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桃兮神色驟變,尖叫出聲,“明明是在你身上尋到的芙蘿,眾人可是有目共睹!” “不錯,確實如此?!?/br> “這小姑子不認罪也就罷了,竟還想栽贓他人?!?/br> “郎君太過心善了?!?/br> …… 除去閉目養神的秦四郎與悉心照料他的觀棠外,余下眾人面容皆露出厭惡至極的神情。 甚至有一兩名性子急躁的護衛,已有些耐不住往崔莞跨出兩步,準備待秦四郎一聲令下,便將她抓住處置! ☆、第五十七章 環環相扣誰人設(下) 崔莞已然平靜如初,即便面巾掩住了容顏,然而自那雙清澈如泉的眸子中看不出絲毫驚慌。 秦四郎也未聲張,好似緩過了神,雖眉頭仍緊蹙成團,但合上的眼睫慢慢睜開,再一次看向崔莞。 只是,他此時的目光中,少了一絲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揮之不去的沉凝。 崔莞對秦四郎恍若未聞,轉身面對面容充滿憤懣,眼底卻閃過一絲張惶的桃兮,緩緩抬起手。 “你,你要做甚???” 桃兮心中一慌,不由后退兩步,嬌喝道:“你莫不是惱羞成怒,想動手傷人?” 邊上的幾名侍婢見狀,急急上前將桃兮護住,眼神警惕的盯著那只探到眼前,五指向上攤開,露出一片白嫩掌心的手。 崔莞淡淡的掃了幾女一眼,唇角微微一勾,道:“桃兮jiejie,我不過是想借你手中的芙蘿一觀,jiejie何必如此驚慌?” 聽崔莞提及芙蘿,桃兮猛地心頭一突,張口便要回絕,卻不想被崔莞搶先一步。 “jiejie放心,眾目睽睽之下,便是我有心做些什么,也難逃眾人耳目?!?/br> 短短三言兩語,卻將桃兮的狡辯嚴嚴實實地堵在口中,慌亂之間,她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了看陳副管事,見陳副管事一臉篤然,心頭微微一定,想了想,不甘心的瞪著崔莞,冷笑道:“料想你也不敢在郎君面前胡來!” 話畢,她便上前一步,將攥在手中的芙蘿甩到崔莞手中,而后又匆匆退了回去,與眾人一同冷眼旁觀。 崔莞移回目光,仔細的看著手心中的芙蘿小花。 只見原本應當舒展綻放的花瓣懨懨的向花蕊縮卷,許是被人攥久了,最外層那幾片指甲蓋大小的花瓣已變得殘破不堪,加之被桃兮一甩,兩片花瓣脫落下來,萎靡在白皙如玉的掌心中。 “這朵芙蘿,并非剛剛摘下,花離枝頭,至少有**之久?!?/br> 崔莞抬眸望向秦四郎,靜靜地道:“這便是說,此花應是在昨日傍晚或深夜便被人采摘了?!?/br> 聽了這番話,桃兮的神情微微一變,嘴里卻嗤笑道:“那更加證明你早已心懷不軌,趁著夜色偷偷摘芙蘿藏身,好在今日暗害郎君!” “哦?”崔莞扭頭看向桃兮,秀眉輕挑,似笑非笑的道:“如此一說,倒也有理?!彼D了頓,話鋒一轉:“只是,桃兮jiejie如何知曉,今日郎君會見我?” “你,你……”桃兮面色倏然白了幾分,尤其是對上崔莞那雙仿若早已洞悉一切的雙眸,心中惶惶更甚了,連忙開口道:“明明是你方才所說,這芙蘿是昨夜所采……” “不錯?!贝掭割h首道:“我是說過此花為昨夜采摘,然而卻未曾多言其他,倒是jiejie一口一個藏花暗害,說得如此真切……” 桃兮這才明白自己失言,于是急忙補救道:“今日郎君見你后發病,又自你身上搜出芙蘿均是事實!” 崔莞輕輕一笑,“說起來,我更是好奇,芙蘿不過指腹大小,桃兮jiejie何以一眼便知?嗯?” 隨著一聲輕哼,桃兮的神色徹底變了! ☆、第五十八章 誰人執棋誰人落(上) 崔莞瞥了眼桃兮隱隱發白的臉龐,再度清聲道:“莫非,桃兮jiejie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若是如此,又為何不告知秦氏四郎君早做提放?” 接二連三的追問,迫得桃兮面色愈來愈白,可她張了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辯駁。 見狀,陳副管家不由冷喝一聲:“崔氏阿莞,你不必故弄玄虛,我家郎君目光如炬,又豈會受你挑撥?” 崔莞回眸,“是否是小女挑撥離間,想必郎君心中自有分寸,陳副管事又何必焦急?” 被綿里藏針一刺,陳副管事的臉色頓時便有些不好看了,狠狠的脧了崔莞一眼,卻未再多言,他到底不是桃兮,明白言多必失的后果。 震住了陳副管事,崔莞也未曾露出一分得意之色,聲音仍舊靜靜的,淡淡的,平板卻不失動聽,“自三日前,郎君賜予阿莞牛車代步后,除去用膳,阿莞便不曾遠離那架牛車,便是夜深入寐,亦是歇息在牛車內?!?/br> 說罷,她掃了眼帳中人,目光輕盈的落在秦四郎俊美的臉龐上,“駕車的馭夫及隨行的護衛,均可為阿莞作證?!?/br> 崔莞的話,令陳副管事心中一躍,好似從中捉住了什么把柄,他當下便皺起眉冷言道:“你親口提及芙蘿極有可能是夜里采摘,如此,馭夫護衛均不在牛車附近,又有誰可證明,你確實安分的呆在車中,不曾行那偷雞摸狗之事?” “我可為證!” 陳副管事的話還未落,一道低沉的聲音猛然自帳外傳入,隨后便見帳簾被人撩起,四道身影一前一后大步跨入帳內。 為首的,正是一早便不見蹤影的樓管事! 而緊跟在他身后的卻是一身青衣,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的衛臨以及按照觀棠吩咐,取藥備水的弄梅與曲兒。 “樓叔……” 看到樓管事,秦四郎先是一怔,接著便是一喜,然而隨著緊蹙的眉頭微松,原本強行忍下的痛楚猶如破堤的洪流,轟然沖上頭頂! 他本就蒼白的臉龐霎時變得面如土色,抿著唇悶哼一聲,身子往后軟軟一倒—— “郎君!” 觀棠失聲驚呼,急忙上前將他扶住,又穩穩的安放于榻上。 “愣著做甚?還不快將藥端給郎君!”見到秦四郎不適,樓管事臉上頓時浮出一絲焦色,素來好說話的他,瞪起斗大雙眼,連連喝著在原地發怔的弄梅與曲兒。 兩人倏然回過神,急急忙忙將手中熬好的藥汁與熱水端到榻前,服侍秦四郎喝藥。 樓管事的出現,使得帳內的氣氛略略松了幾分,無論是侍婢還是護衛,均齊刷刷的退到一旁候著。 崔莞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樓管事的身影,隨即垂首,眼觀鼻,鼻觀口,就這么靜靜的站在原地。 只是誰也不曾察覺,掩在面巾下的嬌唇正彎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三日,她雖不曾與人過多接觸,可憑借著一雙眼眸,卻也不難發覺其中的細微之處。 好比當日面對桃兮等人的刁難,她雖是借勢脫身,可從那吳姓中年男子與衛臨以及樓管事的一言一行中,便才出他們二人大概是樓管事的心腹。 想必衛臨的提醒,亦是受了樓管事的指示,否則他一個小小的護衛,又豈能有如此靈通的消息? 想明白這點,余下的疑點便迎刃而解。 當她順著鋪好的臺階一步一步走下,果然,在最恰當的時機,該來的人,來了。 崔莞下頜微抬,平靜的目光落在秦四郎雙眼緊閉滿面痛苦的臉龐上,霎時變得幽深難明。 秦四郎啊秦四郎,這世上,可并非人人都愿做你手中棋吶! ☆、第五十九章 誰人執棋誰人落(中) 秦四郎服過藥,觀棠便將干凈的棉帕浸入熱水中,隨后絞干替秦四郎凈面。 原本站在一旁的陳副管事,見樓管事進帳,神情瞬時大變,不過剎那便沉下,臉龐上流露出平日里常見的諂色。 只是無人察覺到那一雙三角眼中正隱隱閃爍著莫名光芒,他并不敢與樓管事相對,腳下不自覺的退開了三、四步。 “郎君?!?/br> 待觀棠端水退下,樓管事大步走上前,細細端詳著秦四郎,眼中關切之色甚濃。 “我無事,樓叔不必擔憂?!?/br> 服下藥,雖不能完全壓下痛楚,可相較于之前,已是好得太多了,故而秦四郎臉色雖蒼白,那兩條緊蹙成團的鴉黑眉毛松懈了些許。 見他確實無恙,樓管事提起的心方緩緩落回胸膛內,繼而轉身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恨不得將崔莞置之死地的陳副管事,眼下不知想了什么,竟不再開口告狀,一反原先急切,老老實實的盯著自己的鞋尖,任憑桃兮如何遞眼色都不為所動。 “怎么?莫非你們都啞巴了不成?”留意到桃兮與陳副管事之間的異動,樓管事雙眼一瞇,眼底冷色漸凝 頓了頓,他突然喝道:“桃兮,你說!” 本就心虛的桃兮被這般一喝,雙腿不由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知是驚懼還是膝骨傳來的劇痛,令得她臉白如雪,慌亂的眼神頻頻望向陳副管事,然而卻得不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眼看樓管事的神情愈來愈沉冷,桃兮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顫聲將方才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只是這回,即便與她交好的侍婢們,也不敢隨意張口附和了,各個面色陰郁,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讓她們鉆進入,讓樓管事看不見半根發絲才好。 桃兮心中暗恨,卻無他法,顫顫巍巍說完話,又以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樓管事一眼,試圖自樓管事神情間發現什么端倪,可惜未能如愿。 “哦?”樓管事若有所思的看向崔莞,沉默片刻,轉身對秦四郎拱手行禮,沉著的道:“郎君,某可作證,這小姑子確實從未在夜里私自離開過車隊?!?/br> 因秦四郎的頭疾,車隊一向采選空曠平坦之處扎營,而周遭二十米內的零星野花,也均會被家仆們清理得一干二凈。此事關系到秦四郎的安危,一向由樓管事親自查看,加之隨車的護衛,均受他掌理,無論白晝黑夜,何人何事,他應當最清楚。 故而樓管事一開口,崔莞的嫌疑立即便降到了最低。 “不過,芙蘿是自她身上搜出,這也是有目共睹之事?!币恢背聊徽Z的陳副管事終于忍不住,抬頭看向樓管事,一改諂色,沉沉開口道:“此事又當如何解釋?” 聽了這話,桃兮欣喜若狂,急急點頭,大聲道:“不錯,樓管事若不信,大可問問紅苓、藕荷還有翎兒、嬋兒?!?/br> 被桃兮點及名兒的侍婢們面色惶惶,但還是點點頭,示意陳副管事所說無誤。 見狀,樓管事眉頭一皺,轉而看向秦四郎,而秦四郎也慢慢的,輕輕的頷首,“確是如此?!?/br> 這下……難辦了。 樓管事皺起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的確料不到,陳副管事與桃兮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東西移到崔莞身上。 眼看氣氛再次陷入僵凝,突然,崔莞笑了。 寧靜的帳內,這道清脆的笑聲顯得如此突兀,霎時便將眾人的目光引到一處。 崔莞靜靜的望著一臉愕然樓管事與秦四郎,清澈的眼眸映著瑩瑩明輝,流轉出耀眼的晶芒,“若想尋出,究竟是誰私藏芙蘿,也并非全無一點法子?!?/br> ☆、第六十章 誰人執棋誰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