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學、犯罪心理學這些在她看來跟她毫無關系，這些根本就是那些探員們的借口，只要是個聰明人，查案子根本就不需要這些東西，就連法醫學在她看來都是浪費納稅人的錢；而側寫師這種東西就跟心理變態沒什么區別，畢竟抓壞人應該是跟壞人斗智斗勇而不是把自己變成壞人；不過，在案情破獲前期完全通報案子的調查進度這可是她的最愛，因為很多人都想要知道這個；至于破案跟絕對公開忄生，她可不覺得有什么沖突的地方！

    這個采訪當天晚上就被公開在了電視上，而電視臺又請了jj開發布會的瑞德跟瑞文上了節目，針對這個采訪錄像，讓他們兩個發表看法。

    瑞德是個博士，而很多人，對學位絕對是單純的崇拜加迷戀的，他們認為這個人能成為博士，那么他一定有過人之處。

    而瑞文，他是個混血兒，雖然是印第安混血，但是在很多人看來，這就算是有偏黃種人特征了，在米國，黃種人的數量已經不少，再加上無論是黑人、土著，還是黃種人，對混血兒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寬容，更不要說他本來長得就好看。

    之前霍奇讓他們倆上鏡也是這個意思，而電視臺的人由于不是傻瓜，他們也很快明白這樣的組合代表了什么，自然也是一樣邀請了他們。

    “那么，之前在fbi發布會上，瑞德博士跟瑞文兩個人并沒有做自我介紹，我是說……瑞德博士，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博士了，那么你的專業是什么？”主持人坐在他們倆對面，看起來端莊又柔和，問了問題之后，她還對著鏡頭笑了笑，“你們知道，朋友們，我都不敢大聲說話，瑞德博士看起來又年輕又乖巧，還有瑞文，你們知道，這樣近距離看他們兩個真是太受不了了，如果我年紀再大些，我一定要抱住他們兩個叫兒子！”

    這明顯具有調侃的話語讓瑞德的臉紅得像是被煮熟了的一只蝦，而瑞文也伸出手去捂住了臉。

    很顯然，他們倆這動作太讓人驚訝了，女主持人甚至跟攝像師等工作人員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完了，她們才讓兩個人說話。

    瑞德緊張地開口：“嗯……是化學、數學、工程學……”

    “什么？博士？”主持人問。

    “還有心理學跟社會學的碩士學位，不過他打算再修哲學?！比鹞慕涌诘?，“所以他是我們正常人眼中的天才?！?/br>
    “哇哦！也就是說，他是三個學科的博士，兩個學科的碩士，一個學士……當然也許我們可以期待瑞德博士可以再多幾個學位了?！迸鞒秩瞬]有因此而覺得尷尬或者是心里不爽——由于瑞德的表現實在是太可愛了，“那么瑞文呢？”

    “他在伯克利有兩個語言學碩士學位，會說五國語言還不算土著語，心理學跟犯罪學的碩士在讀，去年因為……”瑞德抿了抿嘴角，“私人原因，他沒去論文答辯就沒得到學位?！?/br>
    “哇哦，這可真是遺憾，所以說你們兩個都是天才？”

    “不，我只是努力學習?！比鹞膿u頭，“十四歲之前我可是問題少年，但是忽然有一天，我醒悟了——以前覺得一點兒不酷的事情在我眼里變得無與倫比，而那些年輕人喜歡的刺激就變成一點兒不酷的事情了。這有點兒亂？”

    “是啊，有點兒亂，不過還好，那么你能說說是什么讓你轉變的嗎？”主持人忽然覺得這個節目可以拔高升華了。

    “我看到了有人……年輕人，我的朋友，因為一起搶劫案而死，而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誰這樣做的，沒有人知道，到現在都沒抓到兇手，但是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瑞文低下頭，讓別人以為他真的是很為他的朋友而傷心，但是他自己清楚，那個朋友就是個賣大麻的，被一群賣大麻的給活活打死了。

    但是女主持人聽了卻感同身受，她馬上尷尬了：“哦……哦，這簡直……我是說，真抱歉，瑞文?！?/br>
    “不，沒什么?！比鹞耐屏送迫鸬?，“其實我們這樣的人在上學的時候都很不受人歡迎，很多人討厭我們，認為我們是書呆子，而實際上我們就是?！?/br>
    緊接著，他們看了那個采訪朗茲的錄像。

    “關于這個犯罪學跟犯罪心理學，我得反駁她?！比鸬驴雌饋碛行┍幻胺噶?，“很多人認為只是靠著監控視頻就能抓住嫌疑犯，這個想法也是錯誤的，我們拿的是納稅人的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發揮的作用，而研究犯罪行為跟犯罪心理就能更好的縮小范圍，比如一個人吃飯，我們研究這個人喜歡吃什么，于是就會在他喜歡的餐館里調取監控，找到這個人——那么如果不研究呢？整座城市多少家餐館？而fbi多少人？加上警察的話一共多少人？能有那么多人來研究視頻？如果全市招募的話，嫌疑人混入其中怎么辦？這些都是犯罪學、犯罪心理學、側寫師能發揮的作用?！?/br>
    一大段，洋洋灑灑，就跟推土機一樣把朗茲推翻了。

    觀眾們現在只覺得電視里的兩個fbi小孩聰明乖巧又敏感，還很機靈，說話有條理，又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米國人，總是喜歡不那么凌厲的性格的其他人，而對別人的態度卻非要沾上點兒暴脾氣。

    而瑞文也上了錘子：“去年，國際刑警緝毒組……犧牲了四個人，他們就是因為被媒體曝光了照片之后犧牲的。媒體以為曝光英俊帥氣的緝毒警察不算什么，可是毒販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不僅僅自己犧牲了，包括……他們的妻子跟孩子，其中一個孩子只有一歲半，當時他在吃一碗米糊……被毒販殘忍的……”

    瑞德抓住了他的手。

    這件事就發生在新墨西哥州，他們在那邊，聽老漢克講的。

    瑞德馬上接下去：“后來這個地方出現了連環殺人案，我們過去的時候，他們的警長給我們講的這件事，簡直……就是惡魔?！?/br>
    對于公眾，就算是對于很多罪犯——不是說連環殺手之類，只是單純的激憤的罪犯，甚至是黑道人，他們最恨的也是對孩子下手的人，而媒體的大肆報道弄死了一個可憐的在吃迷糊的一歲半嬰兒，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女主持人也在說，并且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做那種無良媒體做的事情。

    之后，他們就這里發生的案子做了討論，又提到了威爾這個人，包括威爾的精神問題。關于精神問題，實際上是每個側寫師的心理障礙，他們都需要有心理醫生做疏導——不是因為他們是精神病，而是……對人性的懷疑讓他們迷茫。

    任何人，每天見到的都是這些充滿了人性喪失的東西，迷茫難道不是正常的？

    “可是我們也看到過好事?！比鹞男χ隽艘粋€小卡包，“這里的照片，每張照片都是我們救下來的人……不過我不能給你拍，”他笑著關上了卡包，“帶著他們一起出來，覺得迷茫的時候看一看，瞬間世界就變得美好了?！?/br>
    電視里，他們還在講這些事情，而節目似乎已經進入了尾聲。

    主持人說著讓他們給所有觀眾最后一句話，包括攝像師在內，很多節目組的成員都拍著巴掌上了臺準備跟他們握手。

    電視里的這些簡直美好得不可思議。

    咔吧，電視被關了，房間里一片黑暗。

    疊在一起的兩條腿放了下來，緊接著，傳來的是皮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多么美好，是吧，威爾？”低沉，順滑的嗓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

    ☆、第99章 唇諾

    九十九

    看守所里,威爾格雷厄姆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沒有看著前方，可也沒有看著下面，但是，也不能確定他就是在看上面……因為，他的確睜著眼睛但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看哪里。

    單純的，他就是睜著眼睛。

    沒有看,可是，也許他再看,什么都看在他的眼里。

    他,洞悉一切。

    然而,有人搶占了先機。

    威爾知道,有人搶在了他的前面,那個人知道一切，而他所知道的一切還是他自己貢獻出去的。

    真是愚蠢。

    威爾想要笑，但是他無法稍稍動一丁點兒他的面部表情……主要是嘴部的表情，他無法去動，因為他的嘴部被罩上了特殊的口罩……就像是牛馬給套上了籠頭，他也一樣，被捂住了嘴，讓他無法說出自己想說的……想說的那些話！

    是的，他們只說沒有不讓他說話，只是給罩了個口罩而已……他完全可以說話，但是威爾不想說，他也沒什么好說的，那些人，那些根本不理解整件事情的人。

    是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件事，但是沒有人看得懂。

    實際上，他自己也沒看懂。

    威爾被口罩罩住的嘴，實際上是可以上下翕動的，只是在咀嚼上，他失去了自由，但是說話并沒有受到阻礙，可是他卻無法開口。

    不是不能開口……威爾哼了一聲，想要站起來走到窗邊去，不是不能，他不是不能……他只是不想，只是……不可以。

    “威爾？”菲斯伯恩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是他并沒有回頭。

    “威爾，bau的人來了，你看到他們了？”菲斯伯恩問他。

    威爾還是不想回頭。他不想跟菲斯伯恩說話，就算是菲斯伯恩，他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這幅模樣……哦，菲斯伯恩。

    菲斯伯恩是威爾的老上司了，他一直在fbi里做主管，后來也是因為威爾出現了精神問題才從匡提科離開，到了內達華。

    也因為這個，威爾一直對菲斯伯恩心存感激……當然了，感激是感激，可是，面對菲斯伯恩，威爾時不時地就有些不太友好……也有可能是一種依賴心理，以至于在他的眼里，明明沒比他大多少的菲斯伯恩就像是他老爸一樣的招人煩。

    人，有時候就是這么神經病的生物。

    威爾想要笑一下，但是他又不想動他的嘴。

    每個人都說他是精神病，官方稱為精神分裂癥，但實際上，有幾個人不是呢？

    “霍奇跟jj，你見到他們了吧？”菲斯伯恩問。

    威爾還是不回答。

    “他們跟以前一樣?！狈扑共鞅鴽]有介意，“還有，這有個視頻，昨天晚上的節目，《聚焦黃金時間》，你以前還挺喜歡看的?！彼咽謾C里的視頻調出來遞給威爾，“瑞德博士，還有他的朋友上的這期節目?！?/br>
    威爾沒有伸手去拿，但是菲斯伯恩并不在乎，他把視頻打開，放給威爾。

    不是看，僅僅是聽。

    節目里的犀利評論，還有那些主持人的刻意說出的笑話，以及很多被媒體坑害了的警方人員的血淚史，這些一層層遞進，最終，話題打到了威爾自己身上。

    他在窗口站著，面向窗外。當話題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終于緩緩轉身，慢慢，抬起了頭。

    沒有人對自己被誤解會心無芥蒂，但是……自己澄清跟別人幫忙的感覺還是不同的，而且，幫他的人跟他其實關系還真是不大。

    威爾格雷厄姆像是居住在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平行空間一樣，他飄然而又超然的走過去，從菲斯伯恩的手里拿過手機，開始盯著手機屏發呆。

    這些天來，很多人都在找他的麻煩。

    因為兇殺案再次出現，而他卻在看守所里，于是，那些人都說是他的靈魂半夜依附到正常人的身上去作惡，說他是魔鬼轉世，甚至……看守所里的犯人們會對他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威爾不想去想那些，那些他可以當做是不存在的。

    甚至……在被侵犯的時候，他會覺得那根本不是對著他侵犯，他的靈魂都可以從軀體里鉆出來，看著那些人辦事兒……這可真是神奇的體驗，對吧？

    雖然神奇的體驗結束的時間比較快，但是這并不會對他有什么不太好的影響……反正，他們玩的那個食人魔又不是他。

    菲斯伯恩的幾次探訪也沒能阻止這類事情發生。

    威爾想，他肯定是神經分裂癥更重了，才會絲毫不在乎。但是……當有人幫他的時候……真正在幫他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病好了？

    真神奇。

    “威爾？”看著眼前的前下屬，菲斯伯恩真的是心里很不好受，他幾次三番的給看守所試壓想要威爾能夠不至于被虐待，但是好像并不見成效。這讓他憤怒異常卻無處發泄。

    “……勞……倫斯？”

    “威爾？！”可以說是威爾入獄后第一次聽到他說話，菲斯伯恩整個人都為之一振，“我在這里，威爾，說，說出來！”

    “我要……再見一次霍奇?！蓖柊咽謾C還給他。

    看守所里不能用手機，他很明白這里的規矩。

    很快，菲斯伯恩就安排了第二次見面。這次見面不僅僅是霍奇，還有羅西、瑞德跟瑞文。

    理論上來說，羅西是威爾的第一位導師。所以羅西的出現，讓威爾的眼眶紅了紅，但他很快就轉變了自己的眼神，讓它再一次變得毫無情緒，波瀾不興。

    威爾坐在了長桌的這邊，而另一邊，是bau的眾人，菲斯伯恩本打算跟威爾一起坐著，可是看守所的看守們不讓，所以他站在一旁，并沒有坐下。

    “有誰來探望過你嗎，威爾，不是菲斯伯恩，其他人？”瑞德開門見山，張嘴就問了這個問題。

    “萊科特、朗茲、布魯姆、卡茲、莫里哀?！蓖柣卮?。

    沒有任何多余的贅述。

    但是他的排列很有意思。

    萊科特，也就是漢尼拔萊科特，他是威爾的心理醫生，可以收威爾接觸到的案子都跟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因為他不可能不告訴自己的心理醫生這些案子……而心理醫生的職責就是保護好病人的秘密。

    但是，朗茲跟威爾絕對是死對頭。從朗茲發現了威爾開始，她就一直致力于弄死威爾。不管是讓他身敗名裂還是讓他真的給殺人兇手做替罪羊，她一直都費心盡力地去做這個，而威爾卻把她放在了萊科特的后面……有些意思。

    布魯姆，威爾的學生，但是她卻對威爾從來沒有過認同，而為了論文，她有時候甚至會勾引威爾……好在，威爾夠敏感，也實在是有些太緊張了，所以她的行為從來沒有得逞過，但好像……她跟萊科特有一腿——加西亞可不是吃干飯的！

    卡茲，這是威爾最為信任的一個人了。她跟萊科特這種不得不信任的人不一樣。她的脾氣很不好，跟威爾會直面沖突，但是如果威爾是正確的，她就馬上改變態度，而如果她正確，那么她肯定得意洋洋——因而，威爾非常信任她，認為她是一個真正的值得信任的朋友。

    莫里哀，這個女人很古怪，她跟威爾還有萊科特都有關系，在威爾的身邊，她大概是扮演一個女性長輩的范本，但是在萊科特的面前，她又是扮演了萊科特的心理醫生——的確，心理醫生需要心理醫生，這話被很多人認為虛假又可笑，但實際上，正因為心理醫生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才會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同為心理醫生，當然是同行最好，保密協議也絕不是寫給單獨一個人的。

    這些人，被這樣排序，如果說信任的話，還不如說是情感傾向。

    但是威爾格雷厄姆不是一個普通的精神緊張的人，他是個側寫師，也是個聯邦探員，所以，他肯定不會把這些人隨便列個順序給他們的，那么……這個順序代表了什么？