常訥的“妻”,提起鶴慶侯府的人便咬牙切齒。 這夫妻兩個一直擔心常訥知道之后會受不了,會和父母大吵大鬧,誰知并沒有。 常訥很失望,“我遠遠的看過那喬家姑娘一眼,說是她的表姐,其實和她根本不像。算了?!?/br> 常緒和蔣氏聽了,如釋重負。 這個心放下了,這夫妻兩個又擔起另外的心:常訥這是對周王妃另眼相看么?那可是他的表嫂,不可造次!周王是個什么性子,要是被他發現什么蛛絲馬跡,那還得了。 常緒小心翼翼的提醒他的寶貝兒子,“訥兒,覬覦別人的妻子,那可是最大的惡行之一,萬萬不可?!背TG黑了臉,“您這是胡說什么呢!”不耐煩,摔門走了。 “敢這么對自己老子!”常緒氣的拍桌子。 蔣氏含著眼淚勸他,“國公爺,別氣了,誰讓咱們只有他一個呢!” 常緒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啊,誰讓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呢。獨養,太嬌了,最后弄的不是兒子怕老子,而是老子怕兒子。 雖然常訥沒鬧,蔣氏還是悶悶不樂,“我都把話放出去了,親事卻沒成,簡直沒臉出門見人!”常緒責怪,“親事又沒定,你往外放的什么話?這可怪不著別人,全怪你?!笔Y氏委屈,“我哪想到親事會不成?訥兒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品,愿意娶喬家的丫頭,那是她的福氣!誰知道喬家會這么不識相,硬是給開國公府沒臉。給開國公府沒臉,不就是給皇后沒臉么?誰敢!”說到這兒,她更委屈,“誰知道皇后居然會……唉,國公爺,皇后實在太無情了?!?/br> 常緒嚇了一跳,忙四處張望了下,見是在內室之中,周圍并沒其余的人,松了口氣,訓斥道:“你方才這話只讓我一個人聽見也就罷了,若是傳到父親耳中,或是傳了出去,你可小心著!”蔣氏也四處瞅瞅,后怕的拍胸,“幸虧幸虧,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沒別人知道了?!背>w哼了一聲。 門外響起“篤篤”的叩門聲。 “誰?”蔣氏正心懷鬼胎,聽到敲門聲,唬了一跳。 “國公爺,夫人,老爺子命人來傳喚?!遍T外響起侍女的聲音。 “???”蔣氏癱坐在椅子上,臉白了,“父親讓咱們過去,會有什么事?” 常緒比她也強不了多少,忐忑不安,“是啊,會有什么要緊事?”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是惶恐。但是老爺子讓人來叫,他們也不敢耽誤拖延,硬著頭皮去了。 老爺子雖然年已七旬,但還是酷愛舞刀弄槍,在楚國公府建有一個演武廳。常緒和蔣氏戰戰兢兢的走進演武廳,廳堂異常寬敞,兩邊陳列著刀槍劍戟各色兵器,愈往里走愈陰暗,殺氣騰騰。 兩人心里越來越沒底。 前方兵器架旁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手中拖著把雪亮的長刀,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常緒和蔣氏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常緒只是額頭冒汗,蔣氏定力比他差多了,伏在地上,嚇的簌簌發抖。 老爺子凝視著手中長刀,緩緩道:“我戎馬半生,這把長刀也不知飲過多少人血,唉,想起當年犯下的殺孽,也不知會不會報應到子孫身上……” 常緒聽的毛骨悚然。 “父親?!彼肮蚺纼刹?,哀求的說道:“您千萬不要這么想,天下大亂,您不殺別人,便會被殺啊?!?/br> “說的也是?!崩蠣斪拥?,聲音蒼涼,“我若不殺別人,自己早已到了閻羅殿?!?/br> 常緒心里難受,低低應道:“是,父親?!?/br> 老爺子拿布擦拭著手中長刀,不緊不慢的說道:“常家能有今天,誰不說我洪福齊天?女兒做了皇后,長子、次子受封國公爵位,世襲罔替,三個皇子都是我親外孫,他們從小沒了親祖父,我這做外祖父的,其實和祖父也差不多,小三子幼時常常跟著我到楚國公府小住,嫌外祖父叫著麻煩,便跟著表哥們一起叫祖父?!?/br> “那是?!背>w擠出絲難看的笑容。 那是,您心偏得沒邊兒沒沿兒了,對外孫子比對親孫子還好…… “常家能有今天,容易么?”老爺子淡淡問道。 “不容易?!背>w恭敬的磕了個頭,“父親戎馬半生,南征北戰,常家才會有今天?!?/br> 老爺子目光炯炯看向蔣氏,問道:“二郎媳婦,常家能有今天,容易么?” 蔣氏誠惶誠恐的磕頭,“回父親的話,不容易。父親創業艱難,媳婦是知道的,是知道的?!?/br> 老爺子哼了一聲,沉聲道:“既知道創業不易,便各自警醒些,不許胡作非為!世人只看到常家的風光,卻不知道常家的難處,難道你們也不知道?地位越高,摔下來的時候越重,明白么?” 他低頭看看常緒、蔣氏,“開國公這個爵位是老子浴血奮戰掙回來的,你們若敢心中存了不滿,做出對常家不利之事……”說到這里,他語氣森然,雖然后面的話沒有明明白白說出來,卻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兒子不敢?!?/br> “媳婦不敢?!?/br> 常緒和蔣氏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連連磕頭。 蔣氏膽子更小些,想到那明晃晃的刀光,聲音中有了哭腔。 從演武廳出來的時候,蔣氏邁不動步子,常緒沒辦法,只好扶著她往前走。 兩人都很狼狽。 喬思齊因丁憂離職,之后一直沉寂了三年,三年之后重新回到順天府,便是接二連三的喜事。先是他的外甥女被冊為周王妃,然后是他被任命為戶部侍郎,現在嘛,他女兒要出閣了,皇帝皇后親自做了媒人。 “愚兄來小妹、妹夫這里躲躲清靜?!眴趟箭R到喻家做客,看望喻大爺的病情時,笑著說道。 好事一件接著一件,不光別人看著眼熱,連他自己都覺得應接不暇了。 “舅兄請坐?!庇鞔鬆斠涯芟碌匦凶?,笑著讓坐。 “躲吧?!眴淌厦蜃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